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9 节
作者:天净沙      更新:2021-02-26 23:25      字数:4962
  萨拉看了看雅各布和杰克。他们看着她,意思是“行了”,接着就看起报纸来。他们一张一张地仔细翻阅,脸上所抱的希望越来越少,地上的报纸越积越多,最后,桌上一张报纸也没有了。
  萨拉用餐巾擦去手上的油墨,把一条餐巾都擦黑了。报纸散落在桌子四周,满地狼藉。萨拉的声音显得十分平静。
  “最后一次机会了吧?”
  他们脸色阴沉地点点头。
  杰克大声向安杰洛下达指令。安杰洛转过身,拿来一只移动电话放在桌上。这是他几个月前在法国南部买的。它是以杰克在索恩河畔自由城附近一位朋友开办的小公司的名义登记注册的。如果杰克不希望电话跟踪到他的摩洛哥家中来,打这个移动电话就非常有用。和这个电话相连的是一个小录音装置,它将录下双方的通话,并把录音传送到房子里的一台大录音机上。杰克从安杰洛手里接过移动电话,让他把即将通话的内容录下音来。安杰洛点点头,匆匆回到房子里去了。
  杰克把电话递给萨拉。萨拉看了看她的手表。现在是伦敦时间下午3点半。她想,但愿他能在那儿。要一次拨通,一次完成,没有时间多考虑了。
  她拨通了行长的私人电话。电话铃响了三声后,他接了。她实在想信任他,那将使事情顺利些。她极力克制着自己,向他提出了咄咄逼人的问题:
  “行长,我是萨拉·詹森。我想你应当对我做出解释。为什么到现在还不抓人?”她的话铿锵有力,非常严肃。
  “听我说,萨拉,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你在哪里?我们会来接你,把你送到安全的地方,到那时候我再把一切向你解释。”
  萨拉表示不相信地哼了一声:“你以为我会相信?你从雇佣我的第一天起,就没有对我说实话。你现在还指望我会相信你?”
  他的声音似乎变得严峻起来:“听我说,萨拉。这就有些太过分了,而且……”
  她的声音清晰而冷峻:“是啊,是太过分了。正美死了,丹特死了。如果我不当心,下一个就轮到我了。你听着,行长,回答我的问题。为什么到现在还不抓人?”
  他放慢了声音,打着官腔说:“事情不那么简单嘛。我们现在还无法对他们下手……在证据方面还有几个问题。”
  萨拉实在耐不住了:“你当初说你无须任何法庭见证材料。现在究竟是什么问题呢?”
  他对她哈哈一笑,“这个嘛,如果你非知道不可,那么,你自己就是个小小的问题。你现在也陷得很深,不能自拔了,是不是,萨拉?我们发现了你的300万美元,此外我们还发现了其它一两件事。你才跟我讲了一半情况,对吧?没有全部的事实根据,我就无法采取行动,而你又不愿意全都告诉我……你总不能指望我采取有选择的行动嘛。如果我要对卡塔尼亚采取行动,我就得对与他有牵连的人都采取行动。此时此刻,还涉及到你。现在还是有办法的,我们需要商量商量。你明白我的困难处境。你不告诉我你在什么地方,不帮我填补一些空缺,我就没有任何办法。只要你自己不想受到严格审查,我建议你还是好自为之。你并不是一个理想的,十全十美的证人。”
  萨拉听了之后哑口无言,又气又怕,险些瘫到地上。巴林顿继续说下去,不过语气缓和了许多,他似乎意识到自己的话说得太厉害了:“我说,萨拉,最好我们还是到一起来,平心静气、开诚布公地把所有的事摊开来谈。你说呢?”
  “我觉得这已经离题太远了,行长。”
  她把电话挂上,闷坐着,开始回想他对她的欺骗。她强迫自己保持冷静,回味着他刚才的话,想从中找到些线索。可是她无论如何也不明白他为什么按兵不动。她揣摩不透他的真实用心,也不知道他为什么要极力回避她的问题。现在他已经决心耍手腕了。在她看来,他肯定是个对头。
  她知道他将如何要挟她。那就让他试试吧,她不屑地想道。他抓不到任何确凿证据。震惊之余,她暗暗笑了笑。一个大傻瓜,既然他知道自己对她做了些什么,现在就应当意识到他的威胁是毫无用处的。现在她有了自己的证据,她将使用这个证据。
  她的面部表情严肃,暗暗对自己说:再见了行长,祝你好运。
  雅各布和杰克注意到萨拉脸上表情的细微变化。萨拉把行长的话告诉他们后说:“我想他还有最后一次机会,你们说呢?”
