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 节
作者:
阎王 更新:2021-02-26 21:58 字数:5207
当我以最美妙的姿态,落在红色液体中
剩余的半生,交给一双熟悉的手配置、
使用
春天尚远,靠近海的人抢先一步把它领回了家
——夹竹桃在十二月的裙裾下生长
我独享这秘密
——喀嚓一声脆响
金属在记忆中醒来
看,我的孩子刚张开眼睛,吮吸手指
假如我的眼睛能代替整个天空看见
假如我的眼睛能代替整个天空看见
耳朵能代替整个大地听见
嘴唇能代替所有爱情的呼吸
皮肤的皱纹吸纳所有生活的霉斑
我还将穿过洞庭湖、长沙
穿过公路穿过雾岚穿过客厅穿过棉质衬衫
与你相见
是手指自己要燃烧
与烛火无关
是身子自己要流淌
与雨水无关
我的身体不能洞察一切
无法凭借经验将你和黑暗中致命的响动
隔开
谁将幸福和悲哀缝在同一个身体里?
一生的时间只够用来拆线
我和你,没有人会从这个夜晚死去
沙发的深度一次次把我们推向更远
除了被月光漂白的窗帘
我不能提供任何证据
补 丁
风暴还要持续多久
才能使一颗心完全绝望
雨帘使你无法看清我水中漂浮的双腿
无法和我一起在黑暗中寻找、抱紧、接受
当我在十字路口驻足
所有的车灯都盯着我
时间的透视镜要把我洞穿
再也没有另一个像你的身体一样
在我的身体里打上完美的补丁
不要试图打捞这颗在盐水中浸泡已久的心
不要制止生活继续加深它的裂痕
像分娩的最后一秒
即使死亡也不能让我喊出
“停止”
锯花在等待深夜的锯子
锯花在等待深夜的锯子
它薄薄的锋口在无形中切我
没有哪一盏灯火
蕴涵着这样灼人的光芒
树木和湖水在天地间结盟
谁只用一双手就控制了世界
黑夜滑向更深的黑……
每一面时间的镜子都在波浪的裂缝中紧缩
月光这把贪心的铁锹要挖到哪里才肯停止
遍地是我们漂白的骨头
亲爱的,你用了半生才穿越几千公里的云层
为了离开,不是抵达
湖面洞穿,花朵碎裂
鱼儿握紧又滑脱
我们越是深入了解越是害怕表达
有多少只野兽被禁锢在喉咙
极度的感激,要将突如其来的幸福推向
哪里……
杯口向所有的黑夜凹陷
杯口向所有的黑夜凹陷
指尖上失去知觉的某一点
被更轻的力量覆盖
每一只杯子都有一张饥饿的嘴唇
等待唯一能够喂养它的手
永远无法预知时间的真相
这个被迷醉选中的夜晚
酒精加深疼痛
哑掉的喉咙
是否因为承受不住这意外的幸福
用最轻微的叹息阻止着裂缝的生成
所有的宴席上,我请求撇下这唯一的杯盏
用你丧失温度的手代替一切的手
带我进入所有情人从未有过的探寻
淋雨的人
越下越大的雨
没有什么可以阻挡
没有什么能够安慰
她立得很深,身体的半截是冰
半截是水,独自享受发芽的痛快
尽管天把帽檐压得很低
但我还是看见了
自上而下的干净的水
将低处注满
并且以一种更决绝的姿态,渗入她的血液和胃
那一刻,当她以一个背叛者的身份
把脸仰起,我认出了她
月光是一群迷路的鸽子
月光是一群迷路的鸽子,白色追赶着白色
这样的慌乱一生中只有一次
从八个方向寻找出口
人间没有这种单纯——不隐藏身份还保持沉默
天空像塞满白色棉絮的殡仪馆
只有死者之间才可能存在这样的真实
寂静把灯火一再压低
有人甚至想缩回骨头里面
因为羞愧我不敢像月光一样打开身体
我的身体是一条河流
或者一个装满熔浆的洞穴
这样无声无息地流淌或者燃烧
再没有更好的方式可以度过一生
风筝们各自会飞
草地上,小昆虫们很安静
它们支起的耳朵仿佛不是为了倾听
而是灌满上升的欲望
从幼虫到长出翅膀
一生的时间正好用来模拟一次飞翔
阳光下,孩子们的奔跑加上风筝的奔跑
微微暖和的气味转眼到了身边
从什么都拥有到什么到没有
一只风筝起飞,一个生命
从最亲近的人身边走离
天空比从前满了
母亲的心比从前空了
一场没有目的地的旅行
牵着人心和比它大得多的事物
得等多少年
它才能带着完整的骨架返回
并准确地落入那只牵线的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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乡路(组诗)
杨大力
回乡偶记
秋风吹硬了三百里芦花,
短墙后面,站着一树黄熟的雪梨。
在这里,炊烟覆盖,雾气蒸腾,
村庄躺在一声犬吠里沉睡。
听我说,岁月并不遥远,
它最长的时刻是游子离乡,流水绕村而去;
它最短的一截,至今还埋在我的诗里。
当我穿越二十年风雨征程,
踏上故土,没有人会认出我,
呵,短墙后面,站着一树黄熟的雪梨。
黑 土
是攥在手心的一把黑,
是赤脚在上面行走。
就这样踩着秕子,踩着秸秆,
踩着一季丰硕,直抵黑土深处。
噢,黑土,可有人像我这样,
一生沉湎于童真和执著?
