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6 节
作者:
天净沙 更新:2021-02-26 23:25 字数:4859
。他们做任何事情目的都很明确。不管是什么事情,他们都会认真考虑的,因此,如果他们知道去参加会议对我们本人会有好处,他们会感到欣慰的。”
卡塔尼亚似乎并不懂他刚才说的这句玩笑,不过巴林顿对此没有感到意外。他一向认为这位意大利人相当抑郁,而且缺乏幽默感。他常常想,不知卡塔尼亚是通过什么手段爬上意大利银行行长宝座的。也许靠的是他的坚韧不拔以及为人狡猾。他把那个讨厌的意大利人从心头挥去,回到餐厅。他的太太正在等待。
巴林顿落座就餐之际,卡塔尼亚正一动不动地呆坐在书房中。巴林顿的幽默——很显然那个英国人自以为非常高明——像一把钝剑不停地刺戳着他的恐惧。他听到妻子在招呼他。他站立起来,暗暗咒骂着自己。他现在变得意志薄弱,很容易受到毫无根据的怀疑所左右。其实什么事也没有发生过。他知道,如果真出了什么事,他眼下就不会坐在这里了。
第二天早晨醒来时,萨拉就有些兴奋感。暗中监视马修·阿诺特将是一件快事。7点25分,她在他身边就座,开始了对他的密切监视。她想到他在霍兰公园的寓所以及松本所说的他可能有家族财富的事。萨拉认为那是不大可能的。拥有大笔私人进款的人是不大可能到投资银行来玩命工作的。他们会躺在这些钱上吃喝玩乐上几年。只有那些迫切希望挣大钱的人才会在这里呆得比较长。萨拉估计阿诺特已年近30,也许已在汇市上跌打了近8年,不管怎么说,他缺乏纨绔子弟的那种甩劲儿。他过于贪婪,为人处事不大牢靠。萨拉觉得可以肯定的是,他的钱都是靠自己挣的,很有可能是非法所得。
她相信阿诺特怀有不可告人的目的。在她看来,他那副自信得意的笑脸以及初次见面便对她抱有的敌意,都是警告信号。她是新来的,是一个潜在的威胁,说不定会偶然发现些什么。那为什么又要雇用她呢?如果说他和斯卡皮瑞托是同伙,共同从事非法交易,为什么还要冒险启用新人呢?为什么要雇用西蒙·威尔逊?当然,除非他也有什么目的。
萨拉靠在椅子上,把视线转移到她的同事身上。她点燃一支烟,看着烟圈袅袅升至天花板。说不定雇用外来的人是一种掩护。高级管理层总是在施加压力,要求盈利部门增添人手。假如阿诺特和斯卡皮瑞托有所密谋,那么拒不接纳新人就会令人生疑。她暗自笑了笑。也许怀有不可告人目的的人还不只是她一个呢。
她心想,不知雅各布有没有跟他朋友说过那件事。她看了板着脸坐在旁边的阿诺特一眼。窃听器一定能扭转局面。他和斯卡皮瑞托身上的谜底将被揭开:究竟是装模作样还是遮盖隐瞒,或二者兼而有之。
斯卡皮瑞托4点钟就早早离开了,萨拉不久也开溜了。这一天没有什么行情。她只小做了一笔交易,获利15,000英镑,然后见好就收了。威尔逊和阿诺特浅尝了几笔买卖。两人皆略有亏损。威尔逊倒挺乐观:他似乎从来不生气,而亏损也丝毫没有影响阿诺特的情绪。萨拉一直想让他开口说话,通过谈话巧妙地探究他的底细,不过这事还得再等一等。
萨拉在国王路下了出租车。她顺道走进报刊零售点买了一份《旗帜晚报》,以便翻阅一下金融版面和她的星象说明。她本可以在金融城内买一份报纸,带进出租车在归途中翻阅的,但是她觉得还不如看看车窗外的热闹街景,让头脑去假思悬想。她从手袋里摸找出30便士,然后顺利地躲过那些红色双层公交车以及疯狂驾驶的邮递员,匆匆穿过街道,沿人行便道,转入卡莱尔广场。
来往车辆的喧闹声小了许多,萨拉已能听见孩子们在广场的花园里嬉闹的声音。他们的尖叫声传得很远。她望着他们在树木和矮树丛中相互追逐嬉戏。萨拉喜爱这里的花园,它们是一片绿茵茵的世外桃源,是夏季进行日光浴的理想场所。由于有人精心管理,这里一年四季都是五彩缤纷的。她朝公园大门望去,看见她的邻居贾丁太太身边围着一大群孩子。
