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7 节
作者:
乐乐陶陶 更新:2021-02-17 08:50 字数:4730
“冷潋……”丝荫犹豫着正欲开口,馨铃忙嘘声制止,四目相对之间,彼此眼中的冷淡清晰地映入对方的眼眸中,让人分不清究竟是谁伤了谁……
夜入更深,寒风吹散了白昼,入骨的凉意在夜色中肆意扩散。
馨铃望着窗外越来越浓的夜色,眉头不禁紧锁。那肆虐的夜色仿佛没有丝毫散去的意思,带着窒息的飘逸钻入人的毛孔中,扩大所有人心中的空洞。
她下意识地拢了拢身子,试图盖住身子里的仅有的暖意,不奈只觉得寒意更甚,心中不觉苦笑,原来深处寒处,即使是百般护体,也依旧是不胜寒意。
“馨铃,你没事吧。”云飞腾略微担忧地走了过来,神情之中皆是无法掩饰的关怀。
“这几天发生了太多的事,多到让我甚至有些不敢相信。”馨铃忽然止住,省去了想要说的话,恐怕,这件事并未真正了结吧。
了结?心中只觉得一阵讽刺,这是非恩怨中,有什么东西是真正能了结的,冤冤相报,朝不保夕,即使拼死抵抗,换来的,也不过是刀口浪尖中片刻的安稳。徒付了年华,到头来终究只是枉然。
“所以你要更加养好自己,我们才有精力去一起抵抗。”云飞腾温和的声音在耳边响起,馨铃忽然抬首对上他的清眸,只见那双眼早已不再是初见时的透彻。看来岁月抹去的,不仅仅只是自己的单纯,而她却自私地站在自己的角度之顾虑到了自己。
透过那双暗沉的眼眸,她清晰地看到了自己的倒影,那凭栏迎风的飘逸和如故的容颜依旧,只是眼角的沧桑之意却在岁月中越发的清晰,清晰到无论怎么去逃避也无法忽略。
唯一如旧的,只有那双眸子,从当年到此刻,一心一意都只能容得下她一人。
人生如此,还有什么去值得惘然的。馨铃不禁勾起一丝笑意,心中压抑了多日的乏意顿时从眼角舒缓开来。
“飞腾,倘若有一日,我们能不问是非回到仙湖岛那该多好。”馨铃忽然有些冲动地贴近云飞腾的怀中,神情中渐渐陇上了一丝怠倦。
“一定会有那一日的,我们缺的,只是眼下的时机。”云飞腾顿时只觉得心中感到一阵不由分说的麻木,嘴里一开口却是安慰之词,他轻轻拢住馨铃,眼中看着天边的黑云滚滚涌来,在他们上空越聚越多仿佛欲将他们压垮。心里泛起一丝苦涩,真的有那一天吗?就算有,他们有没有机会等到雪化云开的那一日。
倘若上苍真的有眼,就保佑他们挨到最后吧。他不禁闭上眼,在心中默念道。
忽然,门口出现一个单薄的黑影,两人顿时松开,浑身戒备地往门口的方向看去。
馨铃不禁皱眉,这么晚了会是谁。难道……心底忽然格哒一声,馨铃顿时只觉得仿佛被灌了一盆冷水一般,浑身上下不可抑制地开始颤抖。脑子里的第一反应便与云飞腾是立刻抽身,但又恐惊动了前方那身份不明的人。一时间,她只能尴尬地站在原地,似没有期盼的等待般,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是谁?快出来!”云飞腾一脸愠色地看着门口,下意识地拉着馨铃退后了一步,疾言厉色道。心中顿时感到一阵警惕,这些人又想干什么,难道连一个晚上都等不下去了吗。
“是我。”一个胆怯的声音懦懦地响起,似犹豫了一番,随后声音的主人一步步地往这里靠近。
当看清来者的庐山真面目时,两人的面孔骤然变冷,云飞腾不禁眉头轻拢,方才平息的怒意顿时涌了上来,他努力克制自己的怒意,语气中却带着几分少有的针对,“你不是那个骗子的徒弟吗,你来干什么,是不是她叫你来的。”
“你们别误会,来这里是我自己的主意,我师父他并不知道这件事情。”那青衣女子见云飞腾一脸敌意,顿时似碰了钉子般面如土色,却又不知如何自处,她将头埋得更低,眼中全是愧疚,似真情流露,叫人分不出真假。
“是吗,你以为我会相信你吗……”云飞腾完全不理会她的惺惺作态,眼中的阴鸷更胜方才,他正欲出声继续呵斥忽然馨铃插入打断道,“算了,听听她想要干什么。”
