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3 节
作者:浮游云中      更新:2021-02-26 23:44      字数:4774
  一天,营地里来了一彪人马,大刘认得领头的是十分区骑兵连的连长李明德,就问李连长来这里干什么。他回答说:“来参加骑兵团呀,欢迎不欢迎?”当然欢迎,大伙顿时高兴极了。
  这以后的一些天里,到骑兵团来报到的人络绎不绝,有成编制来的,也有零散来的;有骑马来的,也有步行来的。很快,团里就有了上千号人马。骑兵团以往一直是五个连的小团,这一次终于成为了货真价实的主力大团,人员一千五,战马上千匹!
  扩编后的团队包括:
  团部:特务连(第七连,原骑兵团徒步五连,现在上马了);
  第一营:一连(原红一连,黑马连),二连(原十一分区骑兵连),三连(原红三连,白马连);
  第二营:四连(原红二连、四连,红马连),五连(原九分区骑兵连),六连(原十分区骑兵连);
  第三营(步兵营):八连,九连(原军区直属队一连、二连)。
  改编后的骑兵团,由况玉纯任团长,李庭桂任政委,万怀臣任副团长。刘春雷所在的二营,营长为吕兆清(原三连连长),教导员为王凤翔(原五连指导员),副营长是李树茂。
  骑兵团兵员增多,战马增多,武器装备也增多了。新编进的部队中装备最整齐的要数十一分区骑兵连,一色的蒙古马,一色的新马鞍,一色的八一式步枪。这种枪是咱们的军械所自己造的,比日本马枪长点,又比普通步枪短点,刺刀还可以折叠,无论乘马射击或是下马步战都挺合适,这让大家都羡慕得不行。不过,后来又发现这枪有个毛病:开始的时候射击精度还可以,可把它那个折叠刺刀打开合上一番,再打枪就没谱了。
  新来的人员都没有马刀,于是就赶紧通知供给部,指定要做成日本军刀的样式。没想到这回军工厂弄糊涂了,他们找了把普通尉官军刀当样板,结果做出来的比马刀短了一截(日军骑兵军刀全长一百零二厘米;普通军刀九十三厘米)。于是,骑兵团就出现了一个特殊现象,挎长马刀的是三个老红军连,其他连队则挎短军刀,这无形中给老连队的战士们增添了不少荣誉感和使命感。
  部队扩编后,需要通过实战进行磨合,领导们正琢磨着找谁练手呢,有人就自己送上门来了。
  6月底的一天,骑兵团在长垣县灰池村召开全团干部大会,总结整编工作。下午,因为天热,就改在村外的一片柳树林里集中。会议刚开到一半,两个侦察员从南面疾驰而来,报告说邵鸿基的部队正在南岳集大、小金寨一带抢粮。况玉纯问有多少人,回答说有四五百。
  况团长李政委商议之后,决定停止开会,准备打仗。大家听说要打仗,喜得一蹦老高,都上马回驻地去带各自的部队。南岳集在灰池村西南二三十里,况玉纯叫住二连的连长,说你们连队在南边,先过去把顽军抓住,不要让敌人跑了。二连长全福盛答应着,连忙跟着一营长黄斌去做准备。他俩都是刚从十一分区来的,当然想让二连打个开门红。
  到大、小金寨来的顽军是邵鸿基部何冠三的六支队。这个何冠三是西北军出身,以前在高树勋那里当团长,后来带着几十个人投奔邵鸿基,被委任为六支队长。原先,邵鸿基部队的兵权在赵子安手上。索庄战斗中,骑兵团痛歼了赵支队,搞得赵子安十分郁闷。这何冠三就假意安慰赵子安,陪他抽大烟,派卫兵把赵支队长打死在炕上,夺了他的赵支队。
  何冠三曾经袭击过长垣县日军警备队,也算得上是条好汉。可他受邵鸿基的影响,坚决反共,号称要“打走日本人,赶走共产党,成为华北领袖人物”,所以,八路军逮着机会也要教训他一下,让这小子别太狂了。
  刘春雷赶回驻地带队伍上战场,可到了金寨,却看见战斗已经结束了,各连队正在四处抓俘虏。
  原来,二连最先赶到小金寨的北边,本来也是想等后续部队到达再动手的。可是有个战士的下马动作不熟练,枪管子戳到了马脑袋上,那战马顿时惊了,嘶叫着朝前面乱跑。八路军眼看情况不对,立刻展开进攻。邵鸿基的队伍是见识过骑兵团的厉害的,看见战马就望风而逃,从小金寨一直跑到大金寨。这时候,骑兵三连也赶到了,举着马刀一路砍过去,敌人哪里跑得过战马,很快就投降了。
