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5 节
作者:天净沙      更新:2021-02-26 23:25      字数:4850
  就在巴特洛普跟迈尔斯·福肖说话的同时,克里斯蒂娜·维利耶也在给罗马的贾恩卡洛·卡塔尼亚打电话。她把报纸上有关斯卡皮瑞托和松本正美的新闻报道读给他听。他轻轻地骂了一声,命令她立即找到萨拉·詹森。他把酬金数额翻了一番。如果当天晚上干掉她,就给200万英镑。克里斯蒂娜已经想过上百次了:究竟萨拉·詹森知道什么情况,成了这么一个危险人物,把她干掉能得到这么多钱?对自己的任务,她感到既兴奋,又好奇。她决定由她自己来处理这件事。她没有时间向詹尼·拉鲁多布置任务了。她将亲自找到萨拉·詹森,并把她干掉。
  她打电话到洲际银行打听情况。外汇交易柜一个男人用颤抖的声音告诉她,萨拉·詹森不在,今天没有来。她放下电话,开始沉思,手指不由自主地放到嘴唇上。躲起来了,詹森是会躲起来的。
  她走向保险柜,取出一串钥匙,然后来到楼上的卧室。她打开一只橱,从中拿出一些假发和一只大金属化妆盒。她昨天找斯卡皮瑞托时戴的金发在最上面。她翻了翻,拿出一只棕色长鬈发发套,把它慢慢套在自己的金色短发上面。她使劲拽了拽,看它是否会掉下来。接着她打开化妆盒,从里面拿出四卷牙科医生在钻孔和拔牙时吸血用的棉条。她把两个棉条塞进嘴里,顶着面颊两侧。镜子里,她的形象发生了变化。冷峻的金发女郎变成了迷人的花栗鼠般的美少女,笑容满面,憨态可掬。
  她拿起装着那把0。22口径手枪的手袋,把枪从里面取出。她将来要把这支手枪交给丹尼尔,让他把它处理掉。她把它暂时放进保险柜,从里面换了一把型号不同的枪——一支勃朗宁自动手枪,这是特工人员最喜欢的枪。她不想让人看出两次行动之间有什么联系。她把保险柜锁好,朝门口走去。
  10分钟后,她已经站在萨拉的门外,按响了门铃。她脸上露出担心的神色。这时从她身后传来的声音着实把她吓了一跳。是贾丁太太带着两个孩子站在人行道上。
  “你是找萨拉·詹森吧?她这会儿不在家。在上班。”
  克里斯蒂娜装出紧张不安的样子,“问题就在这里,”她说道,“她没有去上班,家里也没有人。”她装出无可奈何,几乎要哭出来的样子,“我得找到她。是他兄弟亚历克斯的事,他从山上摔下来了,摔得很厉害。我得告诉她……她会马上坐飞机去看他的。”
  克里斯蒂娜近乎歇斯底里地、断断续续地说着。可是她的内心却异常平静,甚至在暗暗自喜。卡塔尼亚所提供的背景情况绝妙至极。眼前这个女人全都信以为真了。
  贾了太太吓得连忙用手去捂自己的嘴,“哦,上帝呀。这个可怜的姑娘。是啊,她肯定会去看他的……”
  克里斯蒂娜打断她的话。
  “我得找到她。你知不知道她会在什么地方?”
  贾丁太太在静静地回想着,偶尔冒出一句:“我不知道。”或是“我想不起来了。”突然,她的脸上一亮,“雅各布。对,雅各布·戈德史密斯。是她的朋友,是舅舅什么的,她生病的时候照顾过她。我记得他住戈尔德斯—格林路。地址我记不得了,大概电话簿里有。”她伸出手,表示帮不上忙了,“值得试一试,你说呢?”
  克里斯蒂娜忍住笑,“哦,是的。一定是。”她向那个女人很快投过一个带着谢意的微笑,然后径直朝国王路上的公用电话亭跑去。贾丁太太看着她远去的背影,心想,这个女人多么关心人哪!