说着,馨铃走至那青衣女子的跟前,望着那张苍白无色的脸,心中不禁升起一丝怜悯之意。看她面色苍白,浑身无力,恐怕是……
☆、第十六章 覆水难收(8)
“说吧,你来这里是为了什么?”馨铃淡淡地开口,心却再也硬不起来,她尽量平和自己的语气,试图减轻众人之间的负担。
“我……”青衣女子面露为难之色,仿佛洞悉了她的想法,馨铃婉转一笑,淡淡开口,“好吧,你进来说吧。”
“馨铃,你别被她骗了。”云飞腾急匆匆地走上前,霸道地拽住馨铃的手,仿佛一放手她就会立即随风散去,从他的手心中一去不回。
“没事的,你一向都是相信我的,这一次是不是也应该相信我。”馨铃慢里斯条地将手从云飞腾的紧锢中抽出,脸上依旧是那份波澜不惊的神色,仿佛只看到了那女子外表的柔弱,忽略了今日她毕现的锋芒。
“……”云飞腾顿时失声,心中却顿时失了方寸,本以为她会与自己站在同一阵线,却没想到她却是这样的令他猜不透。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他觉得自己越来越看不透他,似乎每一次都是如此,她总是这般的果断和坚决,丝毫容不得他人的介入,每一次当他以为自己即将要赶上她的步伐时,才发现原来两人之间的距离还是那般遥不可及的漫长。
究竟是时间分裂了信任,还是自己早已失去了负担的能力?
“进去吧。”馨铃淡淡出声,已经收去了眼里的伤感,她轻轻颌首,示意女子无需拘束。
夜色深浓,寒风肆虐,不是敲打在木制的窗台上,摇晃着松懈的红木,发出一阵细微咯吱声,似道尽无数的沧桑和无奈,无奈那份身不由己随风而荡的悲哀。
烛光晃动着人影,将暗影模糊地投在墙上,斑驳交错地令人分不清究竟谁是谁的唯一,谁又是谁的倒影。
寂静无声中,一个清幽声音幽幽低诉道,“我叫青儿,从小被父母抛掷山野,是师父救了我。我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出生,姓什么,哪里人,身体里留着谁的血,其实这些东西对我而言,也都不重要。只有师父,他是唯一一个从我懂事起照顾我抚育我的亲人。”
眼中不觉氤氲起一丝湿润,青儿逼回喉咙中的苦涩,艰难道,“我们一起浪迹天涯,四海为家。师父虽然为人狡猾,一事无成,又喜欢贪小便宜,欺负老实人,但我们最多只是在大街上秀秀花拳绣腿,骗骗钱财,从没有做过什么天怒人怨的事情。”
“直到几日前,有一个身着异服的男人找到了我们,当时我们正在被官府缉拿,所以不敢出去,一直躲在一个破庙里啃已经发硬的馒头。你们知不知道那一种露宿街头的滋味,那种滋味我到现在想起来还是不敢去接受。”青儿忽然抑制不住情绪,声线渐渐变得颤抖,两排牙齿不断地撞在一起发出碰撞声,仿佛屋里的暖意还不足以暖和她积蓄已久的冰冷。
“那个男人给了我们一条出路,你知道吗,他在见面的那一刻就给了我们一定金子。我从来都没有见过那么多钱,更不敢奢望能拥有他们。我当然知道这世间没有免费的午餐,所有的东西都是要还的。但是你们想想,当一个人食不果腹风餐露宿,连命都快要保不住的时候,谁还会去在意那些所谓的尊严。”
“当我们在最奢华的酒家饱腹一顿后,那个人给了我们一箱的黄金让我们帮他做一件事。”青儿停住了陈诉,眼中微微略起一丝看不清的情绪,在火光中显得一片通红。
“就是要你们冒充所谓的天神来这里将我们赶尽杀绝是吗?”丝荫顿时失去理智,双眼涌起了一种被人算计的愤怒,失控般地怒喊道。
“丝荫。”静蝶看了丝荫一眼,示意她坐下,毫不介意道,“你继续吧。”
“也许在你们眼里,我们这么做是卑鄙是无耻。可是在我们眼里,我们做的一切,都是因为上苍的不公平。为什么有人可以生来就含着金钥匙,为什么有人可以是皇亲贵族,有人可以是豪富巨贾,而有些人却要生下来就活在社会最卑微的一层。”青儿的眼中纵然有愧疚,却没有一丝的忏悔,仿佛她做的所有的一切,都是逼不得已。
