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 节
作者:
天净沙 更新:2021-02-26 23:25 字数:484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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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林顿转而阅读芬利斯银行人事部撰写的任职报告。第一份用缩略笔记形式写成的报告对其业务能力做出了评价。出色的交易记录。持续性大赢家。头脑冷静的职业交易员。去年为所在部门盈利达600万英镑。不大坚持正点上下班。也许自恃盈利贡献大,理应在免受规定方面得到特殊待遇。每每上班不守时行为被发现时,都能愉快地坦白承认。巴林顿读到最后一条评语上方的潦草手批注释时,忍俊不禁。他读道:“至少她是诚实的。”
第二部分尽是些行政方面的细节。巴林顿浏览了银行帐户上的数字,住房抵押补贴,医疗保险。一组数字跃然纸上,他怔住了。去年总收入:40万英镑;底薪10万英镑;奖金30万英镑。即使根据日益看涨的金融城薪金标准,这也相当可观了。她由此成为金融城内薪俸最高的女性之一,而且事实上是薪俸最高的汇市交易员之一。
巴林顿自忖,就专业资质而论,萨拉·詹森无疑是完全够格的。唯一的问题是,她是否具备做间谍的心理素质。当然,这一点只有通过面对面的观察才能发现。至于应当发掘什么样的素质,巴林顿自己也没有多少数。不过有一点他是很清楚的,那就是他急切地想见到萨拉·詹森。
他将那几页简历放回信封,同时对她的芳容感到好奇。在他封上信封并锁进保险箱之前,最后一条细节跃入他的眼帘。他注意到,近亲一栏只列有她的姑妈和弟弟。他觉得这倒很蹊跷。她只有27岁。双亲肯定不会已经去世了吧?没准出现了婚变?不是好兆头。他按下蜂鸣器传唤他的秘书,叫她转告卡特听电话。
5分钟过后,两个人通上了话。卡特解释说,并没有什么婚变。萨拉的父母在新奥尔良的一次车祸中丧生,其时她才8岁。“那件事一定给她留下了创伤什么的。”巴林顿说道。
卡特沉默了片刻,一连串的回忆和未及提出的问题袭上了心头。他对自己说,都是些猜测而已,随即打消了那些念头。他只说了一句:“我想她已经以其特有的方式与这件事达成了妥协。”巴林顿对此感到满意,挂断了电话。就他而言,萨拉·詹森从书面材料来看依然是最合适的人选——
正文 第04章
萨拉·詹森轻轻地骂了一声。为什么每当她想提早离开,行情就会突然变得极度火爆?她盯着行情显示器上一排排数字,它们在她的凝视下似乎闪烁得更加起劲。她又骂了一声,猛地切断电源,随着一声呼哧和一道银光,屏幕暗了下去。她收拾手袋时,戴维·里德不无惊奇地望着她。
“你现在还不能走,萨拉。才两点钟。行情不稳,市场还没有沉寂下来。”他装出一副很恼火的样子。这是一出两人常演的双簧。他很喜欢她这种使他产生共鸣的反叛行为,她则欣赏他的积极配合。
“我可以走了。”她反驳道,“眼下的市场令我情绪不振,而每当我的情绪不振时就要亏钱。这你是知道的。”她无可奈何地耸着肩膀,“所以我不得不离开。”她脸上那不动声色的表情眼看就要露馅了,便赶紧转过身子,“要是有人找我,告诉他们我明天会回电的。”
戴维朝后仰坐着,被她的逻辑所击败。“不要忘了,”他冲着她离去的背影大叫起来,“你明天要同卡特共进午餐。”根据以往经验,他知道她的“情绪不振”——这是她的说法——可能会延续好几天。
国王路上的韦特罗斯超级市场里都是带着婴儿的母亲、退休的老人以及衣冠不整的艺术家。萨拉一直认为这些艺术家是存心穿得使人感到压抑。她平常是碰不到这样一些顾客的,因为她像大多数工薪族那样,上班时间是上午9点至下午5点——或者对她来说是上午7点至下午5点。她觉得自己倒是更喜欢2点30分的这群五花八门的人。6点钟之后去购物,往往就要冒着被那帮情绪亢奋、穿着一本正经、刚刚从办公桌前解放的人群撞倒的危险,因为他们把内心的厌烦情绪发泄到了手推车的车轮上。
