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5 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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换裁判 更新:2021-02-26 22:33 字数:4752
管家显然对齐竹音很是不满,再哼了一声:“他能有什麽事?”
孟南玉放下心来,乖乖躺著,接受身边人的提问,被喂著喝些粥。
“到底是什麽人大胆伤害王爷?那天路上没人,竟然问谁都说不知道。”管家开口问道,看表情显然是想把那人大切八块。
孟南玉想了下,他倒是听到那几人说话,但他当时已经是半昏迷状态,听的实在不算清楚。这时候想起来,依稀觉得对方在提到齐竹音之後,好像还说了什麽,不过印象实在是很淡。
他在意的并不是那人撞倒自己,而是对方要去找齐竹音,叮嘱管家要安排几个人保护齐竹音之後,太医说不能让他过於劳累,把房内大部分人遣散,让他自己休息。
孟南玉只是呆呆想著他的音儿,到了晚上天暗起来,齐竹音竟然过来探望他,让他激动地紧紧盯著齐竹音,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齐竹音见他双眼睁开,直勾勾看著自己,竟然微微移开了眼光:“你醒了。”
孟南玉急忙点头:“是啊,我下午醒的……音──齐县令,你衣服拿去洗了吗?”
他心慌意乱,不知道该说什麽,出口就觉不妙。他连忙转移话题:“对了,那天,就是我被撞那天,你看没看到马车上的人找你……”
齐竹音脸色微沈:“你的意思是,撞你的人是我找来的?”
孟南玉拼命摇头:“不,不,我不是这个意思……”
他从来不知道自己是这麽笨口拙舌的一个人,满头大汗地解释,却是越说越岔。他本就是摔断了胸口肋骨,这时候著急之下大口呼吸,顿时胸闷,剧烈咳嗽起来。
齐竹音坐下,伸出手扶他坐起,缓缓拍打他後背。孟南玉整个人都傻了,身体不稳,几乎是扑到齐竹音怀里。齐竹音微微皱眉,却没有阻止他。
“音儿,我一直想要活下来告诉你,我爱你。”孟南玉把头靠在齐竹音胸前,声音很轻很轻,慢慢说道,“从小到大,我也许傻乎乎地不明白,但我始终都是爱著你的。”
齐竹音动作停了一瞬,并不说话。
孟南玉身体用不上力,只有仰躺著看他,挥手把房里的人都赶下去:“音儿,我知道我对不齐你,我强迫你,我还娶了妻,我险些害死你……我知道我没脸面出现在你面前,我知道你现在非常恨我,可我、可我……”
“你不明白。”
“啊?”
齐竹音把他放下,慢慢起身,居高临下又逆光地看著他,摇摇头。
“你从来没有明白过。”
孟南玉抬头看他,齐竹音眼神不再空茫,但也没有什麽情意,只是淡淡看著他,这麽说著。孟南玉一阵惊慌,伸手拉住他衣角:“音儿……”
齐竹音本来想离开,被他这麽一拉,衣服竟然“嚓”一声裂开,下摆整整被撕开。齐竹音怔了下,看向孟南玉。对方已经是手忙脚乱:“音儿,我不是故意的……你坐一会儿,我叫人……我帮你补上。”
齐竹音唇微微翘起,竟然给了他一个笑容。孟南玉看得呆了,险些口水都留下来。齐竹音缓缓摇头:“不用了,我回去换一件,明天再过来。”
孟南玉傻傻点头:“我等你。”
状元书僮 九5
这一等,他可就是货真价实地等了一天。之前他昏睡了足足两天,晚上根本睡不著。再加上惦记著齐竹音言下之意,折腾一晚都没合眼。第二天上午实在困了,短短睡了一会儿,又怕错过齐竹音,爬起来炯炯有神瞪大眼睛等著。
可齐竹音到了晚上才来,他今日换了一身衣服,是一件素白书生袍,看得孟南玉整个人都傻住。齐竹音坐在床边,简单问了几句,无非是今天好些没,有什麽要做的没。他并不愿多说话,问完几句就没声音了。倒是孟南玉开始说个不停,连关心加道歉外带表明心迹,顺便喂齐竹音吃水果。不明白的外人看了,还真不清楚到底哪一个才是病人。
他这屋子也并不是只有他二人,那些太医家丁甚至老管家都来来去去,生怕委屈到这位小王爷半点。於是齐竹音的不恭敬就成了他们的眼中钉,有些不知情的下人就直接使些小动作,示意他一边去。
齐竹音是很想告辞,但孟南玉这一次直接扣住他袖子,虽然不敢握住他的手,却也不肯放开他。他不停地说著,痴痴看著齐竹音近在眼前的面容,忽然不知怎地,把内心一直在说的话冒出来:“音儿,我想搬去你那里住,好不好?”
