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7 节
作者:爱之冰点      更新:2021-02-26 22:20      字数:4768
  玩哩。”
  这是一个很讨人喜欢的女孩子。
  女儿的事,妈妈不知怎样就知道了。
  第一卷第五章 遭遇慈母——祸水浪漫记(5)
  一天午饭后,我打算上街看大字报,陈小焕领着她妈赵先娥来了。
  我很高兴,赶忙让座倒茶。赵先娥笑着说:“小夏是城里人,这礼路就多。”我笑了,说:“难为大娘在我驻队时,天天早晨给我煮荷包鸡蛋。”大娘说:“还说哩,你就是不喝,把你大叔气得光骂我。”那个时候,工作队有纪律,工作队员不能搞特殊化,要同贫下中农同吃同住同劳动,我们是毛主席派来的人,是同贫下中农一条心搞四清的,特殊化了,就不能同贫下中农心贴心了。可大娘看我太忙,怕把我身体累垮了,每天早晨早早起来给我煮荷包蛋。可我也心疼他们困难,把荷包蛋往锅台上一放,说声“谢谢”就出门干活去了。“那时你天天晚上开会,早晨又起早同俺们拉马车。社员们起早是吃了东西的,你空心肚子要不了几天就累坏了身子。”说着话,有同学来找陈小焕有事,她先走了。临走她说:“近来形势发展很快,省军区宣布武装掌权,主持日常工作,落实毛主席关于解放军三支(支左支工支农)两军(军管军训)的伟大指示。各地的群众组织都忙着找解放军汇报挂钩。挂不上武装部门的,就找当地驻军当靠山。在这样一个大动荡、大分化、大组合新形势下,谁的步伐慢了一拍,谁就要倒大霉。”我们“丛中笑”教工战斗队,也是“红一中公社”观点,红一中又是菊乡红卫兵革命造反总司令部的中坚力量。这样串连起来,红一中和菊乡红造总的荣辱升降,也关乎着我们老师的政治生命,以及整个红造总多少人的政治生命与前途。一旦在这个十字路口迈错了步,怎么得了。我说:“小焕你去忙吧,大娘有我陪着。”她走了。
  “小焕给我说,小夏哥是个天大的好人,咱们可不能忘了他的恩。我就对她说,不管大事小事,你都要同你小夏哥商量,不能自作主张。”
  “小焕如今是城里响当当的造反司令,我还得向司令汇报请示哩。”
  大娘撇着嘴说:“看她那啥成色,还不是你给她操着大心。”往我跟前凑了凑,指指隔壁,似乎有要紧话说。我说都是自己人,有啥都不避的。
  这时候,学校临时又把我安排住到大礼堂后边一间化妆室里。化妆室右边那间就是齐秋月她老舅炊事班长老余住着。他叫余国平,他出身好,又是工人阶级,我们就把他也拉到我们“丛中笑”,当二把手。老余会拉板胡、坠胡,多才多艺,是校文工团拉大弦的,平时就叫他住这里看锣鼓家什。这一回我也住到这里,这里就成了“红一中公社”的宣传队排练厅,有时公社一些大事就在这里商量。因此,对立面新一中公社就写大字报骂我是红一中公社的黑后台,幕后指挥。两间住室中间只隔着一道竹笆糊成的界墙,不隔音,看来大娘要说啥机密,我就喊了老余一声,没人应,她才问我:“小焕这女疯不疯?”我说:“挺好的,疯个啥?”大娘起身把门关上,还插了插销,说:“小焕大了,有你在身边支拨着,我放心。”我说:“小焕很有主见,是个好姑娘,我也挺喜欢的。”她说:“所以说,小焕我可交给你了,你要给我看紧点。”她没往下说,走了。半月后又来了。直接找到我说:“小焕这次回家,跟去了一个小伙子,说是一派的。你在她身边,这里边怕有别的意思。咱乡里人,可见不得邪门歪道。”我说:“不会有啥吧,小焕如今抛头露面多了,难免有男学生娃来来往往。你别往心里去。”大娘走后,我赶忙把陈小焕叫来,训她:“你也太胆大了,敢把沙老师领家里!”她脸红了半天,说:“哪里是我领他,我回家帮忙擦红薯干儿,前后不到五天,他拿不定主意,就来了,说是商量办学习班。”我说:“老人也不是瞎子,能看不出名堂。总之一句话,你太小了,别搅进这儿女情长里出不来。以革命大事为重吧,你们少接触一些,闹出了影响,可不好。”她说:“我听你的。”走了。沙吾同却来了,问陈小焕她妈三番两次来找我有啥事。我说:“还能有啥事,闺女大了,当妈的能不操心。陈小焕又在风口浪尖上地闹腾着。她嘱咐我多关照她,还说让我看住她。”说着,我笑了。沙吾同脸红了红说:“她怪有闯劲,就是心眼太单纯了。不过她威望挺高,三结合会有前途的。”我拦住他的话头说:“沙老师,我问句实话,你对陈小焕有意思吧?”他含含糊糊说:“还说不上别的,只是……”我说:“那我就知道了。”
