训话的地点并不是在涂嘉程的办公室，而是在业务部门口。虽然乔莫出来以后随手带上了门，但这并不影响大家听到。
  “茉莉，我记得公司有明文规定不准去茶山吧？”话是对秦茉莉说的，但是眼睛却是看着乔莫。
  秦茉莉低着头，像一个做错了事挨训的孩子，弱弱地说：“是。”
  “既然这样，你们这是明知故犯。这是第几次？如果不是被我无意中撞见，你们是打算这样一直继续下去是吧？”目光依然是对准乔莫，乔莫却像没听到没看到似的到处乱瞟，就是不看涂嘉程。
  “不是。我们其实，是去看望周阿婶的。而且，我们也没有做什么破坏社会安定和谐的事。”秦茉莉嗫嚅着。
  “这不是破不破坏的问题，你们这么做，公司的制度还怎么能实施下去……”涂嘉程的话还没说完就被乔莫打断。
  “涂总，你确定是公司制度的问题？我看是公司制度有问题吧。我们是去了，被你看到那是时运不济，这我无话可说。我们从小就学过河流、森林、土地、矿产都是属于国家的，你凭什么说不让别人去就不让人去啊？”秦茉莉拽了拽她被她挣脱，接着说，“我们是你的员工，但你不能限制我们的自由。也就是喜欢爱好茶的才去，你随便抓一个人谁愿意跑那么大老远去啊？再说了，我们没杀人没放火没偷盗没抢劫的，怎么就被你说的好像犯了很严重的错误似的呢？”
  涂嘉程就这么听着，也不打断她。
  “如果你心疼你们家的茶，那就当我们自己出钱买的好了，反正这个季节的茶也值不了多少钱。”看涂嘉程没反应，乔莫又补充了一句。
  涂嘉程也没有多气愤，只是云淡风轻地说：“我本来不想把事情闹大，但是你这么的执迷不悟，我就不能不做点什么了。那天当班的保安，给他结了工资让他走吧。你们俩，这个月奖金也不用要了。”
  “你有没有人性啊？关那个保安什么事？”乔莫急了。
  “哦？怎么不关他的事了？他玩忽职守啊，失了一个做保安的本分。我为什么要留一个不能胜任这份工作的人在这个岗位上？”
  乔莫的气势顿时弱了下去，他说的也是有道理的。可是保安也是看到钥匙，不敢得罪涂家相关的人啊。
  “可是，可是他是被我们逼迫的，我把刀架在他脖子上逼他的，你满意了吧？”乔莫急的已经不知道该怎么反驳了。
  涂嘉程还是那种悠然的语气，“既然你这么维护他，那我给你两个选择，一个是他走，另一个是你走。你自己好好考虑考虑吧。”
  “不用考虑了，反正你从来就不想让我来，现在我更是碍了你的眼。我走，我走行了吧。但是我们必须说清楚，你不能为难那个保安大哥。”乔莫还真是豁出去了。
  “行啊，你也算是很仗义，那我就成全你……”涂嘉程后面的话故意说得很慢，还没说完，杨经理就有事出来请示。
  乔莫丢了句“涂总，那后会有期”便要离开，被杨经理拦住。
  杨经理笑嘻嘻地说：“这是怎么回事啊？一个个气呼呼的。嘉程，不是杨叔叔说你，你跟一个女孩子生什么气啊，太不绅士了吧？更何况她还是你的下级，你的员工，你这个样子还怎么给公司其他人做表率啊？”
  “杨叔叔，我这就是给全公司上下做表率啊，别让人说我包庇维护什么的。再说了，不是我赶她走，是她自己要走的。道不同不相为谋，我想她也觉得我们的很多理念有很大的不同，甚至是世界观人生观价值观。我是个混商场的人，我有自己的抱负和追求，怎么能被这些不足挂齿的小事束缚住手脚呢？”乔莫心想这个人还真是虚伪，真会强词夺理。
  “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儿。”杨经理看了看涂嘉程又看了看乔莫，“这样吧，你把这丫头交给我，我来帮你教她，正好我也缺个助手。其实我看她还挺聪明的，假以时日必能成才。到时候如果你还不满意那我们再另作打算。”
  涂嘉程笑了笑，说：“既然杨叔叔给她求情，我也不好驳了您的面子，那这件事情就到此结束。但是乔莫你要记住，我不希望以后还有类似的事情发生。还有，那个小高还是跟着你学吧。”
  秦茉莉一直等涂嘉程走了，才敢活动活动手脚，她抱了抱乔莫，拍了拍她的背，没有说什么回了自己的办公室。
