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7 节
作者:
天净沙 更新:2021-02-26 23:25 字数:4928
外面的花园像个美丽的绿洲,除了她没有别人,只有啁啾的小鸟。她在小径上走动的时候,小鸟旁若无人地在小径上飞来跳去。花园的小沟渠里清水在流淌。她来到一个大水池前,里面养了许多鲤鱼,守在水池边的是两只石头雕刻的猫。萨拉看着肥大的金色鲤鱼在水中游动。她不知道这两只猫能不能吓走苍鹭,也不知道那些鸟会不会偷偷地下到水里,美美地饱餐一顿。她继续朝前走,来到房子的正面。像这样没有人打扰真是太好了。
她听见一阵轻轻的瓷器碰撞声,向下一看,发现杰克正坐在下面一层台地上吃早餐。她朝他走过去。见她走来,他抬起头朝她笑了笑。
“你起这么早干什么呀?我还以为只有我发神经起这么早呢。”
“外面太美了,在床上躺不住啊。”
杰克用手指了指桌子:“既然起来了,何不吃点早餐呢?”
萨拉看着摆在桌上的法式面包、芒果片、番木瓜片以及一大杯鲜橘子汁。她还闻到一股新磨的咖啡香味。她坐在杰克对面。“我就吃一点吧。”
杰克按了按小型呼叫器,安杰洛很快就来了。不一会儿,雅各布也出现了。他刚起床,腰板还没全挺起来。
“请再上两份早餐,安杰洛。哦,顺便问一下,衣服怎么样啦?”
“好了,杰克先生。玛丽埃拉再有一个钟头就能弄好。”
“好,太好了。那就请你把它们放在这位年轻女士的房间里。”
萨拉注意到,他没有使用她的名字。她想,雅各布大概把什么都告诉他了。现在他是有意隐瞒我的身份。
“什么衣服?”她问道。
“这个嘛,你不能总是穿这一身衣服吧,是不是?玛丽埃拉用她自己的布料替你做了几件衣裳。很普通,但是我相信穿在你身上一定非常漂亮。总比你到马拉喀什去买好些。”
萨拉隔着桌子朝他眨了眨眼。难以置信的谨慎。她将在这儿躲着,不到外面露半点痕迹,就好像她这个人不存在似的。她觉得一阵恼火,接着又是一阵恐惧。她的脑海中浮现出一些陌生的面孔,这些面孔在在人群中向人们打听,正在到处寻找她的踪迹。
她打量着对面这个陌生人,心想不知这个人知道了多少情况。她有些担心,但很快就把它这种担心打发了。雅各布如果不充分信任这个人,是不会把她带到这里来的。她也应当信任他才是。
这时雅各布来到桌子旁边。他摘下头上戴的巴拿马草帽,拿在手上扇了扇。
“早上好,小宝贝。睡得好吗?没事儿吧?”
萨拉对他这种不露声色的关心报以微笑。
“是的,谢谢你,雅各布。我大概睡了15个钟头。”
“好哇,这就对了。”他转身对着杰克,朝他咧嘴一笑,“借用一下你的帽子。原来想散散步的。不想把头晒昏,经不起晒了。”
“小心不为过嘛,啊?”
