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5 节
作者:乐乐陶陶      更新:2021-02-17 08:50      字数:4747
  其实,比起那些魔夜教的人,世人又好到哪里去呢?
  虚伪,狠毒,阴险,狡诈,那些藏匿在讨好和友善的表面背后,蠢蠢欲动的,恐怕只是那更为阴险难料的狼子野心和更加难以预料的阴谋策划。
  突然,魔夜教头翻身一跃,踩着那刺去的利刃跳跃直上,越过四人,刀剑刺入坚硬的墙壁,入木三分,冰冷如霜,发出一阵沉闷的声响,残缺的碎石顿时脱落而下,在尘埃中溶入大地,瞬间从视野中消失。
  “你们全部都给我死……”那魔夜教头猖狂而阴冷的声音在黑夜中不断扩散,带着一丝危险的气息,每一个音符都溅出一触即发的杀戮。
  “看招!”不知是谁喊了一声,死人顿时一拥而上,电石火花在兵刃相交的声音中不断绽放,带着血腥的芬芳,弥漫在空气之中。
  那是一种在刀剑中激发的残忍,也是人性在极端的恐惧中最后的奋力一搏。
  这般的厮杀,即使能够幸运的生存,也注定不是完整的。那最初的纯真,也早已在血腥沉浮中一点一点地扭曲,麻木。
  厮杀和血腥过后,留下的,只有一片人性的荒凉。
  剑气汇成一片,寒光从不断挥舞的金属中闪耀着向前迅速滑过,滑到尽头处时,汇聚成一道剧烈的寒光,曲若游龙,蜿蜒直上,似一条盘龙带着胜者的步伐穿势如破竹地透魔夜教头的胸膛,在空中化作无尽的剑芒点点溶蚀。
  一道殷红刺目的色彩从魔夜教头的胸口流出,顺着皮肤一寸寸向下蔓延,伴着这份蔓延,也预示他,他的大限,也在命运的压迫中一点点抵达最后一刻。他不可置信地看着前方,猩红的手为之一抖,剑锋陡然落地,浑身本能地颤了几下,最终双手无力地松开,在倒下中为这黑暗中的厮杀画上了完美的退出。
  但,在这场无休止地纷争中,无论是谁的退出和倒下,也无能阻止最后的灭亡。
  从一开始,她们注定就是失败的。用生命去填补这一场纷争,换来的,注定是无法完整的一世。
  即使胜利了,她们迎来的,不过是麻木的喜悦,但失去的,却是太多无法挽回的自我。
  望着那眼前的魔夜教头在瞬间的巨响中化作灰烬,扬起一阵尘埃,在黑暗之中不断地疏散,消失,融为黑夜的一个角落,仿佛从来不曾存在过。
  也许这一条路就是如此,一旦踏上了,就是没有回头的往下走,要么,就是踩着他人的鲜血前进,要么,就是在途中在他人的手掌间无情地碾碎,化作这条铺满血腥的道路上的一抹无人在意的猩红,去维持那万年不变的残忍的面目。
  突然,头顶上浮现一道幽幽的光线,静蝶拉着三人向后一闪,只见头顶上的出口正一点一点不断地扩大,那与世隔绝的光明渐渐在间隔的粉碎中重新映入眼帘。
  她们已经记不清这是多少次在黑暗中嗜杀,也记不清究竟是多少次用生命去抵抗。
  伴着渐渐清明的视线,馨铃轻拢眉心,向四周环绕一圈,只见齐萱躲在阴暗的角落中瑟瑟发抖,而云飞腾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把剑,脸上也是一片苍白,心有余悸般地不断喘着粗气。
  “我们走吧。”静蝶忽然冷冷开口,但语气之中却明显轻松了几分。
  这件事果真与魔夜教有关,主力已经清除,如今看来,只剩一下苟延残喘的等闲之辈了。
  “飞腾。”馨铃疾步走到云飞腾身旁,伸手轻轻拭去他额头的汗珠,一脸的轻柔好似沐浴春风般令人顿时消烦疏愁。
  仿佛随着这黑暗的打破一般,那骇人的死寂也在光明中渐渐被点燃。
  “啊……”芸心突然一声惊呼,众人顿时随之望去,神色骤然大变,只见那狐妖不知何时从地上爬起,顿准芸心的胸口奋力一掌,随后靠近墙壁勉强扶住身子,狰狞着惨笑道,“你们这些贱人,都是你们的到来,否则我们又怎么会沦落到今天这个局面!”
