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1 节
作者:冬恋      更新:2021-02-26 22:15      字数:4681
  选,他利用在柏林的两个地位,在当地的朋友人定要投票反对政府,或当他需要投票反对他的朋友们时,他就悄悄溜走了。
  当他在柏林的一个小酒馆遇到几个自由党成员的时候,他就以这样的举动为借口。他在他们的桌旁坐了一刻钟,后来比较满意地说:“我确实将他们的胃口都搞坏了。我摸摸这一位的脸,抓抓那个人的手,很和气地应付他们。看到他们怒视的目光是一件很快乐的事!”但是他同自己的党的意见却不同。他宣布反对破坏宪法,“因为宪法不再干预政府办事,而越来越趋向于变作一件空空的器皿,里面充斥着君主的人格。”他就是这样改变了自己的战略,在国内的政事中,他从前会说很不好的,现在却要表示赞同。他居然研究永远做反动派是不是智者所为,倘若永远做反动派的后果只不过是将几个小邦驱逐到奥地利手中,反不如用一种自由政策使诸小邦友好地对待普鲁士。柏林的两院虽然有民主制的倾向,他认为倒不如让他们畅谈德意志,使普鲁士为德意志领袖的观念深入人心。
  他最初设想由普鲁士做德意志首领。他说:“我虽然力主在我的祖国不惜牺牲权力的政策,我却多少还有普鲁士人的自利主义,足以使我对于汉诺威的权力不受良心的谴责。”大德意志不过是一个梦想,德意志联邦的独立是消逝了,不然也是即将消逝,各小邦的‘日耳曼意志’不过是句空话,莱茵河的联盟会又现于天边,他问格拉赫:“有什么证据使你相信巴登与达姆施塔特两位大公,符腾堡与巴伐利亚两王,预备做列奥尼达”?你能想像玛克斯王在符腾堡告诉拿破仑三世说,法国人的皇帝要进入德意志或奥地利只能在他的尸体上走过吗?“
  当下他很了解德意志的情况,因为在他被任命后,他曾事先声明,一定要由他去拜见全部的德意志宫廷。在几年之内,他已经认得许多重要人物。他认得请王公们,大臣们服馆的主编们与其他一些阴谋家,他尤其喜欢结识这些人。当他从柏林的纷扰中写信回家时,他用一种在他看来是很有趣味的独身男子的腔调。
  他更喜欢旅行,常常会在他并不需要旅行的时候去旅行,并且常孤身一人。在他写给夫人的信中,大多都是说他渴望与夫人在一起,他之所以这样写,因为他这个人非常喜欢永远保留这份心境。他到过布鲁塞尔、阿姆斯特丹、丹麦首都、匈牙利首都,巴黎等,如今他第一次能摆出一副阔人架子去旅游。有了钱,有了官阶,无论到了哪里人们都把他当做一个有钱的外国人来欢迎他。他很是享受这种待遇。当乔安娜带着父母与儿女们在瑞士旅游时,俾斯麦却躺在诺得奈的水边,吸着烟,做着美梦,或想着因特拉根。令他最为高兴的莫过于人家请他打猎,如在丹麦或在库尔兰。“倘若我明天会打一只糜鹿,我想我将会腾出时间到你那里去。如果我打不着,就无法走开——不然,只有等到要走的时候。”
  在这样的几个星期里,他享受人生之乐真是到了极点,因为他仿佛觉得自己又回到了少年时代,能够在奥斯坦德很高兴地写道:“一个人只有在他知道自己的身材是所有男子身材的典范的时候,他才敢面对着全世界的女人脱衣服——我虽然基本上对自己的身材比较满意,但我是宁可到较远的‘天堂’去……那里都是男人们在洗浴,我会如刚才所说的那样,赤裸着洗浴,我不喜欢身上有什么湿布。”有一次,在七月份的一个晚上,他在莱茵河上驾小船游玩,在月光下游泳,享受着这样的浪漫时光,他还说最好每晚这样下水游一次。后来他在同一位朋友饮酒时谈卢梭与上帝的哲理。