  事后我想我不能辜负大娘的嘱托,得把小焕的事如实相告。我去了一趟苇子坑。谁想我刚把沙吾同的名字说出来,大娘问是哪个沙吾同,是不是沙家湾的人。我说是,是沙一方的孙子。看着看着大娘脸色不对劲儿,她大叫一声:“天哪!”就晕过去了,杨叔和我好一阵折腾,她才缓过一口气。给她喂了一口水,她还是一个劲地叫着:“不,不……”看看惹出了祸,我真后悔莫及,我真不该把大娘的嘱托当真。我说:“大娘,这沙老师也是好人,只不过是成份高了一点,要不,咋会耽搁到现在……”赵先娥大娘说:“小夏,这事拴住日头也说不赢,这……”她叫大叔立马去大队打电话找闺女回来,就说她妈病重快灭气儿了。又拉住我不让走,说有话只能对我说。
  天快黑时,陈小焕坐着一辆宣传车回来了,在村口把宣传车打发回城就往家跑,一看屋里坐着个我,她妈也没有像快要灭气的样子,迷惑不解地问我:“咋啦?小夏哥!”赵先娥说:“别问你小夏哥,你问问你自己。”陈小焕说:“我自己咋啦?”一头的雾水。我说:“先歇歇吧!”赵先娥骂道:“你都给我干的啥好事?”小焕说:“妈——”大娘说:“我不是你妈!”陈小焕说:“现在运动到了关键时刻,走资派和保皇狗们千方百计对造反派进行中伤,极尽造谣之能事,你都信了。”大娘骂道:“放屁!你小夏哥是走资派保皇狗?”陈小焕看看我,把脸扭向一边,不说话。大娘一字一板地说:“同姓沙的小子一刀两断!再接触,我不活剥了你!”陈小焕说:“为啥,就为——”大娘说:“为我是你妈,我说啥就是啥。”陈小焕说:“如今全菊乡两派三方的斗争到了白热化的地步,想把我和沙老师拉下马的人不在少数,他们无孔不入。咋也没有想到,这个空子会钻到咱们家里来。”眼角瞟了我一下,背过身,两眼看着门外,站着,一副傲岸不羁的样子。我知道她生了我的气,站起来,走到她身边,说:“大娘的话与造反不造反没有关系。你有气,就冲我发吧,你同沙老师的事是我给大娘说的。”她问:“我做错了啥?你小夏哥啥都该知道。我忙成个啥,咱们叫资产阶级反动路线迫害成个啥!?那时咱们人不人鬼不鬼地活着,是毛主席革命路线把咱们解放了出来。现在眼看就到关键时刻,就要进行大夺权了;要我同沙老师不见面,沙老师也是出大力流大汗的战友……那不是自己给自己消耗力量吗!”她急得哭了,“妈——就因为他是男老师,我是女孩子吗?”赵先娥大娘看女儿这样,心里也热了,说:“妈知道咱们奋斗到今天也不容易,可……天哪!”大娘哭得更伤心。
  那天夜里,我用自行车带着陈小焕连夜进城。临走,大娘对我说:“小夏,我把小焕交给你了,她要不按我说的做,你就用刀劈了她!”说得吓死人。路上,我对小焕说:“我看大娘有啥难言之隐。咱先别伤她老人家的心。”她说行。
  隔了不几天,陈小焕对我说:“我妈病了,咋办?”神色悠悠的样子,让人心疼。我问:“就为那回事?”她点点头,哭了。我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一时也想不起该说句啥。她又说,三结合的事,咱红造总眼看让人挤了。他们商量要搞一次非常行动,不打下对立面的气焰,出不了这股恶气。她没有功夫陪着她妈,更不说伺候她了。她想央求我替她回去把她妈接到城里来,她接,怕大娘不来,肯定是一个劲地骂她。临走,她给我一百块钱。我问:“哪来这么多钱?”她说是战友凑的。我二话不说就去到苇子坑,赵先娥大娘已是胡话连篇了,一会儿说,沙一方这个老驴来杀她,一会儿说人家又赢了。“三十年河东转河西,我要让他妈的转不成,转不成,转不成。转呀么转不成。”人们不知道她说的啥意思,想着她说的是两派斗争,全没当回事,杨兰五大叔就陪我把她领到城里来治病。
