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8 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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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男人挺好的 更新:2021-02-17 08:51 字数:47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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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临出门前,王妃叮嘱过善水,叫她留意着些霍熙玉,不要放她独行,特意还让红英跟在边上一道看着。因前些时候管得一直颇紧,连霍熙玉入宫也**了,怕她趁今日的空私自溜出芳琼苑。方才观看焰火之时,霍熙玉冲着善水丢下一句“我去找长福”,人便往边上一个亭子过去。善水看去时,见长福确实在那亭子里朝霍熙玉在招帕子,便由了她去,只是让红英跟着。此刻要回主殿了,身边的人渐渐散去,善水正要跟上,忽然见红英急匆匆找了过来,喘息着问道:“公主可回来了?”见她身畔无人,面上浮出了惭色,道,“我方才多看了几眼焰火,一转头,公主竟不见了。”
善水急忙赶上前头找到长福,她身边果然不见霍熙玉了,问了一声,长福说她方才称要方便,去了便未见回。
再无他想,霍熙玉必定是趁这当儿溜走了。
王妃在前,此刻人早不见踪影。问过附近值守着的太监,有个太监指着前头一座角楼的方向,道:“就片刻前,仿似看到公主往那里去了。”
这角楼过去,是芳琼苑的东南方向,有两个门外通。芳琼苑占地广阔,从这里到门禁,至少也要一刻钟,霍熙玉既是刚走不久,赶得快些,说不定还能追上。善水与红英简单议了下,分头往两门方向赶去。
善水被两个太监引着路,急急忙忙往南向而去,行到玉澜楼畔,鼻端忽然闻到一阵浓郁的花香,脚步一顿,人便缓了下来。
善水闻到的,正是她避之不及的瑞香之气。春夏是瑞香的花期,这种意寓富贵的祥花,芳琼苑里到处可见。
领路的太监也跟着停下,不解地望了过来。
善水停住脚步,“前头种了瑞香?”
太监道:“玉澜楼这一带,种得一片都是。”
善水踌躇了下,“这附近还有没有别的路?”
太监不解道:“这是近路。”用手指着边上另个方向,“那边藻云园,绕过去也行,只是路要远些。”
太监说话的当,一阵晚风拂过,阵阵浓郁的花香迎面扑打而来。也不知是心理作用还是真的已经起了反应,善水只觉面上皮肤一阵瘙痒,慌忙对着俩太监道:“你们从这里赶紧往南门去,看见公主的话只管死死拦住,要是放了出去,王妃怪罪的话,当心皮痒。我从边上过!”
太监一惊,应了声是,转头跑着去了。
善水急忙拿出帕子捂住脸,朝着那俩太监所指的路而去,上了座孔桥,见下面有条甬道,两边花木扶疏,闻着似乎没有瑞香的气味,急急忙忙下桥,往前而去。
这辰点,天早黑透了。芳琼苑毕竟地方太大,不可能处处都有人值守,这藻云园离主殿远了,起先两边还有宫灯悬着,沿道再走片刻,便连灯也没了。善水对这里本就不熟,路又纵横分岔,走了片刻,连回去的老路也摸不着了,更别提往南门去。心里一阵发急,停下脚步,仔细辨听德寿殿方向传来的隐隐笙乐之声,正要循了声再找方向,无意回头,猛然看到身后十几步外的甬道之上,月光竟从树丛后拖出一道长长的人影,顿时毛骨悚然,喝了一声:“谁!”
“是我,你别怕!”
一个人立刻从树丛后出来,站到了月光之下。
善水看得清楚,居然霍世瑜。
“德寿殿的大宴已开,我刚从那里出来,路过孔桥时,正好见你下去,身边也没个人,这才跟了过来的。你要去哪?”
霍世瑜朝她缓缓走了过来,停在对面五六步外的地方。
善水定了下心神,含糊道:“没去哪……我还有事,失陪了。”说罢,急匆匆从他来时的方向低头过去。正擦肩时,忽然听他说:“许久没见了。你……一切可都好?”
善水停住脚步,抬头看他一眼,他正望向自己。月光照得他一张脸半明半暗,看不出什么情绪。
善水立刻道:“都挺好的。如今就只等着少衡回来。”
霍世瑜的唇角微不可察地扭了下,扯出一丝仿佛自嘲的笑,像在自言自语:“他在北方打仗,我却在这里朝寿……”
一阵急促而细碎的脚步声,忽然从前方甬道的那头传了过来。霍世瑜立刻打住了。
“你这是什么意思!”
