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 节
作者:宫本宝藏      更新:2021-02-17 08:53      字数:5214
  他应该丧失了正常男性的生理功能,因为他从信息角度论证出性别的优势定理,并在自己身上付诸实施。
  他应该终身孤独,茕茕孑立,提出信息关联律的他却不能与其他人进行交流,他象一个巨大的影子,冰冷而无法触摸。
  什么是应该,什么是不该。
  生命总是充满了两难。
  我还想告诉他,其实我一直记得,他最喜欢哼的那首老歌:
  生活静静似是湖水 / 全因为你泛起生气 / 全因为你泛起了涟漪 / 欢笑全为你起……
  可是已经没有机会。
  …9
  我已经在这里守侯了两天两夜,饥寒交迫比起回家的热望来,算不了什么,可折磨,内心的折磨,才是最痛切的。
  再一次;我看着面前普通的街道。文明的天盖燃尽了。天空如磨光的鲸骨般暗黑。但空中开始点燃,无论是灯火或黎明。麻雀吱喳着,在悬铃树头闹腾。有种天将破的感觉。我不会把它叫做黎明。……
  我看到了,随着黎明一同到来的,是回家的门扉轻启,那摇曳的光点,在悬崖的下方闪烁,绽放出魅惑的色彩,我知道,时候到了。
  黎明是某种天空的变白;是某种更新。另一天;另一个星期五;另一个三月二十日,一月,或者九月。另一个平常的苏醒。星星后退,然后熄灭。浪间的条纹他们加深。薄雾层层在原野上愈浓。玫瑰上的红渐渐凝集,即使是那朵垂在卧室窗旁的苍白的花。鸟儿吱喳。村民点亮他们初早的烛火。是的,这是永恒的更新,不停的上升与落下,然后,落下,再上升。
  天那,那竟是他,谌着,带着满面的倦容,可双眼却放着锋利的光,他在笑,噢,是的,他笑着,向我伸出手来,那么温暖,那么甜美。可不,我不能。我已经领悟了一切。
  我只是你生命中的朵朵涟漪,静静地泛起,又悄悄地跌落,渺无痕迹。你,唯一的你,伟大也好,平凡也罢,只要你不寂寞、不孤单,只要你有足够的勇气去面对生命中的种种时,我曾经的存在也就有了意义。而现在,是时候离开了。
  而我也在浪中升起。
  我笑了。我说,我爱你。但你将会忘记。
  霞光微露的天空向我扭过身来,扑搠的海风夹杂着一声凄厉的呐喊,瞬息破成千丝万缕,泯灭在无尽的坠落中。我记得,那是我的名字,那是我曾经的名字。这个熟悉的世界正在飞快地背我而去,它将变得陌生。在我的躯体粉碎之前,过度分泌的肾上腺素将击穿我的意识,不过,我已经不担心了。
  它膨胀着;拱起脊背。我再一次意识到新的愿望。象匹第一次被它的骑士刺中,而后弓背的骄傲的马,从我下方升起。现在我们察觉到了,是什么样的敌人在前方与我们作对,当我骑着你,在这段路上艰难前进时?它便是死神。死神便是敌人。
  一切将回到原点,或者还有另一种可能?
  当我横矛骑行时,当我的长发如少年飞扬,如疾驰于印度的玻西瓦尔时,正是死神,与我作对。我把马刺插进我的爱马。向着你我将放飞自己,不屈且无法战胜,噢,死神!
  这就是一切的结束?
