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2 节
作者:天净沙      更新:2021-02-26 23:25      字数:4909
  萨拉填写了交易登记单,加盖印章,放入结算文件盘,然后点上一支香烟。她体验到了一个赌徒喜忧参半、其味无穷的的激动心情。如果这一决策失误,她的资金将被一笔勾销,她的担保大部也将不复存在。然而如果交易决策正确,她就能赚上几万美元,而且还能目睹自己的直觉得到市场证实。它无法证明斯卡皮瑞托在从事内幕交易,但可以证明她的怀疑是有根有据的。她靠在椅子背上,仰面望着天花板,大声地出了口气。阿诺特观察着她的每一举动,带着异样的眼光看着她。
  萨拉完成交易几分钟之后,7国集团的央行同时进入了市场,开始买入英镑抛出美元。这一消息不胫而走,在全球各地的交易所里传开:某些人在某些地方大笔买进英镑。大型银行和货币基金为其自身利益率先买入英镑,随后是那些中小买家的跟风买盘。
  伦敦时间下午2点15分,即萨拉建仓10分钟之后,英镑开始看涨。萨拉注视着那些闪烁不定的绿色数字,在她吃过流质午饭以后,它们似乎比往常跳得更欢。她眯紧眼睛,体验到兴奋带来的最初震颤。英镑在小步上扬,每一分钟的价位都在变。她密切注视着行情的走势,大脑完全专注于此,无情关闭了其它所有念头。她观看行情,跟行情交谈,感觉着行情的上扬。英镑每上扬1个基本点,即1美分的百分之一,她的帐面盈利就会增加300美元。自营交易部的盈利则会增加5万美元。
  自营交易员都在注视着,等待着。丹特·斯卡皮瑞托离开了他的小天地,坐到自己那张紧挨着阿诺特的交易台前,凝视着显示器。随着英镑一点一点向上攀升,他的脸部肌肉凝敛着一股有所抑制的激动。到了下午3点,英镑对美元的比价已上扬了四分之三美分,使得自营交易部可以坐收400万美元的盈利。他们捐弃了前嫌,兴奋地聚在一起。他们一致认为清仓并实现盈利尚为时过早。趋势仍在加速,英镑上扬的幅度每分钟都在增加。
  3点20分,英镑兑美元已整整扬升了1美分。与他们通电话的所有市场人士都不清楚个中原因。没有公布任何新的统计数字,可是某些地方的某些人正在买进,大笔地买进。大家获得的消息就是买进英镑,市场盛传着各种谣言。萨拉只听信其中之一:各国央行在德意志联邦银行的带动下都在买入英镑。这正好与她的预料相吻合。她在座位上侧过身子,看到阿诺特和斯卡皮瑞托的侧影。他俩显得洋洋得意。很明显丝毫不感到意外的并不只是她一个。
  当她的怀疑通过面前的显示器屏幕上的数字得以证实时,她是既害怕又兴奋。
  3点30分,英镑对美元比价上升了1。25美分。萨拉自己的盈利已有37,500美元;按私人交易标准衡量已属获利不浅,但比起自营交易部的盈利来,则是小巫见大巫。萨拉迅速心算了一下:接近700万美元。
  她仔细观察着阿诺特和威尔逊。他俩内心充满着被压抑的紧张感。盈利巨大,在任何人的帐面上都是天文数字。继续持仓不动将是愚蠢的。外汇市场是世界上波动最大的市场,如果首相心脏病发作,英镑就会团随之而来的不确定性出现下挫。各种不同的情况都可能发生。变量是无穷的,结局是不可避免的。他们必须现在就清仓出局,实现盈利。
  萨拉对周围的喧闹充耳不闻,聚精会神。她持仓不动。
  斯卡皮瑞托坐在那里,口中吞云吐雾地抽着雪茄,一动不动地凝视着显示器。看样子他还期待行情看涨。威尔逊和阿诺特联合起来对他表示了异议,敦促他赶紧清仓。他把手一抬,意思是叫他们勿复多言。那架势活像是克努特国王当年在阻挡一大批请愿者。萨拉看在眼里,一声未吭。
  到了4点钟,她认定该抛售了。她要通了麦克德莫特。
  “约翰尼,问一下你们的美元对英镑价位?”