随之,一个女人的声音也随风飘了过来,带着压抑的强烈不满。即使没见到人,也能想象出说话人此刻的神态。
善水怔了。
这个声音,居然是叶王妃的!只不过,她第一次听到她用这样的声调说话而已。
善水还没回过神,又听到了一个声音。那是男人的声音。他用一种柔缓的声调,说:“明华,你就不能和我好好说话吗?我只是想跟你说几句话而已。”
善水整个人如遭五雷轰顶,心骤然狂跳起来。
这个男人是谁?她的婆婆叶王妃,现在不是应该在德寿殿吗?怎么会跟一个男人出现在这么偏僻的一个地方?
脚步声继续往这方向过来,善水勉强压住跳得几欲蹦出喉咙的心脏,正要找个地方藏身,臂膀一紧,人已经被身侧的霍世瑜拉扯着,拖入了路边的一丛浓密矮栎之后。
第 60 章
透过矮栎枝叶的空隙,善水看到两道人影一前一后地出现在了视线里。
一个是她的婆婆叶王妃,没错。而那个男人……她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月光正安静地照在铺了白石的甬道上,也照出那男人的一袭帝王冠冕。她看得清清楚楚,竟是当今的景佑皇帝!
矮栎丛枝繁叶茂,能供容身的空间狭小,所以霍世瑜与她挨得很近,所以她清晰地感觉到身侧那个人的身体陡然间变得僵硬。
叶明华站定了脚步转过身,望着对面那个还在朝自己缓缓行来的男人,说道:“你就别过来了,站那里。你要说什么,说吧。”
霍宗祺停住了脚步,望着对面的女子,道:“明华,你瞧着比前次清减了不少,最近身子可有不妥?”
叶明华冷冷道:“我好得很。倒是你,连这样的场合也不忘逼我,果然还是老样子。我问你,你到底想干什么?”
霍宗祺踌躇了下,问道:“明华,朕问你一句话,你老老实实回答我,熙玉,她是不是朕的女儿?”
叶明华身子微微一僵,压低声了道:“霍宗淇,你还要不要脸?连这样的话都问得出口?”
矮身蹲在栎从后的善水,现在手脚已经冰凉,全身的血液都像凝固了,她不可置信地盯着月光下的那一对男女――一个是君临天下的皇帝,一个是他亡故兄弟的寡妻,但是现在,女人竟用这样厌恶的语调肆意斥责出言怪异的皇帝……
这到底算怎么一回事?
霍宗祺靠近了一步,低声道:“朕最近,才知道宗泽那次不慎堕马后,便……”他顿了下,凝视着对面女人那张白得瞬间仿佛失尽了血色的脸,继续道,“所以世钧之后,你便一直无所出了,到将近十年后,我登基的第五年,你才生了熙玉。我算了下时日,此前咱们正好……”
“我不想听你再提那事!”叶明华低声斥道,声音却微微有些颤抖,“你要是还有半分廉耻之心,这样的话就不该再提半句!”
霍宗祺望着她的神色却愈发温柔了,道:“明华,那次确实是我强迫了你,我禽兽不如……你不想我提,我就不提了。只是熙玉的事,我却一直想问个清楚。她是朕的女儿,是不是?”
叶明华的情绪仿佛渐渐镇定了下来,微微挺起肩,望着皇帝道:“你既然这样想知道,那我告诉你好了。她是你的女儿,她本不该被生下的。但我若打胎,极有可能血崩。宗泽是个好人,他留下了我的命,但到死,他都没有原谅我。现在你满意了吗?我只是不明白,知道了这点,对你来说有什么意义?”
霍宗祺沉默了片刻,忽然道:“明华,是我对不起你。你心里……还是怪我当年没立你为太子妃吗?我告诉你,我想的,我甚至愿意用太子的头衔去抵,但是宗泽比我快了一步,他先去母后面前求了你,母后把你许给了他。不是我舍不得江山,是我不能再跟我的弟弟去抢了。你若恨我,只管恨便是,我不怪你。”
叶明华道:“霍宗祺,我是恨你,但不是因为这个,甚至不是因为当年你令我蒙羞。我恨你,是因为你把我的儿子架上了一条不归路!你有自己的儿子,本来等你死了,他们中的某一个会坐上你的宝座。世钧和你的儿子,今天是同脉的兄弟,到了明天,他会是天子的臣,荣华一生,如此而已。可就是因为你对他的那些不恰当的关注和宠爱,让他成了别人眼中的刺。对,我说的就是你的儿子!有朝一日,你的儿子继位之后,他能容得下世钧?如果有一天,我的儿子成了叛臣,成了逆贼,霍宗祺,我告诉你,那全是你的过错!”
