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1 节
作者:
江暖 更新:2021-02-26 22:21 字数:4726
我无法给予她真正的爱,我所能给予的,最多是把她看做我的姐妹,而不是她所渴望的丈夫角色。特别在夫妻间的床笫之欢上,我会因无法满足她而满怀愧疚,也为自己心灵上的背叛而感到罪恶。
她是一个健康的女性,对夫妻间正常性爱的渴望,无可厚非,可我却不能让她拥有她本应得到的一切。为此,她很困惑,不明白自己做错了什么。
她甚至开始自责,她的自责,让我感到的是痛苦。而我还要把这痛苦深深地埋藏起来,不让她发现,因为我不能再把自己的痛苦传染给她。我只能尽力去安慰她,让她明白,错都在我,与她无关。
但她不明白,不明白自己没有错,她总是用满怀期望的眼神望着我,略显羞涩地对我说:“我是不是不够温柔,没有魅力,根本就不配得到你的爱?”
我赶紧打消她的疑惑,真诚地表示,她已经做得非常好了。她是一个合格的妻子,而我却不是一个合格的丈夫。得到我的肯定答复,她稍稍放心了,不过另一个疑惑又困扰了她。
她又问,你是不是曾经有过至爱,在你的心目中,我至今无法替代她的位置?从恋爱至今,我都没听你说过一句“我爱你”。你是不是无法忘掉她,无法对我说这三个字?如果是这样,我觉得自己好悲哀!
她总是胡思乱想,试图用自己的努力弥补我们之间那道看不见的鸿沟。可我知道,她无论如何努力,都是徒劳的,都无法减轻我的心理压力,起到的往往是相反的作用。那就是让我愈加痛苦,愈加自责。
好在她有自己的事业,如今孩子的降生又占去了她的大部分精力,她已经没有更多的精力来关注我们之间的事。她似乎心安理得于当前的状况,表面上也似乎对现在的生活心满意足了。
慢慢的,她开始对我不再有什么要求,也不再在我面前表露她内心的不安。和她的沟通方式,无非是围绕着实实在在的家庭生活,围绕着琐碎的家庭事务。
我们就像一对亲人,确切地说,像一对兄妹,靠着亲情的维系,相濡以沫地过着没有爱情,更没有激情,只有亲情的平淡生活。慢慢的,我的内心也平静下来,觉得这种平静的生活,未尝不是一种幸福。
与此同时,我与阿伟的联系愈加密切,阿伟通过电子邮件告诉我,他在美国的生活很好,与一个叫做杰克的美国小伙子同居了。他们在美国的同居生活几乎是公开的,认识他们的人中没有人觉得他们的这种关系不正常。但美国的法律也是不允许这种婚姻的,所以他们现在苦恼的是不能像异性夫妻那样,取得合法的婚姻地位。
阿伟还告诉我,在美国,有一个有趣的现象,尽管人们对同志的态度比较宽容,但如果在公众场所,有哪个人敢牵着同性的手走路,就一定会被视作同志而遭到人们的白眼。所以,在美国你几乎看不到同性之间在公众场所的亲密情形。
阿伟说的这种情形,我们这儿恰恰与之相反。
在中国,同性之间特别是女性与女性,在公众场合亲密往往被人们看做是友谊的象征,在大街小巷,随处可见同性之间手牵手的情形,不管是男性还是女性,都不用担心别人会对他们(她们)的这种举动想入非非,妄加猜测,更不会遭到鄙视。相反,人们还会以羡慕的口吻说:瞧,这“姐妹俩”(或“兄弟俩”)相处得多好!
