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5 节
作者:精灵王      更新:2021-02-26 23:56      字数:4727
  中午来弟回来和有弟吃饭,候到安公子午睡醒,再过来给他当端茶送水的丫头。安公子下午的时候也偷看来弟两、三次,来的时候是低眉顺眼状,走的时候是顺眼低眉。
  这样几天过后,安公子心中不无后悔,还是那个人,这些天在家里不再劳作,面颊如象牙一样,近火盆的时候带红晕,又似红玉雕成。眼睛也还灵动。就是人没有话。来弟在装恭顺,以后再不得罪你。拿你当上司待,一句玩笑打趣的话儿都不会再有。
  安五送进汤药来,来弟丢下书,就去给安公子拿一会儿漱口的茶水。安公子喝过茶,等安五出去,这才从来弟手中接过茶水漱过,用丝帕拭着嘴角,对着来弟温和地道:“是我不好,吓到你。”把这姑娘要么吓到,要么是诚心装无趣。
  骤然的歉意,来弟也没有慌张。等安公子说过,来弟不慌不忙地回答:“公子说哪里话来,我好着呢。”安公子挑一挑眉头,与来弟黑亮的眼眸看在一起。俱都是微笑。
  安公子是笑一声:“没吓到就好。”来弟是忍不住要笑,还能知道自己是吓人,倒也不错,没有一意孤行到认为别人都是囊中物。会不会知错就改?来弟突发其想,然后再想,他改也好,不改也好,我还是我,不再同他乱说话,就这么着挺好。
  “不会年后对我说,不愿意随我城里住吧?”来弟正在心里有此打算,被安公子问出来,赶快笑眯眯:“没有的事情,不是说好带我们住。”
  安公子低低再笑一声,来弟只能心中懊恼。于是,安公子继续看书,来弟继续认自己的字。安五进来回话的时候,屋里一片和谐宁静,外加两个井水不犯河水的人。
  新年里来弟依足规矩去给安老夫人和安夫人请安,还有红包两个。对着安公子,来弟算是会行礼,也骗了一个红包,顺便给有弟也骗了一个。
  “这是你的,”来弟从安家回来,把红包一个一个给有弟。有弟打开来数一数,觉得不少,这才关心一句:“公子的病还没有好?”
  来弟觉出来安公子是气虚体弱怕冷天的人,对着有弟问就回答:“天暖和就会好吧。”伤风过后也没见有什么不舒服,就是微咳上几声,然后少出门整天呆在房里。
  伸伸胳臂动动腿的来弟对有弟道:“再来带你动一动,长大少生病。”有弟一听到这个就乐陶陶,拉着来弟走到外面去,一面保证:“学会了也不打这村里人。”
  新年的十几天里,来弟和有弟就在院子里打架为乐,安五来喊她,就去安家客串一下丫头;不来喊她,就和有弟在家里过新年。
  来弟平时是少出门,为免听到闲言。每个村里都有游手好闲的人,见到安公子是客气,看到来弟也许就是讽刺。少出门的来弟几乎是闭门不出。
  谣言还是不异而飞,这个谣言来自于猜测。有好事者过年进城看到安家宅子粉刷一新,新年里又最闲,大家串门拜年再说一说来弟和安公子订的这亲事。最后觉得来弟应该会想着主意住到安家去才是。
  贫女攀高门,在外面的遭抛弃也容易;住到家里就是想看良人也多几眼。这谣言借着村人互相走动拜年,传遍全村里,而且人人相信。
  只有两个当事人,安公子是闭门养病,来弟是闭门养心。他们就是听到也当作没有听到。小有弟被来弟渐拘在家里,磨一磨她总以为自己是男人的性子。就是有弟也少出来玩。
  几位叔公从年初一听这谣言一直听到年初五,这就再也忍不住。说来弟是个不好的姑娘,她看事情比同年纪的人稍清楚那么一小点儿,再清楚就不行。这里必竟是古代,成人行事有自己的习惯,就改也需要一段时日。
  叔公们还是觉得来弟是个好姑娘,作为长辈得为她打算一下,不能让她没有下梢。
  这里离城近,春日闲游是富家公子会来的地方。村姑依门首,被富家公子看到,打一打主意他们是觉得丢几个钱,算是一笔风流帐。是以这村里还有几个被富家公子抛弃的村姑,寻过死再苦苦等待,再寻一回死,最后嫁一个丈夫这就安妥。叔公们能为小辈们打算一下,不能看着来弟也这样。