  他们的默默点头使她心中有了打算。她的口中泛起搞阴谋诡计之后一股又苦又甜的滋味。
  萨拉伸手摸了摸身边的箱子,从里面拿出一只大牛皮纸信封,把它正面向上摆在桌上。跃入他们眼帘的是用蓝黑色软笔写就的书法潇洒的姓名和地址:
  伦敦E19BD
  弗吉尼亚大街1号
  《泰晤士报》
  希尔顿·斯卡德先生收
  一切都是事先准备好的。信封里有一封信,是萨拉昨天写的。信中谈到卡塔尼亚的阴谋和她自己所扮演的角色。雅各布把可以给那些阴谋家定罪的录音磁带都带来了。萨拉全部进行了复制,而且把有关内容全都复制到一盘磁带上。与巴林顿通话之后,她在信尾又加了几句。接着她掏出自己的小电话号码本,翻到字母S部分。然后拨打了一个13位的电话。电话接通后,她身体向后一靠,等待着对方接。铃响了12次,希尔顿·斯卡德洪亮的声音出现在另一端。
  萨拉和希尔顿是七八年的好朋友了。他们在剑桥大学是同学。在校的时候,希尔顿以学习生物化学为掩护,实际在担任校报的编辑。他精力充沛,为人忠厚,相貌英俊,身高约6英尺2,身材偏瘦。他认为肌肉发达的应该是卡车驾驶员。他长了一头油亮的乌发,后面和两侧都修剪得很短,可是前额的头发却披得很长。
  萨拉首先自报家门,接着听到的是一连串的指责,说她这也不是,那也不是。她庆幸没有使用免提电话。她咯咯直笑,并终于有机会切入正题。
  “希尔顿,先不要胡说八道。等有空的时候,你可以想出一些惩罚的办法来。我现在是有正事。我要通过联邦快递公司给你寄个包裹。明天上午11点钟就会送到你的办公桌上。你会收到一些录音,还有我给你写的一封信。也许我还有一些东西要给你,大概就在今后一两天当中。千万不要让别人看见。”
  她的脸色非常严肃,“你听说过松本正美没有?……应当知道的。一个星期之前你们还登了一篇有关她的报道。他是我最好的朋友……还有丹特·斯卡皮瑞托?他是我的同事,也是我的情人。他也死了。杀死他们的人现在正在到处找我。他们想杀人灭口,保住他们的秘密。是的,大的秘密。你就等着收磁带好了。”萨拉有些不耐烦了。
  “不要问我为什么不去找有关当局。我找过了,他们知道是谁在幕后。他们有证据,可是他们按兵不动。现在只有新闻界能帮我了。如果你把这些人的秘密揭开,他们除了实施报复之外,就没有什么人可杀的了。我不能再跟你多说了,希尔顿。那个包裹将对一切做出解释。”她可以感觉到他在屏着呼吸,“你是没有办法和我联系的,不过我可以定期跟你联系,所以你不要担心。把这件事报道出来就是了,尽可能把文章做得大一些,其中不要提到我。”她的语气异乎寻常地犀利。
  “而且要快出。”
  希尔顿·斯卡德把电话放回原处时,只觉得皮肤上阵阵刺痛。他从金属办公桌旁站起,大步穿过敞开式办公区,走进他的编辑克莱门特·斯坦普的办公室。斯坦普是个瘦而结实的盎格鲁—威尔士人,具有这两个民族人的特点。他对社会新闻的敏感连米尔克·伍德都佩服不已,但他有时也谨言慎行。他最显著的特点就是那满头花发。他看上去就像把两个手指头伸进电源插头的卡通片中的人物,所缺少的就是一张焦黑的脸。萨拉曾和他见过两次,认为那些说法都是天方夜谭。他的花白头发是他那惊人才华的结晶。他是个很有魅力的人:聪明、诚实,但又非常有心计。
  斯卡德进来的时候,斯坦普的嘴正衔着一只比克牌圆珠笔。他把嘴里的笔放下,看着桌子对面的斯卡德,见他在一张破旧的椅子上坐下。
  “你还记得我在剑桥上学的时候,那个叫萨拉·詹森的朋友吗?她现在在伦敦金融城供职。”
  斯坦普点点头:“忘不了的。”
  “她认为有人要杀害她。”
  斯坦普怀疑地把眉毛一扬。
  “你还记得我们上个星期曾经报道过的丹特·斯卡皮瑞托和松本正美吗?”
