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真经
  在那怪老人自言自语的时候，龙经天体内的神气慢慢恢复。原来那些寒神气毕竟没有与自身融合，仅只在心法的催运下才能运转，待得长时间停止不用，那些寒神气就逐渐收聚在一起，向着原先潜伏的地方缩去，正所谓此消彼长，寒神气这一退却，自己体内修炼的神气便接替寒神气，重新开始流转。龙经天暗中加快吐纳调息，面前这个怪异老人不知是善是恶，倘若在自己和静雪丝毫没有反击之力的时候，忽使袭击，那可就大事不妙了。
  也许体内修炼的神气被寒气压抑的太久了，在龙经天的调息之下，恢复速度惊人，寒神气甫一退却，修炼的神气立马接替过去，知觉先从心脉开始，由内及外，逐渐恢复。那怪老人显然看到他的变化，又惊道：“好小子，驱寒的速度很快嘛！”不到盏茶功夫，龙经天恢复如常，他对怪老人躬身一礼道：“晚辈龙经天，拜见前辈！”说完不等怪老人回话，马上走到静雪身旁，望着那具闪烁着淡金色光芒的冰躯，叫唤几声，没有听到回复，忧急之下，不禁无计可使。
  怪老人见状道：“别急了，她虽有玄女的九天宝珠护身，奈何没有修练到身珠合一的境界，已经被冰封了。”龙经天问道：“如何解开冰封啊？请前辈告知，晚辈感激不尽！”怪老人道：“解开冰封容易得很，老夫便能做到！”龙经天大喜，忙道：“恳请前辈援手，救救这位静雪姑娘！”怪老人望了他一眼，问道：“老夫为什么要救她？”龙经天不料怪老人会有如此一问，不禁呐呐地说道：“这个……上天有好生之德，救人于危难，本是我们修行之人的份内之事……”
  怪老人摇摇手打断他的话又问道：“你个小辈可知我老人家是谁？”龙经天望着他摇摇头，心道：“看他的年纪，莫不是与静雪的师父是仇家？”忽然想起他被封在八卦冰阵下面，如果是朋友，当不致呆在那里，心中不禁忐忑不安。只听那怪老人傲然说道：“老夫当年在修行界称之为遗忘老人，你小子可有听说过？”龙经天摇摇头道：“晚辈虽未听过，却知道前辈也是一位法术高强的世外高人！”
  那遗忘老人哼了一声道：“你小子言不由衷，以为老夫听不出来？老夫的名号你没有听过，九天玄女、天机老人、水无涯和静寂城主这四个人你总听说过吧。”龙经天暗中一凛，当下点点头道：“不错，晚辈的确听说过他们四人。九天玄女是静雪的师父，天机老人曾经在修行界设立过天机大阵，水无涯前辈应该是东海水氏后人的祖父吧，而静寂城主则可说是晚辈名义上的师父，晚辈所修习的心法，皆是他老人家所留。”遗忘老人又哼了声道：“那你可知道老夫为什么被困在这个寒冰八卦阵里面三百余年？”龙经天心想：“莫非是被他们三个合力所困？”嘴上却道：“这个晚辈却是不知！”
  遗忘老人嘿了声道：“三百年前，琉璃仙境被九天玄女无意中发现，顿时震惊整个修行界。当时有很多修行者垂涎仙境里的宝物，纷纷前来，或明或暗，或花言巧语，或施展阴谋诡计，人人花费无数心思，其目的无非是想进入琉璃仙境。当时老夫因为修行遇到阻碍，须得有仙境中的清凉圣水压制，不然便会走火入魔形神俱灭。老夫来到这里，发现入口被他们层层封锁，便施展法术尽数破去，进得琉璃仙境一看，他们却不知达成什么协议，把里面的宝物瓜分了。”
  “老夫见状自然大怒，仙境中的东西虽然无主，却也不能任由他们几个摊分，老夫当时心想，此行目的只为清凉圣水，若能得到，别的宝物虽然神妙，对自己也无多大用处。询问之下，得知圣水已落到天机老人手中，老夫言辞恳切，希望天机能把圣水拱手想让，以便助自己度过难关。谁知天机自持新的几样宝物，居然丝毫没有把老夫放在眼里。恼怒之下，老夫与他大打出手，那天机虽然新得几样宝贝，奈何时间仓卒，未能修练到心神合一的境界，自然不会是老夫对手。”
