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9 节
作者:中国长城网      更新:2021-02-26 22:22      字数:5060
  Hearthesound;hearthesound。
  Offtheground;offtheground。
  Thoughtittakesalotofpower
  Tomakeabigtreegrow。
  Itdoesn'tneedapotofknowledge;
  Foraseedknowswhataseedmustknow。
  Youneedloving;Ineedlovingtoo。
  Doesn'ttakealottogetofftheground。
  Offtheground;offtheground。
  Flyaround;flyaround。
  Hearthesound;hearthesound。
  Offtheground;offtheground。
  Hearthesound;hearthesound。
  Offtheground;offtheground。
  Yeahyeah;offtheground。
  雨落得密密匝匝——不知什么时候开始密起来的。在站台上时,我问过A,为什么雨和雨的下法都不一样——有时一颗一颗大大的、圆滚滚,有时又像这样。A说,是天上风大的缘故,把雨吹散了,所以不那么分明。
  Offtheground,offtheground的歌声像雨点一样热烈地从天上刮大风的那个地方落下来。
  高考后十一个月(1)
  我总是以为自己和A见面的次数非常少——要不是熊熊提醒,我就真的要这样一直以为下去了。那天下午,我坐在寝室里的床上长吁短叹,——但凡碰到好天气,我必得长吁短叹,必得拍着大腿连声说,这么好的天气不出去简直浪费浪费!熊熊也在床上,午睡做了一个梦,刚刚醒过来——她呢呢喃喃地说,叫你男朋友来呀,一起出去玩。我叹着气说,他怎么会肯呢?他最不肯陪我出去荡了。熊熊把头从床板的边沿伸出来,皱着眉头说,不会吧?他都那么勤劳了,你还说他不肯?
  我这才开始领悟到:A到底陪了我多久。随即我立刻开始缓缓地领悟:从认识我开始,A差不多陪了我多久。
  多得我数都数不过来。似乎恐龙的整个时代也抵不上A和我在一起的时间。我睡在床上,被那个巨大的数目吓坏了。
  于是,这个下午剩下的所有时间,我就那样呆呆地躺在原处,反复思考着关于时间的问题。我的眼睛注视着天花板,先是对刚才估算出来的那个时间长度感到怀疑,接着对A感到怀疑,最后对我自己感到了怀疑——不知道这一切是不是一个梦——凡是梦里的时间都过得飞快,有一次我做了一个梦就去掉了三辈子,也可能是四辈子……也许和A在一起的那些时间,只是一个非常短小的梦而已。
  如果是一个梦的话,那么既然我现在意识到了这一点,也就意味着梦快要醒了。每次梦要醒的时候,我都是有知觉的,所以会坚持着不让梦一下子就醒——像这样,我就可以坚持好一会儿。可是,如果是做梦的话,就总是会醒的。
  问题是,如果是一个梦,那是不是对我更有好处呢?
  我呼吸均匀地瞪着天花板,没有办法清楚地在眼前找出A的模样和表情来。也许有几秒钟,脑海里凸现了几张面孔,但是我不能确定,哪一张脸是A的。我舒舒服服地躺着,任由那一张张没有说服力的脸一跳一跳地漂了过去。
  “襄没城,我爱你。襄没城,我爱你。我爱你。”我对我自己一遍又一遍地说。
  熊熊不知什么时候下了床,突然站在我的床下面敲床档。我伸伸头,她说:“吃饭。”我说:“不。”她说:“算嘞,陪我吃饭么好了呀。”我说:“不么。”她说:“我请你吃饭。”我头再伸出去一点,笑嘻嘻地问:“为什么?”她两条胳膊甩来甩去,说:“我有钱。”我大笑,她也笑。我说:“好吧。”于是我开始往下爬,半当中被熊熊打了一下屁股。
  我跟着熊熊去吃饭,看见食堂里都是一模一样的脸。
  晚上,我正坐着洗脚,B打来了电话。我笑嘻嘻地接她的电话,双脚纹丝不动地浸在温水里。B说:“你在干什么?”我说:“我在洗脚。”B说:“啊?又在洗脚啊?”我说:“什么叫又在洗脚?”B说:“寒假的时候我到你们寝室来,你不是也在洗脚吗?”我高兴地回答说:“是的是的!”