“你是说我太小心了吧。”雅各布故作生气地说。接着他转向萨拉:“我跟你说过,无论我走到哪里,都有人在监视我,你知道吧,那些小红灯一直在闪亮。我沿着墙边走,那里很好,很阴凉,可是我犯了个错误。那里就像个城堡,墙有15英尺高,又是铁丝网,又是摄像机,连冲着灌木撒尿都不敢,怕把什么报警器给弄响了……”
萨拉和杰克听了哈哈大笑:“好在你没有。这花园里所发生的事没有我不知道的。我安装了最先进的摄像机,红外的、白天的,报警灯、探测器之类的东西一应俱全。我还有耶普。”就像是听到召唤似的,一只凶猛的约克郡牧羊犬窜了出来,跟在玛丽埃拉后面从台阶上走下来。玛丽埃拉正端着两份早餐走来。
玛丽埃拉放下托盘,责备了耶普一声,然后又回房子里去了。耶普大清早很兴奋,欢蹦乱跳的。它见玛丽埃拉走后,就过来打量萨拉。萨拉弯下身子,抚摸它的颈项,还轻言慢语地哄着它。耶普变得非常乖巧,它躺在地上,就地一滚露出白色的肚皮,用爪子在上面剔起痒来。
“你还真不简单哪,”杰克笑着说,“它一般不喜欢陌生人。得让它离得远一点,被它咬一口很厉害的。”
“是吧,耶普?”萨拉直起身,对面前这两个老人报以淡淡的微笑。雅各布真好,真难为他了。他并没有对她说她的处境危险,而是以极为轻松的方式使她对自己的安全感到放心。而杰克很快就理解了这一点,也以轻松的方式向她做出了承诺。
她的心上依然像压了块石头似地沉重,不过潜藏在内心的恐惧感至少被控制住了。她还能笑得出来。这一点连她自己都感到难以置信。她为之一惊,像是突然从梦幻中醒来。杰克又开了腔。
“今天上午玛丽埃拉要去买东西。食品、杂货之类的。你想要点什么,只管跟她说,或者告诉我,由我来告诉她。”
萨拉一时也想不出要买点什么,先是摇摇头,而后她想起来了。
“哦,只要一样东西。如果有可能,带份报纸回来。我想看看上面有没有什么……”
“这没问题,”杰克说道,“通常安杰洛1点钟左右去买。报纸大概3点左右到,他走得早一些,到餐馆里跟朋友喝两盅,他还以为我不知道呢。哈哈!他应当知道,在这个地方没有我不知道的事情。”
下午4点钟,安杰洛带回来一大摞英国和意大利的报纸。
“喝得痛快吗?你的朋友都好吧?”杰克打趣地笑着问。
“好好,谢谢,杰克先生。”安杰洛笑着回答。这个老玩笑几乎跟他们的年龄一样大了。他把报纸拿到屋后平台上一张晒不到太阳的桌子上,像发牌一样把它们一份份放好。杰克向他道了声谢,让他去告诉那个小姐说报纸已经买回来了。
过了几分钟,雅各布和萨拉一同走了出来。萨拉已换上玛丽埃拉替她做的衣裳。这白亚麻布做的长裙和褂子穿在她身上显得宽宽大大。杰克看见她吃了一惊。她的头发扎在脑后,雪白的脸上没有涂脂抹粉,就像一个前去参加天主教坚信礼的年轻姑娘。可是等她走近了,他发现那是他的幻觉。她身上并没有天真少女的轻松感,而是经历所带来的负担和悲剧所造成的压力。她的脸紧绷着,双臂耷拉,步履沉重。可奇怪的是,她没有丝毫的一蹶不振。她的头昂着,眼睛里露出挑战的火花。
她和雅各布一起在桌子旁边坐下,三个人开始有目的地看起报纸来。萨拉看的是意大利的《晚邮报》、《新闻报》和英国的《泰晤士报》。杰克看的是英国的《每日邮报》和《卫报》,而雅各布看的则是《独立报》和《每日电讯报》。三个人都问声不响地埋头看报,都在寻找同一条消息。可是报上没有什么消息。
没有任何标题或者段落或者任何文字提到卡尔·海因茨·凯斯勒、马修·阿诺特或者卡拉·瓦塔伊尔被捕的消息。报纸刚打开不一会儿,他们就知道卡塔尼亚没有被捕,否则,意大利报纸会用通栏大标题加以渲染报道的,这种事不可能不报道。不过他们仍然在逐行仔细地阅读着。
过了半个小时,地上已经扔了不少看过的报纸。
“已经有24小时了,还不止呢。他们怎么还不采取行动呢?”萨拉看着他俩的脸,想从他们担忧的眼神中找到答案。他们沉默了一阵,还是雅各布说出几句道理:“他们也许已经逮捕了那几个人。我不知道报纸发稿的最后期限什么,很可能是已经发生,但今天来不及登了。”
“是的。是这个原因,”萨拉说。她希望这是真的,“如果他们是昨天晚上被抓的,到明天报纸上才会有。我们最好收看一下新闻,也许电视新闻上有。”
他们在一间很暗的房间里从大屏幕彩电上收看了《空中新闻》节目。还是什么消息也没有。萨拉关掉电视,开始在房间里走来走去。
“哦,上帝呀。这简直让我受不了。发生什么事了?他们为什么还不把他们抓起来?”她的声音里充满了忧伤。两个男人很快交换了一下眼色。
“事情也许没那么简单。要动用警察,涉及到方方面面的人。他们都得有自己的行动安排,他们也许有充分的理由推迟行动。”杰克说道。
“还要什么充分的理由!”萨拉抬高了嗓门,“已经有两个人死了。他们还有什么比这更重要的理由?”