  “待得老夫就要重伤他的时候，玄女和水无涯两个家伙不顾道义，竟尔一齐出手阻挡老夫。那三人论单打独斗，任谁也不是老夫对手，可是合在一起，老夫便无法抵敌。有了玄女和水无涯相住，天机登时更加嚣张，不多时老夫便处下风，老夫不由破口大骂他们三个，只把他们骂得羞愧不已。最后他们三个老羞成怒，齐齐施展凌厉狠毒的法术，居然想把老夫终生禁锢。老夫当时急怒攻心，心想要把老夫禁锢，也不能让你们得到便宜。当下一不做二不休，施展了老夫与敌同归于尽的法术‘天地俱焚’。”
  “如果老夫的法术成功施展，不但我们四个形神俱灭，就连罗浮山也毁于一旦。就在危急关头，静寂老鬼忽然出现，竟尔不问青红皂白，就把老夫禁锢起来。老夫当然不服，亦是破口大骂，虽然那老鬼法术高得不可思议，老夫亦是不惧。那静寂老鬼也不动怒，与那三人言说了些什么，那三人躬身离去，接着老鬼施展法术封闭了琉璃仙境，对老夫言道，你修为大涨，心境浮躁，即便得到清凉圣水也无法避免形神俱灭的困厄。其中过失，须自己静中参悟。三百年后，自有人来相救，说完不顾老夫破口大骂，飘然而去。”
  说道这里，遗忘老人禁不住叹息一声：“刚开始还觉度日如年，不料心情一旦平静，竟然感觉时光如梭，仿佛眨眼功夫三百年就已经过去了。”在听遗忘老人讲解往事秘梓之时，心里始终挂念静雪安危，却不便打断老人的话语，生怕引起老人不愉，待得听到老人需要清凉圣水之时，心中不禁大喜，天意老人赠送的圣水至今还在怀中，看来解救有望。他对遗忘老人道：“前辈，清凉圣水晚辈倒有，如果能解救静雪，晚辈甘愿赠送！”
  遗忘老人听到龙经天说有清凉圣水，神情蓦的激动起来，也没见他身躯走动，竟然瞬间便直直移来，双手抓住龙经天的双臂，惊喜万分的喝道：“圣水在哪里？快给老夫！”护体阴阳盾自动施展，把遗忘老人的双手弹开，龙经天道：“只要前辈能够救得静雪，晚辈决不会食言，一定会把清凉圣水送给前辈！”遗忘老人哈哈笑道：“既然你小子有清凉圣水，要救那丫头也不是难事！”说完甩手打出三枚红色巴掌大玉石，分上中下镶嵌在静雪身上。
  龙经天立时感觉到一阵如沐春风般的温暖，这个冰冷的山洞里仿佛迎来了春天一般，不禁讶然说道：“千年温玉？”遗忘老人嘿嘿说道：“你小子倒还识货，老夫在冰阵中挨过三百年，固然是因为老夫法力高强，而这千年温玉也是有一定功用！”这时静雪身上的寒冰在千年温玉的侵融之下，逐渐消化，淡金色光芒也慢慢消失，最后她的原躯完全现露出来。遗忘老人收回温玉道：“你小子可要说话算话，只要救活那丫头，必须给老夫圣水。不然老夫就不客气了，虽然你是静寂老鬼的弟子，一样把你整治个永世不得超生！”
  龙经天走到静雪面前，只见她身外的寒冰虽然融化，身体内似乎仍然被冻僵，用手摸摸她的肩脉搏，顿感一阵冰冷刺骨的感觉传来，但是尚有一丝极弱脉象，他心中惊魂稍定，忙道：“前辈放心，晚辈还是说话算话的，不过她全身似乎已经被冻僵，该如何救治？”遗忘老人道：“老夫的千年温玉也只能化解她体外的寒冰，至于体内寒冰，倒还需要你那清凉圣水。”龙经天一怔道：“她既已全身冰冻，如何再用那冰凉的圣水？”
  遗忘老人呵呵笑道：“这个就叫做以寒攻寒，圣水乃仙品，其功效不仅能压火去躁，也有别的神效，那当然就不是你小子所能想到的了。”龙经天当下也没有别的办法，心想：“以前我听过有以毒攻毒的一说，说不定这位老人的以寒攻寒也是对的！”他抱起冰冷刺骨静雪，找个平坦的地方慢慢放下，掏出清凉圣水，待得伸手解开她那蒙面的纱巾之时，却犹豫了一下。遗忘老人忙道：“圣水乃神品，切不可多服，让那丫头服用三滴就足够了。多服不仅浪费，说不得还能引起意想不到的后患。”
  龙经天心中不禁苦笑：“你只关心圣水，如何能知道我心中想法？如果我解开她的面纱，按照她们的誓言，岂非要……在下乃寻常普通一个修行者，如若在她醒来之后，知道是自己解去她面纱，又是如何感想？虽说我当时是救人第一，可这也不能当作借口啊？”他心中犹疑不绝，那遗忘老人忍不住催促道：“小子不要担心，只要不超过三滴，应该不会有事！”龙经天一咬牙，伸手解了那道薄薄的面纱。他却不知道，就从这一刻起，终生将不敢面对她对自己无限深情。
