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 节
作者:小秋      更新:2021-02-26 22:21      字数:4822
  ?br />
  在西饼店工作几天后,她逐渐适应了这里的生活,除了她与店长,这里大部分店员都是刚毕业或没毕业的学生,她们单纯可爱,相处起来倒也容易。
  店长也姓苏,为作区分,她们亲切的称呼苏依为“小苏姐”。
  尽管这里工资不高,但和苏依以前工作的地方比起来,无异于天上地下,起码环境怡人,与人相处,再不用强颜欢笑,所以她很是珍视这里。
  这里有供人休憩的座椅,也会为顾客提供饮料茶点,一天下来,来往的客人也是络绎不绝。
  店长拿过一杯奶茶,示意苏依给临窗而坐的客人端过去。
  苏依很早以前就注意到了那个人,她来这里的时间不长,却每天都会看见那个男人,固定的位置,固定的茶点,固定的目光追寻着一个人。
  苏依把奶茶放到他旁边,他抬眸看过来,露出一抹淡淡的笑容。
  苏依有些惊讶,竟是个如此好看的男人。
  她禁不住朝店长坐的地方望过去,心里竟是百转千回,一瞬间千般滋味心头绕,有一种说不出的怅然来。
  这个世界总是不缺少孤独和被孤独的人。
  *******
  苏依这些天忙着工作,渐渐把展廷给她请柬的事抛诸脑后,等到想起时,才发现,订婚宴原来就是明天。
  她和展廷十年没有来往,他订婚苏依不去也不会有人腹诽,展廷现在的朋友圈里已经没有人知道苏依的存在,他们相识于他最落魄的时光,分别于他逐渐明媚的一刻。
  展廷几乎与过去一刀两断,却惟独记着苏依的背叛。
  苏依在心里反复琢磨着“背叛”这两个字,展廷恨她的始乱终弃,而她,一度也是恨着展廷的。
  十年的时光可以磨平一个人的棱角,淡化一个人的仇恨,却无法让苏依忘记那个温柔缱绻的夜晚,夜深人静时,总会不经意窜进她的脑海。
  紧紧相拥的两人,在月光下逐渐交融的身体,让她心碎的呻*吟。却偏偏,从头至尾,她只是一个旁观者,一个慌乱的偷窥者。
  她终究还是决定赴宴,展廷想一点一点把他的生活展开给她看,用他的幸福和成功,撕裂苏依的不济和落魄,他想让她懊恼甚至痛苦的看着他佳人相伴、事业有成。苏依要做的,只有成全。
  *******
  人声鼎沸,苏依站在陌生的人群中看着展廷谈笑大方,应对自如,他一向得体,温文尔雅,她知道温良恭谦的表象是展廷最擅长的伪装。
  展廷娶得是他上司的千金,航天二院205所一把手韩书记的女儿韩楚,作为H市最大的国企,无数毕业生绞尽脑汁、挤破头也想分一杯羹的205所,展廷轻易便坐到了高层的位置,他还不到三十岁,与他共事的几乎全是谢顶凸肚的中年人,展廷取得的成就不可谓不令人称羡。
  苏依看着台上的一对璧人,一个青年才俊,一个大家闺秀。
  展廷的现在的确让很多人望尘莫及,羡慕到嫉妒。
  然而这份嫉妒,苏依却从没参与过,没有人比她更希望展廷过的好的了,以前是这样,现在也是。
  苏依转身准备离开,却意外的看见了他。
  她一个人生活了这么久,她生命中浓墨重彩的两个人蒸发一般从未出现过,而今,却又变戏法似的轮番上演“他乡遇故知”的戏码。
  曾经那个张狂放肆、目中无人的少年,而今居然也变得得体大方,虚怀若谷,与人交流不骄不躁,功成不居。
  苏依笑笑,加快了离开的步伐,如果说,对于展廷她还可以做到尽管无言但还可以相顾,那么对于周纪垣,她希望此生此世不见最好。
  回去的车上,苏依心里跌宕起伏,那些前尘往事,像走马灯一样,一幕幕,一张张,应接不暇。
  回忆不尽然全是美好,刻骨铭心只有淋漓的痛,有人选择永生铭记,至死不休。有人却会渐渐遗忘,假作糊涂。
