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1 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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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男人挺好的 更新:2021-02-17 08:51 字数:4738
火折是用极易燃烧的棉草加硝、硫磺与土纸卷制,被套在透气的竹筒之中,用火点燃后吹灭,此时没有火苗,但火引却在,能保持很长时间不灭,需要用时,拔掉盖,吹气使它复燃。不过吹燃也是需要技巧,需要突然、短促且有力。此刻,这样一支军中常备的不过拇指粗细的火折被竖着立在了擂台边缘的木板之上,盖子拧开,竖着搭在竹筒口。
霍世钧在无数双眼睛的注视之下,手持弓箭退到距离擂台十丈之外的空地,挽弓搭箭,片刻之后,箭离弦而出。
令人难以置信的一幕发生了。筒盖应箭而落,而毫无依托,只凭自身平衡才竖立的火折筒却纹丝不动。稍倾,竹筒口冒出一阵淡淡青烟,**的火苗跳了出来,竟被掠过的箭风点燃了。
再一次的死寂之后,满场忽然爆发出了一阵排山倒海般的喝彩声浪,待那声浪稍歇,霍世钧到了崔载面前,冷冷道:“你若也能这样,我再与你较量!”
崔载先前面上的不忿之色早已消尽,此刻微微低头,额头汗流如注。
霍世钧一记重拳,将他击倒在地,崔载还在地上挣扎,一只马靴已经踏上他的胸,将他重重踩在了脚底。
霍世钧俯身下去,盯着微微惊骇的崔载,冷冷道:“崔载,你知道我为什么应你的战?下面就是理由,你给我听好了!我听说你能举过千钧石。我不能。但我却**了你。为什么?我告诉你,一味蛮狠,力气再大,永远也都是头牛,只有被人驱使的命。你既投身军营,必定也想建功立业。用上你的脑子,你的这身力气才能如虎添翼。这是第一。第二,你仗了自己的武功,下手狠辣,丝毫不知轻重。我再告诉你,你的武功和力气,不是用来对付你的兄弟。沙场、敌人,那才是真正比较高下的场地!是男人还是孬种,提到战场之上就见分晓。你今天以下犯上,本该受二十军棍。我暂且记下这棍,等你日后上了战场将功折罪!”
满场寂然,他脚下的崔载,嘴唇微抖,却是说不出一个字。胸口被霍世钧踩得如同骨裂,几乎要透不出气了。陡然呼吸一畅,他已收脚。
崔载面上浮出羞惭之色,长长呼了口气,慢慢地爬起来,忽然听见他又道:“崔载,我应你的战,还有一个缘由,便与那棉服有关。那件棉服,是我夫人在灯下熬夜,一针针亲手缝出,那个勇字,也是她亲手绣上的。我见你却并不以为意。既如此,我代你收回,留给比你更需要的人便是!”
崔载一震,抬头望去。见这位主将盯着自己,双眉紧皱,目中满是冷峻之色。双手一抖,人已是直直跪了下去,重重磕头到地:“霍大人!我服了!我崔载生平从没服人,你是第一个!我谢过大人的大量!从今往后,必以大人马首是瞻,誓死效命!这件棉服请大人赐回于我!能得夫人缝制之衣,是我崔载前世修来的福分!”
霍世钧看他一眼,一语不发,转身大步而去。
第 52 章
霍世钧从校场径直回藩台署,刚到门前,身后有亲兵道:“侍卫长回了!”
霍云臣这一去,已经大半个月,霍世钧估摸着他这几日也该回了。停住脚步回头望去,见霍云臣着一身寻常服色,正行色匆匆而来,面上带了风尘,精神瞧着却还不错。
霍云臣随了霍世钧入衙,门一关,立刻禀道:“世子,我奉命潜入西羌,没白走一趟,确实打听到了一些事。你先前猜想得没错,此人果然与西羌有关。他名叫承宗,是西羌皇帝的女婿。但除了这,他还另有一个身份,哒坦老瀚海王的儿子,如今的哒坦瀚海王!”
霍世钧闻言,也是有些惊讶,“他竟会是胡亥儿的儿子?怪不得前次在由都部时,我便觉得他行为怪异,与常理不合。原来是这样!果然与我有私怨……”
霍云臣点头,“确实。他父亲是哒坦可汗的兄弟,当年在凉山一战,命丧世子箭下,心中怀了怨恨,有前次的举动,便也不难解了。“
霍世钧略微皱眉,想了下,道:“我知道了。此次辛苦你了。你先回府去休整下,明日再过来。”
霍云臣奔波了这许久,确实也觉乏了,道过一声谢便去了。
霍云臣前脚刚走,宋笃行后脚便到。禀了那边的一些续事后,掩饰不住面上喜色,“崔载妄肆,竟这样冒犯世子,原先我还后悔自己出了这主意。此刻看来,却又有无心插柳之效。世子方才不仅武冠三军,对崔载的那番教训,更是直击人心。有方才那一出,全军上下谁不敬服?”