  她的脸一片蜡黄,娇媚的脸上已经不见一丝血色,双眼似被仇恨吞噬般猩红刺目。
  芸心顿时面色苍白,还未来得及反应便挨了一掌,她吃痛地闷哼了一声,向后踉跄了几步,脸上的血色一点点地被苍白覆盖。
  “你这个臭狐妖,死到临头了还死性不改,简直是无可救药!”丝荫顿时面色大怒,对着那狐妖怒号道,手中的利刃还未来得及收回剑柄,冰冷的剑锋不断地颤抖着在地上闪耀着一圈圈的寒光。
  “哼,要死,我也要和你们一起死!”说着,她面露狠色,嗤笑一声,嘴角上殷红的血痕完成一道扭曲的弧度,她迅速从怀里抽出一包粉末,还未等众人适应便使劲全力一撒,顿时,粉末四散,白烟突起,混合着还未散去的血腥,一寸寸在空气之中扩散。
  芸心顿时回过神来,她面露惊色,脑中纷乱如麻,潜意识中有个声音隐隐告诉自己要向后倒退,但双脚却仿佛被灌了铅一般不得动弹半分,她面色一愣,僵硬在原地,眼睁睁地看着那一抹白色在眼前不断放大……
  突然,馨铃推开身旁的云飞腾向前一跃,玉手轻轻一挥,锦绣似一道流水划过,一阵清风从袖间拂过,似一道无形的墙将所有白雾挡在眼前。随后,馨铃轻一挥手,那一阵白雾顿时似服从命令般随着风向掉头摇摆而去。
  “什么……”狐妖见大事不妙,面色陡然阴沉,见毒气随着风力向自己直扑而来,慌不择步向后倒退连连,左右躲闪。但欲退无路,避之不及,顿时被来势汹汹的毒气笼罩,浑身在极度的恐慌中剧烈地颤抖着,她奋力捂住鼻尖,试图堵住毒气从鼻尖流入,但却是车水杯薪,就如人在濒临死亡前费劲最后一丝力气的挣扎,却也依旧无法挽回早已流逝的生命。
  她的肌肤上渐渐浮起一块块斑驳的青块,触目惊心的条条青筋紧贴着肌肤,唇瓣上的血红色渐渐转变为一片干渴的深紫。她面如死灰,蜡黄枯槁,仿佛正被死亡一点点吞噬生命最后的气息。伴着一声沉闷的撞击声,她应声倒地,本能地挣扎了一番,最终无力地垂下那垂死挣扎的手。
  只有那极度恐惧的眼依旧睁大,幽深的眼珠中只剩下一片无尽的荒凉,似死水般毫无波澜的空洞。
  望着前方的那一幕,众人顿时面露惧色,各怀心思,神情摇摆不定。
  风掠长空,吹落无尽的沧桑,吹不尽的,却是黑暗无边的蔓延。
  一道昏黄的白光从上方的洞口投落,打在地上,更衬地黑暗的阴森。半隐半现的白雾似一缕雾气飘荡着疏散开来,角落中,一个僵硬的尸体倒落在一旁,她面色发白,神情狰狞,双目空洞地睁着,显得异常凄惨……
  ☆、第十四章 三年一梦(6)
  夜色静谧,一缕清风掠过,轻抚烛光,投映在暗黄的四壁上,好似一道斑驳的倒影,随风摇曳,随波逐流,丝毫不由自己。
  齐萱独坐窗台前,望着窗外静谧的夜色,心中腾起一阵浓浓的失落感,仿佛她的心,也在这般失落的孤独中渐渐变得无力,甚至无力起身去吹灭那斑驳摇摆的烛光。
  窗外拂过一缕清风,夹着一丝清凉之感,驱散白昼狂躁的气息。
  春去无踪,转眼又是一季,每一个季节,都有属于它独一无二的美丽,只是,属于她的美丽,却在那一个三年前的早春,似从手中流逝的情风般永远地消逝而去了。
  只是那留下的回忆,曾经是在万念俱灰中唯一支撑着自己的希望。只是,当希望被粉碎,在时间的蹉跎中,如今再一次提起,心中,却不知是什么滋味。
  也许,那是一个永远不能触碰的伤痛,因为每一次的触碰,都是那个早春般的天寒地冻。
  曾经的某一个早春,万物在寒风中畏缩,某一个人,向自己伸出了温暖的手。又是在某一个的早春,寒冬腊月间,那个人,又亲手残忍地将没有温度的手从自己手中狠狠抽去。
  一切的颠覆,是那么迅速,她甚至还没来得及适应这翻天覆地的变化,就在现实的压迫中不得不面对这一切。
  也许,很多东西,早已在三年前,在那一个寒风凛冽的早春中,随着消融冰释的寒冰一般,永远地溶入那一年的滔滔流水之中。
  在冰封中麻木的爱情,终究是要随着冰雪的散去而永远地不复还来。
  太过于为不可能的幸福而执着,最终只能是将自己伤的更深。
  很多本握在手里的幸福,就在这般毫无疑义的执着中,渐渐地从手心中流逝。
