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3 节
作者:乐乐陶陶      更新:2021-02-17 08:50      字数:4747
  丝荫向后退了几步,靠在身后的摊子上,意犹未尽地看着前方的博斗。那些恶棍哪里习武的料,几只纸老虎而已也足够谢滨应付了。何况只是假戏,也用不着那么认真,一切只要像模像样就可以了。
  只见谢滨三下五除二将那几个恶棍打垮在地,一个个趴在地上,方才那股耀武扬威的劲儿此刻都只剩下求饶的份。
  丝荫望着前方个个磕头如捣蒜的恶棍,不禁嗤笑一声,鄙夷地扫过这些人,仿佛污浊得看一眼都嫌脏,她跨过这些人,走到谢滨身旁,低声道,“算了吧,不要跟这种人计较。”
  谢滨一脸诧异地抬头看着丝荫,但瞬间便仿佛想通般收回目光,他冷冷地扫过趴在地上的那一群人,看也不看厉声警告道,“快滚,以后别再让我看到你们。”
  那群恶棍听闻,仿佛得到了赦令一般,个个迫不及待连滚带爬地狼狈离开。
  “谢谢。”丝荫娴静一笑,不作多声,也不顾谢滨的反应独自转身向远处走去。
  “喂,你要去哪呀?等等我……”谢滨忙尾随追上,身后围观的人群顿时觉得无趣,纷纷各自散去,谁也认不得谁。
  在一个不为人知的小巷之中,馨铃粗略地扫过眼前个个鼻青脸肿的恶棍,手里拿出一袋沉淀的金子,冷声道,“这些也够你们花大半辈子了,以后不许再在这里为非作歹,快走。”
  “谢谢姑娘。”那几个恶棍眉开眼笑地接过银袋,全然不顾脸上的痛楚,摸着手里的金子,连脸上的伤也仿佛不再疼痛,一顿毒打换来偷鸡摸狗一生也偷不来的财富,他们心中,是感到值得的。
  几个恶棍点头哈腰地赔笑了几声,纷纷从小巷中消失。
  馨铃望着远处那熟悉的两个身影,心中不禁泛起一阵暗暗的担忧。丝荫,但愿你不要作茧自缚,玩到最后不仅烧到了别人,也害了自己。
  日薄西山,残阳似一抹朱红卷过天边最后一点彩霞,晚风蓄势而来,天边隐隐传来鸟鸣之声,一寸寸随着夜幕而越来越响。
  微风徐徐而来,吹落一片枯黄的落叶,荡入河中激起一寸寸涟漪向未知的方向飘去。
  残阳笼罩着黄昏,如血的殷红下,一个瘦弱的身影一步步走至河边,每一步都走的格外费力,似那走至尽头的残阳,不知下一步该如何抉择。
  丝荫小心翼翼地迈着脚步,一面拿捏着分寸,一面在心底暗暗打算,她心底清楚,他一路尾随自己而来,就伴在她的身后从未离去,也从未往前靠近一步。这样的穷追不舍也预示着,她的计划,已经成功了一半。
  或许,这更多代表着,他们两人的路,即将到了尽头。
  也许从一开始就注定无缘吧。丝荫心底其实很明白,不过是逢场作戏而已。那他呢,是否也只是一时的随性而发?
  也许她永远都不会知道这个可笑的问题的答案,也永远都无需知道。
  丝荫撩起踏在地上的裙摆,看着那裙摆上的污渍,不禁眉头一皱,伸了伸手,想掠去那碍眼的污渍,但想想却作了罢,深陷污泥,无论怎么擦也是擦不干净的。就如那不经意闯进心底的触动,是无论怎么掩饰,也骗不了人的。
  丝荫撂着裙摆,走至那清河旁,望着那波光粼粼的水面,心底的思绪仿佛如那一圈圈荡漾开来的涟漪,一发不可收拾。
  跟在身后的谢滨看着丝荫向那清河走去,一时间又急又怒,以为她看不开要寻短见,也顾不得那么多,慌忙疾步跑上前将她拉住,丝荫被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一跳,还未反应过来便顺着力道跌进了谢滨的怀里,两人踉跄了几部终于跌倒在地上。
  “你干什么要寻死,有什么想不开的……”谢滨上气不接下气,一回过神便气急败坏地怒斥道,眼中尽是昭然若揭的担忧。
  “你说什么呢,什么寻死,我为什么要寻死?”丝荫一头雾水,但想想便全数明白,但她不肯就此作罢,非要谢滨亲自说出口,便装出一副不明所以的模样,茫然地望着谢滨,双眸冲着他眨巴几下。一瞬间所有激起的澎湃仿佛就此沉淀,谢滨竟一时说不出任何反驳的话来。
  “我……”谢滨顿时猜到自己会错了意,一时间不知如何解释,只能面带窘态地结巴道,“我看你走到河里,以为你要跳河……”
  “跳河?!你才去跳河呢!”丝荫一听,本性的泼辣顿时大发,话一出口才发觉不妥,敢忙收起脸上的怒色,装出一副哭笑不得的模样,压低了声音道,“我只不过是要去河里抓鱼而已,你想太多了。”
  “抓鱼?”谢滨不明所以,生怕又说错什么话惹人笑柄,一个字也不敢多说。
  “不然我今晚吃什么,我总不能饿着肚子吧,跟什么作对,也不可以跟肚子作对不是吗?”丝荫冲他笑了笑,眼中的笑意半真半假,似真情流露,令谢滨不能自拔,移不开目光。
  丝荫收起眼中的笑意,只有她自己知道,那笑意之中纵然有几分真情,但更多的,却是算计。
  但几分真几分假又有什么关系呢,到头来都只会是失落,就如花开花落一般,究竟为谁而开又有什么意义,只要顾得了眼下的美丽就够了。
  “你会抓鱼?”谢滨嗤笑一声,目露嘲弄之意,“你可是连剑都拿不稳呢,连死物都控制不了,怎么去跟那些活泼乱跳的鱼儿周旋?”
