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6 节
作者:
蒂帆 更新:2021-02-17 08:32 字数:4821
“不记得。不可能有那事,否则我会记住的。弗兰克和大卫在哪儿?这些人是谁?我只认识你——虽然我算出你身后那人有百分之六十五的可能是海伍德·弗洛伊德博士。
弗洛伊德牢记钱德拉的禁令,克制住没向哈尔表示祝贺。过了十年,百分之六十五的可能已相当不错。许多人类还做不到呢。
“别担心,哈尔——我们会把一切解释给你听的。”
“任务完成了吗?你知道我对此充满了热情。”
“任务完成了,你已执行了计划。现在——如果你谅解——我们希望做一次私下的交谈。
“当然可以。”
钱德拉关掉了舱中主控制台的音视频输入。现在,对飞船的这一部分,哈尔已是既聋又瞎。
“呃,那都说明了些什么?”瓦西里·奥勒夫问道。
“那说明,”钱德拉谨慎准确地说道,“我已将哈尔的记忆全部清除,回到了麻烦初始时的状态。”
“听起来棒极了,”萨沙惊奇地问,“怎么干的?”
“我怕解释比干起来更花时间。”
“钱德拉,我也是计算机专家——虽然与你和尼古拉不在一个档次。这台9000系列使用了全息存储,对不对?所以你不能按时间顺序简单地进行清除。一定用了某种专门对词和概念精挑细选的绦虫。”
“绦虫?”卡特琳娜在对讲机里说道。“我想那是我研究的领域——虽然我很高兴从未在酒精浸泡的广口瓶外见过这种令人不快的东西。你们在说些什么?”
“计算机术语,卡特琳娜。以前——很久以前——他们真的用了磁带(磁带的原文为Tape,可能由绦虫Tapeworm引申而来。——重校者注)。而且可以编制出一种程序,一经输入系统,便能搜寻并破坏——吃掉,如果你愿意这样说——任何你择取的记忆。你是否也能用催眠的办法对人类达到同样效果?”
“能,但记忆总会被重现。我们从没真正忘掉任何东西,我们只是认为我们忘了。”
“但计算机不会那样。当告诉它忘掉某种东西时,它就忘了。信息完全被删除了。”
“所以哈尔已绝对记不起他的……不当行为了吗?”
“对此,我不能予以百分之百的肯定,”钱德拉回答道,“可能有些记忆……在绦虫搜寻时变换了地址。但这种可能性极小。”
“有意思,”所有人静思了片刻,之后坦娅说道,“但更重要的问题是:能否把未来托付于他?”
在钱德拉回答之前,弗洛伊德抢先说道:
“同样的环境决不可能再现;这点我敢肯定。所有的麻烦来自于,要对电脑解释清楚安全限制是相当困难的。”
“对人也是一样,”科诺声音甚响地咕哝着。
“但愿你是正确的,”坦娅不怎么信服地说道,”下—步怎么做,钱德拉?”
“没什么好担心的——只有漫长而乏味的工作。现在我们必须给他编制木星逃离程序——并把发现号带回家。时间是我们回到高速轨道后三年。
《2010:太空救援》作者:'英' 阿瑟·克拉克
第二十六章 观察期
致:维克多·米尔森,国家宇航委员会主席,华盛顿
自:海伍德·弗洛伊德,美国属地发现号
主题:关于船载电脑哈尔9000故障的报告
等级:机密
钱德拉赛卡拉姆庇莱博士(以下简称为钱博士)现已完成了对哈尔的初步检查。他重装了所有缺失的模块,这台计算机似乎已完全恢复正常操作。关于钱博士的行动和结论将在他与特诺夫斯基不久后发回的报告中详加阐述。
同时,您还要求我用通俗语言进行概述,以便委员会阅读——尤其是那些对背景情况不熟悉的新成员。坦白讲,我怀疑自己是否有这个能力。你也知道,我不是计算机专家,不过我会尽力而为。
问题显然是因哈尔所得到的基本指令与安全性的需求发生冲突而引起的。根据直接由总统下达的命令,T。M。A。…1的存在应绝对保密。只有有必要知道的人才能了解这方面的信息。