  伤心,是不可避免的人之常情。但执着,只会让自己失去的更多。
  执着和放手换来的都是痛彻心扉的痛苦,而且,只会是更加地痛苦。
  她轻叹一声,挥去脑中的胡思乱想,正欲起身吹熄烛台就寝,突然,只听一声破空之声在耳边响起,随后烛台上苍白无力的烛光顿时熄灭。
  她神色一凛,仿佛紧绷着浑身的戒备,四处张望了一番,只见四周漆黑一片,借着幽暗的月光,她仿佛看到了一个若有若无的影子在黑暗中一闪而过,转瞬即逝。但当她走近定睛一看,却又什么都没有。
  她轻轻摇首,嘴角勾起一丝落寞的弧度,当她正欲回头时,豁然发现墙壁上多了几跳裂痕,裂痕的中心,一个弯钩夹着一张折叠的纸条闪烁着比月光更孤寂萧瑟的冷光……
  “齐萱,齐萱?”馨铃轻轻叩门,只听房内鸦雀无声,伴着黑灯瞎火,只令人觉得无端的阴森。
  见无人反应,她的心中不可抑制地腾起一阵不祥之兆,她缓缓推开门,咯吱一声在万籁俱静中显得异常刺耳。
  房内被墨色笼罩着,空荡荡地一片没有任何生命的气息。
  心中顿时升起一阵不好的预感,她正欲回头通知他人,突然看到墙壁上那寒光闪耀的弯钩,冰冷的金属中寒光阵阵,似一道弧度划破最后一丝纷争……
  高木簌簌,密叶扶疏,狂风席卷着落叶,发出阵阵低吼,仿佛在感叹自己带来的纷乱。
  天黑压压的一片,漫天盖地地黑云紧紧笼罩在上空,似巨石压顶般令人感到一阵微微的压迫感。
  齐萱吃力地迈着步子一步步向不远处笼罩在云海间的山顶走去。脸颊上的湿气已经化作汗珠顺着脸颊跌落,但她却没有丝毫停歇的意思,仿佛目光之中只能容得下那山顶处飘逸绝世的身影。
  她的手狠狠地攥着,她忽然感到头顶一阵地晕眩,视野渐渐变得有些模糊,她咬了咬牙,强逼自己镇定,如今到了这个地步,已经容不得她临危退兵了。
  望着玉霜那渐渐清晰地轮廓,她的心中却仿佛是五味杂陈,一阵淡淡的愤怒混合着无尽的悲哀,似血腥般的芬芳,混合着窒息的气息,在胸口渲染着渐渐荡开。
  他们之间的种种恩怨,是非对错,终是要有一个果断的了结。
  这是,这样的正面交锋,带给他们的,究竟是雪上添霜,还是化干戈为玉帛呢?
  但无论是什么,都预示着,她将要用一种最卑微的架势,彻底地从他的生命中永远地退出。
  “你来了。”两人沉默了一阵,玉霜忽然淡淡地开口,她的凤眼始终隐藏在若隐若现的雾气之中,令人看不清那双眼中蕴含的情绪。
  心中突然猛地一阵抽紧,齐萱顿时腾起一阵不祥的预感。上一次的正面对决,应该是她恢复记忆时火烧客栈吧。真没想到,只是短短的几天,两人又再一次被迫推到了刀尖浪口中正面对决,只是不同的是,这一次,她已经从主动化为了被动。
  只是短短的几天,她却仿佛走了一世,她的感知,以及对人生的认识,那三年来无法看透的悲哀,苦苦执着的答案,也都在那寥寥几天的蜕变中,在脑海利变得一目了然。
  只是这代价,却是她不得不彻底地从那一份不可能的爱情中退出。
  “你找我来到底想干什么。”齐萱没有拐弯抹角,冷冷道出了心中的疑惑。她目光凛冽地扫过那张风韵犹存的脸,那张本风情万种的脸已经不再娇艳,看来短短几天的碾扎中,蜕变的,又岂止是她一人。
  玉霜忽然收起漫无目的地目光,直勾勾地看着她,仿佛被这寒意摄到,目光中升起一丝落寞,她一反常态地并未将其掩饰,露出那肤浅的娇媚之色,只是淡淡地挤出一道弧度,随后又变得死寂般的沉默。
  雾气越来越浓,寒气遮天盖地般将万物拢住,但遮不住的,却是那心细如尘的狼子野心。
  “你说,我费尽心机,处心积虑,一步步地想将他掠为己有,究竟是对是错呢?”忽然,她垂下了一排睫毛,黑影顿时遮住了她的双眼,使人看不清她的神色。
  即使看得清,又能如何呢?一切大局已定,从谎言的开始,她的身份,注定是两人之间跨不过的距离。
  一切,不过是镜花水月,只是徒付了相思,换来的,不过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