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心，我的事你别操心。
  路恩回了林扇的病房，看还能不能找到些线索。可翻来覆去，也没有找到一个有线索的东西。林扇，果然是个很聪明利索的对手。他再一次地，小看了她的逃跑能力。没想到，她的懦弱到了连前任男友都不敢见的份上。在江沁航的话语来看，一些事情的主导人，是林扇。她到底做了什么，要陷自己于痛苦的绝境？
  他去了医护保管室，找到了林扇的背包和匕首。那柄匕首，在日光灯下，散发着诡异的光芒。
  林扇一向重视这把匕首的。
  林扇在汽车终点站下了车，在路连摊吃了个几块钱的粉。那感觉很好。她大快朵颐，望着碗连的红唇印，蓦地笑了。摸摸肚子，很饱，很舒服。
  天色已黑，她环视这个地方人流复杂，车水马龙的地方。从眼下开始，她的流浪生活，可以重新开始了。
  没有身份证，她住不了正规的旅馆。看着这繁华的城市，她穿过商场的大门，看到时间还早，又到处溜达了一下。公园，商场，天桥，火车站，到处都走遍了。自由的兴奋感已经没有了。坐在商铺前的阶梯上，她累极了。
  商铺的老板娘拿着扫帚赶她走，骂骂咧咧哪里来个乞丐。林扇想到假发给了别人一个假象。她什么也不说，起身走开。这朵假发，还是偷了某个病友的。不知道这算不算偷窃？那路恩知道了，肯定又要给她定罪了。
  路恩！
  她还是想念这个家伙了。她忘了匕首，也忘了背包。仓促的离开，显示了她的处事能力还不够冷静。不过，没了就没了吧。想想路恩应该也回到队了。再回过头来找是绝对找不到的。至于沁航，抱歉。就算他已经从路恩那里得到所有的信息，她也不会见他。
  住进黑旅馆，这里环境差得和军医院有天壤之别。更多地让她想起了以前的岁月。枕在有股怪味的枕头上，她和着衣服倒在那儿。旅馆的设施之差，隔了扇门，还是听到了外面传来的别人房间的说话声和喘息声。门，只是一扇木板门而以。
  门板外，突然重生地咚的一块。林扇惊吓，本能地伸手向小腿部摸去。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她失落地想到，已经没有匕首在身了。她警惕地像刺猬一般，等待着门外的反应。直到门外传来男女打情骂俏的声音，然后进了一扇门，声音消小了。
  再吵，她也要强迫自己睡着。
  那位首长的话，突然浮现在耳连。有些事情，未必动用武力就能解决。一次地跌倒，只为更好地站着。低调一些，也是蓄精养锐的好时机。
  沁航和路恩的身影，成了她入睡前，最后的影像。
  路恩没有很多的时间来处理林扇的事情。他好不容易请到了两天假期，这对于他平时忙碌的工作来说，已经是破天荒了。他的时间如此地宝贵，恨不得每一秒都花在寻找林扇的消息上。他无法长途跋涉，那将耗尽他大部分的时光。即使躺在□□，辗转反侧，难以入眠。到目前为止，他仍旧一无所获。
  他不是没有想过最坏的结果。他说服自己，林扇与他无关。他已经尽力了。
  下午的事情迅速回放在脑海，搅得他无法入眠。他翻转个身，想着她是什么时候离开的？为什么保安没有发现？他越想越不对，打挺坐起来，又细想了一回。也许想到什么，想立刻得到答案，二话不说的，掀起被子，穿戴一气呵成，拿了林扇的背包，摔门而去。
  他冲到杨黎的房门前，使劲地敲门。好久好久，终于有人来开门，杨黎一脸的睡意，眼睛都没有睁开。路恩急急地说，我问你件事。你必须清楚地告诉我。
  有事明天请早。杨黎准备关门，对路恩的声音也没有睁开眼睛的意思。
  杨黎。是我。你睁开眼睛。他拍拍她的脸蛋，果然让她睁开了眼。三秒钟的瞪视，然后似乎清醒过来，啊——一声尖叫，捂住胸，推人，关门。
  喂，你别关门啊。我还没问完话呢。他可不想半途而废放弃这么重要的线索。无论他怎么喊，里面也没有应声了。到是他的动作和声音把服务员都给引来了。他恳求对方开门，让他进去找人问个话就出来。服务员没敢答应。他拿出证件来寒到她怀里。她终于开门了。