当T。M。A。…1被挖掘出来,并向木星发射信号时,发现号前往木星的任务业已确定并进入完善阶段。首期梯队成员(鲍曼、普尔)只负责使飞船到达目的地,已做出决定不向他们告知飞船的新目标。单独对研究梯队(卡明斯基、亨特、怀特黑德)进行训练,并在航程开始前就安排他们进入冬眠,由此大大地提高了安全性,泄密的危险(意外或是其他方式)也大幅降低。
我很愿意提醒你,当时(我的备忘录中2001年四月三日NCA 342/23/特级机密文件)我对此项政策提出若干异议。然而,却被上级一一否决了。
由于哈尔能在无人协助的情况下操纵飞船,我们决定他应在船员无法操作或丧生的情况下能够自主地完成任务。因此他十分清楚这次任务的所有目的,但却不被允许向鲍曼或普尔说明。
这种情形违背了哈尔的设计初衷——毫不隐瞒地对信息进行正确的处理。结果,矛盾的冲突令哈尔患上了一种与人类相似的精神疾病——明确而言,就是精神分裂症。钱博士告诉我,用术语说,哈尔陷入了霍夫施塔特—莫比乌斯循环,这在具备自主目标追踪程序的先进计算机中并不少见。他建议如需进一步说明,您可以咨询霍夫施塔特教授本人。
直说了吧(如果我正确理解了钱博士的话),哈尔碰到了无法容忍的两难局面,所以他显露出偏执狂的症状——抗拒地球方面对他执行情况的监控。因此他试图切断与任务中心的无线电联系,第一步是报告AE35天线元件出现故障(其实并非如此)。
棘手的是他不但撒了谎——这肯定会令他的精神疾病加重——而且还面临与船员对质的局面。他可能相信(当然,我们只能猜测原因),摆脱困境的唯一方法就是消灭他的人类同伴——他差点儿就成功了。纯客观而言,看看如果他单独完成任务、没有人为的干涉将会发生什么事,倒挺有意思的。”
这实际上就是我能从钱博士那里学到的所有东西。我不愿向他进—步发问,他已工作得精疲力竭,但即便如此,我也要开诚布公地说(请对此绝对保密),钱博士并不总是乐于合作的。在关于哈尔的问题上,他采取了一种防卫的姿态,有时会让相关的讨论变得极其困难。即便是特诺夫斯基博士,一个同样有一点自由主义倾向的人,也常常有与我相同的看法。
然而,唯一真正重要的问题是:将来,哈尔能靠得住吗?钱博士对此当然坚信不渝。他宣称已将这台电脑上导致最后拆除的所有伤害事故的记忆统统抹掉了。而且,他也决不相信哈尔会受有点类似人类负罪感的任何感情的困扰。
无论如何,导致原来问题的情形看来已不会重现。虽然哈尔患了许多怪癖,但那本质上并不会引起任何恐慌。它们只是些细枝末节的烦恼,有些还相当有趣。如你所知——钱博士不知道——我已采取了措施,到最后关头我们能完全控制他。
总之:哈尔9000的复原工作令人满意,更进一步说,他正处于观察期。
我不清楚他是否了解这一点。
《2010:太空救援》作者:'英' 阿瑟·克拉克
第二十七章 插曲:坦白交待
人类的头脑具有惊人的适应能力;过了一阵,就连再难以置信的事也会变得平淡如水。现在,列奥诺夫号的船员们也已不再理会周遭环境,这也许是他们保护健全理智的下意识决定。
海伍德·弗洛伊德博士常作如是想,在某些场合,沃尔特·科诺争取成为聚会灵魂人物的所作所为有点儿太卖命了。他虽然挑起了萨沙·科瓦列夫后来称之为“坦白交待”这段插曲,但显然并非出自他的事先策划。当他发表对失重状态下生活的种种不满时,序幕便自然拉开了。
“要是让我说愿望,”他在日常的“六点苏维埃会议”上大声说道,“那就是浸在铺满泡沫的浴缸里,只露出鼻子感受松木味道的清香。”
当表示同意的嘀咕声和失望的叹息声逐渐消逝时,卡特琳娜·鲁登科挺身挑战。
“多么挥霍的颓废啊,沃尔特,”她愉快地批评着,“听上去你象个罗马皇帝。如果我返回地球,会找些更积极的乐趣。”
“比如?”
“嗯……我可以说说从前吗?”