“少说这样的好听话了。比武既然结束,这几天人也看得差不多,剩下的事,你安排就是,就照先前议定的,全军恢复冬练,早晚出操,严立赏罚公约。每月士吏武核一次,有不思进取者,一律裁汰。”
宋笃行见他神色严肃,忙端正了脸色,道:“是,我拟后便会呈上,世子看过若无异议,便下发知照全军。只是那个崔载……”
霍世钧道:“这人还是有些本事的,调…教得好,战时不定就能建奇功。只是现在还不宜任奋武前锋校这样的重职。你先提他任个百长,历练一番再说。”
宋笃行应了下来,又看下他脸色,道:“世子,还有那件勇字棉服,我自作主张,已经应崔载的求,赏了给他。若是处置不当,还请世子责罚。”
霍世钧沉吟片刻。
他身为节度使,对于先前崔载这样的无谓挑衅,原本根本就不必当回事,更遑论应战了。之所以会出手,在旁人看来,或是为了立威,但在他自己,大抵还是因了崔载起先对那件衣服的轻慢所致。他现在既改了态度,按先前所定,把勇字棉服赏了给他,既名正言顺,也更能显他怀恩。宋笃行这样处置,自然挑不出错。
“赏了就赏了,不过一件衣服而已……”
宋笃行见霍世钧说话时,略微皱了下眉,显见是不大愿提这个话题的样子,心中虽略有疑惑,一时却又不明缘由。好在事情都禀完了,这上司既然情绪不高,便也不再打扰,告退了出去。
霍世钧忙完一天事务,回到节度使府邸时,正是黄昏。这几日没再下雪,晴空如洗,只路两边的堆积深雪却一直未化,空气干冷无比,风打在脸上,如同一把冰刀在割。他走到通往正房院落前的那处回廊拐角处,忽然听见前面隐约有人说话,很快辨出了声音,略一迟疑,终于还是停下了脚步。
白筠正刚叫住了霍云臣,两人站在回廊的甬道上,隔着三四步的距离。
“霍侍卫长,你刚回来,可能还不知道,咱们府中人前些时候都在为军士们赶做棉服。这里天寒地冻,你又时常在外跑,我便替你也做了件。针线不见得怎么好,但穿里头应也能暖身。你莫嫌弃。”
白筠话说着,把手中折叠整齐的一件衣服递了过去。大约是夕阳余晖从旁照了过来的缘故,白皙的一张脸略微有些泛红。
霍云臣见她秀美的一双眼睛明亮地望了过来,仿佛能见到里头自己的影,忽然想起前次在雪地里吃过的那两块热腾腾的糕,心微微一跳,终于啊了一声,迟疑地问道:“你……是特意给我做的?”
“瞧你说的!”白筠抿嘴一笑,眼睛弯成了月牙形,“是世子妃叮嘱我做的!我在库房里找了三梭绒布打的底,比寻常棉布要软,也更暖。我估摸了你的尺寸,应当是差不离的。但你拿回去试穿下,万一哪里有肥瘦,跟我说声就是,我再改改。”
白筠把厚重的衣服往他手上一塞,转身便轻快往里而去。
霍云臣捧着棉衣呆愣片刻,终于压下心里涌出那丝淡淡失望,摸了下柔软蓬松的新衣,低头往自己住的侧院去,冷不丁与站在拐角的霍世钧相遇,倒是吓了一跳。还来不及打招呼,看见他视线落到自己手上,忙解释:“方才白筠姑娘拿给我,是世子妃吩咐她做的。我也不大见得着世子妃,怕没机会道谢,烦请世子代我表声谢。”
霍世钧嗯哼了一声,面无表情地走了过去。
霍云臣觉他有些怪异,费解地望他背影几眼,低头再看自己手上的新衣,方才那丝失望已经消去,渐渐涌出了一丝雀跃之喜,五指捏紧松软的棉袍,转身快步而去。
霍世钧快到正房的抱厦前,遇见个粗使小丫头,停住脚,问道:“世子妃在屋里?”
