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 节
作者:
卖吻 更新:2021-02-26 22:03 字数:5036
恻恻地痛了起来,一蔬一饭里的天长地久原是如此味永难言啊!相拥的那一对也许今晚就分手,但一鼎一镬里却有其朝朝暮暮的恩情啊!
爱一个原来就只是在冰箱里为他留一只苹果,并且等他归来。
爱一个人就是在寒冷的夜里不断在他杯子里斟上刚沸的热水。
爱一个人就是喜欢两人一起收尽桌上的残肴,并且听他在水槽里刷碗的音乐——事后再偷偷地把他不曾洗干净的地方重洗一遍。
爱一个人就有权利霸道地说:
“不要穿那件衣服,难看死了。穿这件,这是我新给你买的。”
爱一个人就是一本正经地催他去工作,却又忍不住躲在他身后想捣几次小小的蛋。
爱一个人就是在拨通电话时忽然不知道要说什么,才知道原来只是想听听那熟悉的声音,原来真正想拨通的,只是自己心底的一根弦。
爱一个人就是把他的信藏在皮包里,一日拿出来看几回、哭几回、痴想几回。
爱一个人就是在他迟归时想上一千种坏可能,在想象中经历万般劫难,发誓等他回来要好好罚他,一旦见面却又什么都忘了。
爱一个人就是在众人暗骂:“讨厌!谁在咳嗽!”你却急道:“唉,唉,他这人就是记性坏啊,我该买一瓶川贝批杷膏放在他的背包里的!”
爱一个人就是上一刻钟想把美丽的恋情像冬季的松鼠秘藏坚果一般,将之一一放在最隐秘最安妥的树洞里,下一刻钟却又想告诉全世界这骄傲自豪的消息。
爱一个人就是在他的头衔、地位、学历、经历、善行、劣迹之外,看出真正的他不过是个孩子—好孩子或坏孩子——所以疼了他。
也因,爱一个人就是喜欢听他儿时的故事,喜欢听他有几次大难不死,听他如何淘气惹厌,怎样善于玩弹珠或打“水漂漂”,爱一个人就是忍不住替他记住了许多往事。
爱一个人就不免希望自已更美丽,希望自己被记得,希望自己的容颜体貌在极盛时于对方如霞光过目,永不相忘,即使在繁花谢树的冬残,也有一个人沉如历史典册的瞳仁可以见证你的华采。
爱一个人总会不厌其烦地问些或回答些傻问题,例如:“如果我老了,你还爱我吗?”“爱。”“我的牙都掉光了呢?”“我吻你的牙床!”
爱一个人便忍不住迷上那首白发吟:
亲爱,我年已渐老
白发如霜银光耀
唯你永是我爱人
永远美丽又温柔……
爱一个人常是一串奇怪的矛盾,你会依他如父,却又怜他如子;尊他如兄,又复宠他如弟;想师事他,跟他学,却又想教导他把他俘虏成自己的徒弟;亲他如友,又复气他如仇;希望成为他的女皇,他唯一的女主人,却又甘心做他的小丫鬟小女奴。
爱一个人会使人变得俗气,你不断地想:晚餐该吃牛舌好呢,还是猪舌?蔬菜该买大白菜,还是小白菜?房子该买在三张犁呢,还是六张犁?而终于在这份世俗里,你了解了众生,你参与了自古以来匹夫匹妇的微不足道的喜悦与悲辛,然后你发觉这世上有超乎雅俗之上的情境,正如日光超越调色盘上的一样。
爱一个人就是喜欢和他拥有现在,却又追忆着和他在一起的过去。喜欢听他说,那一年他怎样偷偷喜欢你,远远地凝望着你。爱一个人便是小别时带走他的吻痕,如同一幅画,带着鉴赏者的朱印。
爱一个人就是横下心来,把自己小小的赌本跟他合起来,向生命的大轮盘去下一番赌注。
爱一个人就是让那人的名字在临终之际成为你双唇间最后的音乐。
爱一个人,就不免生出共同的、霸占的欲望。想认识他的朋友,想了解他的事业,想知道他的梦。希望共有一张餐桌,愿意同用一双筷子,喜欢轮饮一杯茶,合穿一件衣,并且同衾共枕,奔赴一个命运,共寝一个墓穴。
前两天,整理房间时,理出一只提袋,上面赫然写着“孕妇服装中心”,我愕然许久,既然这房子只我一人住,这只手提袋当然是我的了,可是,我何曾跑到孕妇店去买衣服?于是不甘心地坐下来想,想了许久,终于想出来了。我那天曾去买一件斗篷式的土褐色短褛,便是用这只绿袋子提回来的,我是的确闯到孕妇店去买衣服了。细想起来那家店的模样儿似乎都穿着孕妇装,我好像正是被那种美丽沉甸的繁殖喜悦所吸引而走进去的。这样说来,原来我买的那件宽松适意的斗篷式短褛竟真是给孕妇设计的。
这里面有什么心理分析吗?是不是我一直追忆着怀孕时强烈的酸苦和欣喜而情不自禁地又去买了一件那样的衣服呢?想多年前冬夜独起,灯下乳儿的寒冷和温暖便一下涌回心头,小儿吮乳的时候,你多么希望自己的生命就此为他竭泽啊!
