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22 节
作者:
精灵王 更新:2021-02-26 23:57 字数:4716
“大过年的,不见宋姑娘给老夫人请安,”张四嫂正在说莲菂:“我还想着见见姑娘,公子丢不下来的人,不沉鱼也落雁吧。”
莲菂嘻嘻一笑,画楼悄声道:“姑娘别理会,这是粗人,说话全没有章法。”莲菂非古人,不觉得张四嫂说话难听,只是动心思,翠翠让她来看我的吗。
安老夫人呵呵笑:“她早来了,我让她做点什么去。你要见她,下次吧。”张四嫂听动老夫人话音松动,忙陪笑道:“我这赶生活的人,素日是老夫人时时照顾着,也是忙得脚不沾地。听人说她还能入老夫人的眼,冲着老夫人我也得来见见,今儿要是得见,那就再好不过。”
安老夫人只是笑,画楼撇着嘴儿对莲菂道:“她向来一张好嘴。”莲菂侧耳听外面说话,说不出来的一种感觉,心里只想见见。
外间又说了一会儿话,安老夫人才喊画楼:“宋姑娘忙完,出来坐一会儿。”站在地上的梁妈妈看着张四嫂这个精明人,又要多一个主顾。自宋姑娘到家里,还没有接触过这样人,要是喜欢上她竹篮子里精光闪闪说是不值钱的小东西,一个月有个三、五两银子,都不够往里填。
这样一想,梁妈妈才想起来,宋姑娘是没有月银的人,她一应该添的衣服首饰都是公子作主添置,一个月的使用是小枫到公子那里去领。梁妈妈心想着张四嫂这个人,你好好巴结她吧,她在公子兴头上,一个月五十两银子都花得起。
在侧间的莲菂巴不得老夫人一声喊,这就走出来。张四嫂是受人之托而来,更是睁大眼睛看这位宋姑娘,身上一件玛瑙锦做就的锦衣,下身是件浅色的湘裙,发上数根簪子,几枚玉钗,鬓角一边一朵珠花,里面珠子微微泛着白光。
精明的张四嫂只用眼睛一打量,心里先估了一个数值。再看她目光灵动,红唇似菱角一样出来就微微上翘着,一看就是过得不错。张四嫂在心里笑话翠翠,放着这么个人不学,偏要去学抛头露面。抛头露面有什么好。
这一面见过,张四嫂没再说几句,就告辞出来。走出安家大门没几步,翠翠迎上来问她:“见到宋姑娘了?”。
“见到了,”张四嫂对着翠翠就是另外一种样子,微撇着嘴儿道:“你让我对她传的话。全然传不到她那里。她体面着呢,坐在老夫人脚下,一身穿金又戴银。”再看翠翠布衣布裙,张四嫂更是撇嘴:“你怎么不学她呢?周公子自己来找过你两回,你躲着。我帮他传话这是第三次了。你别以为你自己是凤凰,过了这个热乎劲儿。求他都不来。”
对着翠翠黯然的面庞,张四嫂是恨她糊涂的表情:“你还年青,枕头风再吹一点儿,也能给自己寻个下梢。别象我一样,年青的时候觉得王孙公子都求着我,再过上几年,只能随便找个人。如今这钱是我自己挣。花倒是两个人。劝你答应一回小周公子吧,一次给你五两银子,你一个月才挣多少钱?”
“俺家没开私门,不要他那五两银子。”翠翠的心本来七上八下在活动,听过小周公子让张四嫂代的话,来一次五两银子,又深深地扎伤翠翠的心。
听到翠翠这样说,张四嫂只能叹气:“你好好想想再回我话吧,小周公子去亲戚家里拜年,停上几天才回来。劝你莫做糊涂人。”
翠翠站在北风里,看着走开的张四嫂,她是彻底的糊涂了。她想见莲菂,想让莲菂给自己出个主意。偏偏年前来过一次没有见到,翠翠就不敢再试。正遇到张四嫂和她打听莲菂,翠翠和盘托出,又托张四嫂为她传个话,不想还是一场空。
离开的张四嫂心里冷笑,这个宋姑娘一看就是个机灵人,那眼珠子灵动的,一看心里就有沟渠。难怪你也托我来传话,他也托我去相看。要知道往安家相看一次宋姑娘,去一次可是有一两银子。
此时的张四嫂就去挣这一两银子了,她拎着篮子径直来到刘知县家里,在门上让人通报过,进来见刘夫人回话。
“病了才没圆房?”刘夫人单独见了张四嫂,听她说完,眉头微皱:“你看过她,是个病秧子吗?”张四嫂如实地回话:“气色还好,或许是搽的脂粉;看起来安老夫人喜欢她,让她坐在脚下,给她鬓角,也给她置鞋脚。生的是不错,看上去就是聪慧人。”
刘夫人是浅浅的一丝笑容:“是聪慧人才好,不是聪慧人,安家的公子不会往家里弄,只是她什么病,你倒没有问?”