萨拉挥了挥手,由于吵闹声很大,不得不大着嗓门跟她打招呼。贾了太太挥手回致问候,并朝她笑了笑,看样子她已经耐着性子跟孩子们呆了很长时间。住在这一带的母亲们从不允许自己的孩子在没有大人看管的情况下玩耍,而今天正好轮到贾丁太太值班。萨拉有时候也会代管一下,但是今天晚上没有这个心情。工作氛围令她的神经疲惫不堪,因此她需要跑跑步。她重新穿过人行道,在自己的寓所前停了下。寓所给她以快乐,而且总是能使她精神振奋。
这座寓所宽敞明亮、通风良好,4层楼高,沿街正面用浅褐色石块砌成,十分典雅。算上底层,共有4间卧室。萨拉的卧室带屋顶阳台,面积大约30平方英尺。亚历克斯的房间面积最大,俯视着花园。它简直就是个贮藏室,里面放着登山绳索、登山鞋鞋底尖钉、收拢卷起的帐篷、以及正规登山运动所需的形形色色的装备。第三间卧室已被萨拉改做书房,从地板到天花板放满了书籍:她的书籍可谓五花八门,而亚历克斯的书籍则无一不与登山和山岳有关。第四间卧室在底层,用做客房。
起居室占据了整个2楼。光线透过四扇俯瞰广场的高大框格窗以及两扇开向房子背面私家花园的小窗户射入室内。这些窗子下都有一个装饰性的小阳台,摆满了一盆盆天竺葵和美国石竹,它们透过玻璃窗向室内的绿色景物不断摇曳着。墙壁上是一层色调典雅的玻珀色涂料,地面铺的是深色地板,上面垫着几块陈旧的波斯地毯。天花板很高。萨拉始终觉得只有在这个房间里才能呼吸。
四壁挂满了具有兼收并蓄风格的绘画收藏品:阿富汗斗士的面部特写,紧挨着的是一幅苏格兰山地风景画;一位尼泊尔夏尔巴族人①的画像,旁边是乞力马扎罗山下的一处非洲丛林的局部特写;还有那些从山的两侧萨拉都能辨认和报出名称的山脉。这些构成了亚历克斯周游列国的一幅形象化的地图。
厨房和卫生间里依然在播放着唱片。这里的墙壁上挂满了令人难以置信的中国山峦的放大照片,那些山峰似尖刀般直刺苍穹。萨拉泡在浴缸里时,会望着这些山峦景色出神,幻想着自己到那儿的情景。
今天屋子里十分整齐。清洁女工巴巴拉难得上门打扫了一次卫生。萨拉看着这一派井然有序的情景,心里非常高兴。她在门厅里甩掉高跟鞋,将套装和衬衣扔到床上。她在一个老式的橡木五斗橱里翻了翻,找出一件宽松式劳动布短裤和一条白色T恤衫。她找到了正放在屋顶阳台上晾晒的,带有结实波纹鞋底的跑步穿的运动鞋。
她先做了5分钟的伸展腿脚的预备活动,腿筋因几天坐得太久而紧绷绷的。她右手握着房门钥匙,慢跑着穿过繁忙的国王路,沿老教堂路向前跑,又朝左拐上泰晤士河河堤。下班高峰时刻已经开始,空气中弥漫着浓浓的汽油味。萨拉没有看那些几乎首尾相衔的汽车,一边慢跑,一边看着河面上。她看见有一条内河船灵巧地靠上卡多根码头,将几十名游客放上岸,又在一阵轰鸣声中向西朝半英里之外的切尔西码头驶去。她有时下班后就在金融城的天鹅巷搭乘这班轮船回家。这种走法对她来说并不顺路,但是能够领略一下河上风光,尤其是能观赏到议会大厦,而且能改变那一成不变的路线,因此是值得的。
她跑过粉红与白色相间的艾尔伯特大桥,转入巴特西公园,这时身上已微微出汗。晒太阳的人们正准备打道回府,准备让位于很快将从四面八方而来的慢跑者们。萨拉加快了步伐,超过了一些速度较慢的跑步者,不过一直没有越出草地之外。她的医生不大赞同慢跑运动,因为她治疗过太多摔伤膝盖的病人。可是萨拉执意要慢跑。她喜欢跑步,跑步使她头脑保持清醒,保持体型优美则是一种令人愉快的副作用。
她围绕公园跑着,用冲刺速度跑完最后几百码,然后气喘吁吁地步行走过大桥。沿泰晤士河河堤向西走去,赫然耸立的洛茨路发电厂跃入眼帘,恰似某些主题公园创建者们所梦寐以求的境界,只不过它是真真实实的而已。团团白烟悠闲地高悬在它的上空,证实着其间生命的存在。萨拉想象着电厂里那些的蔚为壮观的齿轮以及闪闪发亮的铜线,虽说有一次她仔细地看过一眼,看到的只是一排排貌似巨大散热器一类的东西。