  面纱瞬间就被解下来，一张犹似仙子般的绝世容颜呈现在面前，既美丽又冰冷，加之她受到冰寒侵体，全身透露出冰寒之意，让他觉得似误入凡尘的仙女。龙经天救人心切，甫一看到那张绝美的脸，虽然心中一震，却不容他继续感叹，忙打开圣水瓶塞，用手扣开牙关，滴了三滴圣水。龙经天松开手，望望她紧闭的双目，有些担心地说道：“前辈，她现在处于昏迷状态，万一圣水不能消化，仍积蓄口中，那可如何是好？”
  遗忘老人又是呵呵一笑道：“这个你放心好了，圣水乃神品，自是不同凡响，既然入口，便会主动顺喉而下，到达心脉。然后从心脉开始向四周驱寒，按照老夫的估计，不出一株香时间，那丫头定然能醒来。”龙经天闻言略微放心，他把圣水的塞好，说道：“前辈，圣水在此，请拿去便是！”遗忘老人双眼顿时露出热切的光芒，他往前迈了一步，随即克制，强笑道：“等会那丫头醒来再给老夫也不迟，免得让你个小辈以为老夫欺骗于你。”
  龙经天见状不禁感到好笑，他收回圣水道：“那样也好，也能现出前辈的确是高明，并非为了得到圣水而巧言欺骗之人。”遗忘老人哼了一声道：“笑话，我老人家岂会骗你们晚辈！”龙经天蹲在冰地上，看到静雪躺在冰面上，忽然有些担心：“她躺在这里，一定有碍于自身恢复，可是也没有别的地方可躺啊？”他向四周一望，全是冰层，不禁问道：“前辈，这里哪有床铺衣物之类的东西？”遗忘老人微微一愕，随即明白，不由呵呵一笑道：“你把那丫头搂在怀里，借就自己的体温，能让她恢复更快！在这里哪有什么床铺衣物？”
  龙经天闻言呐呐说道：“这个……”遗忘老人见他犹疑不绝的样子，知道他忌讳什么，便说道：“俗话说事急可从权，你本意是为救人，还有这么多顾忌？”龙经天感觉遗忘老人说得话也很有道理，便坐在地上，轻轻把静雪冰冷的身体搂在怀中。遗忘老人也不再说话，盘膝打坐，调息起来。过了好一会，龙经天感到静雪的身体慢慢有了温度，心中喜慰：“看来这清凉圣水当真有奇效，原先寒冰也似的身体，如今已有了体温。”
  龙经天望着她双目紧闭的脸庞，忽然发现她脸上仍旧冷若寒冰，尽管身体逐渐恢复正常的温度。龙经天心想：“我这样搂抱着她，尽管可说是为了她尽快恢复，可毕竟存有嫌疑。如果她醒来看到，会不会恼怒？”可他又不能把静雪放在寒冷的冰面上，心里一直忐忑不安。待得静雪醒来，慢慢睁开眼睛时，龙经天强笑道：“你醒了。”静雪迷茫地望着他道：“我死了吗？这是哪里？”龙经天道：“没有啊，这还是咱们原先呆的地方。”这时候静雪神智恢复，忽然发现自己居然躺在他怀里，立时神色一冷，挣扎道：“放开我！”
  龙经天闻言急忙放手，静雪挣扎站起身来，也许因为刚刚恢复的缘故，起身的时候脚下一滑，差些摔倒，龙经天急忙伸手相扶。静雪站稳以后，身体轻轻一挪，她的意思很明显，禁制与自己有肌肤接触。龙经天尴尬地收手回去，静雪向四周一看，发现毁坏的八卦冰阵和正盘膝吐纳的遗忘老人，惊异地问道：“他是谁？”龙经天道：“这位前辈是遗忘老人。”静雪道：“遗忘老人？”一瞥眼忽然看到地上的面纱，不禁吃了一惊，急忙往脸上一抚，脸色顿变，登时明白面纱定是被眼前这位年轻人解去，心中惊怒交集：“你……你……”
  龙经天神色更显尴尬，嗫嚅道：“刚才姑娘身受冰封，如要救治，须得服用清凉圣水，因此在下就就解去姑娘的遮面纱。当时情况危急，在下也未征求姑娘意见，擅作主张解去面纱，还请恕罪！”静雪呆呆望着他，说不出话来，眼眸中的震惊恼怒慢慢消失，逐渐以温柔的眸光取代。她对龙经天微微一笑，这对于大家来说再也寻常不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