对我而言,爱一个人,就不免想跟他生一窝孩子。
当然,这世上也有人无法生育,那么,就让共同作育的学生,共同经营的事业,共同爱过的子侄晚辈,共同谱成的生活之歌,共同写完的生命之书来作他们的孩子。
也许还有更多更多可以说的,正如此刻,爱情对我的意义是终夜守在一盏灯旁,听轰声退潮再复涨潮,看淡紫的天光愈来愈明亮,凝视两人共同凝视过的长窗外的水波,在矛盾的凄凉和欢喜里,在知足感恩和渴切不足里细细体会一条河的韵律,并且写一篇叫《爱情观》的文章。
所谓幸福的婚姻,就是指从结婚起一直到死为止,总是没有间歇的甜言蜜语。
——〔法国〕摩洛瓦
Number : 5719
Title :礁石与灯
Author :舒婷
Issue : 总第 123期
Provenance :
Date :
Nation :
Translator :
站在我的肩上,亲爱的——
你要勇敢些
黑色的墙耸动着逼近,
发出渴血的,阴沉沉的威胁,
浪花举起尖利的小爪子,
千百次把我的伤口撕裂。
痛苦浸透我的沉默,
沉默铸成了铁
假如我的胸口,不能
为你抵挡所有打击,
亲爱的,你要勇敢些。
Number : 5720
Title :路上
Author :崛口大学
Issue : 总第 123期
Provenance :
Date :
Nation :日本
Translator :
我从这里走去
你从对面走来
我的视线包围着你
你的手帕把你的微笑掩盖
Number : 5721
Title :影子
Author :阎纯德
Issue : 总第 123期
Provenance :南方日报
Date :
Nation :
Translator :
流水是白云的影子,
月亮是太阳的影子,
黑夜是白天的影子,
痛苦是爱的影子,
不求你做我的影子,
甘愿我做你的影子,
命运无情,把你我推向两极,
百年泪水只能慢慢流进心里。
今生搭错了车次,
注定不能与你相依,
一声梦中梦,
我的魂,追你到来世……
Number : 5722
Title :话
Author :狄金森
Issue : 总第 123期
Provenance :
Date :
Nation :美国
Translator :
有人说
话一经离唇,
就失去生命。
我却说
正在那一瞬,
它开始诞生。
Number : 5723
Title :安妮·修文的人生
Author :
Issue : 总第 123期
Provenance :
Date :
Nation :
Translator :胡澎
1904年6月,96位年轻姑娘从瑞得克利夫大学毕业了。她们身穿长袍,戴着黑色的帽子,神情庄严,略微有些激动。她们缓缓地经过走廊走向她们的座椅。提到瑞得克利夫这座专为妇女办的高等学府就会让人联想到驰名世界的哈佛大学。因此,从这所有名的学府毕业被认为是一种很高的荣誉。毕业典礼那天也是这些女孩子和她们父母、亲友们十分荣耀的日子。这天下午,毕业生的父母和亲属都对一个与众不同的姑娘感到惊奇。她高高的个儿,神态庄严、气质高雅,走在一位稍矮些的,穿一件黑色衣裙,但没戴帽子的女士身旁。
大家都认识这个高个的姑娘就是海伦·艾德玛·凯勒。她是第一位获得大学毕业证书的又聋又瞎的残疾人。“可她旁边那位女士是谁?”有人在压低声音询问。而回答都是一样的:“我不知道。”“她一定是位好心人。”
这位身着黑色长裙的女士名叫安尼·修文。自从17年前她走进海伦·凯勒黑暗又孤独的世界,把光明、知识和爱带给她,海伦·凯勒总是喊她“老师”。爱是安妮·修文在这个世界上最为珍视的一种情感。