她在鲜肉柜台逗留了一会儿,把塑料袋包装的牛肉反过来调过去——细看,看着里面流动的血水。她挑出一块她所能找到的最嫩的——深红色带血的里脊肉。接着,她挑了一些供烤炙的土豆、供烘焙的西红柿、几簇发芽的花椰菜,以及一把绿中带红的葛苣。
她推着手推车来到乳品部,往车上放了一些稀奶油、一些高脂厚奶油以及半打自由放养场的鸡蛋。结束了超市采购之后,她拎着大包小包来到离国王路不远的切尔西农贸市场。
她从一家名叫尼尔斯场的健康食品商店买了一小包香子兰豆,接着顺道走进一家外卖酒店,弓身跨进低矮的店门。这家口碑很好的外卖酒店的店面不大,可是品种很多,里面的几个售货员即使不算样样都懂,但态度都十分友好。她从容不迫地挑选出了三瓶红葡萄酒和两瓶香槟酒。然后她就骑上车回家。
萨拉走进家门时,亚历克斯和埃迪正盘着腿坐在起居室地板上,专心致志地查看一张皱巴巴的大地图。他俩全神贯注,有好一阵没有察觉到她的归来。萨拉默默地望着他们。她的宝贝弟弟亚历克斯已经25岁了,勇敢而善良。在她眼里,他始终是一个天真无邪的孩子,聪明伶俐,但毫不愤世嫉俗。他天生就是高高兴兴的。父母双亡时,他才6岁,受到的冲击远比她要小。他感到悲伤,他怀念他们,他感到孤独和恐惧:他的感受只限于人类情感的正常范围之内。况且他有大姐姐和住在英国的姑妈照料他。从她们那里,他汲取了安慰,没过几年就成为一个快乐的、正常的孩子。他把精力投向户外活动,尤其对登山运动情有独钟。像萨拉一样,他也上了剑桥大学,但他大部分时间都花在登山上,毕业时成绩平平。他并不在乎。只要有时间和金钱用于登山,他就心满意足。他有的是时间,而萨拉有的是金钱。亚历克斯一年之中有9个月到四处去登山,余下的时间就住在萨拉的寓所里。这种生活方式对于他来说是称心如意的,而萨拉则陶醉在他的幸福之中。就在一年之前,他攀登阿尔卑斯山的时候遇上了29岁的奥地利人埃迪。他俩在山上结成一队,又一起回到萨拉的寓所。在埃迪与萨拉之间慢慢萌发了一种友情。4个月之后,他们就成了恋人。
跟亚历克斯一样,埃迪又高又瘦,长着攀悬崖登绝壁的人所特有的强健而不凸突的肌肉。埃迪正在替奥地利电视台拍摄纪录片。他利用拍摄空隙从事登山运动。象萨拉喜欢的大多数男人一样,他的皮肤是浅黑色的。但他与他们大多数人所不同的是,他的性格善良而温和。他有强烈的、几近尖刻的幽默感,不过这更多的是智力和民族的产物而非出于恶意,因为他几乎没有任何猜忌心,也从不与人产生不和。萨拉走上前吻了吻他,心里想到他俩关系中的唯一缺憾就在于,他到处爬山旅行,因而彼此很难得见上一面,并且分别总像是一场噩梦,她终日思念他,时时为他登山中的安全担惊受怕。
她走上前时,两个男人都笑了。埃迪伸手抓住她的手,把她拉过来吻了一下。
“这么说你想办法溜出来啦?”
她莞尔一笑,坐在他俩中间,那些大包小包翻倒在地上,一筒筒奶油和一瓶瓶葡萄酒滚了出来,她没有理会它们。
“把你们要去的什么地方再指给我看看。”
亚历克斯划出一条路线。
“这么说,你们认为这趟长途跋涉大约需要六个星期,那么然后呢,几个星期的一般性探险,在加德满都做短暂停留,再用一个月时间在丛林中沿既定路线旅行,是吗?”
“大致是这样吧。”埃迪说。
萨拉张开双臂把他们搂近自己的身边,“没有你们的这3个月,我该怎么办才好呢?”她的语调轻松愉快,但他们体察到她内心深处的忧伤。他们过去离开她时,多次体察到这种情况。在她充满信心的外表背后隐藏着一种令人焦心的易受伤害性,这一点亚历克斯很清楚,埃迪也越来越清楚了。萨拉竭尽全力加以掩盖,也许永远也不会向他们承认,可是他们三人对此都心照不宣。亚历克斯尽量不去想这件事,因为这使他担忧,使他张皇失措。而且总是这个样子。她是他的姐姐,总是呵护着他。她本应是个强者,但她身上有某种不稳定因素,有时把她一个人丢下会让他感到害怕。自从埃迪出现以来,她的情况好多了。她的心态大为稳定。亚历克斯多年来头一回、也许是生平头一回感到她是幸福的,甚至是安定的。他凝望着她。不对。还谈不上安定。他怀疑她是否会安定;是否能甘于安定。他看见她和埃迪一起笑了起来。不过,她是幸福的,这一点他毫不怀疑。
“出来跟我们一起去吧。”亚历克斯脱口而出。
“是呀,干吗不呢?”