  那一次我还邀请B和我一起洗脚。我记得那天她穿着一件紫色的衣服,脸庞非常湿润,而她的刘海像睡着的小猫一样温顺地蜷伏在她的额头上。我们把脚一起放在温暖的水里,手边一个热水瓶,不停地加水。那一次我们好像说了许多不着边际的话——关于B和C,最后还提到了Van。
  我回到此时此刻,问电话那头的B:“怎么样啦,你和Van?”B笑笑,没说什么。随即,我们讨论了一会儿关于张信哲的事情,然后B突然说:“喂,你就老实交代吧。”我的脚在水里动来动去,问:“什么?”她说:“你就跟我说说你高三时候补习物理的事情吧。”
  我愣了一下,熊熊从我的面前走过去,轻轻拍了拍我的头。只听见B的声音在电话那一头说:“你在那里,认没认识一个人叫蓝博的啊?”
  ——蓝博是谁?
  “蓝博是谁?”我说。“啊?!”B诧异地说,“难道你不知道他的名字吗?就是和你在一起坐了几次的那个人呀。”我说:“啊?啊……”B大概在那里认真地想了想,随后说:“你不是还和他一起出去兜过马路的吗?哦,连名字也不知道,就出去荡啊?以前没看出来你是这样的人嘛。”
  我的两只脚继续在水里悄悄地动来动去。我差一点就忘记了那个在地铁车站里吻了我的陌生人——他难道叫做蓝博吗?蓝博?怎么会有人叫这种奇怪的名字?
  “你怎么会知道呢?”我迟疑地问。
  “Van跟他在高中里是最要好的同班同学呀。”B笑嘻嘻地说,“嘿嘿,看不出嘛,这么守口如瓶。”顿了顿,她压低声音说:“喂,他一直在惦记你呀。”
  我默默地听着,说不出什么。我的嘴唇又一次湿润起来,地铁车站里带灰气味的风隐约从我头顶掠过。
  B叫我星期五去她学校玩,我说,好的好的。
  星期五下课之后,我背着书包直接到B那里去。下车的时候,我立刻看到B站在校门口——那一瞬间她笑了起来。
  在我的手里拿着一本笔记本,B指指它,问:“为什么不放到包里?”我说:“理书包太匆忙,忘记放进去,所以就这样拿着。”B把本子拿过去,翻,翻到笔记的最后一页,出声念道:“在西方,宗教改革之后,当各方势均力敌、战争频繁时,宽容出现了——张信哲从此走红,解颐从此喜欢上了张信哲,执迷不悔。”她大笑,随后说:“那么喜欢张信哲啊?”我说:“是阿。”我的回答逗得我自己很开心。她这个问句让我想起很久以前那个深夜,我们坐在网球场黑白交界的地方——她说:“那么喜欢陈小春吗?”当时她那个清凉的伤心的声音就仿佛是从云端忽忽悠悠地飘了下来。
  高考后十一个月(2)
  我们开始往校门里面走。我说;“到哪里去啊?”她没回答,只是说:“你是喜欢张信哲还是喜欢陈小春啦?说说清楚。”我说:“不知道——不一样的呀——”我一下子不一样不出什么东西来,就没说下去。她说:“真吃不消你。你有病啊?”我很得意地朝前看着,朝前走着,不回答。B好像非常有目标地带着我往某个地方去,但是她没有说任何有关于那个地方的话。
  我们一路讨论着张信哲和陈小春,一直朝后门走,走走,最后走到了刚开学的那一次,我和B、C一起坐着说话的那个红茶坊对面。
  隔着一条窄小的马路看过去,红茶坊的大玻璃后面烟雾迷蒙。B说,Van在那里边等我们。我笑起来,说了几句关于她和Van的玩笑话,正准备过马路——突然之间,我相信自己透过那块烟气沉沉的大玻璃看到了什么。
  一个人的侧脸。
  完全是一个陌生人。他坐在紧靠窗玻璃的座位,他的脸像一个浮雕般地滞留在那面玻璃上。他很好看——所有看得见的细节,一眼望过去就会发现是真的很好看,简直像一个电影明星,好看得那么陌生和遥远。
  我透过玻璃望着那张浑然不觉的侧脸,嘴唇再一次潮湿起来。那张脸像一个特殊的符号一样刻在了我的视网膜上。全世界都潮湿了起来,滑腻腻的。
  B开始过马路,走出去几步,一回头,看看我,又退了回来,拉拉我的手。我目光一动,掉转身子就往回走。
  B追上来,说:“他在等你。今天是他生日,蛋糕也买好了。”我加快步子。她说:“你真的不想见他?”我走到路口拐弯,一个人骑着自行车冲过来,我一让,他骂了一声。B跟过来拉住我,说:“你当心呀!”