安妮·修文一家是在1860年移居美国的。她的家庭渴望由此而摆脱贫穷,但不久就发现他们只是从一个穷地方搬到了另一个穷地方。在他们寄予了全部厚望的马萨诸塞州,并没有得到曾梦想过的温暖、舒适、丰足的食物和良好的居住条件,陪伴他们的只有严寒的冬季,艰辛的日子,短缺的食物以及阴暗潮湿的陋室。更糟糕的是安妮3岁那年染上了一种疾病。医生诊断为“结膜炎”,这是一种在贫民区迅速传播的传染病。
安妮并不是修文一家唯一的染病者。她的母亲死于肺结核,她的小弟弟杰米,也因疾病而致残。母亲逝去后,安妮的父亲请求他的亲属帮他抚养安妮、杰米和还在襁褓中的玛丽。没人愿意领养安妮,因为她的脾气太坏了。除此之外,她的眼睛非但没有好起来,反而越来越糟了,约翰·修文家庭愿意领美婴儿和患病的杰米,但很勉强地收留下安妮。
不管他们的意愿有多么好,修文家实在养不起两个身患残疾的孩子。他们决定把姐弟俩送到马萨诸塞州的救济院去。
“把这个男孩送到男病房,女孩送到女病房。”一位救济院的主管吩咐道。
杰米恐怖地哭叫着扑到姐姐怀里,紧紧地抱着她,喊着:“不,不,我不。”
“不!”安妮也尖叫着,“他是我弟弟,我们得呆在一起,决不能分开。”
那个男人被安妮的尖叫声和小男孩的哭闹声吵得不耐烦了,最后同意了“他可以和你呆在女病房。”随后又补充道:“但他得围上条裙子。”
安妮泣不成声地说:“你让我们做什么都行,只求你让我们在一起,我们会听话的。”
救济院的管理人员无法割断这种手足之情,只好让姐弟俩住在一起。杰米的病情日渐严重,不久就死了。杰米死后,救济院只剩下安妮一个小孩生活在众多孤寡老人们中间。
作为救济院唯一的孩子,安妮在这个奇特的老年人世界里渐渐长大。她越来越孤独,视力也越来越弱了。同病房的老妇人知道安妮就要瞎了,抚摸着她的头说,“可怜的小东西,如果你要失明了,你就什么也学不到了。”
听到老妇人叫她可怜的小东西,安妮从床上滚下来哭喊道:“我不呆在这儿。”她想:“我得逃出去。”但谁会来照顾一个可怜的小女孩呢?何况她又是个瞎子。她知道她可以去盲童学校,但怎样才能去上这样的学校呢?她问自己。
有一天,一个参观团来到救济院。他们到各病房巡视,查看生活条件和设施。当他们经过安妮的床时,她全神贯注地盯着面前这些模模糊糊的灰色人影。突然,灰色人影从她身边移走了,他们离开了病房。
安妮开始尖声喊叫。
众人一惊,一个男人回过身来看是谁发出的声音。他们看见安妮磕磕绊绊地摸索着向他们走来。她的小手在空气中抓舞着,当她走到灰色人影跟前,哭着说:“我想去上学!我想去上学!”
“你在这儿多久了?”一个声音问。”
“我不知道。”安妮呜咽着。
“有三年了。”旁边有人回答。
“我想去盲童学校。”安妮轻声地重复着。
“可怜的小东西。”有人说。
再往后,安妮就听不到任何声音了。灰色的人影消失了,她又陷入了孤独。她很害怕,“也许有一天,”她想“他们会把我带走,就像带走杰米那样。”从那以后的几个晚上,她都是哭着入睡的。
几天之后,女病房突然喧闹起来。“安妮在哪儿?”有人问,“告诉她这个好消息,她就要离开这里去上学了。”
安妮几乎不能相信自己的耳朵,离开!离开救济院,去学校!
一位妇女激动地说:“参观团的一位先生在这儿,他决定帮助你,你要去波士顿的波莱克斯学校读书了,那是一座盲童学校。”
1880年10月3日,安妮·修文开始了她的学习生涯。
波莱克斯学校似乎是个非常神奇的地方。在那儿,她发现了学习的奇妙。她学习用她的手指和嘴唇阅读,学习盲人书写的一整套方法,学习怎样拼写,怎样加减。她在尽她的全力孜孜不倦在学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