虽然人们对此如此“宽容”,但一旦得知他们(或她们)是那种关系,马上就会大惊失色,立即会把他们视作洪水猛兽,把这种行为看作是肮脏、罪恶,谈之色变。
这,大概就是中国特色吧。之所以会演变成中国特色,大概因为中国几千年来都是异性恋占绝对主导地位的社会,因此同志一直处于一种边缘状态,对这种现象也就不甚了了吧。
在中国古代的志怪或市井传奇里,常有同志的描写,可都被当作恶习,痛加鞭笞和嘲讽。同志给大多数人的印象是很神秘,离我们生活很远,虽然大家很少看到这些躲在不为人知的角落里的“异类”,但几乎所有人都认定,这些异类之间的行为是古怪的、肮脏的、罪恶的。
意外发现
儿子已经3岁了,已不再需要妻子更加的操劳。这时的妻子,已有了更多的时间用来收拾自己,这时的她不知不觉间变成了一个风姿绰约的少妇。少妇的魅力也是很特别的,走在大街上,她的回头率一点都不比少女时代低。
生了孩子不久,我就和妻子分居了。我们的房子很大,我的书房兼起居室,离妻子的大卧室相隔有20米那么远,没事时我也很少到她的房间里。我因为要写作,她一般也很少到我的房间里打扰我。
妻子是个讲究生活情调的女人,她的卧室一向收拾得很有生活情调,少女时代叠的千纸鹤至今还被她挂在窗口,和她生了儿子后买的一串风铃相隔不远,被风一吹,会发出一阵清脆悦耳的丁丁声。
最近两年,在教学之余,我出版了几部学术专著,在学界引起了一点儿反响。前段时间我在整理一部文稿时,需要一点儿资料,我记得有关这方面的资料我以前曾收集过不少,都放在我们以前的新房,即现在妻子和儿子居住的那间大卧室边储藏室的箱子里。
这天,妻子去学校了,儿子也在幼儿园,我打开大卧室的门,进了储藏室。翻箱倒柜找了半天,也没有找到那些资料。我情急之下拉开旁边妻子堆放杂物的一个皮箱,却在里面发现了一只女用自慰器具。
最近几年,人们的思想开放多了,这种自慰器具,在大街上随处可见。只是我做梦也没有想到,平时那么羞涩的妻子竟然也有胆量迈进那些所谓的性保健用品商店,去购买这种东西。拿着这只怪怪的橡胶制品,一种钻心的疼痛突如其来地袭向了我。
我感到深深地悲哀,为我,也为妻子。妻子是无辜的,她刚过30岁,这正是一个女人最好的年龄,可我却无情地剥夺了她的幸福,剥夺了她作为妻子的基本权利。无奈,她只好用这个没有生命的替代物来填补精神及肉体上的空虚与需求。
我还是男人吗?我还算得上丈夫吗?我,相貌堂堂,体格健壮,却让自己的妻子像守活寡似的成为自己性倾向的陪葬,这种婚姻,如果不说是一种罪恶,难道还算得上道德吗?这种不道德的婚姻,为什么还要存在下去?
我决定好好跟妻子谈一谈,我要告诉她全部的真相,我要向她坦白我的性倾向。我要让她明白,跟我这样的人在一起,她永远都没有幸福,与其这样还不如早一点儿分开。离婚,既可以解脱她,也可以解脱我,并且是惟一可以解脱我们双方的途径。
我决定今天就和她谈,我已经耽误她太多了,我不想再耽误下去,否则我会越来越内疚,越来越感觉对不起她。妻子下了班后,神情显得很阴郁,我关心地问她怎么了,是不是在单位遇到什么不顺心的事了?她摇摇头。
为了照顾她的情绪,我决定再等一等,等她情绪稍好一点儿,再跟她谈我们之间的事。
吃完晚饭,看完新闻联播,妻子伺候儿子上了床,就过来看电视剧了。我也陪着她看,平日我是不大看电视剧的,但今天为了找个机会和她谈一谈,我破例陪她看起了电视剧。
我们一直没说话,电视剧看了一半,我发现妻子的情绪比刚回家时稍好了点儿,就决定趁这个机会把我考虑了半天的那些话对她说出来。就在我酝酿着合适的开头方式时,没想到妻子这时先开口了,她说,你知道吗,××出事了,被人刺伤住进医院了。
××是一位著名的演艺界人士,是妻子崇拜的偶像。难怪今天回家她的情绪不太好,原来是他出事了。我关心地说,是吗,我怎么没听说,刚发生的事吧?妻子说,今天刚看的报纸。你知道他是因为什么被刺的吗?我好奇地问,因为什么?
妻子说,听说他是因为和别的男人争风吃醋被对方刺伤的。谁能想得到呀,他这样的人竟会是同志,看到这个消息我简直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真是太让人吃惊了。我想不通,他怎么会去做这样脏的事呢?我在学校听同事说,凡是这种人都会被感染上艾滋病,他这下子算是完了,得了那种病,还能活几天?