  乔莫冲杨经理微笑着点了点头，说了声谢谢。
  杨经理满脸慈祥，道：“我这也是看不下去，这件事涂总确实有点小题大做了，他可能是最近心情不好，你正好撞到枪口上了。我也不希望公司因此白白失去你这么个人才。你放心，跟着我我会给你更多的空间去施展你的能力。你也不用把这件事情放在心上，我以后尽量避免你们的见面。你回去收拾一下，搬一下位置。下班一块儿吃个饭，给你压压惊，也相当于一个庆祝餐，庆祝你来到我的团队。”
  “谢谢你，杨经理。”乔莫冲杨经理感激地笑了笑。
  涂嘉程站在自己办公室的落地窗边，看着窗外的高楼大厦车水马龙，一动不动陷入沉思。本来还在苦恼没有机会，现在机会来了，也抓住了，可是为什么心里一点儿也高兴不起来呢？这步棋，走的到底是对还是错？
  下班后涂嘉程看着乔莫上了杨经理的车，紧绷的神经终于得到舒缓，既然已经走到了这一步，就必须继续走下去，不能回头。
  莫莫，我们都不会让彼此失望的，对吗？
  杨经理带着乔莫去吃的日本料理，本来乔莫以为至少会有他团队里的骨干参加，没想到只有他们两个人。
  “莫莫，我第一次见你的时候就觉得特别亲切，就跟我的孩子似的。你可能不知道，我有一个女儿，比你小不了多少，现在在国外念书呢，一年到头能回来一次。所以我一见到你就特别喜欢，可能这就是子女不在身边太孤单了吧。你父母都还好吧？”杨经理聊得很家常，但是乔莫不知道的是他已经把她的背景都查的一清二楚，就看她诚不诚实了。
  乔莫也没什么好隐瞒的，如实作答：“我父母都不在了，来到这里是因为这里有我唯一的亲人，我的小姨。”
  杨经理露出一副震惊加惋惜的表情，“不好意思啊，我不知道……我很抱歉，也很遗憾。”
  “没关系的，生老病死这种事情又不是我们能够控制和左右的。我妈妈是个天使，大概天堂更需要她吧。人活着就得看开，不然会很辛苦很痛苦的。别人都说我是乐天派，可是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这个世界上孤零零的自己，自己不对自己好一些的话谁还能对你好呢？杨经理您阅历广，一定更能理解这个道理。”
  “是啊，没想到你小小年纪就看得这么开，还真是难得。可是有一件事我一直纳闷，你是怎么把涂总得罪的呢？”见乔莫没有做声，杨经理又补充了一句，“你放心，我今后会尽量避免你们俩的见面的。”
  乔莫见杨经理这么护着自己，虽然不愿意却也不好意思不说。她想了想说：“其实也不算是得罪，公司有些人也有过猜测，确实我们俩在一起过一段时间，但是在一起之后才发现理想和现实的距离相差太远。他毕竟是高高在上的领导，我确实配不起。当然他的人品也在我能接受的范围之外，所以我们现在是互相看着都不顺眼。”
  “那你恨他吗？”
  “我也不知道，但是更多的是失望透顶。就好像你本来喜欢一个明星，他却吸毒了；你本来崇拜一个英雄，他却是浪得虚名；你本来奉为支柱的，他却轰然倒塌。本来以为他是我的一切，他却毁了我所有的美好。”乔莫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跟杨经理说这些，该不该说这些，可是水已经泼出，如何能收得回。
  杨经理安慰道：“你心里还是有恨啊，毕竟曾经爱过，真心付出过。莫莫，以后只要你有什么困难尽管跟我说，我能帮上忙的一定帮，我这个投缘的长辈一定不会坐视不理的。”
  “谢谢你，杨经理。”
  “你总是杨经理杨经理的多见外啊，还是叫我杨叔叔吧。”
  乔莫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说：“谢谢杨叔叔。”
  杨经理满面慈祥，“真是个好孩子。有空多来家里坐坐，你跟你阿姨肯定很有话聊。哦，对了，我下周要去邻省拜访几个客户，你愿不愿意跟着一块儿去长长见识啊？”
  “当然愿意，谢谢杨，杨叔叔。”乔莫心想，这个杨经理还真是热情。
  作者有话要说：
  ☆、都当我傻啊
