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5 节
作者:
冥王 更新:2021-02-26 23:35 字数:4837
穆有余却说:“我要是做好晚饭就好了。”
张知渔什么也没说,何铁牛冲着张知渔憨憨地一笑,说:“有我在,我准能送外当家的出去。”
张知渔摇摇头,说:“我不怕,我担心大叔。大叔是为我受的伤,万一有个三长两短的,我怎么向鹰屯交待。”
何铁牛说:“话不能这么说,以往鹰屯几次遭马匪打劫,都是佟家湾解的围,也死了好多兄弟,我心里清楚。”
群狼骚动了,是狗咀嚼生冰肉的声音使狼们骚动了,但随着一声狼嚎又安静了。
月亮出来了,映亮了雪原。
两只狼在月光中跑过来,张知渔和何铁牛都认出来了,是独耳狼和白母狼。独耳狼跳上一处雪包,对着月亮就是一声嚎叫,众狼一起扬起毛茸茸的头望着月亮嚎叫。
猎狗青箭连同20条狗一齐站起来,耸起背毛,几乎都是呜呜地嘶叫。
突然,青毛闪电跳上松枝垛,扬起头,脖子缩缩伸伸,再扬高,发出呕!呕!的短声,又一扬头,就发出狼一般的嚎叫,声音轻亮而悠长,在群狼的声音中冲上空中。只一会儿,群狼闭嘴了,只有青毛闪电仍然在嚎叫……
第三章 人斗、兽斗、性斗(21)
张知渔、乌大脚、穆有余连同惊醒的熊连丰都惊呆了。何铁牛的枪握紧了,眼珠一闪一闪地发光。
熊连丰喃喃地说:“青毛闪电有狼性啊!”
张知渔唿哨一声,青毛闪电跳下松枝垛靠到张知渔身边,却显得十分不安。
何铁牛的脸色在月光下有些发白,他盯着青毛闪电说:“外当家的,把青毛闪电拴上,它要闯祸。”
穆有余递过套锁,张知渔将青毛闪电套上了脖套,却把绳子套的另一边套在了自己的手腕上。青毛闪电的眼珠盯着张知渔,渐露凶光。
张知渔有些紧张,打了个唿哨,说:“伙计安静!”
青毛闪电摇了下尾巴,张知渔就拍了拍青毛闪电的头,说:“趴下!”
青毛闪电吱吱叫两声,不甘心地趴下了。
可是雪包上的独耳狼又嚎叫起来,青毛闪电跟着又要爬起,张知渔轻轻地抚摸青毛闪电的背毛,说:“安静!安静!”
青毛闪电再次安静了。
夜色渐深,起风了。火苗儿在风中摇曳,火圈儿外的群狼各自用前腿刨开一个个雪窝卧进去。除了偶尔的猫头鹰的叫声,都安静了。
老林里的冬夜是漫长又寂寞的。何铁牛在一把把地添柴,尽力计算着少用。穆有余抱着一条狗不时紧张地抬头望一眼雪窝里安卧的狼,他无法安睡。张知渔在一旁坐着,望着天上的星星出神。只有乌大脚拥着狼皮躺在雪地上发出高一声低一声的呼噜声。
何铁牛再一次添罢了柴,说:“才三更天,外当家的睡一会儿吧,有事我叫你。”
张知渔却猛醒了似的,说:“不行,你得睡一会儿,对付狼得靠你,你累趴下了大伙儿就都完了!你快睡吧,我来烧火。”
何铁牛却说:“我熬练出来了,再说柴少,要是外当家的添,我怕没到天亮柴就烧完了,那时更糟了。”
张知渔说:“那我陪着你添柴吧。”
何铁牛瞅着张知渔憨憨地一笑,说:“外当家的人好又仗义,你做佟家湾的外当家是周围各屯的福气。”
何铁牛说完,掏出只皮袋对嘴喝了一口,看到张知渔在舔嘴唇,何铁牛就问:“外当家的来一口?”张知渔就笑着接过皮袋喝了一大口,腥骚辛辣的气味一下子冲满了鼻子。张知渔皱着眉头要作呕,问:“这是什么东西?”
何铁牛洋洋自得地说:“我自己泡的酒,用五步蛇、老鼠、曲蛇、鹿茸、人参、壁虎泡制的,好喝吧?”
张知渔强忍住呕吐,忍得连眼泪都挤了出来,口中却说:“好!好喝!”
何铁牛笑了,问:“再来一口?”
张知渔忙说:“够了,够了。”
何铁牛说:“如果有只鹿或者其他的野兽从这里经过,就能引开这群狼,咱们就解围了。”
张知渔说:“天快亮了,四更了吧。”
何铁牛抬头望着天说:“还不到呢。”
两个人不再说话,默默地望着远处天空中的星星。过了一会儿,张知渔觉得肚子里热乎乎的一股气从小腹处四下扩散,身子里暖了。张知渔正觉奇怪,却听何铁牛问:“感觉到了吧?”