  杨黎趴在□□睡得正香，路恩冲过去，揪起她问道，你知道林扇是什么时候失踪的？
  可杨黎睡得迷糊，哪还清楚？路恩知道找她是没有用的，转向出去。服务员追上前去，把证件还给了他。他很快就冲出了旅馆，奔向了医院的保卫室。
  即使是部队的人，也没有随意可以查阅的权利。他好说歹说，人家警卫叔叔是非常地有敬业精神。路恩无奈地按住额头，看看时间，午夜十二点。他得找个人说说。
  正着急的时候，下午那女兵出现在门口。她开着车，在门口取卡的时候，警卫向她敬礼。她眼尖，瞅到了正站在一旁发愁的人。她便出声叫了他，路恩！
  停好车，坐在副驾驶座位上的路恩正在打电话，女兵听得真切，他在说想查看今天下午的监控，让他给个准儿。为的是一个病友私自出走了。后果非常严重。
  但结果，他的脸上都写着了。她问，你打给谁？他沮丧不矣，我给调查组的人打的。希望他能出面证明我的意向，好让警卫拿监控给我查一下。水玉，对不起啊。
  这个叫水玉的兵璀璨地笑，跟我说对不起干嘛。你，要我帮忙么？
  也好。路恩点头。
  ☆、（七十二）
  林扇突然被梦惊醒，发现自己抱着被窝瑟瑟发抖。她不灵活的手被碰到，阵阵疼痛更刺激了她刚刚入眠的好心情。她急急地喘息着，一脸虚汗。
  她梦见了沁航杀死了路恩。沁航那么绅士的一个人，双手沾满了路恩的鲜血。而且，沁航用的，是她的匕首。狠狠地扎在了路恩的身上。她用生命去维护的一个人，现在却死在了她最爱的人手中。
  她捂着有些疼痛的胸口告诉自己，一切都是做梦。那是不可能发生的事情。揉搓眉心，舒了口气，不管门外的吵杂声，她扯上被子蒙住头，呜咽声混杂在了午夜的喧嚣中。
  路恩在水玉的帮助下，终于托关系找到了人准予查看监控。他兴奋的样子，不差于三岁的小孩子。水玉默默看着他的娃娃脸，也会心无笑地微笑。她向他说要暂时走开一会，他完全没有听到，没有理会她的消失。
  此刻，还有一个人睡不着。那就是江沁航。他住着同一家旅馆，头一回享受三星级以下酒店的待遇。他皱了皱头，有些不太适应这些环境。更或者，他是担心着扇儿，他害怕事实肯定了她。这几个月来的失踪，他真以为是她要去散心了。他宠她，她顺从得像只猫儿一样。
  可她消失了之后，他的心也慢慢地破碎了。这是那个新婚妻子，所无法修补的。虽然是在调查组的人口中得知了她的消息，但是总让他有些喜出望外。很快，他又着急了。他结婚才不到一个月，他就想去面前任女友。在他的妻子眼中，是多么不能接受的事情。他犹豫了再三，隐瞒了事情，向他的父母和妻子说是去出差。
  他本计划着，见她一面，了解事情真相，也不过三两天的事情。他们，最终都要分道扬镳。眼下，事情似乎越来严重起来。她说的散散心，完全出乎于他的意料之外。
  提出分手的是她，应该痛苦的是他。他作了一个不该的选择，她知道了，所以——？江沁航突然痛恨这么迟钝的自己。她一定是知道了什么，所以会干出这傻事！
  可她又是否知道，他内心的无奈？他甚至连出去找她的自由和权利都没有。想到这儿，他悲哀地闭上了双眼，淌下了伤心的泪。
  林扇适应环境的能力之强，让她睡到八九点，才悠悠转醒。她打了个哈欠，眼中含泪。十五分钟之后，她仍旧捂嘴打着哈欠慢悠悠地走出了黑店。她大摇大摆地走到路边摊小贩面前，甩出个五元，吆喝一声，老板，一面荷包蛋面！
  来咧——
  有钱走遍天下的感觉真好。林扇笑眯眯地想着，口袋里还余了一千元整的。足够她去很远的地方。呆在这个离军医院不远的城市，总觉得梦没有醒似的。她扒了扒皮发，发现假发留在了黑店没有带上。素面朝天的她，已经不在乎有谁还会认识她。
  华丽的衣裳，高科技的东西，舒适的环境，美好的生活，她通通都不要。
  展开双臂，她向往的正一步一步走着。路恩让她活着，那她就再给自己一次活着的生活方式吧。至少这样，她不会觉得压抑和难过。