小丫头直瞪瞪道:“不在呢。在小书房,晌后就都在跟嬷嬷学羌文。我这就去传个话,说你回来了。”
霍世钧道:“不用了。”转身大步离去。
刚回屋的白筠听见外面响动,急忙打帘出来,只看见霍世钧的背影拐过院门消失,忙问小丫头:“怎么回事?爷刚回,又走了?”
小丫头挠了下头,表示不清楚:“不知道啊……他问我世子妃在不在屋里,我说她在小书房学了半天的羌文。他就很不高兴地走了……”
白筠早看出他夫妻两个近日一直在冷战,也略微猜出了缘由。
大凡男人,在外忙了一天回家,又饿又累,总是希望当妻子的能笑脸相迎。现在世子回家了,世子妃倒好,撇下他还在捣鼓什么羌文,再加上这两人本来就心病未解,以世子的脾气,也难怪他又扭头而去了。
白筠顿了下脚,后悔自己的疏忽,急忙追了上去,只哪里还追得上?呆了片刻,只好去小书房通报。
善水刚合上**,笑着对嬷嬷道了谢,待与白筠一道回房,听她说了刚才的事,白筠又自责道:“都怪我不好,先前没想到这个。要是早提醒下,也不会这样了。”
善水笑道:“这又**什么事?他天天早出晚归的,合着我什么也不用干,就整天在屋里死等他一个人啊?再说了,他前几天都回得那么晚,谁知道他今天忽然提早回来?他爱留不留随他的便,咱们自己吃饭去!”
霍世钧回了藩台营衙署,派人叫了宋笃行来,道:“随我一道去鹿延看下城防构筑情况。”
宋笃行有些惊讶,道:“世子,鹿延一个来回几十里,这都什么时辰了,你现在过去,中间必定还要停留的,今夜必定是赶不回的。不如明日一早再去?”
霍世钧人已往外大步而去,“鹿延无山地屏障,西羌人从前就时常从那一带偷袭进犯。防务事大,等不到明天。”
鹿延的筑城自然要紧,但是也不至于要紧到这样的地步,宋笃行见他莫名奇妙说走就走,一时倒有些丈二金刚摸不到后脑勺了。只他是上官,自然是他说了算。只好匆匆整饬了衣帽,点了一队亲兵跟随,一行人在夕阳里往鹿延城而去。
一晃眼,便是第三天的晌后了。前两天里,霍世钧一直没回府,也没什么话传回来,善水也是闷声不语,对他只字不提,只埋头学自己的羌文,倦了就做绣活。这会儿正在屋里与雨晴一道整理着从前的一些领边绣,忽见白筠托了一盘黄澄澄的橘进来,放到了桌前,道:“南兴蜜橘呢,今天刚到的。可算稀罕吧?”
这若是在洛京,冬天有橘吃,也不算什么事。但在这兴庆府,能吃到新鲜蜜橘,还是有名的南兴府贡桔,这可就贵重了。过来这些时候,还是第一次见。
雨晴赶紧放下手上花边,去净了手,回来破开一个,细微嗤嗤声中,散出一股清香。把桔送到了善水面前,对着白筠笑嘻嘻道:“不用你说,我也知道了。定是世子爷叫人从南兴府送来的吧?这费老大远路的,可见用心了。”
白筠看一眼善水,见她眼睛还盯着手上那花边,咳了一声,假意对雨晴又道,“有人可不止对这个用心,还有更用心的呢。打擂台**了莽人不算,你猜怎样?最后还不忘教训那莽人,说什么那件棉服,是他夫人一针针亲手缝出的,他若不想要,他就代她收回。只是奇了,怎的到现在也没见到那件衣服回来?”
善水自然知道白筠这话是说给自己听的,看一眼盘中的橘,见新鲜可喜,终于忍不住,笑骂了一句道:“什么时候你也学会这样说话了!再跟我扯,看我往后把你胡乱配个人打发了了事!”
白筠呼冤,“我若有扯半句,以后把我怎么样我都没话说!”
善水道:“行了,我知道你故意说给我听的。那个打擂台,到底怎么回事?他怎么可能去打什么擂台?”
白筠见她终于被勾出了兴趣,不再是前几日的闷嘴葫芦样,精神一振,忙把自己从霍云臣处细细打听来的都给讲了一遍,末了,绘声绘色道:“世子站在十丈开外,一箭射了出去。你们猜怎样?”
“怎样怎样?”
雨晴睁大了眼,急忙追问。
白筠看一眼善水,见她也望着自己,神色略微紧张,这才笑眯眯道:“只见那火折的筒盖被射落,下面还摆着,纹丝儿不动。这还不算,最叫人开眼的,竟是从竹筒里头冒出了火!这一箭过去,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