张知渔说:“什么?”
何铁牛说:“你的肚子。”
张知渔说:“是你的臭尿一样的酒在起作用?”
何铁牛就笑了,说:“你呀,哪里有臭尿的味儿,我喝着香甜着呢。”
张知渔说:“这样才对。”
何铁牛扭头问:“对什么?”
张知渔说:“咱俩以后说话就这样,叫外当家的我揍你。你和我是朋友,在这座长白山里你是我第二个朋友了。”
何铁牛就笑,说:“行!在人前我叫你外当家的,在没人时我就叫你张老弟,我充大了。”
张知渔就叫了:“大哥!”
何铁牛憨憨地一笑,说:“我想起我儿子,臭小子长得那熊样儿,他妈的像谁呢?”
张知渔就笑了。
第三章 人斗、兽斗、性斗(22)
何铁牛说:“真的,我儿子小眼睛还肿眼泡儿,小鲤鱼嘴儿,整张脸上最大的是鼻子,差不多占了脸上的三分之一。妈的!我找不出这小子像哪个。”
张知渔不知说什么好,只是笑。
风奔跑起来了,头顶上尽是呜呜的声音。火苗儿在风中忽闪着一明一暗,忽拉!呼!柴火就灭了一片。
何铁牛大喊:“快引火!”枪就抄了起来。
群狼跳起来了,开始了嚎叫。火圈儿内的狗也跳了起来。四只狼冲上来,四只狼的后面紧跟着四只狼。前面的四只狼快步疾冲,冲至火圈儿外围突然折回向一侧跃开,紧跟着的四只狼跟着跃起,扑向了张知渔和何铁牛。
何铁牛在火灭的同时就做了准备,一抬手臂,砰的一枪,一只狼中枪跌下来。几乎是同时,何铁牛向下一蹲,把枪管一举,就顶在一只张牙舞爪扑下来的狼的肚皮上,右手往腰里一探再一挥,一刀就挑开了狼的脖子,死狼跌了下来。
大群的狼扑了过来,又有三五只跳了进来。何铁牛不理会跳进圈里的狼,举枪向外一连就是七八枪,每一声枪响就有一只狼扑倒。
正急忙点火的张知渔刚刚点起火,两只狼分别扑到。张知渔向左一转身向下一蹲,一只狼擦着张知渔的背部扑了过去,张知渔刚起身另一只狼却扑到了。张知渔挺身探手去摸甩刀,手却被青毛闪电脖套上相连的绳子一拽,张知渔就被拽开一步。青毛闪电斜下里迎着狼扑去,两条前腿扑在狼的腰部,只一口就咬在狼的窄窄的腰脊骨上,咯的一声,就咬断了这只狼窄窄的腰脊骨,狼扭头咬向青毛闪电的肚子侧部,咽喉处就中了张知渔的甩刀。另一只狼擦着张知渔背上扑下去,正好踩在乌大脚的肚子上,乌大脚噢了一声,跳起来,这只狼就被守在熊连丰身边的青箭扑倒了,一阵厮咬过后,青箭咬死了狼。
乌大脚正发愣,就听到穆有余在惊叫。乌大脚仔细一瞧,三只狼正向他扑来。乌大脚扯开驴般的嗓门大喝一声,操起粗硬的木棒一棒抡出,一只狼就像撞上木棒的球一般反弹出去。
20条爬犁狗呼的一齐围上去,只一刻就撕碎了落入圈中的两只狼。张知渔接连奔跑了一圈儿,火再次在风中摇晃了。头狼嚎叫一声,群狼退下去了。这一回合击毙了14只狼,何铁牛却面现愁容,他用去了13发子弹。张知渔恐怕柴火再次被风吹灭,就多加了些柴。松油味飘升着,火苗儿向天空中舔着。
何铁牛喃喃地说:“四更天了。”
天上挂着的星星像被人偷偷摘走了一样,一眨眼就丢一颗,天渐渐透亮了。
何铁牛紧绷着脸皮,冷静地叫张知渔和乌大脚盯着狼,就和穆有余一同架好了两驾爬犁。何铁牛算算路程,把冻肉、冻鸡、兔之类分成三份,喂给了22条狗一份,丢在火圈外一份,希望用来吸引狼。又收起放爬犁上了一份。然后把仍在沉睡的熊连丰抬上爬犁,其他多余的东西尽数丢掉了。
披了满身白霜的狼一只只从雪窝里爬出来,在雪地上活动。
何铁牛望望天,说:“驾上狗。”
8条狗拉的爬犁和12条狗拉的爬犁驾好了。何铁牛盯着穆有余,问:“你能不能像来时那样驾爬犁?”