“随你喜欢。”
“我童年的时候,假期常在乔治亚(前苏联加盟共和国,位于高加索南部。——重校者注)的集体农庄度过。那里有一匹漂亮的褐色种马。买它的人花光了他在当地黑市挣的钱。他是个老无赖,但我爱他——而且他还允许我骑着亚历山大在乡间田野里飞奔。我差点为此丧了命——但那回忆使地球离我更近,比任何别的都令我无法抗拒。”
一阵沉思过后,科诺问道:“还有谁想谈谈?”
要不是马克斯·布雷罗夫斯基打破了沉默,所有人就都会陷入自己的回忆,以至游戏到此结束。
“我想潜水——那是我的嗜好,只要我有时间——而且我很高兴能在宇航员训练期间仍有机会去做。我去过太平洋环礁、大堡礁和红海——珊湖礁是世界上最美的地方。然而我印象最深的是另一个完全不同之处——日本海藻森林。那儿象一座水下大教堂,阳光从巨大的叶片间斜照下来……神秘莫测。我再没去过那里,也许下一次去感觉会不同,但我还是愿意试试。”
“好极了,”沃尔特一贯自封为主持人,“下一位?”
“我可以很快回答,”坦娅·奥勒娃说,“天鹅湖。不过瓦西里不会同意。他讨厌芭蕾。”
“那么两个人都该发言。对了,你选什么,瓦西里?”
“我打算说潜水的,但马克斯抢了先。那么我就和他反着说——滑翔。翱翔在夏日的云朵中,四周寂静无声。嗯,不是绝对的安静——拂过翅膀上方的气流会发出一点噪音,尤其是转弯时。那才能象小鸟一样饱览地球。”
“冉尼娅?”
“很简单,到帕米尔高原去滑雪,我喜欢雪。”
“你呢,钱德拉?”
沃尔特一提出问题,气氛就变得专注起来。相处了这么久,钱德拉仍让人觉得陌生——彬彬有礼,甚至有点谦恭,但从不谈及自己。
“我小的时候,”他慢吞吞地说道,“祖父带我前往瓦腊纳西——贝拿勒斯(印度东北部城市名。——重校者注)朝拜。如果你们没去过那儿,恐怕很难理解,对于我——甚至对今天的许多印度人而言,不管他们信仰什么宗教——那儿都是世界的中心。我计划有一天会故地重游。”
“你呢,尼古拉?”
“噢,我们已提到了大海和天空,我想把二者结合起来。我过去喜爱冲浪,但现在我担心自己年纪太大了——不过,我愿意再试试。”
“就剩你了,伍迪,你选什么?”
弗洛伊德一刻不停地在为此思考,他真情流露的回答不仅令其他人大吃—惊,也使自己惊讶不已。
“我不介意自己在地球上的哪儿——只要和我的小儿子呆在一起。”
此后,再没什么可说的了。会议结束。
《2010:太空救援》作者:'英' 阿瑟·克拉克
第二十八章 士气大挫
“……你已看过所有的技术报告,迪米特里,所以你会理解我们为何士气低落。所有的试验和测量都毫无进展,‘冉戈达克’仍呆在原处,占据着半边天空,对我们不屑一顾。
“但它不该是没有用的——被抛掉的太空垃圾。瓦西里曾指出它一定有某种主动运动,才能始终呆在并非十分稳定的天平动点上。否则它早就从那儿漂开了——象发现号那样——并且早该坠毁在木卫一上。
“那么我们下一步该怎么办?飞船上不允许携带原子弹,我们是否要违反联合国宪章第八条第三段的规定?我只是开个玩笑。”
“现在我们的压力减小了,不过离回程的发射窗打开还有几周时间,弥漫着很强的厌倦情绪,还有失败的沮丧。不要笑——我想象得出,坐在莫斯科办公室里的你听到这样的表白会有什么反应。被人类所仅见最雄伟的奇观环绕着,一个有智能的人怎么还会感到索然无味呢?”
“但确实如此,士气已大大受挫。不久之前,我们都还令人讨厌地非常健康。如今,几乎人人都有点感冒或肚子痛,或者卡特琳娜的药丸和搽粉也不能治愈的擦伤。她现在已放弃了治疗,只是天天把我们骂得狗血淋头。
“萨沙一直想方设法使我们保持愉快的心情,他在飞船的公告栏里张贴了一系列的布告,主题是‘灭绝俄国英语!’他还列举出自称是无意中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