  对他来说,听音乐也是一种消遣法。他在乔特尔的演奏中边吸着烟,边来回走动。他生平最讨厌官场的音乐会,但却喜欢乔特尔那样的演奏。“音乐同爱情一样,必定是自由赐给的。我不能忍受被困在笼子里一样的感觉。他不喜欢听四人奏乐,因为他们太过于拘束。然而他又不喜欢变化,当音乐声在随意的气氛中悄然响起,他才觉得享受。随后他就看书,然而晃动在他眼前的却常常是自己的影子,因为在演奏完后,他时常陷入一生的努力与哭泣。”……假若我常听这样的音乐,我该时常浑身充满勇气与自信。“他听过贝多芬的《热情奏鸣曲》之后,他就说过这样的话,他在想像中看见”克伦威尔部下的一个兵,骑马赴敌,马级松松的套在马颈上,想他是骑着马闯入死地的。“在他听过门德尔松的音乐后说:”这个人实在很难过。“他听过巴赫的一段音乐前奏曲之后说:”这个人一开始就有点游疑不定,他是逐渐打出一条出路,从而达到自己所追求的信仰。“
  这个令人难以揣度的人,最终却向贝多芬折服,他说:“我更偏好贝多芬,他与我的神经相吻合。”他承认“好的音乐极易将我驱向两个相互反对的其中一方,不是使我预料到将有战事爆发,就是将我诱人一种田园般的乡村美景中去。”在那段时间,他对于音乐可谓敬佩之极。有一次当乔特尔奏乐时,他从钢琴的镜子中看见俾斯麦从他背后走进屋里,然后伸直两手放在奏乐者的头上停留了几秒钟,“随后他就站在窗子旁,当我奏乐的时候,他就凝望着窗外的黄昏处,静静地不知在思考些什么。”这样几秒钟的忘情,使俾斯麦深深地放松自己,伴随着少有的温情,如同他少年时代寂寞时所流露出的神情。
  他很少让他的少年时代复活。当他再次旅游威斯巴登时,思绪万千。二十五年前他曾在这里过一种大吵大闹的生活,他现在对于当时那些曾做过自己同伴的女友们,心里似无慈爱的意味。他说:“那时少年的香摈酒冒着毫无结果的气泡,剩下的是一颗空虚的心。我在心里胡乱的猜测罗琳与拉塞尔小姐如今在何方?她们过的是一种怎样的生活?……我无法明白,当一个人反省自己时,却不知道要反省什么,或不愿听从上帝的忠告,应该怎样忍受生活而不是在自轻和愁苦中死去。……我简直无法明白我从前是怎样忍受的。如果现在再让我过从前的生活,没有上帝,没有你,没有儿女们,我实在没有任何理由来摆脱这样的生活,就如同脱去一件脏内衣一样。……我的感觉如同一个人在九月的好天气时的感觉,九月树叶开始发黄。人是健康的,快乐的,不过稍微带了点忧愁。……有点想家,想森林,想湖水与草地,想你,想儿女们,全部这样的渴望与日落、与贝多芬的交响曲混成一片。”
  如今宗教信仰与家庭信仰相互交织在一起,比从前更为有力。当他害怕自己不信仰时,就会害怕回复到自己旧时的孤独中去。他回顾他的少年时代,带着一些忧愁与一种很奇特的仇恨,这些帮助他忍受到了暮年时光。他写信给哥哥说道:“我有点害怕四十岁的时候,一个人到了那个时候就是到了山顶,再往下走就到申豪森的坟墓中去,但是人们还是要相信眼前的生活中有许多美好而重要的东西……不承认自己还是年轻的,这是很困难的。当一个人在写自己的年龄时,先写一个三字,即使这三字下面跟着一个九字,但是还是让人有许多幻想。人生很像拔牙法,当我们实在想拔掉它时,我们会很诧异地发现它已经被拔掉了,以我在法兰克福的地位而论,更妙的比喻莫过于吃大餐,烧烤和生菜上得很早,使客人的脸上露出些失望的神情来。”在这一件事上是冷嘲热讽,在另一件事上却是自责——尝试着强迫自己忍耐与克己,却与他的渴望生活相冲突。因为他的浮士德性情使他不能饶恕上帝,为的是常常要等候生活最重要的东西。至今为止,想一想从前所做的事都毫无价值。在他四十二岁的时候,乔特尔问他:“你不觉得今天的生活波涛汹涌得更高,高过你做学生的时候吗!”他想了一会儿答道:“不是这样的。假如我能够随心所欲地处理一些事情的话,我可能会说是的。但是最可怕的是在别人的手下耗费了毕生的精力,而我却只能听从上帝的劝慰而服从于他。”