穆有余摇摇头,目光怯怯地望着何铁牛。
张知渔说:“我来驾小的爬犁。”
何铁牛说:“不行,外当家你驾大的爬犁,我坐上开枪,穆有余就得驾小的,乌大脚坐上可以用棒来打。”
何铁牛上前拍拍穆有余的肩,说:“往外一冲,跑起来就不怕了,很过瘾的,你试试。”
穆有余却恼了,吼叫:“去你妈的!我一辈子也不想试,不过眼下又没法子。”
何铁牛望向群狼,突然说:“那边有狍子,有两只正向这边来,咱们解围了。”
几个人很高兴,都望着。远处的狍子正在茫茫的雪地上撒欢儿,是一只大狍子和一只小狍子。群狼也看到了两只狍子,有的狼已经悄悄向前围。何铁牛就瞄准一只狼放了一枪,砰的一声,狼就扑倒了,在雪地上直蹬腿儿。狼的肚子中弹对穿了,一时还死不了,其余的狼就躲了起来。两只狍子听到枪声向这边看。
第三章 人斗、兽斗、性斗(23)
何铁牛就骂:“妈的!傻狍子真傻,他妈的越傻这长白山里还越多。”
两只狍子终于发觉了危险,掉头奔跑起来。几只狼跃起追赶,却被头狼的一声嚎叫招了回来。
何铁牛叹口气,说:“妈的!狼群是和咱们干上了,就像对付熊一样。”
何铁牛望向天空,天上又丢了几颗星星。何铁牛说:“乌大脚,拿几根烧着的木棒,向外冲。”
穆有余突然说:“你先冲,我跟着。”
何铁牛望着穆有余,认真地说:“最好你先冲,我不骗你,在后面跟着可吃亏。”
穆有余说:“你放屁!你不在前面反倒让我在前面,你没安好心?你还有枪呢!”
乌大脚却叫:“我不怕!我有棒子。”
张知渔也怀疑起何铁牛来了,何铁牛看出来了。何铁牛不再坚持,说:“外当家的,驾起爬犁咱们冲。”又说:“穆有余,你提着神儿跟上。”
何铁牛就招呼12条狗和青箭、青毛闪电向外冲去。12条狗拉着爬犁向外一跑,群狼就围上来。何铁牛手中四根燃烧的木棒甩出去,开出一条路冲出了狼群。
何铁牛端着枪向后呼叫:“快!跟上!”
穆有余也催动8条狗向外冲。乌大脚哈哈大笑着向狼身上甩火棒,火棒在朦胧的夜色中翻着跟头飞入狼群。8条狗的爬犁也冲了出来,群狼在头狼的嚎叫声中从后面追来。
20条爬犁狗也知道危险,狂叫着发力地向前奔跑。青箭和青毛闪电跟在爬犁的左右不时回头张望。
何铁牛说:“张老弟稳住神儿,放轻松些,狼比狗有长力。”何铁牛又喊:“穆有余稳住了,赶上来!”
穆有余心里却慌了,那群狼紧跟在穆有余的左右两个侧面,穆有余时时担心狼在他侧后面跳起来咬他后脖子。
乌大脚喊道:“甭回头啊,别回头看,狼近了我就打!”
穆有余却不时向两侧瞄两眼,心里放心一下,紧张一下,这才信了何铁牛的话。穆有余忍不住大喊:“他妈的!何铁牛快开枪!”
何铁牛也瞧出不妙,开始向后放枪,一连四五发子弹都没打中狼,却也阻了狼的追击。
两驾爬犁奔出十多里,狗就喘粗气了,也将狼甩下了二三里远,不自主地就慢了下来。狗拉爬犁奔跑起来风声很大,风在耳边嗖嗖过,又有枪声和狼嚎,熊连丰就醒了,问:“往回赶啊?扶我坐起来。”
何铁牛扶熊连丰坐起来。熊连丰原本红扑扑的皱巴苹果脸此时像纸一样惨白。熊连丰向后看了看,说:“狼还在追啊。”
何铁牛说:“是啊,狗都累了。”
熊连丰说:“路太远,怎么跑得完?”
何铁牛说:“那也得跑。”
熊连丰咳着咳出了血,喘息说:“累啊。”就闭上眼睛又躺倒了。
狗越跑越慢。何铁牛看看狼离得还远,就说:“停下来让狗歇歇。”何铁牛站在爬犁上向后张望,张望了一阵,说:“奇怪,后面只有七八只狼在追?其他的狼都到哪儿去了?”
何铁牛坐下来又掏出皮袋喝了口酒,问:“张老弟你喝不喝?”
张知渔说:“都冒汗了,连急带吓就出汗了,我不喝了。”
乌大脚却站在爬犁上叫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