妻子不停地为××的“丑闻”而叹息、惋惜着,难过得差点儿哭了起来。我为妻子的话感到震惊,震惊的是,她竟然对同志的认识这样无知,充满了世俗的偏见。
在她看来,凡是有同志倾向的人,都是道德败坏、自甘堕落、不知廉耻的人。这种男人肯定是玩腻了女人,精神实在空虚得不行,又耍起了新花样,开始玩男人。这样的人简直是罪恶滔天,人人得而诛之。
我听着妻子这番高论,觉得非常可笑,差点儿就忍不住和她争论起来,但一想到她的这种认识,其实是她从小到大潜移默化地从别人那儿汲取过来“经验”,已经是种极顽固的偏见了,绝不是我几句话就可以轻易改变的,只得作罢。
我也不敢再向她坦白我的性倾向了,相信当她知道自己的丈夫竟然也是这种“道德败坏、自甘堕落、不知廉耻、人人得而诛之的人”时,她会吓得从沙发上栽下去。
一个打破我“宁静”生活的男孩(1)
我发现我已经陷入到了无法解脱的境地。
我找不到更好的理由跟妻子提离婚的事,我也没有勇气让她跟我离婚,我怕离婚会刺激她的神经,我能想像得到,当我把“离婚”这两个冰冷的字眼甩到她的面前时她的痛苦心情。
她是个完美的女人,纯洁得没有一丝杂质,离婚会让她产生不必要的自责,她会以为自己做得不好我才会离她而去的。“如果我哪儿做得不好,你告诉我,我改还不行吗?”这是一部电影中的台词,她即使没看过这部电影,我想她也会这么说的。
我已经对不起她了,我不想让她为我的“错误”造成的结果而自责、忏悔一辈子,这对她来说,实在是件不公平的事。另外,我知道她是爱我的,即使她不自责,硬让她和我分开,也是一件残忍的事。总之,无论我怎么做,我都对不起她。
离婚对她是一种伤害,不离婚也是一种伤害。这种双重伤害,对她如此,对我也一样。
就在我无法解脱时,一个男孩闯入了我的世界,打破了我“宁静”的生活。
这个男孩叫阿玉,他是我的学生。
阿玉绝对是那种被称作“新新人类”的男孩。他聪明、活泼、新潮,看他的第一眼,我竟然产生了这样一种幻觉,以为多年以前那个在“美里美”美容厅工作的阿勇又来到了大学校园。
应该说,阿玉和阿勇的模样有点儿像,但更像的是他们之间的神态。他是个大胆的男孩,有一次,班里组织秋游,当全班同学都接近了山顶,我发现还只有我和阿玉被远远地落在了半山腰,看着前后没几个人,这时阿玉突然走近我,突兀地对我说,钱老师,我喜欢你!
我愣住了,我虽然早就看出了这个男孩喜欢我,但我不敢相信他会选择这样一个日子直接对我说“喜欢我”,何况我是他的老师,他是我的学生?即使是异性之间的恋爱,师生之间通常也会被认为不道德,何况是我们这种人呢?
就在我发愣时,他悄悄地塞给我一封信,然后就匆匆地跑开了。很快,他就追上了前面的同学。我赶紧把信塞进口袋,按捺住怦怦直跳的心,仔细看了一下四周,发现刚才那一幕不可能被别人看到,才装作若无其事地慢慢往山上爬。
秋游结束后,回到家我才把信打开,映入眼帘的是阿玉那一手龙飞凤舞的字:“钱老师,您好!当我第一次见到您,从您的眼神中,我就断定您一定和我一样,是一个不喜欢女人的男人……”接下来,阿玉在信中表示,如果我愿意的话,他想和我交朋友。
经过激烈的思想斗争,我接纳了这个可爱的大男孩,我们开始秘密地约会。
由于我们都非常谨慎,加之身边的人对这种事都不太敏感,一直好了一个学期,我们之间的亲密关系也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慢慢的,我们都开始懈怠起来。终于,有一天我们的事被妻子发现了。
那年暑假,妻子的学校组织全体教师去北京旅游,我因为忙着给出版社写书,没时间照顾孩子,临去北京前妻子就把孩子送到了娘家,请她母亲帮着照看。
妻子走后不久,我接到了阿玉从家里打来的电话,问我这个暑假准备怎么过,如果没事的话,他想请我和他一块去看大海。我告诉他,我正准备利用这个暑假,把早就答应出版社的一部书写出来,恐怕没时间陪他去看大海了。
阿玉显出很失望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