齐竹音微微一怔,想了片刻:“你这里确实不适合养病,我把我房间让给你。”
他没理解孟南玉的意思,对方眨了眨眼:“我是说,想一直住在你那里。”
齐竹音脸色一沈,孟南玉连忙摆手:“我胡说的,我、我就是想去养病,病好了我就离开,对,再也不会打扰你……”
说到这里,他又觉得苦,说不下去了。
他怎麽舍得离开,他怎麽能够不在这人身边,甚至不能远远偷看?若是不知道对方所在,也许还能控制,像是齐竹音失踪那几年,他难受是难受,但还不能和现在相比。
如果他现在真的离开,除非是给他一刀,让他彻底没了这条命,才能断了这念想吧。
孟南玉想著想著,眼睛湿润起来,手无意识地在齐竹音袖子上蹭啊蹭。他掌心还有条划痕,是为了齐竹音受的伤。齐竹音低头看他,半昏黄的光线下,孟南玉看不清他的神情,心里却忽然泛上一阵酸涩的温柔,让他不觉泪流。
他身体前探,紧紧抱住齐竹音的腰,在他腿上枕著:“音儿,我知道我什麽都不明白,我蛮横迟钝又笨,我从小就没有你聪明,我连自己的错误都看不清……可是我真的不能没有你,从第一次见你的时候,这麽多年,我一直围著你打转……”
齐竹音忽然颤抖了下。孟南玉吓了一跳,以为自己说的话又冒犯了对方,让他不舒服了,手忙脚乱地往後缩,碰到了伤口,让他不由痛哼一声。
齐竹音忙叫太医,孟南玉听著他声音,拉著他的袖子,觉得受这伤真是太值了。
状元书僮 十1
十
孟南玉的这间屋子实在算不上条件好,若不是他那天昏倒时身边那俩家将看齐竹音不顺眼,硬是把他搬回这里,估计他早在县衙养伤了。县衙里最好一间卧室是齐竹音的居处,现在他要搬过去,自然是住在那间。他死活要齐竹音和他同住,被齐竹音毫无疑问地拒绝了。
但这样的日子对他而言,已经是极大的幸福。每天可以看到齐竹音,虽说对方话语很少,不过至少不像以前那样,是毫无生气的淡漠。至少齐竹音偶尔还能跟他说几句话,也会照看他的病情,这足以令他满足了。
至少和之前相比,这样的关系已经是大大改善了。与其让齐竹音全无生气地怨恨自己,不如这样相处。只是这样的日子,不知道还能有几时。他的伤虽重,也不是没有好的一天。何况在齐竹音身边,他心情实在很好,连身体都好了不少,康复得更加快速。
他很是郁闷,干脆把那些总在身边转悠的太医和下人都赶出去,说不想见到他们。王爷之命,他们也不敢违背,只好把压力转在齐竹音身上,让他仔细照顾著王爷。齐竹音面对这样的要求,并没有什麽明显的不悦,只是沈默著为孟南玉换药送饭,照顾得不算太细心,但也总是可以。
孟南玉很兴奋,不过他并不敢太过劳动齐竹音,大多时候都是反过来把齐竹音当作病人一般照顾,细致得很。曹县的事务几乎都被管家解决了,齐竹音有大量空闲时间,大多数时候都是坐在卧房书桌旁,静静写著什麽。
他写完不是烧掉就是撕碎,孟南玉不敢偷看,却一直很想知道他写的是什麽。最後他想出个办法,趁齐竹音离开的时候,偷偷下地跑去把纸屑捡到床上,点著油灯细细地拼。
孟南玉从来没做过这种细致活,一开始颇为混乱,尤其齐竹音撕得很碎,若不是他坚持著想看音儿写了些什麽,根本就不可能完成这样艰巨的任务。因为怕被齐竹音发现,他只能熬夜拼这纸,整整一夜才拼出来。
纸上是半阙词:莫折荼蘼,且留取一分春色。还记得,青梅如豆,共伊同摘。 少日对花浑醉梦,而今醒眼看风月。恨牡丹笑我倚东风,头如雪。【呃,现在懒得写词,回头重写一首好了……】
孟南玉对著这张纸,整个人都痴了。
他怔怔坐著很久很久,久到齐竹音都回来,站到他身边,低头看著那张拼起来的纸。
孟南玉一抬头看到他,忽然伸出手一把把人抱住,床上拼好的纸屑又被弄乱,四处飞散,洒在他们身上。
“音儿,你原谅我好不好……你怎麽责罚我都行,我们还能活好多年,我可以慢慢弥补……但是音儿,你是喜欢我的,如同我喜欢你。”他伏在齐竹音身上,声音很闷,“你不要死心好不好?”