静蝶忽然冷笑,原来所有人都是如此,总要将自己龌龊的行径用冠冕堂皇的借口转嫁到他人的身上,总以上苍不公如此诸类的推辞来推脱自己的罪孽。
青儿没有理会众人脸上陡然一变的脸色,似完全融入回忆中,自顾自暇道,“从来到这里的一开始,我就隐隐察觉到有些不对劲。我甚至发现,这些村名真的染上了疫病。我当时就开始后悔了,我屡次劝师父回头,只是他不但不听,反而从来没有过的对我恶语相加。我发觉师父变了,变得眼里除了钱财什么也看不到变得不再是我认识的师父了。他一意孤行,不肯回头,终于走上了不归路……”
“你们全都染上了疫病,是吗?”馨铃的双眼变得有些迷蒙,心中不禁轻叹一声,从方才她脸上的异样中便早已看出了几分端倪,所以她才没有狠下心来。贪婪永远是人性最明显的弱点,算来算去费尽心机到头来不过是将自己提前送上了绝路。
退一步而言,把命交到魔夜教的手中,就算他们没有染上疫病,难道他们得逞后,魔夜教的人就真的会放过他们吗。过河拆桥,兔死狗烹的戏码难道他们还阅历的少吗。
不过是在一个绝境中施舍了片刻不值钱的温饱,竟然他们不计后果地将所有的一切搭上这华丽背后的不归路。为了一定金子就出卖了自己的人性,口口声声说最珍惜性命的人,却是最轻贱生命之人。
“你……”青儿一愣,眼中顿时失色,迷茫无助到仿佛看不清前方的路,纵然,她已经没有多少的路可以走了。
“那你来找我们是为了什么?”芸心倒吸了一口凉气,仿佛从未想到结果竟是这般,神情中晃过一丝同情,语气也不禁软了几分。只是,同情归同情,她这样的人还不值得自己去托付信任,只是天性的宽容让她无论怎么也无法忽略那眼里的一抹苦楚酸痛。
“我知道我快要死了,那个异族人把我们带进来的时候,给了我们一样瓷瓶,叫我们用它来对付你们,还说一定战无不胜。我师父今日本想用它,只是我不想让他在人生的最后还要继续做坏事,我不想他死后遭天谴,我只是想救他,也想救自己……”青儿说到最后,语气已经失去了节奏,泣不成声的她慌乱掩面试图遮住脸上的泪痕,无奈泪痕肆意泉涌而下,似要冲刷身体里所有的不干净,一道道泪痕映红了眼眶,带着心痛和后悔扯碎所有自欺欺人的谎言。
仿佛人总是要到了垂死之时才懂得看开,她感到脑子里一片清醒,仿佛有什么纠结多日的事情忽然想透,伴着这份清醒,她知道,自己的大限也已经到了。
“你别难过……”芸心呢喃着想要开口安慰,却又不知到底该说什么。她无奈地看着她伤悲交集的脸,心中说不出是难过是同情。不知为何,隐隐间,她竟有了一种感同身受的错觉。
“就是这个瓶子,我已经把它跟师傅手里的那个调换了,你们怎么处理都可以。”仿佛下定了决心一般,青儿拿出怀里的瓷瓶,将它递到馨铃手里,眼中早已是一片殷红。她痴痴地望着瓷瓶,隐隐哽咽道,“师傅对不起。”
“这是什么。”接过瓷瓶的瞬间,馨铃只觉得有一股冷意不可抑制地透过瓷瓶传遍全身,令她浑身战栗,却又说不出到底出了什么事。心中隐隐升起一丝不祥的预感,看来魔夜教的野心也实力,绝不是仅仅她想的那般简单。
静蝶拿过瓷瓶放置眼前细细端详了一阵子,仿佛发现了什么,她忽然脸色一沉,眉头紧锁,紧紧锁住的眉心之中隐隐透着一丝凝重。打量了片刻,她才将瓷瓶放下,神色中也恢复至一贯的冷漠,淡淡道,“这里面装的是魔夜教特质的毒粉,一旦洒在人的身上,便会让人全身溃散,在半柱香内化作焦灰而死。”
“这些人竟然这么歹毒。”丝荫摩擦着双手,一脸的愤怒难平,咬牙切齿道。
“你打算怎么办。”馨铃将目光投到青儿身上,脸上不禁浮起一丝愁色,回到她师父身边,是不可能了,出去只怕是比登天还难,事到如今,现实的极端已经容不得她做任何的选择。
倘若不是一开始的贪婪,就不会鬼迷心窍,更不会在沉沦中作茧自缚,直到察觉的那一日却早已是没有了回头路。
“我打算一个人走到山林里去静静地度过剩下的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