发电厂的外观肯定要胜过它的内部,高耸在巴特西公园旁边的姊妹发电厂也很壮观,可是它已停止使用,显得可怜兮兮的。它差点儿被改造成一座主题公园。萨拉感到大为宽慰的是,那个开发商80年代末期破了产,因此发电厂重又恢复到一种体面的被人遗忘的状态。
萨拉感到身上凉爽下来,于是转身离开河堤,沿着老教堂路折回国王路。走到此处时,她遇上一批身上冒汗的银行从业人员,只见他们穿着浆过的衬衣,吃力地拎着公文包,鱼贯而行。金融城半数从业人员似乎都居住在这一地区。她看到了她认识的一对夫妇,赶紧低下头拐入卡莱尔广场。每逢外出时,少不了会遇上几个相识的人。在这里过着隐名埋姓的生活是不可能的,这真叫她受不了。
她外出期间有人来过电话。打来电话的是她在芬利斯银行时的同事皮尔卢吉·里瓦纳。他打来电话为的是他们一周以前就安排过的晚餐。他说将在9点钟开车来接她。太棒了,尚有不少时间可以先懒散地休息一下。尽管非常思恋亚历克斯和埃迪,有时她对独居的、安宁和平静的生活确实感到津津有味。
她花了很长时间痛痛快快地冲了淋浴,洗了头发,然后躺在床上。窗户敞开着,习习微风透过平纹细布窗帘吹了进来,给她送来了阵阵凉意。她断断续续地读着一本平装小说,不时打上个盹,直到9点时才赶紧把衣服穿好。她穿的是一件蓝白相间、从上到下都有钮扣的棉织上衣以及藏青色高跟露跟皮鞋。她把纠结的头发梳理顺直,又搽了点香水。9点15分皮尔卢吉才到,可想而知是迟到了。
“喂,萨拉,你好么?”
萨拉吻了吻他的两颊,“喂,皮尔卢吉。我很好,谢谢。你怎么样?”
“噢,我很好。忙得很。”他盯住她看了一眼,“而且很好奇。”
萨拉笑了笑。“别这样。”
他们一起去了沃尔顿街上的斯卡利尼餐馆。餐馆里顾客盈门,一片噪声。在交易厅工作一天下来,萨拉最不愿意来这种喧闹的地方吃饭,但是意大利人却喜欢热闹。她已经受了人家的恩惠,再提议换个宽敞安静的地方就不好意思了。皮尔卢吉领着她来到预定的餐桌。已有8个人在座,还空着两个位于。在座的只有一位萨拉不认识。在一段仿佛十分漫长的时间里,她忙于亲吻和寒暄,最后才转向坐在她右手的陌生人。此人默不作声地坐在那里看着这出表演,满脸乐呵呵的。皮尔卢吉做了介绍。
“萨拉·詹森,马科·斯卡皮瑞托。”
他们相互握手,萨拉在紧挨他的那个空位上落座。
皮尔卢吉坐在她的对面,注视着她。萨拉没去理会他,而是把注意力转向马科。他比他哥哥个头要矮。那张对她微笑着的面孔显得很丰满,没有皱纹,说话的声音和姿态显得放松。他一身便服,牛仔裤上套了一件T恤衫,无法遮住那微微发福的肚子。没有人会把他们看成兄弟俩。
“你是怎么认识皮尔卢吉的呢?”
“那是在芬利斯银行,我们曾一道共过事。”
“不再共事了吗?”
“是啊,我几天前刚刚离职了。”
“哦,上哪里去了?”
“洲际银行。”萨拉随口说出。马科一时似乎毫无反应,脸上也没有表情。奇怪的是,他的脸上随即显出一丝恼怒,接着再度恢复到彬彬有礼的毫无表情的状态。
“我哥哥在那里工作,他叫丹特。”
“他就是我的老板。”萨拉说着咯咯笑了起来。世界太小了云云。
“你真倒霉。”
“为什么这么说?”
“哦,他是一个邪门的天才,你知道吧。”
萨拉表现出挺感兴趣的样于,“不,我还不知道。”
马科那副毫无表情的脸突然变了,真正有点恼火了,“得了吧。我哥哥才华出众,这个人人都知道。但是他们并不装出喜欢他的样子。”
萨拉开始感到不大自在,“他对我似乎挺不错。也许可以说是深不可测,但并非不讨人喜欢。肯定谈不上什么邪门。”
马科侧向一边坐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