  克里斯蒂娜拨通142。电话号码查询处的女人可以说出戈尔德斯—格林路的雅各布·戈德史密斯的号码,但不知道地址。她建议克里斯蒂娜查一查电话号码簿,那上面会有的。克里斯蒂娜跑到马路对面的售报亭。是的,他们有一本电话号码簿。他们让她稍等片刻,他们去拿。
  5分钟之后,那人的助手回来了。克里斯蒂娜立即开始查找。她发现戈尔德斯—格林路上有两个J·戈德史密斯。她把两个号码和地址都记了下来,转过身,说了声“谢谢”,然后头也不回就跑上国王路。她叫了辆出租车,让司机开向第一个地址:罗瑟威克路。
  车还没到罗瑟威克路,克里斯蒂娜就先把车费付了。下车后她装得若无其事地拐了过弯。她一拐进那条安静、两旁树木成荫的路上,就发现不大对头。在24号对面停了一辆英国煤气公司的小货车,可是附近既没有管线,也没有工人。这时有个约莫70岁左右的老人步履蹒跚地朝她走来,嘴里还叽叽咕咕地说着什么。他的目光似乎很随意,可是她的直觉告诉她这里有危险。一只猫从她前面走过。她灵机一动,找到了自己的脱身之路。她把猫抱起来,大声说道:“哦,塔伽,可找到你了,你这个淘气鬼。”她对走过来的那个老头笑笑,又对猫点点头。
  “一到要去看医生的时候就想溜。真的,它就像知道……”克里斯蒂娜转过身,那猫在她怀里挣扎起来,它的尖爪扎进她那件薄薄的衬衣,把她身上的血都抓出来了。她不由得喊了一声,忍住痛,沿刚才的路朝回走。她向前走了大约400码,确信没有人在注意她,才把猫放下,招呼了一辆出租车,直奔切尔西。
  那老头一直在看着她,嘴里还在不停地叽咕。他口袋里的麦克风把他的话传到货车里的暗哨。
  “没有什么情况,只有个丢了小猫的犹太美国女郎。”
  克里斯蒂娜靠在出租车的座位上。她自认自己的直觉是对的。那不是个无所事事的老头,而是个暗探。那辆货车里也许全是警察。警方已经抢在她前面找到了萨拉·詹森。太遗憾了,她已经尽力而为了。现在该撤了,走为上啊,回意大利去。她杀了斯卡皮瑞托和松本,可以领到200万赏金。她将给丹尼尔和詹尼每人40万。再要对付萨拉·詹森就是卡塔尼亚的事了。
  暗哨们还在等候。那幢房子前后都在他们的监视之下。任何人的进出都逃不脱他们的视线。可是到目前为止,他们什么情况也没有发现。房子里连一点动静也没有。过了半个小时,他们开始烦躁起来。货车里有两个特工。其中一个打电话向福肖报告情况,再由福肖打电话向巴特洛普汇报。他们同意如果再过半小时房子里依然没有动静,他们就进去看看。暂时他们还必须按兵不动。
  40分钟后,他们向巴特洛普汇报说,房子里没有人。萨拉·詹森和她那位不知姓名的朋友已不知去向。
  5分钟后,所有机场和港口都接到通知。所有类似萨拉特征的女人所持的护照都要接受检查,可是到处都没有发现萨拉·詹森的影子——
  正文 第23章
  特别行动处驻希思罗机场人员收到军情六局发来的电传时,那架色斯纳公司制造的飞机已经到了英吉利海峡上方3万英尺的高空。萨拉·詹森坐在厚厚的扶手椅上,安全带胡乱地放在一旁。她萎靡不振地靠在垫子上,左手端着一杯威士忌,在不停地抽烟。她闭着眼睛,只是在掐灭一支烟,点燃另一支,或是倒酒的时候,才稍微睁一下眼。
  雅各布把安全带解开,微微晃动着站起来,穿过狭窄的过道来到她身边,轻轻地碰了碰她的肩膀。他问她感觉怎么样,她似乎没有听见,眼睛依然闭着。他的话像是对牛弹琴。他看了看她,然后回到自己的座位上,独自一人坐着,脸上露出一道道关切的皱纹。
  他正在把她带到一个安全的地方去,但是,那将是个并不理想的避难场所。他还能向她提供多长时间的保护?他们怎样才能摆脱连他们自己也不能完全理解的这种困境?