齐竹音微微颤了下,却不回答。
孟南玉看著他,他爱煞了这个人,如果这个人对他还有感情,为什麽不能够用下半辈子去弥补?只要齐竹音不再那样生不如死,他愿意为留在他身边付出一切。
反正失去齐竹音,他也不想活了。
孟南玉提心吊胆等他的回复,却见齐竹音呆呆望向窗子,表情木然。他见多了齐竹音这样子,当下心中生出一阵寒意,非常缓慢地放开齐竹音,整个人缩回去:“音儿,你不愿意的话就不要勉强,我不会再强迫你什麽,你不要怕我,好不好?”
他整个人缩回床上,在被子里团成一团,偌大的人看起来竟然有几分可爱。齐竹音回过神来,见孟南玉一脸的恐惧,先是怔了下,随即却有几分明悟。
他低低叹了一声,已经死寂的心多少波动了下,尤其是看到那一床的纸屑,和孟南玉熬红的眼睛。
那个任性的、从来不在意别人想法的孩子已经长大了,以前的他是怎生意气风发、没心没肺,现在却脸上眼底,全是忧愁。
齐竹音这人吃软不吃硬,这时忍不住想伸出手去揉揉孟南玉的发,让他不要这麽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但是手探出一些,他又迟疑了。
他真的,要留在这人身边麽?不顾他有心或无意的伤害,不在乎以後可能会有的遭遇,违背母亲的嘱咐,留在这人身边?
齐竹音摇了摇头,站起身来,回到桌边坐下,处理起他那些公事。孟南玉窝在床上偷眼看他,很困,但是不想少看半眼。以後可能连这麽看他的机会都没有了,现在能这样看著他,每一刻都要珍惜才是。
齐竹音渐渐注意到他瞪得溜圆泛著血丝的眼,无奈走过来:“我是不是打扰你睡觉了?那我出去。”
“不、不用,我马上就睡。”孟南玉连忙摇手,飞快躲进被子里,蒙上被装睡觉。齐竹音无奈勾了勾唇,走回去继续干活。
孟南玉在床上傻傻发呆,过了好久,他小声叫齐竹音:“音儿,你刚才……是对我笑了吗?”
齐竹音挑起眉:“恩?”
孟南玉只觉他表情如此活泼,只目不转睛看著他,心跳得厉害,一句话都回答不上来。
齐竹音见他一脸痴呆状,不由微微笑起来,把孟南玉看得目眩神迷,整个人都木住了。
齐竹音走过来,给他整了整被子,冰凉的手指在他黑眼圈上划过,声音平和却不淡漠:“睡吧。”
孟南玉傻傻点头,抓住他的手不放,困意上涌,片刻就睡著了。
状元书僮 十2
两人关系进入了略带尴尬的平稳期,孟南玉的伤几乎全好了,他却也不搬出县衙,还蹭在齐竹音房中,几乎拿这小小县衙做了辅政王府。
孟南玉不敢过分紧逼,只是学著照顾齐竹音,把下人都赶出去,自己来做杂事。看著齐竹音被他养得长了些肉,孟南玉就高兴的不得了。只要对方表情稍微缓和下来,他就整日的发呆傻笑,似乎那是他最重要的事。
但是有一天,似乎齐竹音因事外出,回来之後脸色就非常难看,连话也不肯多说,坐在书桌前怔怔发呆。孟南玉又是哄又是劝,齐竹音却不肯跟他说清楚原因,甚至不愿理他。连原本缓和下来的态度也变了回去,又变得疏远。
孟南玉很愤怒,让下属去查齐竹音那天到底见了谁,最後得到的结果是:他那天到州里,见了知州齐旭元。
难道这知州对他的音儿做了什麽?他应该还不知道自己受伤,更不知道自己和音儿的关系,难道是对音儿施加了什麽压力?
知州也算是一方大员,孟南玉想了想,反正知州府离这里也不算太远,不如趁著明日齐竹音外出的时候偷偷赶过去,把话多点明一些,以免生出什麽麻烦。齐竹音名义上还是那位知州下属,他是在做县令的过程中逐渐恢复的,孟南玉不敢冒险。
於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