萨拉笑了笑,然后把采购的东西搬进了厨房。她一边打开大包小包,一边思忖道:这次还不行。但她对自己保证说:要不了多久了。很快。
6点钟的时候闹钟响起来。萨拉侧过身子把闹铃停掉,接着转过身,紧紧依偎着埃迪。他紧紧搂着她,把脸埋在她的头发里,亲吻着她的脖子,她的脸,她的眼睛。几分钟后,他慢慢挪开身子,轻柔地从她脸上把头发捋开去。
“我昨晚可是当真的。你可以跟我们一道去。就几个地点的后勤保障来看,这是可行的,而你是知道我们非常希望你一起去。”
萨拉望着他那诚实的眼睛笑了,“我知道,有朝一日我会去的,但是眼下还不行。假如我同你们一起去,尝到了自由自在的甜头,我想我就再也不能回来投入工作了。”
“不至于这么可怕吧?”
“我目前还不能轻易放弃。”萨拉只简单地说了一句。
埃迪把她拽过来,又一次亲吻着她。他知道在这场争论中他不可能取胜。她会说那是由于钱的缘故。她只需要再干上一两年,就有足够的钱,可以歇手不干了。但是他觉得原因还不仅仅于此。他觉得,尽管她有叛逆的个性,却有一种想要表现正常生活的愿望,从日常工作以及紧迫的时间之中——她一再抱怨时间紧——得到安慰。他认为这是孤儿想获得安全而有规律的生活的一种愿望。鉴于他对她的了解,这种分析合乎情理,虽不够完整,但就分析本身而言却是正确的。
他们是9点离开的。萨拉站在门口,目送他们的出租汽车从视野中消失。她的稳定因素离她而去了。她转身返回屋内,冲了个长长的热水淋浴。
萨拉和埃迪上床时已是凌晨5点。吃完满满几盘里脊牛排,接着又是大量焦糖奶油之后,他们就一直坐着饮酒,谈笑风生,吵吵嚷嚷地玩了一局又一局15子游戏。他俩大概只睡了半个小时。所以她跨出淋浴间的时候觉得腿有些发软,因疲劳和情绪原因而感到虚弱。她站着揩干身体时,朝镜子里望了望。她两眼凹陷,无精打采。她久久地看着自己在镜子里的影像,随后淡淡地一笑,转过身去。
他们走了,但他们还会回来的。她必须相信这一点。不过,他们的离去也带有不确定因素,而正是这种不确定因素使她感到不安和恐惧,而且有悖常理的是,还满足了她某种秘不可宣的渴望。虽然她对不确定因素避而远之,但同时又需要它,有想制服它的下意识渴望,也被它所吸引。它给她带来的不稳定要超过其它任何事情,可她依然要把它挑出来,把它引进自己的生活。
萨拉在衣橱里翻找着,不知穿什么才好。她想起了要她参加宴请客户午餐的事,于是挑出一套时髦而庄重的黑色套装。她觉得完全符合她此刻的情绪。黑色套装使她已然苍白的脸上显得更加没有了血色。她走进卫生间,搽了一些化妆品,往双颊和嘴唇上补了点颜色,又在眼睛下面抹了些眼影霜以盖住泛黑的眼圈。她想只要喝足了咖啡,就可以瞒过他们。
萨拉·詹森走进来芬利斯银行大楼的一个餐厅包间时,安东尼·巴林顿正与约翰·卡特闲聊着。他见她朝他面前走来。她身高约5英尺9,他猜测,兴许加上那双鞋子就有6英尺。她迈着大步,信心十足。在他眼里,她就像个杰出的亚马宗①,尽管她试图掩饰自己的魅力。她全身的装束色彩阴暗,简直就像去参加葬礼。要是她把头发朝后梳一下,不让它遮住脸庞,整体效果就显得非常冷静,甚至有些咄咄逼人,不过在他的眼中绝非这个效果。
他认为那是她的脸型造成的效果。更具体地说,是眼睛和嘴巴、下颔的轮廓曲线、脸颊和眉毛:这些部位无不表现出妩媚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