  一上班就被高歆叫到茶水间各种“关心慰问”，乔莫十分的无语，这孩子怎么越来越不懂事了呢。无奈的乔莫只好假装没有听见，专注地忙着自己的事情。可是高歆也不是那种随随便便就罢休的人，一定要问出个一二三四来。
  本来就想找她谈谈了，正好。乔莫说：“好吧，既然你这么想知道，那下班以后我们详聊。今天没约吧？正好我小姨给我留了两个大闸蟹，今晚去我那咱们边吃边聊。”
  “那你今晚可要收留我，反正我是赖着不走了。”高歆憨憨地冲乔莫撒娇。
  乔莫去时光小店拿大闸蟹的工夫，高歆已经买来了辣鸭脖鸭肠瓜子薯片等一大袋子的零食，看样子是准备彻夜长谈了。
  桌子上堆满了各种吃的喝的，乔莫和高歆吃得很欢乐。吃了很久高歆才意识到自己是来干嘛的，“乔姐，今天在公司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呢。”
  “啊？你都问什么了？”乔莫故意逗她。
  “不带你这样的。”高歆气急败坏地抢走乔莫快要到嘴边的食物，迅速地塞进自己嘴里，吐字不清地说，“你太不尊重人家对你的关心了。”
  “我们现在都处于风口浪尖的，上班时间哪有心情做别的呀。我知道你关心我，可也不能不分场合呀。就比如说现在，你可以随便关心，我保证尊重你。”这孩子，一句话不顺心还得要别人哄。
  “嘻嘻。”高歆拿了一片薯片塞进乔莫的嘴里，“我就知道你是爱我的。你昨晚跟杨经理一块儿出去吃饭了？就你们俩？你们吃的什么呀？他没有对你做什么不该做的事吧？”
  乔莫十分无语，这些问题问的都太有技术含量了，她没好气的说：“就我们俩，吃的日料。他是一位很慈祥的长辈，你这种心态可不好。”
  “哦，我知道了，他一定是有个儿子，所以想让你当他儿媳妇。”高歆为自己的推测洋洋得意，一不小心被辣的呛到，不停地咳嗽。
  “看吧，这就是报应，让你胡说八道。”话虽这样说，乔莫还是贴心地递过饮料。“我们就是随便聊了聊家常。”
  高歆“哦”了一声，突然又变得神秘起来，她冲乔莫坏笑着说：“乔姐，我最近听说，你和涂总，有过一段。真的假的呀？”
  “你信吗？”乔莫直勾勾地盯着高歆，看得她有些不自在。
  高歆结结巴巴地说：“我……我……如果我说我信你会不会嫌我和公司里其他人一样愿意三五成群的讨论八卦？”
  “这倒不会，我了解你，你只会跟我撒娇，跟我讨论八卦。”乔莫知道高歆不是陈静，不会自来熟到随便一个人就能聊上半天，“那既然你的相信不是被别人影响的，我能知道原因吗？”
  “因为你们俩很般配啊。”高歆的回答很真诚。
  “呵，你可真是独具慧眼，我们哪里般配了？他都说了我配不上他，是啊，论冷血无情我可配不上他。”乔莫边吃着又好像突然想起了什么，“高，你不提我还忘了这茬了，现在应该是你更了解涂总了吧？整天往他办公室跑，不要告诉我是汇报工作，你的工作不是应该向我汇报吗？你是从来没听说过关于你关于我的流言蜚语吗？还是你乐在其中啊？”
  “乔、乔姐，你真的是误会了，我跟涂总真的没有什么的。”高歆结结巴巴地解释，满是委屈。
  “这跟我没有关系，不是我误会，是大家误会，这样的流言蜚语对你不好。虽然他是领导，但是你也应该学会拒绝，或者你喜欢，你们喜欢，可以下班以后，不要弄得这么光明正大无所顾忌。”乔莫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吃个薯片还这么用力，咬的后槽牙疼。
  高歆沉默了一会，解释道：“我以后会注意的。其实我跟涂总真的不是大家说的那样，我是因为我爸和涂总有点交情才进来的，涂总纯属是看在我爸的面子上对我偶尔的关心慰问，我对他也就是那点小小的个人崇拜。别人爱怎么讲那是他们的事，我管不着也不想去解释，但是我不希望你误会，因为你是我在这里唯一的朋友，对我是真心实意的付出。”
  乔莫喝了口饮料来掩饰尴尬，许久，她说：“我也没什么，就是不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