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5 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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热 更新:2021-02-26 21:53 字数:4775
林扇暗自偷笑。他就会在别人面前,表现他和她的关系。私底下,他知道他什么也不是。算了,也不拆穿他了。看在他这么用心的份上。
彭京神色一凛,那抹惊讶没有被林扇忽视。就是这一瞬间的神情变幻,像根针一样,刺伤了她。这就是现实的态度。以后走出来,还会遇到更多。
彭京转向他,放心吧,老同学,这是我份内的事情,不用你说,我也会好好关照她的。
两人用男人之间的微笑传递着信息。直到他先转身进了所里,路恩才转回头凝望她。林扇捋起发丝,拔腿也要跟着进去。路恩连忙拽住她,就这么走了?
再见。她冷冰冰地冒出两个字来。脸上写着你可以走了。
看来我真上辈子欠你的了。路恩松开手,有些烦躁地拨弄他那有型的头发。我都搞不懂为什么,我想你快点出来。
嗯。她点头。
然后一起去看奶奶。他又说。他不明白她怎么能那么淡定。
别想通过你的老同学来打探我的任何事。林扇迳自说,你该做的,到此为止。
路恩当场石化。
林扇毫不犹豫地掉头走向戒毒所。她将脊梁挺直,内心狂吼着自己要坚强,要镇定。虽然这一切都是未曾预料到会发生的,但那不乏尝试之举。
如果,我说我就是看上你的了。他突然喊道,你会为我而坚强地挺过这一关么?
林扇震惊。她最不想要的事情,还是发生了。她全身上下,没一点好的,他怎么会?在戒毒所前的表白,真是有趣。如果的两情相悦,被现实的残酷劈得四分五裂。那些世俗的眼光他难道不懂么?他一定还不够了解她,了解她过去和将来。
她也看上他了。但她不能给他幸福。她的残忍就是给他最好的退路。她嘲讽地回答,在部队里的男人都这么饥渴么?连个有毒瘾的,都不知道哪天就会死的女人也看得上?你敢,我还不敢呢。
扇子!他喝斥一声,我说的是真心话。
☆、(一百一十三)
我看不上你。林扇发觉自己全身发抖,却还要说着她最不愿意的话。她没敢回头,怕自己只看他一眼,那双腿就会软下去,会情不自禁地回应他的感情。天可鉴,让她知道,他也看上她了,那就足矣了!
再见,路恩。
门卫打开门,就在林扇踏入门槛,收进另一只脚的时候,路恩的声音再度传来,记得活着的理由。我会等你!
门,在她回眸之际,无情地关上了。
半年后。
美丽的海滨城市。阳光,沙滩,比基尼美女,肌肉发达的帅哥。人潮涌动的地方,不时伴随着海浪翻滚的声音,响起,盖住了人们的声音。
别以为这都是美好的景象,罪恶的黑手伸向了沙滩上存放的皮包和个人物品。果断下手,摸索,拉出,跑!只听得后面有一声,站住!有人奔了过来。才跑出不到一百米,感觉腰部被人一踹,跌了个狗啃屎。
姑奶奶饶命。姑奶奶饶命啊。追他的人居然踩着他的背部,他想爬起来,仿佛背上有千斤重石。而且背上的脚在慢慢地挪移着,加重力量。
他乖乖地把包举起,直到对方接过去。他又哭喊着,我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一脚踢在他身上,他像地毯般翻滚了几圈,这才停了下来。他哭喊着,今天真是走霉运了。一个女人也这么强悍。
及肩的短发,素颜,穿着简单的服饰,背着仍旧是那个黑色的包。这正是林扇。一副偌大的墨镜,盖住了她的脸。六月的天气,泡在海水里是最舒服的。为了防止这包再被偷抢,她换上泳衣,将个人物品存放起来,转身溶入了海天一色之中。
她的游泳技术还不错,闭着眼睛泡在海水里,感觉它在将自己轻轻摇晃,清新的带着腥味的海的味道,将阴霾一扫而光。她真不敢想象,她在这里。
游泳回来,她又去了附近的酒吧。身上钱不多,她还是毫不犹豫地走进去了。酒吧,曾经是她也流连忘返的地方。音乐的轰鸣声充斥着耳膜,五彩的光线肆意流窜,人们疯狂地扭曲着自己的身体,随着音乐摆动。有人聚在桌前,低调地聊着什么。干杯酒溢,笑声不断。
她迳自走到吧台前,点了杯蓝色多瑙河。
她不为饮酒而来,只是这里的气氛,让人不觉得这多彩的世界,离她太远。
一杯酒,让她沉寂了好久。有人来找她搭讪,她都当作没听到。别人骂她是聋子,她一笑之之。酒保问她是否要续杯,她摇了摇头。
出了酒吧,夜晚的风还带着丝丝凉意。她裹紧了外套,走向黑旅店。店老板很熟练的给她登记了假名信息,带她进了一间房。
她反锁门,打量自己的环境。没有异常,不算好,但还是勉强接受。关上灯,扯开厚重灰尘的窗帘,城市的喧嚣还没有停止,窗外的灯光透了进来。她的心,此刻却万分宁静。离开戒毒所已经三天了。这三天感觉如此的不真实。她总会在浅眠后被惊醒,然后不知身在何处。虚汗淋漓。
她走到背包前,摸到一包烟和打火机。摁下打火机,弹出火花,映射在眼前。还要这些东西干什么?她突然惨笑一声,灭了火。将烟丢在地上,用脚尖踩扁。
她出来了。她真的出来了,还是活生生的!