  “1。4695,1。4705。”
  她一笔抛出,一两个小时就赚了4万英镑。她第一次品尝到赚黑钱的滋味。她品味着此刻的感觉:某种不愉快感,不真实感。她觉得这是在丢失自我。她感觉又越过了一道界线。她是在置自己于死地。她告诫自己,从法律的角度来看这是在犯罪。一些断断续续的回忆不由自主地浮现到脑海中来。她驱散了这些回忆。
  斯卡皮瑞托注意到她的清仓行动。随后他也心动了。他转向阿诺特、威尔逊和詹森,叫他们赶快出货,包括期货和现货仓位。他们像响尾蛇一样闻风而动,抓起电话,两分钟后,就抛售完毕。仓位已清,盈利已实现:680万美元。
  他们填写了登记单,精疲力竭地颓倒在椅子上,高兴地相互咧嘴而笑。萨拉也受到他们情绪的影响。那种感觉几乎如同性欲一般。他们感到昏昏然,得意忘形。他们关闭了显示器,一起上老布罗德街的科尼—巴洛酒吧去庆贺一番。
  在艾皮亚—安提卡路也有一场庆贺活动。安东尼奥·菲埃瑞砰的一声放下了电话。他大赚了600多万美元。他靠在椅背上,双手叠放在凸起的肚皮上,大声传唤着他那个自封的私人助理莫罗。几秒钟后莫罗出现了,听完他的指令,快步离去,两分钟后又跟菲埃瑞太太一道返回,手里拿着一瓶冰镇香槟和两只玻璃杯。
  菲埃瑞把两只酒杯斟满,和太太相互敬了酒。他们是一对恩爱的意大利夫妻,结婚已有31个年头,始终是忠贞不贰的。安东尼奥身上有不少恶习,足以使他过得快快活活的。但他无法容忍不忠诚这种放纵行为。撇开其它因素不谈,养情妇可不是什么好事情:她们要求甚多,且总是行为不检点。情妇这种奢侈品既不是他、也不是他的助手们所能受用得起的。
  萨拉坐在科尼—巴洛酒吧角落处的一张台子旁,摆弄着香槟酒杯的高脚柄。阿诺特和威尔逊早已离去。她用手指捻着酒杯柄脚,看着不断冒出来的气泡。她知道斯卡皮瑞托的眼睛正盯着她看。她仰起脸,迎上了他的目光。他们互相盯视着,玩着同一游戏,各不相让。萨拉对眼前的这个男人起了好奇心。按常规标准衡量,他够不上英俊,也谈不上有魅力;他缺乏幽默感,对人冷酷无情。他有才智,这几乎就是你能说出的对他有利的全部优点,不过萨拉承认他的穿戴非常得体。这并不是说她挺在乎这类事情,事实上她对穿戴过分讲究的男人往往抱有偏见,特别是对那些相貌英俊穿着又过分的人则尤其如此。可是不知怎么的,她对他产生了好感。也许是她自己的缘故,也许是她自作多情。试验,风险,危险,挑战,以及所有影响的要素。像以往一样,她因自己的冒险行为而兴奋。对方有何特征几乎是无关紧要的,除非那些特征是不合适的,有缺陷的,受过损害但还没有支离破碎的。为什么自己会被这类人所吸引,她百思不得其解,也不愿意加以剖析。她曾经想过,自从以前有了约翰·卡特,现在有了埃迪,她生活的那一面已经结束,她已因此而成熟起来。可是当她凝视着丹特的时候,每一处感官都敏锐起来,以往那种难以抵抗的冲动重又吞噬了她,除了她对他的欲望之外,眼前的一切都已变得模糊不清。
  他终于开口了。
  “你想吃正餐吗?”
  她的目光移向手表,已是9点30分。他们四个人喝掉了四瓶酒,而她包干了她的一瓶。是的,她应当吃点东西。她差点儿笑出声来。如果说不想,那又在哄骗谁呢?
  “是啊,我想是的。”
  他站了起来,抽出4张50的票子,轻轻碰了一下她的肩膀,领着她走出了酒吧。
  20分钟后,她已来到平利科路上的安康特洛餐馆,再度坐在一处光线阴暗的角落餐桌旁。她吃得很少,把食物在盘子里推过来推过去。
  “你总是能如愿以偿吗?”
  他笑了起来,“并非总是吧,不过在重大事情上是这样的。”
  “你是不是总是知道……你有无怀疑也许这次你会失败?”
  他的脸板下来,不过还是那种嘲弄的眼神,轻松但却无情,“那要取决于你。你是怎么看的?”
  “我想,”萨拉没有正面回答他的问题,“你这个人是冷酷的,我不知爱你是受什么驱使的,而且可以随意封闭自己的感情。”
  他又笑了,“是啊,他们不喜欢我这样,对吧。为什么会这样呢?”