可有人像我这样,笔尖折断,
坐在丰收的玉米地里,开怀而笑,掩面而哭?
噢,黑土,春雨中养育了如花的女儿,
夏至时种下了花生、荸荠和番薯,
萧瑟北风里,埋下了亲人的骸骨。
岁月流转,大地苍茫,
黑土深处,茂林修竹,生活一如既往,
唯有我面对累累硕果,咽下泪水和一地
石头。
秋天说话了
秋天说话了,草木凋零,万物随风。
而在瓯北的堤塘边,
在假山、人工河与光秃秃的树木中间,
人的话语还闷在心里。
一个小得不能再小的理由,
就决定了人一生的命运。
一句话,一挥手,
甚至一次快乐的聚会也带来无可挽回的分离。
——永久的分离。
就让秋天说话吧。
让来往的人群,把头缩进披风。
此刻能理解我悲哀的,只有沉默的槭树。
这棵槭树下,我认识了那个负心的人……
让秋天继续说话吧。让它说:
岁月有一只无情的手,
它给人风沙一样的覆盖,却不是安抚。
当它揭开时,曾经的美好碎屑纷飞。
乡 路
在乡路上行走
碰上四月 橘红的天气
碰上绿色的麦田
碰上突突开过的拖拉机
它带来喧闹和飞扬的尘土
并打破寂静 然后
碰上云开日出 凉爽的风里草莓熟落
碰上过路的村姑
看起来稚嫩的肩膀露出花格衬衫 然后
一晃而过 一切景色被行程抛在背后
在乡路上行走 碰上黄昏 遇见落日
和自己的少年时代相遇 彼此惊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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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人文视角看诗人的社会责任
丘树宏
本来,诗人的社会责任问题应该不是个问题的,但不知道为什么,近些年来却似乎越来越成为一个问题了。也许,诗歌界大多数人可能都对这个问题不屑一顾,然而我还是愿意从人文的视角谈谈自己的一些看法,并就此讨教各位方家。
1。“人间烟火”与诗人的社会责任。
不必绞尽脑汁、挖地三尺地去考古,“诗人”这个角色的出现,应该比“社会”的出现迟,充其量最多也只是同时出现而已。而自从有所谓的诗人出现以来,到现在为止,我们都没有发现任何一个诗人是不食人间烟火的。这就够了。只要是要食人间烟火的诗人,你就要与社会发生关系,这个诗人必然就有社会责任问题。
从这个角度,我们可以这样说,社会责任是诗人的自然属性。
2.“衣食父母”与诗人的社会责任。
自有诗人出现以来,似乎总是与“穷酸”两字一直挂着勾的。也就是说,由于职业的缘故,诗人们大都比较“穷”;或是因为性格的缘故,诗人们大都比较“酸”。当然,也有极少数的诗人是富甲一方的,这是特例。然而,无论“穷酸”或是富裕,我们这些诗人们都是领着社会的“俸禄”的——直接的,或是间接的。与所有的人一样,社会是诗人们的“衣食父母”。
既然如此,诗人的社会责任也就不言而喻了。
3.“公共资源”与诗人的社会责任。
人类自从有语言、有文字,特别是有印刷术以来,诗人们吟写出来的诗歌,大多都是要公诸于众的,否则诗歌就几乎毫无意义,诗人们也必然会憋得慌。而要公诸于众,有的是自费解决,古代的诗人甚至要冒着生命危险爬到悬崖上去用锤凿留下自己的诗句呢;但更多的是利用“公共资源”,即利用社会上的各类媒介。自费发布的,也要使用公共资源;而所利用的那些公共媒介,更是用“纳税人”的钱办的,还包括所谓的“稿酬”在内。
可见,除非诗人们写出来的诗一直不拿出来而一直跟着自己走进棺材里去,只要你公诸于众,不管是自费发布,还是“公费”发布,那所用的发布媒介,都必须占用“公共资源”,自然也就有了社会责任问题。
4.“语言表述”与诗人的社会责任。
人类的交流主要是通过语言来实现的,语言又分为口头语言和文字语言(或者叫书面语言)两种。这就决定了语言的社会性。不管是口头,还是文字,只要发生了人与人之间的交流,就同时发生了社会关系。这表现在人们的日常生活中,在文学艺术活动,其社会性则表现得更突出、更集中。
同理,诗歌的创作与交流也一样具备了典型的社会性,社会责任问题也就不可回避地蕴涵其中了。
5.“人的生命”与诗人的社会责任。
地球是由自然和动物组成的,而人类与其他动物的区别,是因为人类有语言、会劳动、智商高,是高级动物,正是这样,才形成了所谓的人类社会。由于有了诗人和诗歌,人类就比一般的动物更美丽、更感性、更富生命力。每一个诗人,都应该是一个鲜活的生命,一个生活在人类社会中的一分子。因此,他首先要对自己负责,也就是对自己的生命负责,还要对社会负责,也就是对一个个的生命负责。
有生命方有诗歌,有生命方有社会;生命因诗歌而美丽,社会因诗歌而多彩。诗人只要生活在社会中,就有社会责任问题;诗歌只要流传在社会上,就有社会责任问题。这就是诗人的社会属性。
这是客观现实,是客观规律,是不以哪一个诗人的主观意志为转移的。
我想,所有的文学艺术领域,理应同出一辄,概莫能外。
2006.7.1.于珠海阅秋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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乡路(组诗)
杨大力
回乡偶记
秋风吹硬了三百里芦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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