  浪碎于岸。
  ……
  7.1
  四周全是白的。我不知道我已经睡了多久,他们说我受了很大的刺激,脑子现在还有点不清醒。事实是,我头疼欲裂。四周全是白的,我快要发疯了。
  我恢复得很快,除了有些事情记不太清,我好象常常发一个怪梦,那梦里,似乎有你。
  他们说你疯了,我不信。他们说你从小就有很严重的妄想型精神分裂症,高中时曾经为此休学几年,出国也是为了换个疗养环境,我不信。
  我不信。我不信。我不信。
  他们说你死了。
  8。 1
  毕业后,我找了一家师范学院,教素描、油画和艺术史。生活还可以,平平淡淡的,现在的学生很让人伤脑筋。
  有那么一阵子,我想自考个CPA或者其他什么职业资格认证,总不能当一辈子老师吧,可是太难,又放弃了。现在正在加强英语,想出去。
  交过几个女朋友,又分了。没事的时候,偶尔会翻翻我送你的那本《海浪》,我纳闷那时候怎么有那么大的毅力,挺佩服自己的。有时也会弹弹吉他,还是那首保留曲目,别的一直没学会。
  我有习惯性的失眠,睡不着的时候,就会想起你,想得没办法,就忍住不想。拼命的忍着。我想,日子还得过下去,不管怎么样,该来的总会来的。
  9。 1
  这么多年过去了,我一直在想,那天,你到底跟我说了句什么。
  可怎么也想不起来。
  或者,想这些已经没有意义了,就象你说的,一切在开始以前都已经注定。
  都已经注定了。
  山上很冷,雾很浓,象只冰凉的手,从那些盾牌般立着的石头上抚过,凝起湿湿的一层水晕。我不敢碰,我怕那种感觉,象有根细细长长的针一下刺进骨髓里,又往外抽。还好有飘飘渺渺的花香,若有似无的,让人心头有一丝暖意。
  我站着,读着那齐整的句子,一行一行的,硌得心头生疼。那是你要求的。把它们刻进石头里,你就能看到吗。我唱出来,你就能听到吗。
  涟漪
  生活静静似是湖水
  全因为你泛起生气
  全因为你泛起了涟漪
  欢笑全为你起
  生活淡淡似是流水
  全因为你变出千般美
  全因为你变出百样喜
  留下欢欣的印记
  植物亦似歌 那感觉像诗
  甜蜜是眼中的痴痴意
  做梦也记起这一串日子
  幻想得到的优美
  唱着唱着,脸上湿湿的,我猜,那一定是雾。
  ……
  2004.2.2
  ※楷体字部分译自The Waves (1931) by Virginia Woolf,A Project Gutenberg of Australia eBook。译者KENZO。
  老李
  我要讲的是老李的事,当然,我也在里面搀和,可主角还是老李。
  上初中那会儿,录像厅还是个粉流行的玩意儿,尤其是像我们这群野人,跟学校跟家,哪边都忒没劲,游戏机室又被什么呼吁了取缔了,混身的蛮力气憋得慌。怎么办?读书?闷得儿蜜吧。泡呗疯呗耍呗。
  那时候小录像厅可真是多,套个作文里的词儿,有如〃雨后春笋〃般涌现,名字还都起得倍儿火辣,什么〃春情〃〃春光〃〃娇娇〃〃艳艳〃,怎么挑逗怎么来,撩得我们这些愣头青一个个烟薰火燎的,那叫一难受。
  可我们常去光顾的却是一家小不起眼的店子,名字也土,叫〃老李录像厅〃。
  〃老李录像厅〃坐落在学校附近不远的一条小羊肉胡同里,厅面也小,也就二十来个座儿,用黑塑料布跟门前的卖票小桌一隔,就伸手不见五指没帕恕@侠畹牡缡右怖希翘ü?1寸熊猫,那年头,稍稍富裕点的怎么也整个29寸纯平吧,害得我们日后都不得不当四眼田鸡,混充一知识分子。
  为啥去〃老李〃呢,这话说起来还有点长,我就抽吧抽吧往短了说吧。
  学校附近那些个录像厅,是挺那个的,不是我吹,里面放的片子,每部少说我都看过两三回,净是些挂羊头卖狗肉的主儿,什么〃突破出演〃,什么〃三点尽露〃,什么〃激情狂欢〃,妈的全是些二级半的傻逼港片儿,每到关键时刻,镜头一跳,得,已经是第二天一早牛奶火腿煎蛋呢。特别缺德的是,老把一些旧片自己瞎改个名字,循环再捞钱。观众当然不买帐了,起哄退票,大人是给赔个笑退几块钱走人,像我们这些人微言轻的,再怎么咋呼也是没辙。
  亏吃多了,也没劲了,不去了,改逗班上小姑娘玩儿。就为这,没少挨批,脑壳儿上没少吃〃核桃〃。