  萨拉差一点做出鬼脸,“他们之所以不喜欢,是因为它粉碎了他们可能抱有的任何幻想,使他们无法觉得你离不开他们。他们会觉得自己无非是昙花一现,根本不会留下什么影响力。”
  他从桌子对面探过身子,“难道我要对此负责吗?”
  他的傲慢劲儿咄咄逼人。不过在那阴沉的眼睛里显露出一丝欲望,那是他那正人君子外罩上的一道裂缝。这就足够了。萨拉的双手不由自主地在光溜溜的大腿内侧移动着,激发出一阵全身颤抖的冲击。她感到自己的自控力在消退。她觉得胃里一阵紧张,吃也吃不下去了。她迫使自己的目光从他身上移开,移至邻桌的几对夫妇身上。她试图观察他们,听听他们的对话,但是她的魂却像被他摄去了似的。
  他注视着她,叫来人付了账单。他俩站到大街上等候出租车。有几辆出租车驶了过去,他们没有拦。后来他伸出手,拦下了一辆出租车。
  萨拉一侧臀部紧紧顶着车门坐了下来,望了望对面的丹特,然后又朝窗外望去,显得神情不安。他面带微笑地看着她。
  他的寓所很暗,即便开了灯还是光线暗淡。屋里有一股她说不出的气味,这气味使她腻烦。也许是雪茄烟味,科涅克上等白兰地的酒味,以及其它东西的气味,她搞不清楚。他示意她在沙发上坐下。她坐了下来。她感到自己仿佛在屏住呼吸。她的坐姿很生硬,好像是在克制自己,要么是在等待挡开对手的攻击。
  看着她坐下后,他走进厨房。他回来时端着两杯伏特加。杯子的外侧已蒙上了冰霜,表层则盘绕着稀薄的冰汽。他把杯子放到桌子上,然后坐到她的身旁。她端起酒杯,手指感到杯子的冰凉,随后慢慢饮了一口。慢慢流进喉管的液体给了她一种火辣辣的感觉。
  她在手袋里摸找香烟,抽出一支后,将它叼在嘴上。桌子上放着打火机。他拿起打火机,替她把烟点燃。她几乎一口气就把香烟吸完,几乎都没有停下来换口气,防御性地把烟叼在嘴唇边。最后,她掐灭了香烟,转过身面对着他。
  他一下子扑倒在她的身上,嘴唇对准她的嘴唇,双手抓住她的肩膀,把她拽向自己。他在她的衣服上乱摸,双手不住地发抖。他们站起来,紧紧拥抱着,浑身颤抖。他拥着她走出房间,穿过走廊,走上楼梯。她在黑暗中行走。她感觉身体顶上了一扇门。门在她的身后打开。没走上几步,她就感到自己倒在了他那松软的床上。他紧抓住她的肩膀向她压来。她横躺在床上。他从她的腰际撩起她的裙子,将里面的织物扯到一边,把嘴唇使劲地贴在她的嘴唇上,品尝着她,温情地吻遍了她,最后带着一种令她目眩的激情造了爱。但是令她震惊、给她触动最大的,倒是他说的那些话。那些令人伤感的脆弱的话,那些表达要求的话。面具卸下之后,显露出的竟是一片空白。她从前见过男人的需要,但从来不像这样厚颜无耻、不要命似的渴求。她用手托住他的脸,应答着他,说些他渴望听到的话。他在黑暗中听着她说,脸上露出了微笑:欣喜中夹杂着恐惧——
  正文 第16章
  安东尼·巴林顿坐在办公室里,清晨的阳光从敞开的窗户照射进来。打破这一片宁静的是立在门口旮旯里那只落地式大座钟发出的深沉嘀嗒声。他下星期一要在午餐上对董事局发表演讲,此刻他讲话稿刚刚看了一半时,电话铃突然响起来。他把正在看的那句话看完,然后不耐烦地拿起电话听筒。
  “是詹姆斯·巴特洛普。”秘书通报说。
  “好的,我这就接。”行长说道。
  巴特洛普开门见山。
  “今天上午我从瑞士朋友那里得到了消息。5376X200帐户重新活跃起来。7国集团会议结束20分钟后,它买进了5,000万英镑,在闭市前已全部抛出,大大赚了一票。”
  巴林顿皱起了眉头,“5,000万英镑对于黑手党来说只是零钱而已,我觉得他们那么做不大值得。”
  “那只是一个帐户,行长。说不定另外还有10个帐户根据同一信息进行操作呢。”
  “这种可能性总是存在的。”
  “我们那位姑娘怎么样了?她到现在发现什么没有?”
  巴林顿不大高兴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