她大笑,狠狠地笑,笑到没有力气,跌在□□。
路恩,你知道么。如果没有你,我可能撑不到今天。如果没有你说,活着的意义。我不会再想坚强。如果没有你说要等我,我已经不在这里。
可惜,你不能知道我在哪里。我也不会让你有机会,来找到我。
我是故意要避开你。彭京一定要告诉你,我要出来的时间。但是我走得更早。因为,我还不想见你。眼下,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弄。
她和衣而睡,并时刻保持高度警惕。半夜,她又再度惊醒坐起。她睁开眼睛搜寻着什么,口中喃喃地说着,51034号报到。51845你在哪?是不是又犯病了?
没人回答。洗手间里传来水龙头滴水的声音,一滴,又一滴,荡漾开来,寂静得让人后怕。她甚至听到心脏剧烈地跳动声。
她的右手抚住胸口,紧紧地按住。那里疼,她的右手也疼,自始至终,她的这些伤疾,就没有好过。她必须得去治疗。她吁了口气,像散了架似的,倒回了床边。
她的心,也需要治疗。
第二天天刚破晓,她在不远处地小店里吃完了早点。街上人还很少,她又一次踏入了沙滩里。咸咸的海风吹拂起她的发丝。忧伤如她。她就要离开这里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再能回到这里,并真正的停留。她喜欢这里。开始重新期待新的生活。
当她的心决定了一件事,便会坚定不移地去完成它。
转身,步入公交汽车站。早晨上班的人熙熙攘攘的,她让他们先上,最后站在门口。车身晃动,她被人踩了一脚,但是没有人说对不起。有人还在看早报,有人在大声地议论着工作上看到的私事。这仿佛就是几年前她还在职的时候,却从未去留意过世间百态。
她在市场医院门口下了车。多年的习惯使她仍旧穿着长衣长袖外套,并且十分低调。她手臂上的细微针孔和伤痕,有可能暴露她曾经的过程。但是彭京说过,她恢复得不错,去医院检查也不会被发现什么过往史。
傍晚的时候她出来了,但是一脸的颓丧。医生告诉她,她的手伤和心脏都要边治边养,动手术只能治标不治本,风险还不小。毕竟她伤得不轻。
最重要的,手术费用挺高。她想起老妈留给她个人的存折账号里的钱,都不足够支付手术和养伤的费用。没有经济来源。
她忧虑地漫无目地走在路上。大地的余热还在煎熬着人的脚板,她的鞋子突然崩裂开来。她停住脚步,将没有穿袜子的脚趾头从裂缝中露出来,趾头动了动,她蓦然笑了。
自然环境在改变,她的事物却停在从前。破裂也好,焕然一新。换上一双新鞋,一定会走得更远。
☆、(一百一十四)
路恩赶到戒毒所的时候,还没等他开口,彭京就先将按住坐下,并递给他一杯水。他紧闭嘴巴的样子仿佛告诉路恩,如果不平息呼吸,什么都问不出来。
他怒视着,并将水一饮而尽。彭京双手叉在胸前,神情凝重。路恩仍旧按捺不住的怒气,她为什么走了?你的消息不准确!