  苏依属于后者,倘若没人来叨扰,没人把那段血淋淋的过往拆开来摆在她面前,她永远不会自己跑去揭开过往的面纱。
  逃避于她,是一种生存法则,如果可以,她愿意做一个永远装在套子里的人。
  作者有话要说:
  ☆、他乡遇故知
  苏依从公车上下来,深吸一口气,缓了缓心神,时值深秋,秋风萧瑟,寒意渐起,裹了裹身上的大衣,匆匆朝自己家走去。
  她走的匆忙,全然没有注意到周围异样的目光,直到田叔叫住她,指了指站在身侧的某个人,布满皱纹的脸上是兴趣盎然的探寻。
  苏依望过去,只见周纪垣双臂环胸,也在饶有兴致的看着她。
  这几天,她这简陋的小地方,倒真是贵客连连,周纪垣的奥迪虽称不上多名贵,但在这穷乡僻壤还是成功的吸引了附近老少的眼球。
  她一向门庭冷落,鲜有朋友登门,突然找上门来的周纪垣,难免让人臆想连连。
  田叔冲苏依意味深长的笑笑:“小苏啊,你终于熬出头了。”
  苏依听得一头雾水,周纪垣却适时的走过来,牵起苏依的手,笑的春风得意:“我回来了。”
  苏依本想立刻甩手走人,却又担心人多嘴杂,怕自己过激的行为再招来什么不必要麻烦,她这些年,很害怕这样。念及此,也只得作罢,任由周纪垣挽着自己的手臂朝她那个破落的小院子走去。
  苏依牵强的笑容终于在走进自家院子那一刻再也挂不住,淡淡开口:“你来做什么?”
  她一度以为,倘若再见周纪垣,她一定会控制不住狠狠打他一顿,亦或是诅咒他一生一世才能消那心头之恨。
  可她还是错看了时光,这么多年岁月的浸泡,她那已经烂掉的恨意居然也消了大半,仅存的,也只够她回忆过去时,知道在她的生命里,曾有一个叫做周纪垣的人存在。
  周纪垣眉毛轻蹙,继而笑道:“来看看故人过的如何。”
  他环顾四周,看着苏依门前的草木,继续道:“你是要把这亚热带郊区变成北方小镇吗?种的居然全是北方的果木。”
  苏依没有理他,周纪垣也不恼,一个人自言自语:“这核桃会结果吗?”
  “咦,你居然还种了柿子。”
  “我应该早些来的,还能看见槐花。”
  “那你就明年再来看吧。”苏依淡然回道。
  这样明显的逐客令周纪垣怎会听不出来,只是自打决定来到这里时他便做好了准备,任苏依怨他恨他打他骂他,他都要泰然处之,任其发泄。
  所以,明知苏依是在赶他,他也无动于衷,脸上的笑容愈深。
  不过,与自己的设想还是有些出入的,周纪垣心想,至少,苏依再度见他居然会这么平静,是他没有想到的。
  “苏依,你还有柿子干吗?”周纪垣转头问道。
  苏依本就不想和他这么耗下去,可周纪垣偏就像看透她心思似的,不说明来意,也不表明去意,像万只蚂蚁一般,一点一点,啃噬着她,等着她缴械投降。
  苏依叹口气,走进屋子,拿出一把椅子和板凳,把板凳摞到椅子上,颤巍巍的登了上去。
  她每年都会晒些柿子干,奈何南方雨水多,从没成功过,不是发霉烂掉就是被偶尔觅食的鸟儿啄去。
  “你这是做什么?”周纪垣问道。
  苏依看向他,像看一个外来物种的眼神:“柿子干不晒在高处难道要放在炕头烘干吗?”
  周纪垣嘴角微微颤抖,他怎么把最重要的事情忘了,她是苏依,她不爱说话并不代表不会说话,她总会偶尔冒出一两句不知名理论,却每每把他噎的半死。
  苏依把柿子干取下,周纪垣伸出手准备扶她下来。
  苏依看了看自己手中的柿子干,无比认真的对他说:“你要是接过这个,我会下去的更快些。”
  周纪垣在心里已经把苏依腹诽千万遍,这样不知好歹的性子,居然一点没变。
  这个季节,苏依的柿子干虽然只是个半成品,却已经不堪入目。一大半已经霉变,还有一大半流着黄色的汁液。
  苏依找来红色的袋子,一个一个认真的挑拣,放到袋子里。
  “你装的这东西能吃?”周纪垣开始担忧自己的胃。
  “我没试过。”
  “那你还给我装!”