  我站定在原处。我的目光感染到嘴唇的潮湿,无处可逃。“我又不认识他。”我说。
  B和我呈九十度站着,握住我的手。我们就这样静静地在湿漉漉的空气里站了一会儿,接着,她轻声说:“对不起,我做得不对。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他太想见见你——所以我就……”
  “让我走吧。”我说。
  她的手松了松,我小腿上的筋一动,朝前走出几步。B在后头说:“捉牢你。”我应声没命地奔跑起来,潮湿的空气从我耳边呼呼掠过——一直跑到又一个转弯口,我才慢下脚步,回头看了一看。B仍在原处。
  我像逃命一样地走出校门,走向车站。我想B要去对那个人说了——他会怎么样?会把蛋糕扔了吗?他会不会现在骑车来追我?我站在站牌下面,焦灼地东张西望。一辆车开过来,门一开,我赶快跳上去,转过身看着门关上,这才松了一口气。我想,这下他再也追不上我了。
  其实,到这个时候,大概B刚刚走到红茶坊,在对他解释所发生的事情。然而我还是很侥幸,侥幸他没能追上我——我终于没有又一次被这个陌生人抓住。
  我在车厢里轻松地颠来颠去,回想起和他最后一次见面的事情。蓝博?他是叫蓝博吗?多么奇怪的名字啊,而我过去一直都不知道。他在地铁车站里吻我,抱我,心疼地看着我,我的世界从四面墙壁往外面不停地渗水。
  天很浅很浅地暗下来,我马不停蹄地回到家。我说我不要吃饭,我要睡觉,我头痛。妈妈惊恐地给我吃药,给我喝粥,随后让我蒙在被子里。爸爸惋惜地关掉了唱机,他的拉赫玛尼诺夫像雨水一样,无声无息地从天花板上一串串掉下来,沉默中,隔很久掉下来短短的一串,支离破碎,支离破碎,支……离……破……碎。
  蓝博。蓝博。
  我和蓝博结了婚——也许是结婚,也许没有结婚,只是在一起住了一段时间。为什么要和他在一起呢?不为什么。似乎我们从生下来那一天起就理所当然地在一起。还有其他的人——还有B,还有我的表哥、嫂嫂、表姐、姐夫……很多很多的人,都住在一所大房子里。
  然后,不知道过了多久,有一天,B、表哥、嫂嫂、表姐、姐夫他们都到其他地方去了。我抓住B的手臂,问她要去干什么,她笑笑说:“以我们特别的方式。以具有纪念意义的方式。”于是他们都走了,剩下我和蓝博两个人。
  我站在厨房里,对他说:“让我们也有一次飞扬的感觉吧。”他就抱着我旋转起来,越转越高。我的头发飞起来,魂飞起采,心里有一种美梦成真的感觉。我闭着眼睛哇哇大叫:“我们真的飞起来了!我们真的飞起来了!”我和他拥抱着,旋转着,转了很久很久。他说;“没有人进来,我们就永远这样转下去。”我紧紧抱着他,突然我们就到了B那个大学蓝盈盈的、刮大风的草地上,大风从四面八方吹过来一瞬间,我发觉我爱上他了。我的眼泪飞,出来,粉粉碎。
  过了那么久,直到这一瞬间,我才刚刚爱上他。
  半夜睁开眼睛的时候,我开了灯,用心爱的4B铅笔在墙壁上记下这个梦。记完全之后,我醒了,躺在自己的床上,安安静静,平平稳稳,投有人抱着我在飞扬。
  在这一瞬间,我究竟爱上了谁呢?
  我又一次长途跋涉,到B的大学去——我去找A。
  门打开了,我伸进脑袋去,才刚开口说:“请问襄——”就看到A站在门边上,在打电话。我对他笑,他伸手抓住我的肩膀,把我拉过去,挂上了电话。我看到他,一下子突然把脑子里的所有话都忘记了——忘记了,什么也没有留下,忘得干干净净。我微带惊恐地注意到:这已经不是偶尔发生一次的情况了。
  高考后十一个月(3)
  我热得要命,又没有话好说,只好说:“热死了。”A说:“是啊,今天热得要命。不正常。”把我带到寝室里——没别人在。他们寝室里的人老是不在——A常常说他们都去约会,很荒淫的。
  A踢踢自己的椅子,说:“你坐一会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