  斯坦普把眉毛放平,身体微微前倾着。
  “松本是她最好的朋友。斯卡皮瑞托是她的同事,也是她的情人。”
  斯坦普从桌子边站起来:“出了什么事,希尔顿?”
  “萨拉将给我们寄个包裹来,明天就能收到。她说是为了证明一桩大阴谋,想要我们把这件事抖落出去。”
  萨拉从桌子旁站起身,走到雅各布和杰克身边,往两人中间一站,两只手分别撑在两个人的肩膀上。
  “希尔顿,他是个好人。我们看看他能有什么办法。”萨拉郁郁不乐地说,“问题是,我还需要更多的证据。录了行长的话的那盒磁带很有用,可是还不够。”
  雅各布惊讶地看着她:“你不会用那个磁带的,是吧?他的话里还有话呢……”
  萨拉耸耸肩:“讹诈,全是讹诈。装腔作势地吓人。他没有抓到我任何把柄。是啊,那300万,是有那回事,可是他不对其他那些人起诉,就无法对我一个人起诉。显然他是不打算那样做的。”
  “可是如果你在《泰晤士报》的朋友真的发了一篇文章,把整个事情都抖落出去,那就可能会有起诉了。那你就会跟他们一起锒铛入狱。”
  “我相信不会有那样的结局。再说,我和行长的对话也可以给我提供一些保护。我相信他是不愿意跟我对簿公堂的。”
  “可是你不能自欺欺人嘛,在《泰晤士报》头版的爆炸性新闻不可能对你一点伤害也没有吧。”
  “不可能,这我知道。可是我真的是走投无路了呀。我不信任巴林顿。我曾经想重新考虑这个问题,可是……”她耸了耸肩,“我们上次的通话把我的幻想彻底打破了。再说我也不能总呆在这儿。我唯一的机会就是把整个事情捅给报纸,这样一来,卡塔尼亚和黑手党的杀手们,不管这些家伙是些什么人,才会被抓起来,我才能安全。”
  雅各布和杰克怏怏地点点头。萨拉看着他们,突然感到一阵绝望。倘若《泰晤士报》不登怎么办?她还能有什么办法?她感到一筹莫展。如果特工部门卷入这件事了呢?他们能不能阻止那种文章的发表?他们会不会发一道禁令什么的?可是现在没有什么东西是不泄漏的。她在想,还有什么消息是从来没有见过报的呢?还有什么秘密是由于官方干预而没有外泄,或者逃脱过报纸的呢?她曾经一而再、再而三地问自己,她这是在跟谁斗?
  她看着眼前的这两个男人:“你们知道我实际需要什么吗?”
  “什么呀?”他们异口同声地问。
  “更多的证据。我现在只有一些支离破碎的证据。我想我给《泰晤士报》提供的证据还远远不够充分。”
  杰克抬头看着她问:“比方说?”
  “录像……”
  “什么录像?”
  “用来对卡塔尼亚进行讹诈的录像带。我认为它们很能说明问题。你知道,卡塔尼亚和卡拉上过床。”
  “你知道它们在什么地方吗?”杰克问道。
  萨拉看见杰克的眼神,表现出几分兴趣:“他们就在卡拉的公寓里,是不是,雅各布?阿诺特在录音磁带上说过,对吧?”
  雅各布看了看他们两个人的脸,“是的,他是这么说的。”他们三个人默默地,会心地笑了。
  “她的地址呢?”杰克问道。
  雅各布信口就报出来了,因为他向他的朋友购买窃听器之前,到那儿踩过好几次点。
  “她长的是个什么样子?你最好把你了解的有关她的情况全都告诉我。”
  他们谈了几分钟之后,杰克站起来:“对不起,我去打几个电话。”
  萨拉和雅各布相视而笑,“我从来就不相信他退了休。”雅各布说道。
  “幸好他还没有退休。”
  “别担心,他很乐意能有个借口。有原因的犯罪,很好嘛。”雅各布说着狡猾地笑了笑。
  安杰洛突然出现在他们身边。他的手上拿着刚才萨拉和行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