“老夫人在呢,不方便打听。”张四嫂殷勤帮着出主意:“有病才正好呢,以后不生孩子或是病秧秧的,也不让人起疑心。”
刘夫人微笑,觉得这话一直说到自己心里去。再一想就要翻脸:“不能等到以后,就是我交待你的事情,你要快快地做起来。该我做的是我做,该你做的时候,你可不能翻了船。”刘夫人眼睛对着自己手指看,全然没有看张四嫂,面上是微笑声音是清冷:“你贩禁运的私货,我随时可以让人抓你,坐上好几年的牢。”
这话说过,刘夫人才让人进来:“取一两银子给张四嫂,谢她殷勤来拜年。”张四嫂接过银子,看刘夫人无话,这就道谢走出来。
冬天里北风紧,张四嫂紧紧衣襟,想着那位初见面的宋姑娘,面色和气象是一个和善的人。可怜她进了一家不该进的家门,张四嫂叹气,我只能顾我自己,就顾不了你的性命和名声。刘夫人交待我的事情,我要做好才行。
张四嫂再回头对着县衙门看看,这位刘夫人真的是一个狠毒的人。你女儿未必就嫁到安家,何苦来弄别人的性命。刚才还劝翠翠进富家门的张四嫂想想自己,我不是官,也不为宰,心里却没有这样坏主意。只是把柄在人手里,不得不做罢了。
坐在房里的刘夫人是悠然地想着自己的这一条好计,比不上诸葛亮,也可以让安公子不喜欢那个丫头。至于安公子觉得失了体面,是打杀了她,还是给她毒药或是绳子,刘夫人再次悠然,这是安公子的事情。
在老夫人房中的莲菂,是本能想见张四嫂;看到张四嫂后,又觉得她象有话要对自己说。这是人的直觉,莲菂是个女人,直觉比较敏锐。
张四嫂走以后,老夫人房中不再平静,七太太被看管在她自己家里,七太太的两个女儿进来老夫人面前哭诉;再就是姑太太一直絮叨。各位想坐七太太位子的管事们轮流进来。
平时来老夫人房中的莲菂,喜欢听管事的说铺子里的事情,今天她就头疼得不行。一个上午就是吵吵闹闹,看看老夫人,精神抖擞笑呵呵地一一分解。让莲菂很是羡慕老夫人耐性好精神好,一切都好。
听不到半个时辰。莲菂就要溜了,她本来是坐在老夫人脚下听说话,再不时接受来哭诉求情的七太太两个女儿嫉恨的眼光。过一会儿揉一下额角的莲菂不时看看老夫人。直到老夫人发话:“你回去吧,别在我这儿坐着了。”
莲菂如临大赦地进房去,在院门口又遇到两个管事的妈妈,站在那里攀谈了一会儿。“宋姑娘,您帮我说个好话儿。我孝敬您好东西。”莲菂对着这样的话,又要躲开。
蓝桥在后面跟着她,看到她若有所思地走着,蓝桥自作聪明一次:“姑娘又动了善心肠,想着为七太太求情是不是?”
莲菂一笑,为求情被安公子戏弄一回,又训了好些话,我才不为一件事再碰第二次钉子。莲菂在想着别的事情,刚才间中几个管事的来回话,莲菂没有听到铺子里东西价钱上涨。却听到谣言纷纷,都在说要打仗。
要打仗东西不涨,莲菂觉得真的是件稀罕事情。至少粗用的米粮,价钱会往上涨才应该。一心想当管事的。想着学门手艺营生的莲菂盘算如果是自己,会怎么样做。
安公子又是一天在外面拜客,会管事的。有几个是祖父那一辈的老管事,虽然不能再外面行走,闲坐在家里还帮着出主意。这样的人,安公子逢年过节都是要亲自去看过。这样一天下来,回到家又是晚饭过后。
二门上迎着的小厮是当车。当车跟在公子后面,把家里诸事情回给他听,安公子听过问道:“宋姑娘没找我?”