  “亏你还说呢。”丝荫笑了笑,故作尴尬道,“几日前与你交手的时候,本以为自己功夫了得,原来都是你在让我。今日要不是你出手相助,真不知后果如何是好。”
  丝荫忍住心中的笑意,装出一副无奈的表情款款道,令人看不出真假。
  “我让你……”谢滨一愣,心中迷茫不解的问题终于得到了答案,原来自己一直苦想的答案竟是如此简单,她会打赢他,全是因为自己下不了手。
  他会心一笑,心满意足道,“对呀,我故意让你,你却毫不领情,还要得寸进尺,差点把我给杀了。真是心胸狭隘的小女子。”
  “就数公子大度,公子承让了。”丝荫故意摆出一副妩媚的模样,嫣然一笑,眼中的媚态瞬间将谢滨的目光吞噬,似被石磁牢牢吸住般无法移动半分。
  “你……”谢滨望着那春风得意的眼,傍晌说不出一句话,他慌忙拾起散乱的心虚,似做了什么亏心事般,赶忙转移话题,“今日我不是买了你的花了吗,难道这还不够?”
  “节省呀,这可是你说的。”丝荫嗔怒地看了他一眼,装出一副一本正经的表情,“我还怕熬不到姐姐找到我呢。”
  “好了,我来帮你。”谢滨看着丝荫斩钉截铁的脸,也不想拂了她的心愿,只好硬着头皮开口。
  “你帮我?”丝荫眼里略过一丝得意之色,一切都在掌握之中,按部就班地随着计划一步步往下走。
  ☆、第二十章 美人计(3)
  “你等着。”说一不二,谢滨脱下鞋袜,撂着长袍,扑跌至河里折腾了半晌,手里满是鱼腥之气,双眼不时被水花溅到,费劲力气却依然是一无所获。他不禁灰着脸垂头丧气地看着丝荫,一脸的无可奈何。
  “谁说要向你这样抓鱼的,真笨。”丝荫笑骂了一声,从身旁拿出准备好的鱼竿,不以为然地将鱼竿投入水中,坐享着现成的便宜。
  馨铃早已打点好了一切,所谓钓鱼,不过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她的鱼,早就已经上钩了。
  河的下游,馨铃见时机一到,锦袖一挥,水面晶光闪烁,一条色彩斑斓的鱼儿便跃出水面,溅起声声的水浪。
  丝荫不慌不忙地看着水面,不一会儿,鱼竿便开始颤动,发出声声的躁动,与丝荫出奇的平静显得格格不入。不一会儿,一条色泽剔透,五彩斑斓的鱼儿顺着鱼竿跃水而出,似不肯就此屈服,不断地颤动着身躯,做着最后的博斗。
  “太好了,上钩了,上钩了!”谢滨显得格外兴奋,双目炯炯有神,不断地摇晃着丝荫,神采飞扬。
  “真的上钩了,太好了。”丝荫随着他摆出一副兴奋雀跃的表情,心中却暗暗怪自己的虚伪,究竟是自己天生演技精湛,还是谢滨毫无城府心机呢。
  望着水里唾手可得的鱼,丝荫忽然觉得自己仿佛也与它无异,一样的不能自控,受人摆布,不同的是,她有更多的空间与更多的时间去挣扎,却也因此变得更加地懵然。
  倘若那鱼儿顾得是眼下,那么她顾得,却是全盘大局。
  纵然不是生死之局,却也是至关重要,她也是逼不得已。
  “今晚你的晚餐有着落了。”谢滨掩不住眉角的笑意,脸上因为兴奋而显得有些潮红。
  “可是……”丝荫面露为难之色,吞吞吐吐道,“这鱼儿也是一条鲜活的生命,要是就这么杀了,太可怜了,我下不了手。”
  “原来你这么有情有意。”谢滨看着丝荫,心中对她的爱慕之意越来越浓,拢聚在心头,紧紧揪着他的思绪。
  “就算卑微,也是一条命,快把它放了吧。”丝荫弯下身来,双手捧起活蹦乱跳的鱼,心中升起无限的爱恋之意。她从来没有这样感到生命的无常,原来只是轻轻将鱼钩取下,就能随意裁决一条命的生死。
