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1 节
作者:缘圆      更新:2021-02-26 22:24      字数:4755
  说厮担?br />
  “对一些人什么都给,对另一些人什么也不给!……”
  露依莎笑了笑,赶快说:
  “傻话,我对谁都一样。”
  但她又思忖了一下。若安娜或许也有怀疑,从儒莉安娜嘴里听到点什么……为了让她高兴,让她对自己亲近,第二天就给了她两条丝绸手帕,后来又送给她两个米尔瑞斯买件连衣裙。从此以后,露依莎再也没有拒绝过她晚上去“一位姨妈家”……
  若安娜逢人便说“夫人好,简直是天使”。街上的人们也注意到了儒莉安娜的奢华,知道她有了个“新房间”,还说地上铺着块大地毯!而保拉气愤地认为“那里面肯定有鬼”。
  然而,一天下午,儒莉安娜当着保拉和烟草店老板娘的面作了一番解释,平息了他们的怀疑。
  “哎呀,都说什么我有这个,有那个。其实满不是那么回事!够吃够穿就是了。你们该知道我是怎样伺候那姑妈的,不分白天黑夜,寸步不离……他们对我怎么报答也不算过份,把我的身体都糟塌了!”
  这样,儒莉安娜的阔气就有了正当的理由。人们都说,这家人知恩必报,把她当成亲戚看待。
  日复一日,对于左邻右舍的佣人们来说,工程师的院子仿佛有一种天堂似的诱惑力。他们说薪水给得高,有时还有酒喝,每星期都能拿到礼物,天天晚上还有鸡汤夜宵,每一个人都对这“美差”羡慕不已。通过“介绍人”,工程师家的声誉不胜而走,成了传奇故事。
  若热莫名其妙,天天收到许多来信,自荐当他家的房间佣人、女佣、厨师、男侍、管家、车夫、门卫、厨房佣人……有的列举曾经在哪些名门贵族家干过;请求面谈;对某些条件提出疑问,有一个漂亮的房间;女佣随信附上照片;甚至有一位厨师带来了部里总管的担保信。
  “太奇怪了!”若热百思不得其解,“争着为我服务,以伺候我为荣,莫非他们以为我要交好运?”
  但他并没有过分注意这反常的现象,只是忙着他的事业:撰写报告,每天中午出门,下午6点回家,总是带着一卷卷文件、地图、小册子,疲倦不堪,催着用晚饭,但精神振奋。
  一个星期日的晚上,他笑着讲了这些事情。顾问马上说:
  “有露依莎太太脾气好,还有你,若热,在这个宜人的住宅区里,家庭没有丑闻、没有纠纷、一切都循规蹈矩,当然那些待遇不好的下人就向往这里宜人的条件了。”
  “我们是理想的主人!”若热高兴地拍着露依莎的肩膀说。
  确实,这个家越来越“宜人”了!儒莉安娜要求晚饭多做一点,(好有她的一份,不再吃剩饭菜);她做饭是把好手,经常看看火,尝尝味道,还教若安娜做菜。
  “这个若安娜显露才能了”若热说,“看得出来,她聪明多了!”
  现在的儒莉安娜住的舒服,吃得顺心,穿着讲究,床上铺着软垫,品尝着享受的滋味。吃穿称心如意,应有尽有,她的性情也温和了。有维托利娅大婶的叮咛,她干活更尽心,更麻利。露依莎的连衣裙浆熨得像珍品一样,若热的衬衣比任何时候都显得精神!10月的太阳给整洁的、修道院一样安静的家带来了欢乐,连小猫也长肥了。
  随着儒莉安娜的阔气,露依莎越来越瘦弱。儒莉安娜的蛮横发展到何等地步为止呢?──露依莎为此提心吊胆。太可恨了!有时,她用愤怒的目光盯着她的背影,甚至担心怒火把她烧伤,她疼得转过身来。看着她心满意足,哼着《心上的信》,睡在同他们一样舒适的床垫上,用她的衣服装扮自己,在她的家里主宰一切!这合理吗?上帝公正吗?
  有时,她怒火涌上心头,挥舞胳膊,嘴里咒骂着,像网里的鱼一样,在灾难中挣扎;然而,找不到任何办法,只得又坠入深深的忧伤,甚至她的心也变得歹毒了。她满意地看着儒莉安娜脸色一天比一天黄,指望她患上动脉瘤:难道这魔鬼不会在哪一天暴死鸡?