“没见找您,宋姑娘上午在老夫人房里呆了半天,老夫人房里上午来的是姑太太等人和卖花儿的张四嫂,然后宋姑娘回房去,七太太家的起元少爷求着留弟小姑娘,又去宋姑娘那里求她帮着求情,再就是姑太太家的姑娘陪着坐到晚上,一天都安生着呢。”当车这样回话的时候,面颊上会笑出来一个小小笑涡,宋姑娘今天很安生。
行过疏林暗影的安公子微眯起眼睛,张四嫂这样走宅门的妇人,安公子从不喜欢。小说上也好,古书上案例也好。僧尼道士,还有这些经常入内宅的妇人,多是家宅不宁的根源。
以前家里只有祖母和母亲在,这些人不时来陪上半天的说话,安公子从来没有禁止过。自从莲菂进家里,小翅膀没事儿就要忽闪两下,带着要飞的样子。早就有心整顿家里的安公子,对着祖母和母亲禀过,来三次见一次吧,没事儿还是不来的好。
主仆来到书房里,当车回的又是一样话,这是在外面路上不能回的话。站在公子面前的当车道:“邢管事的和廖管事的来说,金家的米铺子细米各涨了十文,糙米陈米各涨了一文,我们铺子里生意一下子好起来,都往我们铺子里来买米。米铺的管事讨公子示下,我们明天涨不涨?”
安公子笑一笑道:“衙门里今天有邸报来吗?”当车回话道:“安步今天去抄,说是没有。这大年下的,路不好走也是有的。”
“我们不涨价,各样常用的东西,一切粗米粗粮青盐粗布,包括黄豆都不涨。”当车记下来安公子的话。安公子坐着又想一会儿道:“各样绢纱罗都按前儿说的数儿,明天换上新价钱。再就是西北通商带回来的珍奇东西,全部涨一倍。”
把这些说过,当车出去,安公子一个人坐着笑。金不换屯粮,一向跟着金不换风头走的富商们也屯粮,就是相邻的几个城里,也有不少人在屯积东西。现在就是屯积东西的价儿都比以前的市价要高。
哦,对了,安公子想起来,他特意让人打听一下翠翠,这姑娘硬气上来了,拒绝小周公子几次,而且她也屯了米,就着手里的钱租了一个货仓屯了不少。安公子微笑。可怜菂姐儿放出去的那些钱,再过三个月就此本利无归。
书案上明烛照着安公子面上的笑容,烛光摇曳似乎在倾听安公子的几句低语:“我要不要菂姐儿面前做个好人去。告诉她这价高的米不能屯。”笑得颇有些狡猾的安公子想想莲菂,一向当公子不是个好人。我去装个好人买好她一下吧,可怜她这点儿跑路钱。一部分留在安家屯不在身边,一部分就让这位翠翠姑娘全部葬送了。
窗外星光灿烂。公子笑得恬淡。现在就是告诉莲菂这米不能屯,钱也收不回来了。要么是低价卖出,要么是烂在仓里。就是想烂在仓里,还得多付租仓库的银子才行。安公子笑嘻嘻站起来要去,但又止步,过两天再对她说吧。这么晚了去看她,要是怪我不尊重。又是几句话甩给我听。
步出房来的安公子从当车手上接过披风往自己房中去,一路之上笑得象偷吃腥的猫。用不了多久,把这些贪财的人一网打起来不少。有大鱼金不换,也有小虾米余翠翠和我的菂姐儿。
房里今天当值的丫头是留香,带着两个上夜的小丫头看过茶水铺盖,正坐在那里等着。安公子进房里来,先问一句:“今天费家的来过了?”
“费妈妈来过了,”留香一面为公子除过外衣,一面回话。除去外袍的安公子坐下来,接过小丫头手上热手巾把子。一面拭面一面再问:“说的什么?”
留香不敢怠慢,一句一句回出来:“费妈妈传公子的话,以后二门以内不许嬉戏,不许内外私相传递。但有看到不好的人。不许知情不报。。。。。。”
把手巾把子递还到小丫头手上的安公子听过点头道:“你听得很认真,以后就按这个规矩来办,我这房里除了良月就是你年纪最长,你同良月一起,好好约束我房里人,听到什么看到什么,但有乱说出去的,查出来一顿板子还要撵出去发卖。”
说到最后一句的时候,安公子已经是严厉。留香经不住这话,跪了下来。两个小丫头也随着跪下来。
“你起来吧,以后看到什么听到什么先来对我说,不许自己再私下里传话。”安公子淡淡地站起来,斜睨着留香一眼:“帮我宽衣。”
留香战战兢兢起来,走到公子身边为他去腰带解衣带。这是她服侍惯的活儿,今天只觉得手指僵硬,抖抖缩缩地才弄好,身上惊出来一身的汗。
服侍安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