“他们也许要对他们进行一段时间的跟踪,看他们还跟什么人有联系,”雅各布说道,“他们毕竟有许多情况还不了解嘛。这也是合情合理的嘛。”
“哦是的,杀害丹特和正美的人现在还逍遥法外,还在找我。”萨拉不说话了。突然她的眼睛一亮,“我刚想起一件事……”
坐在椅子上的雅各布和杰克不约而同地直起腰,异口同声地问:“什么事?”
“巴林顿现在还没有拿到磁带。就是上面提到凯斯勒和卡塔尼亚是第三个人和第四个人的那些带子。关于那两个人的情况,我在电话上告诉过他,那样的证据还不过硬。磁带就能说明问题了。你把磁带带来了吧,雅各布?我记得你把它们塞进你的箱子里了。”
雅各布点点头。
“我要把磁带复制一下。可以用特快专递寄给他,然后观察动静。如果他把他们抓起来,那我就可以信任他。如果不抓,我就信不过他。”
杰克和雅各布不安地移动坐姿。萨拉言之有理,但他们不想表示赞同。看来她是想考验巴林顿,甚至想设置一个陷阱,而且她是希望他经不起这个考验。她似乎暗中想出了一个计划,此刻正在寻求他们的认可。
“那你打算怎么办?”雅各布问道。
萨拉但笑不答。
萨拉·詹森的包裹于第二天上午被送到了巴林顿的办公桌上。安杰洛一大早就飞到了伦敦,把包裹交给特快专递公司,还让公司推迟两小时再递送。他付的是现金,所以他们是无法跟踪追查的。事情办完他就赶了下一班飞往马拉喀什的飞机。包裹放到巴林顿办公桌上的时候,安杰洛已经到了西班牙上空。
包裹上面有手写的蓝墨水字:“私人密件,收件人亲启。”巴林顿将它打开。里面掉出一张奶黄色的纸。上面写着:
行长:
附上的磁带将对我的证据提供强有力的佐证。现在你有了这个信息,我相信你会把它转呈有关当局(不管是谁)的,该逮捕的就逮捕起来。你会明白的,只要这些人还逍遥法外,我就非常担心自身的安全。我相信你会立即迅速处理。在此之前,我会呆在目前这个地方,至少要有保证我人身安全的措施。
萨拉·詹森谨上
巴林顿接下通话键对埃塞尔说:“在我通知你之前,任何电话都不要接进来。”他战战兢兢地打开抽屉,取出一台录音机,把磁带放进去。
听了半小时后,他关掉录音机,坐在那里陷入了沉思:谢天谢地,萨拉·詹森还活着。她的重新出现是通过代理人实现的,否则至少也不方便。他希望自己能从这一片乱糟糟的情况中解脱。卡塔尼亚主动卷入的事,他管不着。可是卡尔·海因茨·凯斯勒却是伦敦金融城一家主要银行的首席执行官,在他的管辖之下。这件事被张扬出去,不仅会破坏金融城的声誉,也将破坏他的管理能力记录。他颇感垂头丧气,希望巴特洛普能阻止这些情况见诸报端,希望不要进行审讯,在暗地里把问题解决掉。但他知道,由于那两起谋杀,这一切已几乎不可能了。如果他想保住自己的声誉和职位,他的手段就必须十分巧妙。他坐在那里冥思苦想了足足一刻钟。接着他给巴特洛普打电话说:“你最好到这儿来一下。萨拉·詹森在设法和我们联系。”
巴特洛普先看信,接着听录音,然后向后一靠,忧心忡忡地皱起眉头。
“你怎么看?”巴林顿问道。
巴特洛普一声长叹:“这个嘛,从某个方面来说是好事。她还活着,向我们提供了有关凯斯勒和卡塔尼亚问题的决定性证明材料。凯斯勒和阿诺特所提及的那些帐目,我们轻而易举就能查个水落石出。那样一来,卡塔尼亚将成为瓮中之鳖。可是这样不仅不能使我们更进一步了解菲埃瑞,而且会使我们陷入非常尴尬的处境。”
“什么?你的意思是设法让她回来?”
“这个嘛,也倒不尽然。我们是会找到她的,不过她似乎是在和我们讨价还价。如果我们把涉嫌人员抓起来,她就回来。她显然掌握一些菲埃瑞和黑手党插手的情况,可以设想,到那时候她就会告诉我们的。可是如果我们现在就把涉嫌人员抓起来,我们可能失去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