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 节
作者:
阎王 更新:2021-02-26 21:58 字数:5153
我们的爱里面有一种痛苦
与灵魂相仿佛
——博尔赫斯
我习惯了黎明的问候与夜晚的低语
习惯了和你的无尽缠绵与温柔
灰白的大街犹如一柄沉睡的长剑
浸在尚未逝去的梦里它紧紧抱住玫瑰色
的夜夜新娘
要体察出生以来的苦痛
体察没有对方的日子我们丢失的大量时光
渴望绵延的今生抵御岁月短暂的屈辱
我们学会了珍藏捡拾日光下发亮的石子
爱情让我们呈现身上最美的光芒
释放人类密室里最悠久的芳香
在青春回复的激流中感受地心的颤动
唯有穿越生命的尽头才能找见落日宁静的
辉煌
昨天我仅仅发现了你古老的灵魂
而今我又发现了你崭新的肉体
灵魂十四行
那个预先存在的灵魂躲在哪个躯体里
你在哪里暗自哭泣
任何肉身都无法把你组装
你在尘世找不到匹配的衣裳
我从另外的星球风尘仆仆
赶赴你的一面之约
迎接我的是千年之后的荒凉
我已错失了你存在的繁华
一路的奔波 一路的光焰
一路的忧伤我此生无路回转
就这样熄灭在没有同伴的世界
谁来见证这一场单方面的轰轰烈烈的爱情
你的灵魂被世俗的口袋扎得很紧
我必须闭上眼睛在黑暗中把唯一的你辨认
幸福十四行
一对老夫妻
像一对老鸽子
在床榻上相守
——日常生活的缠绵
平静地读书、看报
相互之间挠痒
浸泡在阳光里
让我们途中的目光一阵痴迷
我想到幸福的意义
周折与分离背后的结局
所有波澜起伏的开端
最后都要回到这里
在不规则的拼图上
我们格外贪婪地捕捉一个小小的圆点
黎明十四行
黎明在吹响它的铜号
余音沿着地球的每个坡面蔓延
从一端到另一端
覆盖上乳白色的床单
你从这个寻常的奇迹中醒来
望着天空掠过巨大的床单
你会发现我坐在上面
挨个窗户把你窥望
这是我们最准确的相约
天光在高处布下相同的景片
相当于此刻我看见的一只飞鸟
会准确无误地投映在你动情的眼波里
站在清晨宽大的操场上
我的全身沐浴着你越来越迫近的气息
空气十四行
寄放在远方的空气里
它的波浪把你推送过来
你潜身于万物的丛林,化作
追踪我的一滴露水、一个声音和蒙面玫瑰的幽香
你几乎无处不在
当我向前一步将你用力捕捉
你马上像惊悸的水气
逃进刺目的阳光浴池
你不溅起任何水花
生怕在我的掌上留下痕迹
你重新的返回也躲避我的白天
女,叶子吻着地面一样悄无声息
温柔地捆缚我
——用你那神秘的无形绳索
李保平,1964年11月出生,辽宁省作家协会会员,辽宁省电影协会理事,辽宁省作协特邀评论家,锦州市作家协会副主席。曾获中国文联文艺评论奖、辽宁省文学理论振兴奖、辽宁省社会科学优秀学术成果奖。著有文艺评论集《一个不会走路的传统人》《禁忌中的天堂》。现为锦州人民广播电台副台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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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涯情思(组诗)
张文斌
一个人的总统府
总统府,建在小山坡上
粉砖红瓦的轮廓
像一只上帝的轮胎
给整个世界都蒙上了阴影
一条鱼在阳光中耀眼
它燃烧着,或许将会成为
中午宴席上的一朵骨骸?