她的情绪渐渐激动,声音也尖锐了起来,“我甚至怀疑,你之所以这样做,其实就是想害他!你需要一个强有力的人去制衡你朝廷里的势力,所以你选中了我的儿子。你是故意的,是不是?”
皇帝的脸色微微一变,猛地朝她大步走来,道:“明华,我确实需要世钧为我制衡,但我可以向天起誓,我绝无你想得这样不堪。世钧不是我的儿子,但我对他的喜爱却发自真心,因为他是你的儿子!”
“我受不起!世钧是我的儿子,跟你有什么关系?”叶明华冷冷道,“他为什么和我不亲?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你的母亲既然都能看出我是个失了妇德的女人,他那么聪明,必定也早知道了我是何等不堪的母亲,这才与我生分的。他是我的儿子,也是这世上我最在意的人。我替他娶了个很好的媳妇,现在好容易才有了缓和。你知道我今天为什么会来这里见你?就是求你了,以后千万别再生出什么事端,咱们各自守好本分。我走了,皇上请多保重。”
叶明华避开了皇帝伸向自己的手,朝来时的路匆忙而去,走了几步,听见身后的男人喑哑着声,道:“你放心。我不会让世钧踏上你说的不归路。等时机合适,我会立世琰为太子,百年之后传位于他。”
叶明华脚步微微一顿,回头看了眼皇帝,身影很快便消失在了甬道的漆黑尽头。
皇帝怔怔望着她离去,半晌,仰天望了眼当头的皎月,负手慢慢而去。
等那道略带黯然的背影也被黑暗吞没,善水的后背衣裳已经被冷汗贴在身上,腿软得几乎要站不起来,胳膊再次一紧,人已经被霍世瑜拽出了栎丛。
霍世瑜的一张脸,现在微微扭曲了起来,目光扭结而幽深。
“你都听到了吧?”他用力地捏着善水的手腕,冷笑着道,“霍家的男人,原来都是情种!”
善水被他捏住的手腕一阵疼痛,用力甩,却甩不开,被他一带,人便撞入了他的臂弯。
“霍世瑜,你想干什么?”
善水惊恐地仰头,极力挣扎,低声斥道。
“既然他可以染指兄弟的女人,我为什么不行!”
霍世瑜低头看着她,目光喑染上了些微的狂乱,唇边浮出一丝残忍的笑意,另只手忽然用力托住她身子,低头便压了下来。
善水大惊失色,侧开了脸,猛地屈膝撞向他小腹,霍世瑜发出一声压抑的痛苦□,身体微微曲了起来,放开了她。
善水一得**,立刻转头要跑,刚跑了两步,已被身后的霍世瑜再次一把拖住,怒意顿生,回头骂道:“霍世瑜,你跟我较劲,算什么男人?”
霍世瑜一僵,捏住她手腕的手却没松开。
“你说的是,我不算男人……”他忽然呵呵出声,似哭又在笑,神情极其难看,“我憎恨钟家,却又离不开那些人,所以我从小就做不了自己的主,连自己喜欢的女人也不能娶,我就是个被人牵着动的傀儡!刚才你也听到了,霍世钧他不是我父皇的儿子!可是我宁愿他就是他的儿子!他要是他的儿子,现在我心里可能还好过些。我的父皇,他偏心到了这样的地步。为了这个不是他儿子的人,他竟然这样对我。仅仅就是因为我投错了胎,和钟家的人牵上关系,所以他就无视我从小到大的努力。这对我公平吗?你说,公平吗?”
善水的心怦怦直跳,后背的汗又冒了一层出来。
她大概可以理解霍世瑜现在的感受,甚至有些同情。但是她能说什么?霍世钧是她的丈夫,她是一定会站在他的那边的。
她舔了下自己干得几乎要起皮的唇,忍着被他捏住的手腕处的疼痛,慢慢道:“有得有失。你知道自己要什么就行。”
夜风掠得近旁浓密的榕树冠哗啦啦作响,一阵沉默过后,对面那男人的手终于渐渐松开,冷笑道:“我自然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以前或许还不清楚,现在却清清楚楚。说起来,还要多谢你把我带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