第 127 节
作者:精灵王      更新:2021-02-26 23:57      字数:4722
  金石屁颠颠地去备轿子,金不换匆匆往女儿房中来。行到门口打起门帘,就听到里面夫人的声音:“我的宝贝肉儿,为娘和你说话,你倒不言语一句,再不言语,我就生气了。”
  房中这一对母女还是十几年的老套路。听雨要是生气。就睡下来不说话;夫人坐在旁边哄,也就这一句:“再若不言,为娘就要生气了。”
  “你们都生气吧,我慢慢地哄。”金不换走进来,睡在床上的听雨先露出笑容:“父亲,我病了。”金夫人用手指轻点着她:“有人生气还是这样的笑容吗?”
  走到床前的金不换对外是奸商,待家人却是最好。对着女儿也露出笑容:“你应该好好病上几天,让你妈吃不下睡不着,她就不会再把表少爷当成儿子。”
  “我们老郑家的事情,你少管。”
  “女儿气病了。我就要管。”
  床上的金听雨对着父母亲笑容满面:“你们再吵,我晚上不吃饭。”一对父母同时闭上嘴。金夫人一急就要怪丈夫:“不是你说仁锡不好,这亲事早就订下来,也不会如此费口舌。”如今是女儿不乐意。丈夫也说不行。
  “是你小时候常带她去安家玩,听雨的心事你还能不知道。”
  金听雨拉过绫被罩在自己头上,旁边的丫头都为姑娘抱不平。姑娘好品格儿,温柔贤淑得体大方。老爷是个不讲究的生意人,说话不防备;夫人是生意人家出身,说话更不避讳。只可怜金听雨躲在被子里,只能装作听不到。
  “娘的心肝宝贝儿,你对我说说,安公子哪一点儿比你表哥好,我就没看出来。”金夫人把女儿从被子里挖出来:“你爹出去了,咱们说话可以不避。”再回身让丫头们也出去,金夫人觉得这就说话方便:“女儿都跟娘亲,你对我说说,真的相中了他,就找人上门去说媒。”
  涨红脸的金听雨坐起来,面色比身上过年的新真红锦袄还要红。金夫人不服气自己的外甥被比下去:“象是满城里的姑娘们都相中安夫人的儿子,我没有生儿子,要生了也是人见人爱。”
  金听雨赌气翻身又睡下来。金夫人劝了一回才走。走到外面看雪地白如梨花,金夫人仍是不服,我外甥生的也白,也白得象这雪地一样。安夫人的儿子,凭什么独得这城里不少姑娘的心思,把我的听雨也弄得心里想他。
  想想金不换刚才说的话,金夫人悠然,做娘的怎能不知道女儿心事,但是作娘的人不喜欢安夫人,由安夫人而不喜欢她儿子。金夫人这样想着,一路来到自己房中,第一句话还是问丫头们:“明儿去安家拜年,东西都备齐了吧?”
  得到满意的回答后,金夫人露出微笑,不喜欢归不喜欢,礼数归礼数。
  一直到出了初五,安公子才开始过问七太太贪污铺子里钱的事情。这一天,风和日丽,阳光如果是在春风里,算是春光明媚。眼前是冬天,也算是一地暖阳。
  莲菂带着蓝桥往二门外面走,算一算自己从来到安家,是第一次出二门。站在二门上的莲菂心中感慨,说不出来是恨安公子还是不恨他?虽然不算是强抢民女的恶少年,却是变着法子把自己困在这里。
  “姑娘,游玩一会儿再去?”蓝桥猜出一半莲菂的心思,指着一座小楼道:“那是新起的画楼,为着公子藏书藏画。时常看到姑娘往公子书房里找书去,咱们去看一会儿再去见公子。”蓝桥不以为然地道:“发落七太太没有什么好看,兴许打人更不好看呢。”
  莲菂借这个机会问蓝桥:“七太太不是家里的卖身家人。也能打她吗?”莲菂刚来时还有心问律法,再过上几天就灰心。这里当然是有钱的人说话算数,就问律法又能如何?由七太太的事情而话到嘴边。莲菂顺便就问出来。
  “怎么打不得?”蓝桥睁大眼睛道:“她帮着家里看铺子,就是管事的。公子不打这样人,只打家生子儿奴才。但是七太太黑了公中的钱,公子一张状子送去公堂上。在公堂上挨板子,七太太是个女人,可怎么见人?”