坟墓深处,紫花缤纷,在风中溢香
我揉揉眼睛,现在才是
早晨七点,无法巧遇
那个匆匆赶来上班的总统
(我只把他想成一介平民)
此刻,偌大的府前只有我一个人
坐在石凳前,愈显孤单
但是我的视线却因为朝阳的炙烤
而变成焦黑,没有什么
能度量孤独赠与人心的力量
在曼德拉机场
各种肤色,各种服饰
在曼德拉机场耐心等待
左顾右盼。窗外天空的
云影,缓慢移动着
一对年轻情侣在专注接吻
臆想中的爱情,永远
未知的过去与未来
也许不同的经度和纬度
有着复杂的生活背景和宗教
一段相同的过渡后
人们去往不同的地方
想 念
曼德拉的下午
黧黑的下午
分不清是我遗忘了世界
还是世界遗忘了我
海在咫尺之远
被窗子分隔成四块
汽车在海面上
来来往往地奔驰
像数不清的蟹
南半球的夏季风
吹不过深秋的屏风
遥远的夜空中
月儿如银钩
星儿如金钻
此刻,心爱的妻儿
也许正独自依窗临风
望眼欲穿地
将我召唤
盼我回归……
莫扎特塑像
有生之年,一只疯狂
走动的钟
填满你的双耳
热情的钟摆,像乐章中
极快的快板
碰到了死神的舌头
呕心沥血的安魂曲
缓缓响起
在通往天堂的道路上
清晰地绵延
秋风凄凉,落叶满地
醒世的才华抵触着孤独
独一无二的你
站在一百年的时光里
这个姿势你已酝酿长久
你将自己谱成
一首长长的无声曲
在音乐的国都——奥地利
鹅 卵 石
英吉利海峡的沙滩上
我拣到
一块消瘦的鹅卵石
它离开了大海的怀抱
干瘪的欲望,像鱼
搁浅于我的掌心
我相信
这块石头的神奇
它从海底走上沙滩
大概花了一万年
而从石头走向鱼
走向人类社会
更是漫长……
今夜月朗星稀
对岸便是
繁华的英国
鹅卵石啊,你填补的
这座海峡已经承载
太多的风雨和空虚
如今,早已无渡
谁愿意
在空旷和风化中
慢慢老去?
我伸出千里之外的手
把你投入大海
沉入珊瑚的梦中
再见塞纳河
时隔四年,如同隔着记事本里的
一页轻薄的纸,如同隔着
一张浅浅的嘴唇
又一次见到了塞纳河
呼吸着十三公里水道蔓延出的
白雾,一圈半弧形的月亮湾
教堂的穹顶之上,遗存的宫殿
为灵魂绽放朴素的花朵
塞纳河像一个遗世独立的老人
两岸落叶翻飞,一个孤独的人
坐在河边的长椅上
几只鸽子飞落在他的脚边
在一圈圈低垂浑浊的目光里
他看见了人生的苍凉
浪漫的人们一对对在深夜的街头
分手。孩子们早已熟睡
世事变迁。塞纳河曲折蜿蜒
河水静静在流,思乡的心
仿佛已经相隔四年
张文斌,1966年出生,经济学博士。上世纪八十年代初开始发表作品,出版诗集《生命河》《遗失在风中的日子》等。现居宁波。
欣慰的记忆
何 来
1958年,在大跃进的热潮中,引洮下程大张旗鼓上马了。要在距岷县二十多公里的古城筑坝,引洮河水解决甘肃中部十多个县的干旱问题,还要穿越华家岭,惠及陇东粮仓董志塬。这对祖祖辈辈遭旱魔威胁的人们来说,自然是多年的梦想。
那时,我在定西上高中,每天看着大卡车拉着高举红旗的农民和镐锹钢钎独轮车之类工具,从四面八方奔赴引洮工地,想象着工地上的热烈场景。我和几个有点画画特长的同学,被抽去在刷得雪白的墙上画壁画。画的是搭着梯子掰包谷、坐着火箭上北京一类“明天的现实”,当然,也少不了要画高山运河和天上的银河相汇合,人们划着小船,从古城开始,穿过九甸峡,一直游进了月宫。那时,我已迷恋文学,自然也写了一些引洮题材的诗。随后便选了几首,作为一组,以“引洮工地短诗”做题,贸然寄给了《诗刊》,这是我平生第一次向《诗刊》投稿,未料,从此与《诗刊》结下终生不解之缘。