  “是你非要要的。”苏依抬眸,眸子里是最纯粹的亮色。
  有多久没有看到这双眼睛了,周纪垣一时有些忘情,刚刚那一瞬,触到了他心里最柔软的东西,让他莫名的无比留恋。
  苏依装好递给他,周纪垣接过。
  “这里治安不太好,你的车子停在那儿也不知道安不安全。”苏依做出一副很关心周纪垣车子的样子。
  只有周纪垣明白,这是苏依的第二道逐客令,一旦走出这个门,就是有去无回。
  “我这么远过来,请我喝杯茶不是最起码的待客之道吗?”周纪垣一脸挑衅。
  “奥。”苏依搓搓手,轻轻叹了口气。
  周纪垣以为苏依认输了,谁料,苏依装作恍然大悟的样子拍拍脑门,冲周纪垣说:“我刚回来,也没烧水。”
  这是什么借口,难不成她家里竟是半点儿热水也难寻?周纪垣心里好笑,却也不表现出来,只是站在原地瞅着她,不肯挪动半步。
  苏依又叹口气,回屋接了一壶水出来。
  周纪垣这才看清,院子里有一个烧蜂窝煤的小炉子,这样的古董级炊事工具,难得苏依这里还有,不知道的还以为穿越进了80年代的筒子楼,他转念又想,这里的环境,怕是连80年代的筒子楼也是比不上的。
  想到这儿周纪垣心里漫过一丝难过,苏依竟然过成了这样,居然落魄成这样!
  他幻想过无数次他与苏依再相逢的场景,她或是嫁为人妇,相夫教子,夫妻和睦;或是事业有成,光鲜亮丽,明媚耀眼;最不济也是普通的工薪阶层,起码温饱不愁;无论是这三种中的哪一种,他都可以做到绝不打扰。
  可偏偏,苏依过的是最惨烈的生活,这样的处境,让他觉得即便是温饱恐怕苏依也是无法满足的,这让他生出再浓厚不过的负罪感来,苏依的现在,虽不是全由他起,却与他有脱不了的干系。
  看着苏依在炉火旁忙碌,周纪垣走过去帮忙,天气太潮,火有些弱,苏依又放了些柴火进去,在那儿奋力的吹着。
  “我来吧。”语毕,周纪垣蹲下*身,学苏依的样子冲着那圆圆的炉口吹着气,这样的人工风箱让周纪垣心里生出一股莫名的暗喜,这么多年来,这还是他距离苏依最近的一次。
  苏依突然直起身,站到了一米开外的地方。
  “你怎么不吹了?”周纪垣好奇的问道。
  “空气不流通,我怕煤气中毒。”苏依依旧淡淡又认真的回道。
  周纪垣很想干脆一口气提不上来气死自己得了,光天化日,朗朗乾坤,秋风阵阵的院子里,哪门子的空气不流通!
  因着愤怒,周纪垣腾地一下站起,苏依讶然的回头看向涨红着脸的周纪垣,周纪垣愤愤的回道:“缺氧了!”
  周纪垣想,还是老样子,他在苏依这里永远都是讨不到任何好处的,他与苏依的对抗,每每都以他被气得七窍流血而终结。
  “别闹了,周纪垣,你有什么事就直说吧。”
  周纪垣一愣,干笑两声,神情有些捉摸不透,声音黯哑:“你这些年怎么过成了这样?”
  苏依无奈的摇摇头,坐到门前的台阶上:“我过的挺好,周纪垣,真的挺好,为什么你们都要认为我过的很凄惨呢?”
  “我们?展廷来过?”
  “嗯。”苏依点点头,“他来看看我过的有多惨。”
  “你现在这样,是因为我吗?”周纪垣直直的望着苏依,那一刻,他突然很害怕从苏依那双清亮的眸子里,从她那有些泛白的薄唇里吐出肯定的答案,尽管他已经猜到自己难辞其咎。
  “不是,我自己的问题。”苏依轻轻吐出这几个字,直起身准备离开。
  “你因为怀孕被学校开除的事也是你自己造成的?”周纪垣凉凉开口,苏依猛地顿住脚步。
  最初那个问题,周纪垣本来很害怕苏依回答“是”,害怕她肯定的背后是对自己的怨恨,以及自己随之而来的排山倒海的负罪感。可当苏依淡然说“不是”的时候,那淡漠的眼神和平静无波的表情更加刺痛了他,果然,和被苏依恨着相比,他最害怕的,还是被苏依忽视。所以,他不惜再一次以决然的方式揭开苏依的伤疤,让这淋漓尽致的痛昭示自己曾经刻骨的存在。
  苏依如他所愿,无比悲哀的看着他:“周纪垣,你这又是何苦?”
  “果然是我。”周纪垣颓丧的垂下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