  这番很亲密的谈话(以后还有几次类似这样的谈话),不仅仅把他灵魂最深处的东西和盘托出,而且揭示了他对于信仰的看法。他用忠诚来扶助信仰,并且二者彼此支持。这时他写道:“只有基督教能使帝王摆脱生活的某些东西,这些东西指引着他们。或他们中的大多数,来到上帝所赐给他们的地位上,这个地位是供他们享受和独断专行的。”俾斯麦刚刚耻笑了正统派,证明欧洲的全部朝代都有过革命的历史,在这时候,他偶尔遇到上帝,就将上帝高高供起,但当上帝的观念阻碍他时,他又将上帝摔下来。现在当他同他的夫人辩论时,他敢说:“假若我的仇敌饿了,我也许愿意给他点吃的。但是要说到爱我的仇敌,大约是没有这回事,假设有的话,这样的爱必定是很肤浅的。”当他要那些新近受操练的海军发动进攻时,并没有什么充足的理由,他就说了两句很残忍的话作借口:“进攻是要牺牲的,但无论怎样,这些人四十年后都是要死的。”
  路德维希格拉赫原是一位虔信派,他看见他精神上的义子(指俾斯麦)变成了一个马基雅弗利,实在让他大力恐慌。他托他的亲戚克莱斯特雷策夫转达他的警告给俾斯麦说道:“你要把你斯麦的信仰煽得很热,切勿让他掉人功名利禄的深潭中。他是由一种极为名贵的白石做成的。……他会变作一块既让世界分享又让魔鬼分享的很香的肉,魔鬼见了他这块肉是不会善罢干休的。……你还得试一下他的宗教信仰!”但是这些年来,全是他在教神斯麦如何处理政治事务的。
  当俾斯麦被卷人这场战斗时,这位基督教武士感到处于一种两处为难的地位,令他难以解决。在议院里,俾斯麦政治上的对头,那就是芬克。芬克在议会上发表演说时说,俾斯麦在历史上的全部功绩都拘于图恩伯爵的雪茄烟里。又说他这人办事毫无分寸。悍斯麦反唇相讥说芬克是一个没有家教的人。为此芬克要与俾斯麦决斗。后来悼斯表声称,二人不和以及要决斗的原因,应追溯到1848年3 月,关于奥古斯塔那个有害计划的讨论上,二人发生了激烈地冲突,时至今日芬克仍记恨在心。在那一天晚上祈祷时,俾斯麦问了牧师一句很奇怪的话,说他是否应该瞄准后再扣扳机。“那一天,天气很好,许多鸟儿在欢快地唱着歌儿,我们一进入树林,所有的愁闷都一扫而空。‘在树林里,还有人在对他们进行调停,企图让这二人放弃这场决斗。他们事先商量好每人放两枪,现在减为每人只放一枪,如果俾斯麦肯说一句抱歉的话,这件事就算完了。然而最终两人还是没有达成互谅。”我开枪了但并没有感到有什么愤怒的事,却没有打中。……我从子弹的烟雾中看见了对方,晓得我们俩人都还活着。周围的人欢呼起来,我却没有加入到他们的行列中去,只是有些不高兴为何减少了放枪的次数,我真想再开它几枪。,…但是事情就这样了结了,我们只好又拉起手来……上帝不想让芬克就这样死去,因为他还想好好利用他。“
  在这个报告中,其中那些发狠的话想必是真的(因为这封信他是用虔敬的态度写给他的丈母娘的),俾斯麦那自相矛盾的地方也很明显地显露出来,一方面说他是个好奋斗、有骨气的人,另一面却说他是个信奉基督教的人。放枪是可以的,但是瞄准却是不道德的。所以在开枪时切勿带着怒气,但是枪烟散去时,他看见对方仍然一动不动地站着,丝毫未损。这时他会忽然觉得有些生气,然而他却没有考虑自己为什么并未受伤?他们都放了枪后,他却向上帝提问为什么要饶恕芬克,他却不问上帝为什么让他俾斯麦活着。这件事与他所做的许多事相同,那就是他仇视自己的对头要胜过爱自己。
  乔安娜过了好久才饶恕了他。她不喜欢两人争争吵吵,只想家庭和睦如同他最喜欢打仗,而乔安娜却从无这种爱好一样。她对人生没有太高的奢望,也不慕虚荣,身体却不甚健康,所以生了孩子后更每况愈下。每天晚上她都要安顿孩子们,还要花许多时间来教养他们(这一切俾斯麦却不管不问)。她害有眼病,且愈来愈厉害。俾斯麦决定让她到气候较好的地方养病。在途中,因为乔安娜身体不适,俾斯麦就会安排仆人好生伺候,一有不如意立即辞退,为了找到好的仆人,往往辞了再另雇。他还购置了些家具,这样生活会更舒适些。对这些事情,俾斯麦却是很愿意做的。他有较深的阅历,做这些事时会很得心应手。日常生活中,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