  四连没捞着仗打,很不甘愿,就分开来抓俘虏。刘春雷在树林边遇到一个老乡,说是邵鸿基和何冠三往东跑了,他急忙向连长汇报。周开树一听就乐坏了,命令二排赶紧去追:“不顾疲劳一定追上,把他们歼灭掉。”
  刘春雷带领全排催马加鞭猛追了一个小时,不见敌人的影子。几个班长都说:“连长他们没有跟上来,会不会是情况有变呀?再说,我们追了这么长时间,人累马乏的,天也快黑了,干脆算了吧。”刘排长也有些犹豫,但又一想:任务没完成,到时候挨骂的肯定是自己这个当排长的,可不能轻易就算了。于是商量了一番,决定再追一阵,到天黑才回去。
  第74节:第二十三章 兵强马壮(2)
  又狂奔了二十多分钟,前面有人向骑兵开枪。这下子大家可高兴了,都说:“天老爷,总算是追上了!”于是迎着枪声冲上去,战马奔腾,枪击、刀砍,不到十分钟就解决了战斗,毙敌十人,俘虏三十二人。这些顽军一路逃跑,累得都站不住了,实在没有什么战斗力了。
  八路军挨个辨认邵鸿基和何冠三,没找到。发现一个人背了个大包,里面装着换洗衣服、钢笔、毛笔、书籍、本子,还有一把银色的左轮手枪和邵鸿基的私章。刘春雷看这家伙年纪轻轻的不像是邵老头子,就问他是什么人。他说是邵鸿基的勤务兵,刚才邵司令和何支队长命令他们在这里顶住,自己却骑马跑远了。这时候天色已晚,骑兵们也就只好就此收兵。
  收兵回营,可是却迷路了。这一片是黄河的河道。1938年蒋介石命令扒开花园口以后,黄河改了道,这里就成了一片河滩荒地,到处是黄沙堆、芦苇丛、柳树茬子,四周见不到人烟,天黑了以后分不清方向,怎么走也走不出去。叫俘虏带路,他们也跑糊涂了,同样找不到路,这可把八路军急坏了。
  人和马又累又饿,俘虏也捣乱,躺在地上喊走不动,拽也拽不起来。刘排长急了,说:“起不来,那就地处理。”这么一讲不打紧,俘虏们立刻一骨碌爬起来求饶,说:“能走,能走,这就走。”
  缴获的长枪,把枪栓卸了以后交俘虏扛着,可一两百颗手榴弹实在太重,就分几批引爆销毁掉。接着摸黑往前走,走着走着发现远处有火光。大家高兴极了,立刻向有光亮的地方前进。
  晚上九点多钟,走到火堆跟前终于看见连长了。接着四连、二连和特务连的人都出来,把刘春雷他们“包围”了。周开树说:“先前听到炮响,认为你们遇上了大股敌人,可是又没听见枪声,不知道怎么增援,实在担心得很。”
  刘春雷说:“我们迷路了。那炮声是我们销毁带不了的手榴弹。……”
  回来的路上,刘春雷把邵鸿基的银色左轮手枪拿出来炫耀。那把枪实在太漂亮了,通体锃亮,枪把子镶银,还画着一只白头老鹰。大伙都说:“好啊大刘,你这一趟不白跑,算是捡着了。”
  第二天,大刘拿着左轮手枪去团部,况团长一看见这玩意儿就眼睛放光,立刻夺了过去,大刘请求多玩两天再上缴都不答应。况玉纯说:“这么高级的宝贝是你能玩的吗?这把枪连我都不敢用,估计到军区也留不住,要送到中央首长那里去。”
  不过,况团长给了刘春雷一把崭新的九四式手枪。这手枪也不错,日本货,顶上膛能装七颗子弹,指哪打哪,骑兵使用起来很方便,比大刘原先的二把盒子强多了。
  大、小金寨战斗,邵鸿基又送给八路军二十挺机枪、三十架马车,外带许多武器弹药,解决了骑兵团扩编后的燃眉之急。大家都表扬这老小子的表现真不错。
  1944年7月,团部下达命令,要求各连上报留守人员和病号名单。大家立刻知道又要进行长途机动作战了,虽然不清楚要去哪里,各连队都已着手进行出发准备。等了好几天,上级发了防暑药又发防病药,军医也把战马检查了一遍又一遍,可就是没有动身的消息,大家都觉得奇怪。
  7月18日下午,刘春雷出去遛马的时候遇见区政府的文书,听说军区的几个主力团已经向东边开拔了,他立刻回驻地把用不着的东西全都送到留守处去。连里的战友弄不明白,大刘就解释其中的玄机:“步兵先走一两天,说明战场肯定很远。大热天长途行军,带那么多累赘干什么。”听的人都觉得有道理,于是就跟着照办。
  把东西送到营部,李树茂说:“咦?我正要去通知各连轻装呢,你们的动作倒快。”大家哈哈一笑:“都是老兵了,谁能不懂这个?”