  莲菂语塞,把这一条儿给忘了。过去的女人上过公堂,让别人都看过,没有出嫁的从此不值钱,出过嫁的除非不要脸面。不然都觉得羞于见人。而且遇上不讲道理的官,是当着众人要去衣受刑,这女人下了公堂,上吊抹脖子的居多。
  “说七太太拖她们家姑娘跪到老夫人面前半天,求着老夫人家里了结,她认打也认罚呢。只不要送去见官就行。”蓝桥有几分开心:“她们以前欺负姑娘,姑娘虽然大量,我却为姑娘喜欢喜欢。”然后蓝桥不放心,还要交待:“姑娘等会儿,可千万不要为人再乱求情了。公子心里明白着呢。”
  莲菂沉下脸来。又是打人让我看,不是,让家里的人都去看。身后快步走过来几个人,行过莲菂身边看到是她。都躬身行礼:“宋姑娘,我们先行一步。”这也是铺子上的管事人,是莲菂过年的时候见过面。
  她认出别人比较难,别人认她却容易的多。莲菂姑娘苦笑,等我苦口婆心说服公子放我走,邻县也不能住。先行过去的管事人,就是在邻县管铺子的。我要是再住在邻县,以后我单身一人,还要顶着这世俗的压力,别人不会说我挣脱开来,只会说公子不要我。
  唉,看来只能远走高飞。莲菂心中眷顾自己在安家屯的新屋子新院子,想想就此放弃真是可惜。
  这主仆两个人不急不忙地走着,特别是莲菂听说又去观刑,她走的更慢。对着新起的画楼看着,莲菂也动了心思:“蓝桥,上面有人吗?要是没有人,咱们上去玩一会儿吧。”
  “宋姑娘,公子唤您,您要快去才应该。”
  “我知道呢,不用你提醒。”
  身后这熟悉的嗓门儿是安五的。莲菂仅有上画楼的好心情也全飞光光,我身边随时有个蓝桥,身后随时一双眼睛,是安五。
  安公子让莲菂来的地方是二门外的敝厅里,这是家里最大的敝厅,一次可以容得下两、三百人。家里各地铺子里人都来,肯定是站不下。就这本城和近的邻县管事的来,只是满满当当地。
  安老太爷也就座,安老夫人也就座,安夫人随着婆婆一起到。安公子往外面看看,只有菂姐儿在磨蹭。
  再等上一会儿,才看到粉色衣裙的莲菂慢腾腾走过来。这样慢的走路法,再衬上她一身精致的衣服和首饰,远看着似画中人。安公子微笑,倒没有再打算责备她来得慢,只是欣赏着她姗姗低头的身姿,秀色可谓是可餐。
  几道嫉恨地眼光毫不掩饰地看在莲菂身上,看得她不得不低头走进来。如果不低头,莲菂怕自己本能地回瞪过去。这眼光有七太太的两个女儿,还有几位目前更是不服气的亲戚们。
  “人都来齐了,”安公子等莲菂走进来,这才问邢管事的和费妈妈。邢管事的是个精干的中年人,进前一步回话道:“按公子的吩咐,除了看铺子的人,别的人都到了。”
  “嗯,”面色淡淡的安公子缓缓站起来,厅上的人都觉得有些紧张。做为管事的,没有人是清白的。只要黑的不多,东家也能装作看不到。象七太太这样自己盘了一个同样的铺子,撞在近年来一直想整顿家里的安公子手上,他是打算好了,不达到目的不放过去。
  没有座位站在安夫人下首的莲菂也看出来,公子一站起来,负手走上两步两边看看,这厅上人立即悄无声息。这样的气势,莲菂觉得欣赏,突然想起来。这是自己以前很钦佩的类型。不过,莲菂随即扁扁嘴,自己身受一回。觉得一点儿也不好。
  “让大家来,都应该听说是什么事情了,”安公子没有怒容。只是侃侃而谈,平淡的语调毫无起伏。
  “我们家雇用管事的。都是有言在先,不可以自己弄铺子,更别说是同样货物的铺子。”安公子一句一句,配得上他清朗的嗓音,就是不明白的人也能听得清楚,更何况这里的人大多是明白规矩。
  “雇用的时候就说得明白,一心一意把生意做上去。红利也多股息也分。想着自己能分心思,给别人帮工还能自己开铺子的人,我不要!”安公子掷地有声,再环视厅上一众人等,没有人敢和公子对视,在他目光所及之处,都垂下头来。
  一声长叹从安公子嘴里发出来,他是不胜扼腕:“不想还是有人要做这糊涂事情。”随着这话,面色猛然一沉,厅上的人也跟着心往下一沉。
