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忘了。”李茶兮有种自己是慈禧太后的错觉，她盯着张晓宇，觉得要说他是同治帝似乎不太合适。
  “哥们儿，要是让你选的话，你是选同治帝呢，还是选李莲英啊？”
  张晓宇一张嘴，“咸丰帝。”
  “哟，那可死得够早的。”
  “闭嘴，都快结婚的人了。”
  李茶兮笑得没心没肺，电话响了，是王哲打来的。
  “姑娘，快来救命啊！”他的声音特别小，像是隐藏着怕被人听见。
  作者有话要说：
  ☆、16、结婚是个体力活（下）
  苏庭酒店，全市最烧包的酒店之一，顶层餐厅整体全是玻璃的设计，有全市所有餐厅中最好的视野。
  李茶兮穿着家居服站外面半天不敢进去，负责开门的waiter握着门把不知道该不该请她进去。
  她探头探脑趴玻璃门往里看，waiter终于忍不住，“小姐，请问您要进去么？”
  李茶兮摆摆手，“没事儿，你忙你的，我就随便看看。”
  “对不起小姐，您这样会打扰其他人用餐，如果有什么事我帮您找来大堂经理可以么？”
  王哲坐在靠窗户的位子，一眼就能看到，李茶兮之所以不进去是因为那哥们儿对面还坐着一个姑娘，以建筑来形容的话，李茶兮是朴实亲切的四合院，人家那就是雕梁画栋的故宫，以家具来形容，李茶兮现在是小马扎，人家那是雕花龙纹的黄花梨木贵妃椅。所以李茶兮发了条短信过去：你丫不能说清楚再让我过来啊！砸场子也要有足够的气场才行啊哥们儿！我救不了你！
  但她等了半天也没看到王哲看手机，始终保持着礼貌但疏离的笑容跟那姑娘在聊天。
  以李茶兮不怎么准确的直觉，王哲必然没看上那姑娘，但那姑娘看他的眼神儿金光闪闪，以这趋势可能会把王哲扒光了扔楼下宾馆套房里。
  她脑海里浮现出一幅画面：寒酸的她跑去争男人，人家姑娘一个眼神过来她就跪下了，然后双手把王哲送出去，王哲小媳妇儿地捏着手绢儿哭，说她忘恩负义，收了人家银子就把他送人了。
  什么乱七八糟的！李茶兮摇摇头，努力思考B计划。
  “小茶？”
  李茶兮一转脸，又看到一个高贵冷艳的姑娘，人家穿着高跟鞋，一身黑色的长裙，女王气场十足。
  “婷姐？好久没见啦，你一个人来吃饭啊？”
  韩婷把头发捋到耳朵后头，露出亮闪闪的长款耳坠，晃得李茶兮移不开视线。
  “本来跟高远说好来吃饭，他有事儿就走了，要不要跟我吃个饭啊小茶？”
  李茶兮看了看自己的衣服，朝韩婷笑笑，“婷姐你看我这像是来吃饭的么，不了，我回家了。”
  韩婷一把搂住她的肩膀，“怕什么，姐姐我就喜欢你这样自然随意的，走，咱进去吃饭。”
  李茶兮心不在焉地往里瞧了一眼，韩婷立马看到那边坐着的俩人，也有点尴尬。
  “这……小茶，你们怎么了？”
  李茶兮索性把实话跟她说了，王哲根本不是她男朋友，只是好朋友，现在是来帮他解围的，可她一身丐帮弟子的打扮怎么敢抢男人啊。
  知道真相的韩婷才松了一口气，“这样啊，那就简单多了，别怕，有婷姐在，保证你能演成最好的正室，你现在就去指着王哲和那小姑娘骂，我回头帮你演配角，放心去吧。”
  “咱只要把王哲从这地方拯救出去就行了，没必要泼妇骂街吧？”
  韩婷呵呵一笑，小声问她：“这种装逼的地方你不想演一次？”
  李茶兮想了一下，心里有个小恶魔开始扭动屁股，“行，那我上了婷姐，回头要是看我气场不足快败下阵来你可要帮我。”
  韩婷眼神一甩，waiter愣了一下帮李茶兮把门拉开了，她雄纠纠气昂昂地迈着外八字走到桌前，眯着眼看王哲，“行啊，从小旅馆换到大饭店，档次上去了啊？我一天不跟着你就来相亲是吧？你到底是多感情空虚啊？”
  王哲显然被她这阵势吓到了，眼神飘忽还真有点儿被人捉奸在床的感觉。
  对面的姑娘优雅地站起来看着李茶兮，“你好，我叫鞠云，是曹阿姨让我来吃这顿饭的，请问你怎么称呼？”
  李茶兮仰着头用鼻孔对着她：“我啊？倪雀，他女朋友。”
  王哲咳了一声瞪她一眼，姑娘你是有多缺德，做坏事儿还要让倪二雀姑娘无辜中枪。