  感情能把聪明人折磨成傻子,美女折磨成老妇。叔公们合计过后,正月十五以前,再次来见安家的公子,听一听他话中的意思。
  公子病中,乡邻野老多来问候,叔公们再来倒是不打眼。最冷的三九天气过去,安公子好上许多,面上依然是病容,却是精神不错。
  “老人家这一个冬天过来,似雪后松竹,更见康健。”安公子心中羡慕,我到这年纪有这样的身体那真是上天保佑。
  这几位老人家须发皆白,有如冬雪落山尖,又似杨花上鬓发,说话却是中气十足,让生病的人好生艳羡一回。
  第七十五章,亲事(六)
  叔公们与公子前面寒暄,就是冬天好大雪,秋天好收成。
  过去读书人,就是在考八股以登科的年代,当上官以后农耕渔猎缉盗治商,这是地方官的考绩根本所在。
  安公子商人家起身,虽然有家产,却是士农工商坐最后,公子窗下苦读,也就是为着要当人上人。
  是以对着这些农耕的事情,安公子也听得仔细,几时下麦种,几时要施肥,知道这些,以后当地方官,也不会由着人糊弄。
  公子尚未痊愈,叔公们也长话短说,也自己的来意带出来。几位叔公们一起站起来,对着安公子躬身:“小老儿们有些话要说,先请公子恕罪才是。”
  安公子欠着身子虚抬手让他们起身:“老人家请坐,有话但说无妨。”几位叔公却不敢坐,微躬身子对公子陈心中所思:“侄孙女来弟,蒙公子不弃许下亲事,这是我全村的福气;来弟是我们看着长大,能吃苦能耐劳,操持家务抚养幼弟,算村子里姑娘中冒尖的能干人;就是品行方便,也是四邻安好,没有同谁斗过口角,”
  听到这里,安公子微微一笑,有弟前一阵子同人打架不亦乐乎,来弟只在家里教打架。笑过觉得又是轻咳上来,用丝帕再掩一下口。
  叔公们这就住口,候着公子咳完,再轻声道:“老人家请继续说。”叔公们再接着道:“从我们父亲那一辈起,就租种安家的地把我们养大,我们也是租种安家的地把下一辈带大。公子满门都是仁义人,四邻八乡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这顶高帽子戴在安公子头上,安公子只是微笑听着,先礼后面必是兵。话题是来弟。后面也应该是来弟才是。
  “村中多闲言,说来弟配不上公子。公子是大家业,来弟是小门小户又无爹娘。日后莫有触犯公子之处。”几位年迈叔公跪下来恳求安公子:“请公子不要弃之。”
  安公子用丝帕掩口,眉头微然不乐。挑中来弟,是缘分所在。那些天里在表妹表姐香薰中,看到小家碧玉清爽怡人。安公子小受诱惑;再者刚才叔公们也说对了,来弟家里没有爹娘,以后悔婚,多给几个钱也就可以打发。不会再有父母兄长觉得他们名声受带累,去衙门里告自己遗弃。
  来弟姑娘只有一个小小弟弟,现在弄明白是个姑娘,从情势来说。来弟是弱了好几头不止。安公子心思一转想到这里,收起不乐的眉头,让叔公们先起来:“老人家所虑极是,请起来说话。”
  叔公们起来重新入坐,安公子再喊安五来换热茶,借着这换茶的功夫,心中再想一回。想到来弟打趣自己可以一个月订一回亲事,以后公子高中魁首,书坊里印话本儿也多些题材。。。。。。那黑眸中颇有狡黠之色,象是她坐等着好买上一本来解闷。
  安公子含笑。只怕是她要遗弃我才是。心思想过,安公子这就欣然答应下来:“这是当然,我既订亲事,当然会好好安置。给她一个结果。”叔公们起身再拜,有些热泪盈眶:“小老儿们多谢公子大恩大德。”
  重新再让起来再坐下,又花上一会儿功夫。安公子心中窃笑,这话漏洞颇多,给她一个结果。安排她嫁人也行,留在家里当姨娘也行。想到这里,安公子心中小动心思,来弟对着自己放开来说话,笑谑起来毫不相让。有如妙珠溅玉,也算是小小乐趣。
  安佶公子算是富三代,又身子弱,家里虽然起屋阁、百家人。和世家里比起来,公子到年纪房中就放人,这样的规矩倒是没有。不过房中丫头可人,他要是想要,也是就在眼前,是以他也不急着收姨娘。