  一天课间,小臭虫黎伟神秘兮兮地跑到我们跟前,压低了声,提出了一个日后影响我们一生的重大问题。他提出那个问题后,我们竟面面相觑,没人敢吭一声,就连人称〃会走路的386〃或者〃会说话的新华字典〃诸如此类外号的小天才周勤勤居然也无语了。据说黎伟后来在中央美院打老师被告了,罪名却是诱奸未遂,周勤勤出了国又回了国,一直没找到工作,在家楼底下小学门口卖烤串,这当然都是后话,扯远了。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当天黎伟的原话是这么断句的:
  〃知道,啥,叫,毛片儿吗?〃
  毛肚儿我知道,这毛片儿……不怕诸位笑话,小的那辈的确开化得晚,13岁才第一次遗了精,那叫一郁闷,刚刚不尿炕,怎么又往外喷浆了。吓得我,以为小命休矣。
  在人民群众的威逼利诱下,小臭虫黎伟终于坦白了他在小舅子的带领下,第一次亲自目击男女〃那个〃的光荣历程,在心有惴惴回味无穷之余,从小舅子口中得知这叫〃毛片儿〃,顾名思义就是露毛的片儿,此毛一出那什么三级片二级半都得滚一边去。
  记得当时我们个个瞪大了眼睛,流露出无比钦羡的神情,几乎是哀求着他带我们去踏出人生中那艰难而又神秘的一步。在付出若干物质代价后,我们终于得到了两个字。
  老李。
  老李是〃老李录像厅〃的老板吧,至少我们一直是那么认为的。可一直到我看午夜场之前,认识的也只是那个门前卖票的瞌睡虫,他跟我们年纪仿佛,头发衣服都脏得可以,似乎打从第一天见他起,就没见他两眼完全睁开过,以至于我们曾无数次的想偷溜进去。可在钻进那层黑布之前,总会被一声〃嘿小子,有票嘛你〃就地定住,只得悻悻然转身补票。
  都说老李长得象外国人,其实说象也不象,那水桶腰,那大肚子,那破背心大裤衩,活脱脱一板儿爷,要不是那鼻子有点勾,眼珠子有点深还有点蓝,还真瞅不出来哪旮旯子洋气。噢对了,老李说话也有点别扭,象他说〃我是老李〃,就老说成〃我是老力〃,说起来这〃力〃还真跟英语里的〃Lee〃差不多呢。
  老李的片子还真不少,尖儿,都是外国的,没看过,也看不太懂。白天是没毛片看的,都说要等到晚上看午夜场,11点放到第二天凌晨6点,只收三块钱,毛片为主,当然也有其他乱七八糟的夹在里头。后来我们才知道,原来那些乱七八糟片子也是有名堂的。
  老李话少,就这不多的话里还老颠三倒四的,象我们第一次拉了十几个人去看午夜场,嫌他收三块钱贵,还说我们看的片子多了,给你面子才来帮衬的。他就开始前言不搭后语了,什么〃大尖儿〃啊,什么〃泥奥泥〃啊,什么〃这里或者那里,不都是一样的吗?〃他把最后一句重复了好几遍,死活也不给让价儿,我们只得悻悻,看来这里或那里,人微言轻到哪确实都是一样的。
  第一次看毛片,跟家里扯谎说到小三儿家过夜,那天晚上估计有十来个到小三儿家过夜的哥们儿,要真去,就他家那二十坪的小破房还不给挤塌了。大伙儿凑一块儿,还有人带了瓜子儿花生啥的,那个热闹啊,跟过节差不多。坐在漆黑里,大家眼睛直勾勾地瞪着那台21寸的熊猫,心脏嘣嘣地撞着,那个紧张啊,活象干了什么大坏事似的,瞧瞧现在的小孩,咳,真不是一辈人。
  电视亮了,是洋文,不懂,后来出来些外国男的女的,穿金戴银的,挺亮也挺少的。后来就开始脱了,我们的嘴巴开始张大,然后就合不上了。好家伙,原来洋妞的奶子那么大,比咱老师还大,原来女人的那儿是那样的,原来男的跟女的是那么干的。后来一堆男的女的绞成一团,象大便一样,金光灿灿的,小小的屏幕里只看见肉色上下翻滚,啥也看不清了。
  看着看着,俺的老二挺了起来,裤裆鼓鼓的。我不好意思了,想使劲把它夹在两腿里,可刚按下去,又嘣一下弹得老高。后来看见同学们裤裆里也都鼓鼓的象撑着把小伞,我也就坦然了,让它自生自灭去了。隐隐约约还看见大刘和二虎子的手不太老实,在裤裆里扒拉着什么。
  听老李介绍说这片子是讲古罗马的,我心想好家伙那么大老早的就搞活开放了,后来才知道原来咱们老祖宗也差不到哪去,再后来跟大学室友说起这片子,都说我起点高,搞〃宏大叙事〃,纷纷甘拜下风。
  古罗马的男女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