  “带几位管事的和七太太来。”安公子冷冷的说过。再配上他冷峻地面容。莲菂轻抬起手,把自己的衣襟掩一下。手上金钏子几声细微声响,安公子不经意地瞟过来一眼,并没有说什么。
  七太太是号啕大哭着进来。三个管事的都面色灰白被押进来。安公子皱眉对着扑到脚下大哭的七太太还没有说话,“扑通”又跪下来几个人。
  绣香拉着妹妹一左一右地拉着安公子的衣襟:“表哥,母亲犯糊涂,你饶了她这一回吧。”还有一个是七太太的儿子安起元,也是伏地大哭着求饶。
  厅上一片大哭声,七老爷觉得没脸求情,他只低头缩着脖子木然站着。安步和当车连声喝斥:“不许再哭,再哭都拉出去。”
  绣香用手中丝帕擦擦满脸泪,这个时候心中也能走神,她对着莲菂偷眼看去,不想看到莲菂满是同情的眼光。觉得自己看错了的绣香再看过去,就看到莲菂正色站着,绣香只觉得自己刚才看花了眼。
  安公子回到自己位上坐下来,不慌不忙地看着面前跪着的几个人。足地有一刻钟注目,跪着的管事的和七太太头上冷汗直冒,都不敢抬头,七太太也不敢再哭,只有安起元年纪小,用袖子抹着眼泪儿哭哭啼啼。
  “安步,你念一念。”安公子让安步念出来他们黑的一切证据,听得厅上人人心中发怵。有几个老管事的都要怒骂了:“怎么黑了这么多?”
  七老爷也禁不住了,也跪下来膝行到安老太爷面前:“老太爷,我常年不在家,是我没有管好她,老太爷,不能送她去见官,可不能送去。”
  “见官是什么罪名?”安公子淡淡问出来,七太太和几个管事的磕得地上只是响。莲菂很想问问是什么罪名,听到一个管事的求饶道:“小的赔钱,再给公子白干几年,只管吃喝就行,求公子高抬贵手,放过这一回。”
  安公子倒是一笑:“你晓事,这主意也能想得出来。”安步和当车都露出笑容来。当车上前一步指着他脸骂道:“不长眼睛也罢,你不长脑子。人握物握俱在,送你见官,足地可以让你坐上几年,出来这同行的人,谁还会雇你。你倒想得轻巧,给公子白干几年,保住名声,还有吃喝。你不想想,事情都出来了,你还想好吗?”
  “公子,您大人大量,是小的瞎了眼,你一向宽厚。。。。。。”安公子跷着腿稳稳坐着,侧耳似倾听又似一个字没有听。
  安老夫人对着这厅上一阵大乱,只是叹一口气:“家里交给表少爷,不想弄成一本烂帐。”安夫人劝一下婆婆:“婆婆在房里,哪里知道外面事情。”
  这样闹来闹去,不知道要闹到什么时候。莲菂听得头疼,低下头来用手揉着额角,偷偷往外面看。厅下也有几株梅花让她眼馋。早知道这样闹腾,就装病不来。
  安公子又扫过来一眼,莲菂更用手指揉着额角,求恳地看过来。安公子把脸转过去,装作没有看到。只有蓝桥在身边小声说一句:“姑娘忍忍吧,都已经来了。”
  在这悲惨声中,莲菂心里闪过的不是“没有人权”四个字,而是有些了悟。自己身处古代这么久,还没有完全融入到这里面,还时时在想着或许会回去。就是对留弟。莲菂也深深叹气,我也是用自以为现代的思绪去教导她。
  哪里有什么现代思绪或是古代思绪,只有现代制度和古代制度。一个人面对环境不是先融合。而是总想着过去是什么样子,莲菂心中一痛。再接着想起来梁五。梁五以前不会让莲菂心痛,现在时时想起来他要是有个不测,莲菂就会怪责自己。
  梁五是个粗人,他不会处理事情;而自己呢,莲菂无语问自己,一直觉得在这古代也可以大展身手,也可以有一席之地。连自己身处古代都没有弄明白。
  “啊,”外面一声惨叫突然传入耳中,把莲菂吓得身子一颤。蓝桥小声地道:“姑娘你怎么了?”安公子也转过脸来看看,对着面色苍白的莲菂皱皱眉,还是装作没看到没理会。
  想心事的莲菂这才发现厅上不再有哭闹,而是外面传来惨叫声。安公子冷冷坐着,不到一会儿,外面拖着一个挨过打的人来道谢。莲菂悲哀地想着,这制度,让人怎么能受得了。
  家生子儿的几个管事处置过。莲菂觉得挨打的象是自己。那惨叫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