  但是,在若热面前还不得不夸奖她。
  她承受着生活的重压。早晨,若热刚一走出去,关上大门,她的忧伤、她的担心像巨大的厚面纱一样沉重而缓慢地罩住她的灵魂。于是,她到四、五点钟才穿衣服,只穿睡袍、趿着拖鞋、头发蓬乱,在卧室里踱来踱去,遭受着烦躁的折磨。有时候头脑中闪过逃走的念头:钻到修道院去。她感情奔放,肯定难以作出戏剧性决定;即使个性无能为力,对若热的爱也是个永久的诱惑,因为她现在对着热爱得更深了。她爱他,对他像慈母一样关心,像小妾一样冲动……甚至嫉妒一切,嫉妒他所在的部,嫉妒他的报告!不时打断他的工作,从他手里抢过笔来,吸引他的眼神,想听他的声音;甚至连他在走廊里的脚步声都煽起她非法情爱的激情……
  另外,她本人也尽力发展着这股情爱,认为这是对他所受的屈辱作的难言的报答。为什么产生这种想法?因为,尽管一直爱着他。这毫无疑问,现在依然承认,但原先爱得没有这么深,没有这么专一!
  连自己也说不清。她确实有点难为情,觉得爱得如此疯狂似乎有失夫妇间的尊严。她也曾怀疑过这一切是不是一时冲动。对丈夫还“一时冲动”?她认为,严格说来这种情感不够纯洁……但是,这有什么关系?起码能使她感到幸福,一种异样的幸福。不管怎么说,反正是心里欢畅!
  起初,另一个男人的影子经常在这爱情之上游荡,使每个亲吻中都带点苦涩,每一个夜晚都有点歉疚。然而,渐渐地忘记了另一个,几乎忘得一干二净,即使偶尔回想起来,也像一粒盐掉进流水中一样,不影响今天的激情。要不是那个卑鄙的女人,她该有多幸福!
  现在倒是“那个卑鄙的女人”感到幸福。有时候,她一个人在自己的房间,带着贪婪的笑容望着周围的一切:打开叠着的丝绸连衣裙,拍一拍;把靴子排成一行,出神地远远欣赏着;或者打开衣橱的抽屉,伏在上面反来覆去的数着内衣,怀着占有者的欢乐,看了又看。
  ──跟“小泼妇一样多!”她沉浸在欢乐中,喃喃低语。
  “啊,我现在很好!”她对维托利娅大婶说。
  “这还用怀疑吗?那几封信还没有给你挣到一个米尔瑞斯,你就能享上点福了。你一定要成为榨油机下的接油盘:麻纱衣服、贵重手饰、大笔大笔的钱……她不能不从。亲爱的,别放过她,榨她!”
  然而,已经没有多少可“榨”的了。儒莉安娜渐渐开始想到,现在她该“享受”了。既然有了床垫,为什么还要早起?既然有了好衣服,为什么不上街逛逛?说干就干!
  一个早晨,天有点冷,她在床上一直躺到9点。窗子半开,一束温暖的阳光射到席子上。后来她干巴巴地说了声“心里疼”。两天以后,若安娜10点钟进来时,对露依莎低声说:
  “儒莉安娜太太还在床上躺着呢,什么都没有收拾!”
  露依莎吓得心惊胆战。什么?难道要像忍受她一个接一个的要求那样忍受她偷懒吗?
  她来到儒莉安娜的房间:
  “这么说你这时候才起床?”
  “是医生要我这么做的。”对方满不在乎地回答。
  从此,儒莉安娜很少在伺候午餐之前起床。露依莎只得请求若安娜“替她把活干了”,说时间不会很长,那可怜的女人病得这么厉害!为了安抚厨娘,给了她半个英镑,帮她买件连衣裙。
  后来,儒莉安娜开始不再请求允许便出门了。回来晚了,已经到了晚饭时间,竟然不做任何解释。
  有一天,看见她正带着黑手套从走廊经过,露依莎忍无可忍:
  “你要出去?”
  她放肆地回答说:
  “你看,一切都收拾好了,该我干的都干完了。”说完,把脚一跺,走了。
  哼,除了还受“小泼妇”约束之外,她应有尽有了!
  若安娜开始嘟囔:“儒莉安娜太太整天逛大街,受罪的是我……
  ”
  “要是你病了,也不会有人让你干。”每当露依莎感觉到厨娘很恼火,总是这样无可奈何地说,给她一些礼物,甚至还送给她酒和甜食。
  现在,家里开销大了,厨房账单上的钱越来越多。露依莎垂头丧气。──“这一切如何收场呢?”