  无论城市的早晨有多少人为着生活匆忙奔波，她都像个旁观者一样，并不参与其中。没有了生活的压力和动力，她把自己当作一片浮萍似的，随风吹远。远处来了一趟公交车。乍一看，居然是去火车站的。也好，离开这！
  车上人不多，她寻了最后一个靠窗位置坐下，远观窗外飞快闪过的风景。车上人越来越多，她也漠不关心别人，困意又再度□□，她干脆闭着眼睡觉。直到她被售票员叫醒，才发现自己过站了。售票员还不让她走，非要她补票。一脸凶神恶煞地好似她要骗几块钱车票钱似的。林扇的好心里情被搅，非得不悦地掏出一百大钱寒到她那喋喋不休的嘴里，没等那女人反应，她已潇洒离去。
  这个终点站居然还有些偏僻，整个停车站建在山脚下开扩出来的地方，显得很宽阔。停着寥寥无几的大巴车。她甩甩手，朝大路边走去。大路边尘土飞扬，不停有车经过。林扇沿着路肩慢慢散步一边，车子一过，像故意要惹她似的，放慢速度，打开车窗朝她吹口哨。在这地方，少见单身女子出没。
  林扇目不斜视，踢着步子继续往前。这车，还真来劲了，倒着车朝她打招呼。一脸阴笑，靓女啊，去哪啊？要不要哥哥搭你一程啊，哥不收钱啊。
  那人很不死心地倒了十几米远，林扇烦了，停住脚步。她就见多了这种厚颜无耻的人。她仰望天空，调整出一别温柔可爱的表情，转身面向那个人。他以为她终于首肯，兴奋地下车来。林扇一直静静地看着他下车，兴奋得手足无措的模样。舒不知林扇暗聚力量在腿邦子上，带着诡秘地笑，突然一脚踢出，正中他的下面。
  老子不爱跟你这种人玩。林扇瞅着他捂紧了下面，痛苦呻吟，嘴里大骂着，她伸出左手揪住他的耳朵，拧成一百八十度。对他疼痛样子完全没有知觉。你要不想早死，就离我远点。
  那人连爬带滚地捂着下面，迅速爬上去，扭动车钥匙，听着发动机的轰鸣声，他又探出头来大骂，林扇一回眸，他迅速踩了油门，一溜儿跑掉了。
  天空响起了清脆的雷鸣，还有阵阵阴冷的风，八成是要下雨。这要走好远的路，才能看到住宅区。想躲雨，估计有点难度。她抿唇笑笑，无所谓了。
  ☆、（七十三）
  雨伴着雷，下得越来越大了。有些车子，故意开到水洼之处，让车轮飞扬起水渍溅射到她身上。林扇瞅着被雨水和泥水打湿的衣服，面无表情。头顶上的水顺着脸颊滑落。她眨眨眼睫毛，眼前的世界变成晶莹剔透。
  她突然觉得心情大好。不管别人怎么惹她，只要她不在意，就没有办法影响她的心情。她的心情，她作主。不再想要看人脸色，受人制约。
  她好开心。她仰天大笑起来，不停地转圈圈，让雨水洒落在脸庞上，虔诚地接受大地地洗礼。她那么灿烂地笑着，绽放在这个大雨滂沱的日子。她朝着公路连的野草地大声地喊，我懂了！我轻松好多了！
  林扇？——真的是你嘛？
  定住身形，她凝眸回头，雨中，有人撑着一把伞迅速向她奔了过来。雨水迷朦了她的眼睛，眨啊眨啊，想看清是谁。这声音好像在哪里听到过。是路恩么？还是沁航？可他们根本没有可能找到她的！
  他走到身前，她才认出了他来。周昌？
  周昌仍旧是背着个大包，一副厚重的眼镜，一脸善意的笑。他为她撑着雨伞，挡住了风雨。他为什么会在这儿？她想不清楚。捧着双手抹掉一脸的雨水，甩开。又笑了，天大地大，居然又能碰上这家伙，真是有趣。
  周昌欣喜地连连点头，是的，是我。林扇，你怎么在这儿？
  她想想，坐车来的。看着周昌没有反应过来的样子，她又开怀一笑，想来就来了呗。
  周昌说道，可你的伤，好了么？那么严重，你应该在医院里多呆些日子的。小黎和路恩一定很着急，我看你还是回去吧。
  林扇诧异，又想或许是他的本能吧。她莞尔，没事。不用管他们。我出来，可不是想听你唠叨。
  周昌欲言又止，终究没再说话。林扇问他，你要去哪？
  我打算回城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