  赵先娥大娘到医院作了检查,只不过是情绪受了刺激,住了几天院,情绪稳定了些,我没有让她回苇子坑,让她搬我这儿服药休息,我搬教研室住。我对陈小焕说:“她住这儿调养,也能看看她闺女干的是正事,不疯不骚。她就放心了。”陈小焕每天晚上就到我住室里陪老娘,当妈的看女儿也是挺稳重的,同沙老师也了断了似的,就不再提说此事。倒是看女儿黑不是黑明不是明的忙,心疼地说:“造反真不是闹着玩的。旧社会,穷人被逼造反都是占山为王,如今你们搁这城里造反,人家把你看在明处,一个反扑,不就完了。”女儿笑着说:”如今是思想领域的大革命,咱又不是趟土匪当刀客。”看妈脸色不好看,想妈又要犯病,不说了,陪妈睡下。半夜里,忽然人声鼎沸,有人跑到教研室对我说:“夏老师,武斗了。市直机关臭老保把沙老师抓走了。”臭老保就是当初驻校工作组长郑连三回去后成立的市直机关“八·一八”造反兵团,死保市委书记王贵桥。王贵桥当初身在四清工作团,遥控家里运动,执行了一条镇压群众运动的路线。郑连三死保他,当然就同红造总势不两立。可人家如今得到省市武装部门的支持,正在势头上,力量一天大似一天,已经与新一中公社连手在菊乡建立了无产阶级革命派大联合委员会(人称“大联委”)。但是我们红造总和红一中公社也不是无根草,我们已申请参加了全省最大的造反联合组织——中原造反公社,算是背靠大树好乘凉,也在势头上。两军相持勇者胜,就看谁是勇者了。
  这天夜里,“红一中公社”拼死力反击,把“新一中”叫来助威的大联委的人马打败了,“红一中公社”伤了十多人,但捉住了郑连三——他当时看形势不好,躲进了厕所,被红一中的尖刀军几个学生发现了。他当初在这里当工作组长,整了不少人,这一回冤家路窄,这批学生能饶了他!学生们把他嘴里塞上毛巾,捆绑结实关到老余住室。老余是齐秋月他老舅,齐秋月是他们红造总串联发动起来的机关造反派。老余又是工人阶级,交给老余看管,他们当然最放心。
  第二卷第六章 隔墙姐弟(1)
  陈小焕的妈妈赵先娥发现女儿的造反战友把郑连三关在隔壁,痛心疾首,泣不成声。原来她就是隐姓埋名的女刀客,郑连三的姐姐郑翠香。
  沙吾同很不愿意回忆妈妈的身世和他的家史,那些往事一部分成为沙家湾贫下中农忆苦思甜的教材,一部分成为人们饭场地头的笑料。而关于他上学的经历则又是乡亲们激励后进和教育子女上学求功名的活教材。他们有根有据地说,沙吾同小学都没有上就考上了中学,考大学考了多少多少分(误传,那时考分不公开),清华大学都抢着来要他(瞎说,他是文科考生,何况那时招生保密)什么的。虽说是出身不好,可人家娃子硬是程度好表现也好,品学兼优拔了尖才让大学另眼相看。有的是传说,有的是事实,比如说,政审时老师确实写了好评语。老师说,该生表现不错。没有任何违反校规和社会公德的行为。那次湍江发洪水,抢险护堤很勇敢,不顾生命危险,下水打桩,受到市政府通报表扬。最后老师在“该生录取推荐意见”栏里写道:“该生可予录取一般院校”。于是他就上了开封师范学院,当了老师。大学毕业分配到单位后,因为还没有开学,报了到他就请假回家,把第一个月的工资交给了妈妈,妈妈抱住儿子就哭。娘儿俩到爹坟上烧了纸,祷告一番。文化大革命开始了,他家当然成了冲击对象。他在学校被批斗,妈妈在家里游街。学校的红卫兵还要他在大风大浪中接受考验,早日同剥削家庭划清界限,就把他押回沙家湾,让他批斗自己的母亲。那情景是多么的令人肝肠!寸断啊!
  山不转水转,今天总算轮到他沙吾同转运了。他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