  儒莉安娜的偷懒却越发厉害。
  为了早一点出门,她只干主要的活。露依莎只得给花瓶灌水,经常亲自收起餐桌上的桌布,把扔在角落里的脏衣服收扰,送到阁楼上……
  一天,若热下午4点钟回到家,刚好看到床上还没整理。露依莎赶紧解释说:“儒莉安娜出去了,是她打发她去裁缝店的。”
  过了几天,已经6点钟了,她还没有回来安排晚饭。“去裁缝店……”露依莎还是这样解释。
  “既然儒莉安娜专门去裁缝店,那就再找一个女佣收拾屋子吧。”他说。
  听到这几句干巴巴的话,露依莎顿时脸色苍白,两滴眼泪从脸上滚下来。
  若热傻了眼。怎么啦?出了什么事?露依莎难以自制,失声痛哭起来,哭得伤心,哭得歇斯底里。
  “可到底怎么回事?亲爱的,出了什么事吗?生气啦?
  她喘不过气来,也无法回答。若热让她闻醋,在她脸上吻了又吻。
  等到哭声渐渐平息,她才抽抽咽咽地说:
  “你说话那么干巴,我气急了……”
  他笑了,称她是“小傻瓜”,给她擦干眼泪,──但心里很不平静。
  他早已觉察到她内心忧伤、无法解释的颓丧和神经质的易怒……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为了不让若热再次突然发现女佣懒散,她开始每天上午把没有干完的活儿干完。很快,儒莉安娜发现了,心安理得地决心“越来越让她多干点”。有时不扫地,后来索性连床也不整理;最后,有一天早上,连脏水也没有倒。露依莎先去走廊看了看,若安娜还没有下来,她亲自把水倒了!回来在手上打肥皂时,泪流满面。她想一死了之!
  这是落到了何等地步!
  有一天,费里西达德太太突然来了,当场发现她正在扫客厅。
  “我哪会自己扫地!”她叫着,“而我只有一个女佣,可你!……”
  “儒莉安娜有很多衣服要浆……”
  “哎,别让她少干活,她不会感谢你,反而笑话你!要是让她们养成坏习惯!……你就受罪吧,受罪吧!……”
  露依莎微微一笑。
  “嘿,一辈子不就这一次嘛!”
  她一天比一天悲伤。
  她把若热的爱当作唯一的安慰。夜晚给她带来稍许轻松:这个时辰,儒莉安娜已经入睡,看不见她那张可怕的脸,不用提防她;不用言不由衷地夸奖她;不用替她干活!像从前一样,她就是她,是露依莎。她和丈夫一起在卧室里,关上门,自由自在!她可以生活、可以笑、可以谈天说地、可以有食欲!真的,有时她把□桲果酱和面包带到房间──吃一顿小小的夜宵。
  若热觉得奇怪。“一到晚上你就变了样”他说,还称她为“夜鸟”。她身穿白色睡裙,裸露双臂和胸脯,头发绾成一束;她笑着,来回踱着,轻声哼着小曲,有时还自言自语,直到若热对她说:
  “亲爱的,已经一点多钟了!”
  她赶紧脱衣服,扑进他的怀抱。
  然而醒来以后可真难呀!不管上午的阳光多么明亮,她都觉得一切模模糊糊、阴阴惨惨。生活太不体贴她了!她满心不情愿地慢慢穿衣服──像进入监狱一样进入她的白天。
  现在,她已失去了解脱的希望!有时候,“把一切都告诉塞巴斯蒂昂”的念头像闪电一样在脑海中闪过,然而,每当看到他用诚恳的眼神望着若热,两个人互相拥抱,笑着,一起抽烟斗,并且他对她一向充满敬意,她觉得,去找塞巴斯蒂昂──若热的知己,这个家的好朋友──说“我给一个男人写了信,被女佣偷了”,要比到街上向遇到的任何一个男人伸手要钱还难得多!不,宁愿被这日日夜夜的痛苦折磨死,宁愿滚着爬着去洗楼梯!有时候,她又反复思忖:“我还指望什么呢?”不知道。指望发生什么偶然事件,指望儒莉安娜死……
  于是,就这样糊里糊涂地活着,似乎每活一天都是什么人的恩赐,隐隐约约觉得远方有个什么模糊不清、阴阴惨惨的地方,她要在那里淹死。
  这几天,若热开始埋怨衬衣浆得不好。儒莉安娜“应付差事”。
  有一天,他真的生气了,把她叫来,把一件皱皱巴巴的衬衣扔给她:
  “这怎么能穿呢,太不像话了!”
  儒莉安娜脸色蜡黄,朝露依莎投来急切的目光,嘴唇哆嗦着,解释说:“胶不好了,已经去换了。”等等。
  但是,若热刚走,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