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那副不咸不淡地样子，还是……他穿的是她们第一次见面时穿的那套西装，袖子，还是皱皱的。他一定是故意的，就不知道熨一下吗，乔莫傻傻地盯着涂嘉程衣服的褶皱半天说不出一句话。
  陈静从洗手间回来，诧异地对涂嘉程说：“你、你……我、我……”结果嘴张了张就再也没下文了。
  涂嘉程站起来走到乔莫的右手边，十分绅士地对陈静做出一个“请”的动作，“不好意思，坐错位置了。”
  他并没有立即落座，而是对着坐在一旁的村长伸出了手，装作十分诧异又抱歉地说：“谢村长，好巧，没想到在这种场合也能遇到。不好意思，有点事来迟了。”
  村长起身恭敬地同涂嘉程握手，“这不是缘分是什么呢？我活了这么大把年纪能遇到像你这样的有为青年也算是一件幸事。刚好刚好，还没开席呢。坐，坐着聊。”
  涂嘉程刚坐下就侧过身去揉乔莫的头发，“就知道盯着我的衣服看，还不是被你拽皱的。”语气里充满宠溺的责备。
  乔莫下意识地躲，却躲不过，不由得撅起嘴，故意又去拽涂嘉程的衣袖，还不甘心地用力揉了揉，在外人看来就是一副撒娇的样子。
  涂嘉程没有说什么，只是无奈的笑了笑，对着村长举起酒杯，“这一杯，感谢二老一直以来对莫莫的照顾和包容，我干了，您随意。”
  被称作“二老”的两人毕竟也不傻，只是没想到事情会是这样，陪笑道：“哪里哪里，莫莫一直很乖的，我们也都很喜欢，一直拿她当自己的亲闺女看待呢。把她交给你，我们也放心，这是她的福分。原来你……”
  涂嘉程打断了这些客套话，“我会好好对她的。”说罢又敬了一杯。
  乔莫心里感觉很温暖，不知道是因为涂嘉程的话还是因为涂嘉程替她出头出气。
  看着谢林远和村长聊起了经济形势，村长夫人冲着乔莫笑了笑，这笑已不是之前的疏离与伪善，而是充满了讨好，“莫莫，来伯母这边坐吧，咱娘俩这么久没见，也好说些体己的话。”
  乔莫求助地望向涂嘉程，正好涂嘉程停止了说话，转过头来。他没有说什么只是静静地与乔莫对望，望得乔莫下意识想逃开。乔莫心里暗恨他见死不救。
  一会儿，涂嘉程说：“莫莫太黏我了，不如，伯母和小陈换换位置吧。”
  陈静愤愤地看着涂嘉程，又不敢表现得太明显。
  正当这个尴尬的时候，新郎新娘进来敬酒。
  乔莫是当天赶到的，所以并没有见到新娘。这会儿乍一见突然觉得之前想说的许多话全哽在喉中，只剩下眼泪和傻笑。
  齐萱拥抱着乔莫，抱了很久，也哭了很久，妆都哭花了，分开以后又对视了很久，然后破涕为笑。她收拾起情绪，看了看涂嘉程，又对着乔莫说：“要幸福啊！”
  涂嘉程举起酒杯，“这句话应该是我们对你说的，一切尽在不言中。萱萱，你一定要幸福，有哥在，没人敢欺负你。”说着还向新郎举起酒杯示威。
  新郎痛快地喝完整杯，将齐萱拥在怀里。
  “行了行了，我，你是够不着了，好好照顾莫莫吧。”齐萱说。
  乔莫本来想反驳的，但刚从村长夫妇那争回来的一口气不能就这么丢了，只好装作有点小羞涩地往涂嘉程身边靠了靠。
  一席的气氛还算和谐。
  散场的时候，新人已经准备好了送客的车。涂嘉程先回自己住的酒店取了行李，然后和乔莫一起到了她们入住的酒店。见乔莫没有说什么，陈静只好把自己的疑问吞进肚子里。
  下车后涂嘉程让陈静拖着他的行李去办入住，陈静其实是想爆发的，但是想到爆发的后果是可能是连小命都爆没了，于是只好委婉地说：“其实您没有必要纡尊降贵和我们一起住这种小地方的。”
  涂嘉程知道她的心思，也不多说什么，只是道：“那如果你愿意我和莫莫明儿一早坐飞机回去，而你自己坐火车的话，那我是没什么意见，耽误了回去接客户我可不负责。你先进去吧，我有话跟莫莫说。”
  陈静二话没说快步离开，不带任何留恋，其实她心里还有一个疑问，坐飞机的钱给报销吗？