  连一条鱼都要活的心惊胆战,处处受人威胁,这个世界上,真是连一处安稳的地方都没有。
  “那你的晚餐怎么办?”谢滨望着丝荫将鱼儿放生,为难道。
  “反正都习惯了。”丝荫忽然面露苦色,目光茫然地望向前方,似找不到方向般迷茫无助,“小时候,我和我娘被爹赶了出来,我们无处可去,冷冻挨饿是常有的事。我和娘相依为命,受尽他人的白眼和嘲讽,就靠着日日摆花摊为生,可是我们一样活的很好。以前,每当我看到村里有人出嫁,村民们放烟火喜庆,我都会暗暗憧憬,什么时候有人愿意为我放一场这样的烟火……”
  “怎么会这样?”谢滨心中一沉,隐隐感到无措,没想到这表面坚强的丝荫背后竟会是这样的一个故事。
  “后来,我娘死后,与我同父异母的姐姐找到了我,虽然她与我只有微少的血缘关系,却待我如亲姐妹……”丝荫垂下目光,神情低潮,面色苍白,似深深陷入过往,叫人不忍去惊扰,“算了,提这些干什么,一切都过去了。”
  “那你爹呢?”谢滨小心翼翼地问道,生怕触及她的“伤口”。
  “我永远都不会原谅他。”丝荫两眼一酸,隐隐有湿气氤氲在眼角,蓄势而出。丝荫没想到他会突然这么一问,仿佛平寂许久的伤口又再次被揭开,表面的疤痕背后依旧是血淋淋的真相。一句不能原谅,不知是对自己的良心,还是对远在家乡的父亲。
  “好了,既然这么难过,就不要提了。”谢滨安慰丝荫,语气温柔,不敢有丝毫的大声。
  他想了想,眉头轻拢,仿佛想到了什么,款款道,“反正今晚你也无处可去,不如就住在我家吧,反正有很多的空房,你放心,我谢滨以性命担保,我绝不会有非分之想。”
  “这……”丝荫正欲推辞,心中却不禁觉得可笑,嘴上越是说自己没有非分之想,其实心底就越是渴望,所有向女人提出这种要求的男人,都只是为了最终能留宿女人的温柔香之中。
  “别说了,难道你想露宿街头,还是去客栈那种龙蛇混杂的地方?”谢滨眼里带了继续期盼,闪闪跳动,令人不忍拒绝,豪不避讳地解释着这荒唐而可笑的请求。
  是时候了,丝荫见时机已到,便故作为难地点了点头。
  谢滨欣喜若狂,抱着丝荫眉开眼笑,一切如他所愿,一切也随她所想,一切,都不过是一盘遍布两人私心的棋局。
  天边,残阳一点点被夜幕吞没,还未来得及感叹这夕阳无限的好,就不得不面对夜幕的无尽悲凉。
  东方破晓,寒气未散,纵是正值夏意,却依旧让人感到背后阵阵阴风。
  芸心不禁打了个抖,试图掩住心中莫名的慌乱,不料却感到越发的心虚,一股不知为何的恐惧之感从心底最深处幽幽而起,令她不禁打了一个寒战。
  又是无眠之夜,芸心从塌上坐起,看着窗外发白的天空,心中不禁感到一阵伤感,这黎明,对普通人而言,是新的一个开始,而对这个村里的人而言,却是又一个日子的流逝。
  恐惧和死亡,就如沉重的枷锁般,将所有人紧锁在这个不见天日的地方。在这里,人生尽竟剩下日复一日地算着自己剩下的日子,静静等待走到尽头的那一日。
  难道是天意?芸心心中忽然一沉,只听窗外传来一阵沙哑的嘶叫声,纵然已经习惯,但在这样的清晨,却依旧让人心惊。
  眉头一皱,她不禁感叹,这样明知是死路却无力回头的日子,究竟还剩下多少。
  人在孤独的时候,才能卸下武装,坦诚地面对是非。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