  萨拉暂时会安全些,可是却要生活在与世隔绝的冷宫之中。她可能因此而失去重新开始生活的力量。她可能会尽量把那两起杀人案置于一边,可是她怎么才能继续生活下去呢?在如此美好的年华里,她将深陷在无可奈何的境地之中。
  他知道她会想出这样或那样的办法,在各个事情上表现出自己的个性。否则,她就会在无所事事的泥沼中沉沦。
  飞机颠簸着穿过气流,开始下降。萨拉睁开眼睛,喝了一大口威士忌,转过身看着窗外。她看见下面是一片平原,远处环抱着它的群山在灰蒙蒙的阳光下依稀可见。她看见了一个机场和一条跑道。飞机开始降落,随着轮胎在亮闪闪的柏油碎石跑道上滑行所发出吱吱的响声,飞机渐渐慢了下来。
  几分钟后,飞机在一个小候机楼前停下。一位身穿制服的驾驶员从飞机前面走过来,笑嘻嘻地问萨拉旅途是否愉快。她听见自己的声音从远处传来,仿佛不是她自己的而是别人的声音。“是的,谢谢了。”她说得文静而有礼貌,可是别的话一句也没说。那人笑笑,招手让她跟他走。她站起来,却站不大稳,腿上的肌肉像棉花一样,不听她的使唤。她觉得浑身倦怠无力,不由得扮了个苦相,驱使自己向前,跟着身穿制服的人朝前走。雅各布跟在后面,见她像个受伤的孩子似地朝驾驶舱旁边一扇刚刚打开的门走去。
  机长跳到跑道上,与在外面迎候的一位男子一阵寒暄。那人满头乌发,皮肤黝黑,穿着一身藏青色制服。他对机上下来的两位旅客笑眯眯地说:“欢迎到摩洛哥来。”摩洛哥!萨拉心里颇为好奇。她走下三个阶梯,踏上跑道后立即感受到阵阵热气。
  那个皮肤黝黑的人接过机长递给他的两只箱子,把萨拉和雅各布领进候机大楼。大楼的地面铺着白色和灰色相间的地砖,走在上面硬邦邦的,咚咚作响。萨拉觉得自己的脚步声响得令人讨厌。她向周围看了看,到处是天书般的阿拉伯文。以前这些文字在她眼里显得非常欢快,可如今却像是不祥之兆。到处是人:上唇留着小胡子、满面笑容、皮肤黝黑的男人,背着像工具盒之类东西的妇女。她猜着了,那是妇女随身携带的化妆盒。那些浓妆艳抹的妇女中,有的人身上背的盒于多达4个、5个甚至6个。她朝玻璃隔墙里看了看她自己的尊容,赶紧把头扭开了。
  驾驶员领着他们来到海关,与他们握手道别。他们出示了护照,过了海关,穿过机场旅客大厅,来到大楼前院亮堂堂的行李提取处。
  萨拉的眼睛被阳光刺得眯缝起来。她到这儿来干什么?她转身对着雅各布。雅各布抓住她的手臂,朝一个正向他们走来的男子打着招呼,并把她领到他的面前。
  两个男人互相拥抱之后,雅各布笑着转过身,向她介绍了杰克·克尔。克尔满脸微笑,以好奇的目光打量着她。萨拉握了握他的手,也以同样好奇的目光看着对方。这人身材瘦小,皮肤黝黑,头顶上光秃秃的一圈没有头发,他那双褐色的眼睛炯炯有神。萨拉看着这双眼睛,朝他笑了笑。克尔见了之后,笑得嘴都合不拢了。
  “欢迎到马拉喀什来!”他接过箱子,把他们领到一辆闪闪发亮的梅塞德斯车旁边。
  萨拉四下里看了看,觉得自己似乎应当度假了。这热情的欢迎,这明亮的太阳,这炎热的气候。她再次问自己到这儿来干什么。她想到了工作,想到了洲际银行。那些阿拉伯文看得她难受。她尽力控制自己,跨进打开的车门,进入车里。
  座位是皮的。车里很凉快,她顿时觉得像饮了一杯凉水似地惬意。这股凉意使她的手臂上起了鸡皮疙瘩。她望着窗外,泪水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扑簌簌地流下来。
  这被坐在她身边的雅各布从眼睛的余光中看见了。看见她流出眼泪,他觉得松了口气。这已经不像几小时前的痛苦抽泣,这是她接受了现实,是无可奈何。
  杰克坐到驾驶座上,系上安全带,把车开出停车场,开上一条柏油碎石路。过了几分钟,他把车拐上一条土路。路上有不少骑着破旧自行车的人,还有由瘦弱小马拉着的大车。萨拉闭起眼睛,想睡它一会儿。
  不久她就被行驶在迤逦蜿蜒道路上的车子晃醒了。他们正在翻越高高的丘陵。路两旁不时可见枞树和仙人掌,渐渐地,路的一侧出现了像赭色高墙似的士坡,另一侧则是进入深不见底山谷的陡坡。杰克驾驶技术娴熟,偶尔也不得不把车向土墙一侧挤一挤,给拖木材的汽车让路。
  一个小时后,他放慢车速,向左一个急转弯,在两扇高大的白色铁门前把车停下。他伸手在仪表板上一个小黑玩意儿上一按,那两扇门就自动打开了。他沿着一条半英里的车道向前行驶。车道两侧绿草如茵,上面盛开着绚丽的花朵,有红色的、橙红色的、粉红色的、还有黄色的。萨拉看着那些花,接着回过头,正好看见两扇大门正自动关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