其实,当时并没有多想。只担心一点,一个中学生的诗,人家会不会考虑。那时作者和编辑部的关系很单纯。在我心目中,《诗刊》编辑的眼力,和他们的公平公正,丝毫不容置疑。后来在商品经济条件下形成的许多复杂心理和行为方式,在当时是不存在的。心是踏实的。果然,不久后的一天,居委会的老主任便急急忙忙来找我。他没有什么文化。拿着一封诗刊社的公函给我看,问是怎么回事。我一看,喜出望外,告诉他,我的一篇稿子要登了,了解我家庭有没有问题。老主任一听明白了,瞧,人家工作多细。于是把我领到居委会,命我写了“该同志本人及家庭无任何问题,特此证明”云云的证明信,盖了居委会的大印,径寄诗刊社。现在回想起来,那简直是个梦。
这一年9月,我考上了西北师大中文系。接着,组诗《引洮工地短诗》就在《诗刊》1959年10月号刊登了。这便是我在《诗刊》第一次发表诗。仅仅隔了一个月,12月号《诗刊》又刊登了我的另一组诗《陇南道上》。这对我这个刚刚跨人大学的愣头青意味着什么,不言而喻。我居然一下子成个“角儿”了。不过,对我来说,《诗刊》仍然是神秘而遥远的。直到1962年夏天,有位白宛清编辑来兰州组稿,开座谈会,我才第一次见到《诗刊》的真人。她比我想象中的编辑还要真诚、严肃、可亲。她给我们带来了许多北京的信息,但始终没有提及,她经手哪个地区或哪类的稿子。后来听说,“文革”中她离开了诗刊社,在张家口师专还是什么地方教学,再也没有见过她。
三年困难时期,轰轰烈烈的引洮工程自然也下马了。后来,每当路过洮河一带,看着半山腰残留的引洮工程的遗迹,已被荒草淹没,不禁心生感慨,想起当年写的诗句:大朵大朵的早云/挤在棕旦岭之巅/就像一群野马/围着一眼清泉……可喜的是,四十多年后,在整个国力已经具备的条件下,经过充分论证,2002年国务院批准了新的九甸峡水利枢纽及引洮工程计划,并已重新开工建设。现在,如果我又能写出新的《引洮工地短诗》,那该多好。
何来,1939年生。曾任甘肃省作家协会副主席、《飞天》文学月刊社副主编、编审、中国诗歌学会理事等职。出版有诗集《断山口》《爱的磔刑》《卜者》《热雨》《侏儒酒吧》以及《何来诗选》、中英对照《何来短诗选》等,并主编出版了《甘肃五十年文学作品选萃诗歌卷》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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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册:2006年12月7日第 18 楼
过去的一切虽然遥远……
江一郎
人到中年,往往喜欢回忆,好多事情渐渐被淡忘了,但有些事情忘不了,依然非常清晰。譬如最初在《诗刊》发表作品。
那是1993年,当时《诗刊》有一个重要栏目“诗海觅珠”,不定期推出青年诗人组诗,栏目从设置开始,就备受青年人瞩目。3月号《诗刊》,这个重要栏目刊发了我的《山雨欲来》组诗,共五首。占用两个多页码,诗后附有责任编辑梅绍静一段点评文字。与我一起被推出的新人,还有袁志坚与剑飞。更让我记忆深刻的,这正是我第一次用江一郎这个名字在国内刊物发表作品,特别令我惊喜与难忘。
我想起了梅绍静这位可敬的老师,在她编发我这组诗之前,我与她有过十余次通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