  涂嘉程看着乔莫，瘦了一些。他伸手想去拂她的长发，乔莫后退了一步躲开。她说：“谢谢，谢谢你今天为我解围，帮我出气。我很感激，但并不会因为这份感激而抹煞一切。”
  作者有话要说：
  ☆、茶香·时光
  出来的这一趟，虽然揽到的单子不是很多，但乔莫觉得很长见识，好像突然之间胜负已没有那么重要了。当然，现在对她来说，没有什么事情比躺在自家的床上睡一觉来得重要。
  第二天一早，乔莫没有回公司，而是和司机直接奔机场接客户。客户是个很和蔼的小老头，很贴心很宽容，每次讲话都刻意放慢语速，尽可能表达清楚让乔莫听懂。乔莫觉得很温暖很舒服，也很喜欢这个小老头。两人从茶聊到美食聊到这座城市，笑声不断。乔莫第一次佩服自己原来还懂这么多的英语。
  在总部转了一圈，老头说要去茶山参观，于是涂嘉程亲自充当司机。这是乔莫第四次去茶山，还真是每一次都有不同的心境。估计老头也没什么精力和体力去爬山，就在茶园远观了一下，连竖大拇指。之后去了制茶的车间，卢主任亲自带领逐个车间逐个流程的介绍。这是乔莫第一次过来，这种机械作业她也不懂，好奇的眼光遍布每个角落，不时地跟卢主任问东问西。
  这次来还有一个长见识的地方是涂嘉程款待客户的是茶宴，茶叶炒的菜，茶叶做的鱼，茶叶包的饺子。乔莫边品着美味边想，这个老头的大拇指会不会已经弯不下了。
  其实乔莫觉得老头还算比较淡定，连她自己都觉得大开眼界惊喜连连。或许老头已经不知道该怎么表达了，毕竟他们的语言文字比较单薄。乔莫心里赞叹，祖国的地大物博啊，祖国文化的博大精深源远流长啊，祖国劳动人民的伟大智慧啊。
  呃，好像脑海中有很多念头浮现。
  小老头对公司对中国文化表示高度的赞扬，当场签了订单。这是乔莫第一笔国外大单子，签合同的那一刻突然有一种紧绷又释然的感觉，这是一个全新的开始。
  晚上乔莫主动请许星辉和秦茉莉吃饭。
  吃饭的地点是个普通的小餐馆，菜色一般，口味却不错。秦茉莉想叫上涂嘉程和陈静，被乔莫拒绝，“本来就想都叫上给你俩接风呢。”说着推了推许星辉。
  许星辉连忙“是啊是啊”的应和。
  乔莫说：“我是找你俩有事。”
  “什么事？”异口同声。
  “这么有默契啊。”乔莫调笑道，“好了，说正事，工作。找人事呢，是我想去茶山锻炼几天，这样对我上任会少一个被反对的借口；找企宣呢，通过这次出差和接待客户，我有一些想法。茶叶的内销和出口固然是主要门路，可是企业想做大，还要开发一些衍生产品。”
  许星辉挑了挑眉说：“你有什么好主意？”
  “跟旅游局合作，开放茶山旅游。”乔莫对这个满怀期待。
  许星辉不以为然：“这个之前有提过，但是并没有被通过。据我分析，是小程子不愿意茶山被人破坏。”
  秦茉莉附和道：“嗯，我哥有洁癖。”
  “嗯，他不愿意别人去茶山，可怜的我呀，这么多年了……”许星辉脸上写满遗憾。
  乔莫也是掩饰不住的失望，不一会儿又多云转晴，“那不要紧，还有一套方案，跟学校合作，圈一块地作为学校的‘学农实践基地’，学生是最纯净的，应该影响不到他。不过这个就不是以营利为目的了。”
  许星辉一拍桌子，“我怎么没想到，这个应该可以通过，‘利国利民’嘛。”
  “还有一个事儿，请客户吃的茶宴很特别，为什么不在城里开一家呢，在镇上辐射范围太小。酒香也怕巷子深。”
  秦茉莉说：“茶宴也是刚刚兴起，这个事正在酝酿。”
  “什么叫‘正在酝酿’？”许星辉不满地说，当然不满不是针对秦茉莉，“我很久之前就有提过，当时小程子也觉得想法不错，但是他当时说眼下的任务是变强大，不能分散精力和资金。哎，还别说，他现在都不提变强大这回事儿了。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哦，就你来了以后啊。我说呢，果然温柔乡是英雄冢啊。”
  秦茉莉轻拍了一下许星辉说：“你乱讲些什么呢。”