  这一会儿心思在姨娘上面,安公子再低低笑一下,这教着弟弟打人的丫头,要给我当姨娘,也得好好教以规矩才行。
  叔公们此行算是满意而归,公子亲口所许,确是让来弟随着同进城去,候着公子秋闱高中,才能论及亲事。这样一来,安公子至少有大半年的时候,明天是什么样子,都是一个变数,何况是大半年过去。
  安公子重坐在书案前,越想越觉得可以为之。始乱终弃为人所不齿,以后公子高中,诰封之人另选名门,来弟姑娘为成全公子名声仕途,而自行退让,自居其侧。安公子笑容满面,以后书坊中印起书来,可算是一段佳话。
  在古人中间这样自居其侧的事情可算是有之。安公子得意算盘又打的“啪啪”作响,觉得病也减了几分。这样一来,既没有遗弃之恶名,又添上佳话一段。慧妾贵妻,可谓是人生一乐。
  叔公们到来,反而让安公子觉得自己订下这亲事是妙不可言,也不用再当一个迷头迷脑的失足公子,此举大好也。。。。。。
  出了正月,柳梢头打出嫩芽,安公子病好八分,下午的时候还是步行到来弟家中来看她。坐在炕上低头写字的来弟还是抬起眼眸来一笑,再就继续写自己的字。
  安公子负手,觉得规矩要一一地改过来。公子进门,她很少起来迎接,就是一笑然后再做她自己的事情。
  过年前弄的一出子收村人的田地,来弟姑娘就此进入演技派。以前觉得公子温润可以攀谈,现在是打定主意少和他攀谈,不是问话一定不回。以前安公子过来,来弟把问他的字问过,还有和他说一会儿话的心情。现在则是一直就埋头写字,如果安公子没话说,来弟也能沉住气写到他走不开口。
  安公子态度向来温和,事情不必高声就可以安排,何必要高声;来弟姑娘原本的三分爽快,现在也变成十分温和。
  低头写字的来弟在一个字一个字地算时间,揣摩过再写一个毛笔字,大约要一、两分钟时间,来弟姑娘早就算过专心写上几十个字。安公子就要回家去,来弟就可以得轻松。她每写一个字,就在心里数一个。
  “这个字写的好。”安公子看了一会儿,指着来弟刚写的一个字道。来弟回之一笑,继续低头执笔。
  今天安公子多坐了一会儿。看着来弟手中一张纸将尽,这才和缓地开口:“你写完这一张。我和你说话。”
  “我听着呢,边写也可以边听。”来弟是不愿意再面对他,低头少看一会儿也成,两只耳朵丢给你,眼睛往哪里去总是我自己可以做主吧。
  安公子略提一下声音:“丢下来,听我说话。”雇主提高声音,就是他很认真。很认真代表会很计较,来弟丢下笔,面上是眯眯笑:“公子请说。”
  来弟丢下笔,安公子捡起来,在一旁的砚台上重新沾墨。炕上有新纸,再取一张来,在上面端端正正写下来两个字“莲菂”,再看一看来弟好奇的眼光,安公子含笑道:“这是你的名字,莲菂。”
  前面改字改音。后面改字不改音,还是念“弟”。来弟在心里盘算一下,古人身体发肤受之父母,这名字也是受之父母才是。这两个字更好看。来弟还是要抗议一下,而且理由充足,当下装着踌躇过,再笑着道:“名字是爹娘所起,改了怕他们泉下有知不喜欢。”
  这话搪塞不了安公子,他把笔丢下来,把字推给来弟:“人有小名也有大名,有名也有字。你小名来弟,大名莲菂。莲花是出泥不染,菂是莲花结子,望你以后人如其名,姣姣一朵莲花才是。”
  这样的一番话让来弟眉开眼笑,听起来是不错。这字真是这意思,来弟稳扎稳打,以后去他家里,更是步步为营才是。既然如此说,来弟再犹豫一下,才答应下来:“那好吧,不过以后公子悔婚,还是叫我来弟。”权当作是此行的艺名吧。
  来弟的话让安公子皱眉:“你少说悔婚二字,听起来我象是负心人。”来弟重新笑盈盈,对着安公子揪然不乐安慰他:“我负心,当然是我负心。”来弟在心中暗叹,苍天呐,大地呀,演技派果然不好当。
  心中不乐的安公子打定主意,慢慢再把来弟总想到公子我要悔婚的心思拧过来,看看对面芙蓉笑靥,身上衣服是自己送来,娇黄色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