  果然,第二天一早,团长就宣布:根据朱总司令的命令打击顽军,要求各部队保持行军军容和速度,路上如遇敌情,不可恋战,要勇往直前地冲过去。李庭桂政委也讲话:天气炎热,长途行军,要保证人马健康。穿越封锁线,通过游击区时,要严格遵守“三大纪律八项注意”……
  部队出发,穿过长垣、东明、定陶、成武、单县、丰县,一路向沛县方向前进。三个红军连交替担任团队的前锋。每经过一个地方,老百姓都走出来看热闹:“哇!好多红马。呀!好多白马。啊,好漂亮……”骑兵们于是十分得意。
  行进途中,骑兵团追上了步兵部队,骑兵在步兵面前总是装成一副轻轻松松、满不在乎的样子。就算是屁股磨得生痛、腰背累得抽筋,也得端着肩膀,斜着脑袋,装出十分逍遥自在的表情。人家步兵其实也不爱答理骑兵。本来嘛,大热的天,正火急火燎地赶路,身边偏又来了这么些尘土飞扬,装模作样的家伙,谁能不心烦呀!
  也有爱说话的会打个招呼:“喂,骑马的,你们行军一定挺凉快吧。”骑兵们就谦虚地回答:“哪里哪里?还是比不上你们走路实在啊!”
  又走了两天,骑兵团由后卫变成了前卫,于是就展开战斗队型,四连也和敌人零星交火,迅速突破了封锁线。可打仗的时候,刘春雷却不在作战队列里,他被罚到炊事班去了。
  事情是这样的:
  八路军夜晚住宿在老百姓家里,第二天部队开拔时,团政治处要派人逐户进行调查,如果群众反映有违反纪律的情况,部队必须把责任人叫回来赔偿并道歉。一天上午,宣传干事追到队列里,说四连二排昨天住宿时把房东家的锄头弄断了,要赶紧派人回去赔。
  第75节:第二十三章 兵强马壮(3)
  刘春雷问是谁干的,大家都摇头,说我们挑水、扫地、睡大觉用不着使用锄头,那老乡肯定是在讹人呢。刘排长也就不理睬这事了。
  团部总支书记张存有在村里等了好久也不见二排的人回来,只好自己掏钱赔了锄头,气呼呼地追赶队伍。
  部队仍在行进,路边有个小孩,张着嘴瞪着眼看骑兵,傻呵呵地看呆了。大刘觉得挺好玩,掏出颗玉米粒顺手丢过去,没想到正巧扔进他嘴里。那孩子一惊慌就吸进了气管,差点没憋死。孩子家长围着八路军又哭又闹,恰好被赶回来的张存有看见,总支书记气不打一处来,当即就罚刘排长去了炊事班。
  据说,步兵的人被罚去炊事班,干的活是背大铁锅。骑兵不用背锅,刘春雷要干的活是担水磨面。到井里担水和推碾子磨面都是最重的家务活。过去北方人说“缸里没面打婆娘,瓮里没水骂汉子”,表明这活确实没人爱干。
  村里的水井是公用的,要排着队一桶一桶地提。有的地方干旱,一口井老深老深,半天摇不上一桶来,等得不耐烦了先去趟茅房,蹲够了出来一看:咦?那家伙还在那里摇辘轳呢!
  磨面也是这样,全村就一个石碾子,白天老百姓要用,部队只能晚上磨面。战马是不能干这活的,全要靠人工,转得头晕眼花还磨不出一斗面。你想,全连那么多人,一天得喝多少水、吃多少面,真是累死人。刘春雷打小就没干过这种活,才干了一天就琢磨着要换个工作,上灶做饭去。
  那时候,河南老百姓的家里是“一天两冒烟”,可部队不同,一日三餐。早饭喝“糊涂”。这“糊涂”也叫“俩头”,因为端着饭碗低头一看,清汤寡水,能照见人脑袋。午饭吃“疙瘩”,晚饭喝面汤啃窝头,一般没有什么大的改变。
  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