我怎么会骗你!彭京回答,但她坚持要提前走,而我联系不到你。
我……路恩气恼地捶打着桌面,我有事去了。
兄弟,一个女人存心要避开你,你应该懂得这是为什么。彭京语重心长地说。从他的部队来这,路上花费的时间至少要一天半。而且得不能休息。他做到了。这么用心良苦情深意重,可她并不接受,这又有什么意义呢?
路恩懊恼地骂了句脏话,搔动头发。半年了,他又健壮得如虎狼一般,可脾气仍旧没半点收敛和长进。他有来探望几两次,她总之避而不见。他每次都失望而归,但听彭京说,她很配合也算是松了口气。至今,她都不愿意见自己,这个挫败,真够人喝一壶的。
人都早就走了,你大可不必请假再跑一趟。彭京笑道。很少看到他有被挫败成这样的。
看在她成功戒掉的份上,我不跟你计较。路恩恶狠狠地说,现在告诉我,有关她可能去的地方。她带走些什么?我要知道她的下落。
和她交接的人告诉我说,她和她的病友告了别,然后发放了她的背包。我们一直都有帮她保存。她从来没有主动要求拿过里面的东西。走的时候,她头也不回。我们的工作人员送她到了路口,看她上了第一班公共汽车。
她没和你们的工作人员交谈过要去哪?她的病友呢?
你确定一定要追究下去?彭京审视着他,你不觉得这很没有必要?
我有必要。他非常坚定地说,彭京,是朋友就帮忙。
彭京请来了那个病友。她身形削瘦,眼眶下陷,双目无神,头发也皱巴巴地像很久没有打理过。她的病号服上印着编号51845。她走过来的时候,还在和工作人员嬉笑,看起来似乎神经失常。
路恩坐在她的对面,抿紧了唇。他不抱希望,能从她嘴里得到什么有用的消息。迟疑了好一会儿,他才清清喉咙说,我是林扇的朋友。想向你打听关于她的事情。
她呵呵直笑,嘴里念叨着,奶奶个熊,老娘好久没见过这么有肌肉的男人了,还挺帅的。就是嫩了点。让老娘摸摸,摸摸。哈哈,摸摸!我要摸摸!说着她削瘦如柴的手指伸上来触及到他的手臂,路恩闪躲开来,暗自汗颜。
我是来问林扇,林扇,你认识吧。我要找她,请你提供一些信息,好么?路恩挪了挪椅子,看着她被工作人员压住坐回原位,并且触及不到他。他大声地说,希望她能正视眼前。
林扇是谁?她被大声的话语给摄住,诧异地问,我不认识。
路恩一怔,工作人员在旁边解释,51845,他说的是51034。
他恍然大悟,这里都不记人名,只按编号来记。工作人员一解释,她便哦了一句,嘻笑起来,51034,我认识。一个强势的女人。
他立刻抓住机会追问,那她走的时候有和你谈起过什么么?你记得一些什么嘛?
她望着他的眼眸迸射出兴奋的光芒,然后又是哈哈大笑。她跟我要钱。我把所有的都给了钱给了她。1250块啊。这么多,这么多!
她向工作人员献媚似的,数着指头,又趴在桌子上凝望路恩。这么多钱,我仅余的全部财产,全部给了她。
她说着就落泪了,大豆般的泪水,说涌就涌。滑落过她凹陷的脸庞。
她为什么向你要钱?他又问。
因为她要钱。她眼神涣散迷离,她说她没有钱,需要用钱。我说我有钱,但我用不上。哈哈。有钱也用不上。一点都用不上。存一辈子也没有用。我再也没有机会走出去花这笔钱了。
她又大声地哭泣起来。
路恩问道,她有和你说过,要拿钱去做什么事?或者去哪?有没告诉过你?
我有钱有命却没有机会花出去。我的人生为什么会这样啊。她哭天抢地地喊着,毫不在意他的问话。她情绪激烈起来,全身都在颤抖,还试图站起来。工作人员压制不住她,路恩一把上前,拽住她问道,快说,听到了吗?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她甩不开他,拼命挣扎,然后哭了几下又软下来,跌坐在椅子上。神情悲悯。我什么都不知道。
路恩望了一眼工作人员,工作人员解释说,以前林扇在的时候,还可以和她说说话,她的情绪也比较稳定。她走了后,这些天看起来都是这样。我看你也问不到什么。
他的眸子注视着这个伤悲的女人,她仍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