  “那个，我……”乔莫有些犹豫，“今天的菜怎么样？”
  “挺好的。”又是异口同声。
  “真的？”
  “真的！”异口同声后许星辉又补充了一句“比真金还真。”
  “那个，我……”乔莫仿佛鼓足勇气，“这是我姨夫做的。我想，如果事成了，我想让我姨夫参与。”
  许星辉赞不绝口，确实是个不错的主意。
  可是，问题来了。
  秦茉莉十分不解地问：“可是，你跟我们说这些有什么用？你应该直接去找我哥谈的，一旦方案通过就是你的功劳。”
  “我只是做我想做的，并没有想邀功。企划部负责吧，到时候有好处分我点儿就行。”乔莫开玩笑地说。
  “你和我哥两个也真是，做什么都不愿让对方知道。”秦茉莉一抬头四只眼睛齐刷刷地看向自己，“哦，就是比赛这事儿。我埋怨我哥不该让你出去吃苦，我哥说你从小就自卑，只有取得成绩回来证明自己才能更自信。他还专门跑国外帮你……”看到许星辉的眼色后，秦茉莉及时地闭上了嘴。
  “哇，好感人。”乔莫故意夸张做作地说这句话，其实是想掩饰内心的局促。
  许星辉无奈地指了指乔莫，恨铁不成钢地说：“你就继续执迷不悟吧。”说罢与秦茉莉做恩爱状来刺激乔莫。
  乔莫没有说什么，只是埋头吃饭。好久都没吃到姨夫做的饭了，她觉得这么好的手艺一定可以成功的。
  果然涂嘉程否决了开放旅游的提议，但表示会考虑给孩子开放一些空间。至于茶宴，直接全权交予企划部去做，去提出成熟的具体的方案。
  最近乔莫忙了许多，本来是要去茶山学习的计划只好推后。她白天在公司忙业务，下班后跟姨夫和许星辉讨论方案。
  有这么两个尽职尽责的人在，许星辉的角色就是一个听众，偶尔从众多的选项中选择一个比较好的。他也是一个试吃者，对姨夫的手艺做出点评并提出改进意见。遇到比较大的决定时，则充当跑腿的角色，去请示涂嘉程。
  不知是不是因为涂嘉程对这个项目十分看好，他全然不管，不关心也不过问，给许星辉的答复是“这个项目不算做公司的投资，因为那样会很麻烦，还会有人反对。这算我们合伙开的，我出资金，你们谁出技术谁出管理的，这些东西你们自己细分。到时候盈利了给我分红就行。”
  许星辉弱弱地问：“那万一亏了呢？”他本来以为涂嘉程会自信地说“我看中的项目怎么会亏？”或是“只要乔莫喜欢，亏了我也愿意。”又或是“商场上哪有常胜将军？”这样他就可以嘲笑，可以拍马屁，可以接下话茬任意地高谈阔论。
  可是涂嘉程却说：“你觉得有哪个地方的疏漏会导致它亏了呢？”
  许星辉半天说不出一个字，如果他回答“有”，那既然发现了就能及时改进；如果回答“没有”，那等于他刚才的问题就是一句废话。他突然想起中学的时候政治老师让一个同学起来回答一道辨析题，该同学的回答是“这句话也对也不对”，于是政治老师当场给出评论：你这纯属是放了一个没有味儿的臭屁。
  嗯，许星辉觉得自己刚才就是放了一个没有味的臭屁。许星辉啊许星辉，失言了吧，你当乔莫那十页项目可行性研究报告是白写的啊。
  项目的进展很顺利。这家名为“茶香·时光”的餐厅开在了总部大楼对面，以茶佐菜，天然养生。落地窗外是车水马龙的繁华，隔绝的是内部的一派优雅宁静小清新。
  餐厅开业的时候，乔莫才发现原来已进入了夏天，自己竟然忙得浑然不觉；餐厅开业的时候，许星辉才发现原来已经胖了十斤，而自己竟吃得浑然不觉；餐厅开业的时候，大家来庆贺，才发现原来已经好久不见。
  乔莫确实已经好久没见到涂嘉程了，只是偶尔许星辉会装作不经意地提起，说他出差了，说他整天找律师咨询事情，说他跟一个女的约吃饭。乔莫自顾自地，不去理会，与己何干？
  姨夫专门做了一桌宴请这些好朋友，小姨辞了职来帮忙。林鲁妹妹长妹妹短的问个不停，说乔莫送的茶叶只剩一点了，舍不得喝，留着睹物思人。
  毛健的业绩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