  “你好，以后有机会到家里来吧，曹阿姨做饭很好吃的。”
  李茶兮心想你少拿王哲他妈当盾牌，谁怕谁啊，别把自己搞得跟正室似的，你丫连户口本的皮儿都没碰到呢。
  “不了，我跟王哲喜欢自己在家做饭吃，姑娘啊，其实我知道不该跟你发火，可是一看你刚才笑得跟朵傻逼花儿似的我就来火啊，你没看到他从头到尾都很应付你么？你是想霸王硬上弓还是想日久见人心啊？就算你特别有自信，可是眼神儿不好使也不行啊。”
  鞠云淡淡一笑，大家闺秀风范十足，“姑娘，你怎么骂人呢？”
  “我骂了么？不好意思，口头语来着，平时跟王哲这样说话习惯了。”
  鞠云的态度显得特别淡定，给李茶兮的感觉就是人家压根儿不把她放眼里，甭管她现在怎么蹦跶都会被人一指头戳死，轻而易举的那种。
  “王哲，既然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不如咱今儿把话说明白吧，你们家成天让你出来相亲什么的我也烦够了，要是以后还这样随便是个人你就来见，那咱也没啥好说的了，孩子我打掉不要了，你回家娶你妈给你安排的女人吧。”
  王哲咽了下口水，“茶茶，我妈的脾气你知道，可是我的心意你也该知道啊，你别说气话，孩子怎么能打掉！”
  “倪雀姑娘，我想你对王哲的家里不太了解吧，我跟他说实话真的没什么感情，但是这宗婚姻对我们两家都有好处……”
  李茶兮挥挥手打断她，“你演电视剧啊？矮油我靠怎么一想到你后面准备要说的那些让我有自知之明之类的话我就浑身起鸡皮疙瘩呢，姑娘，你还真把自己当电视剧主人公了是吧？不好意思啊，我们这部电视剧的名字叫屌丝逆袭记，您就是一跑龙套的，麻烦自个儿领盒饭去，哪儿凉快哪儿待着吧。”
  鞠云仍旧很有气质地掩着嘴笑笑，忽然有哒哒的高跟鞋朝这边走，她的笑容一下就僵住了。
  “茶姐，你们也来吃饭啊？哟，云子，好多年没见了。”
  这是个什么气氛？李茶兮保持头不动，眼珠子转了好几圈，看到鞠云的脸色跟涂了石膏似的，咦姑娘？脸上打封闭啦？您怎么不继续高贵冷艳了？
  “不认识了云子？”
  “婷……婷姐好。”
  韩婷点点头，“你们都认识？那倒是省得我介绍了，茶姐，上次的事儿是我不对，你可千万别怪我，我一直想去你们家给你道歉，可是你总不在家，茶姐今儿一定要让我请你吃顿饭。”
  李茶兮呆愣愣地点了点头，韩婷恨铁不成钢地给她甩了个眼神，李茶兮立马心领神会，摆出牛逼哄哄的二大爷脸，“得了吧，我没空。”
  鞠云特别惊讶地看着这个浑身上下都地摊货的姑娘，“茶……姐？”
  “恩，其实茶姐比我小，但是咱的规矩你应该懂，就算年纪小，咱该有的规矩也要有，叫一声姐是应该的。”
  这回轮到李茶兮应声：“规矩？”
  鞠云的脸色更加不好看，“我还有事，你们慢慢聊，我先走了。”
  她拿着包急匆匆要走，韩婷在后面咳了一声，她就站住了脚步，回头很不自然地朝他们点了下头，“婷姐，茶……姐，我先走了。”
  韩婷抱着臂也点了下头，鞠云才十分狼狈地走了。
  李茶兮十指交叠作花痴状：“婷姐！你是哪方神仙啊！太牛了！”
  “都是过去的事儿了，别的婷姐不敢保证，但是以后鞠云要是找你麻烦尽管来找我，我帮你。”
  “婷姐赛高！”
  王哲对韩婷的过往也不了解，但挖人家的过去很不礼貌，韩婷既然不提，他也没必要问，更不会对高远多说什么。
  “倪二雀姑娘，多谢你了。”
  李茶兮一转身一个标准的直勾拳招呼在他肚子上，“我了个大擦的，你丫好好儿看看周围都穿的什么衣服，你也不说清楚害我穿成这样儿就来了，刚才人家门口的都不敢给我开门你知不知道啊！”
  为了平息李茶兮大小姐的怒火，王哲跟着她身后屁颠屁颠地走出了饭店，于是在女王型美人的勾搭和富二代帅哥的簇拥下，李茶兮十分满足地让开门的小哥掉眼球了。
  出了饭店李茶兮让王哲先走，她跟韩婷站路边聊了一会儿，韩婷抽着烟不说话，李茶兮忽然也找不到合适的词。
  “婷姐，我老觉得自己帮不上你们什么，但是我的个性是有什么就说什么，之前我有个特别喜欢的人，我跟他表白了，为了百分之五十的机会我也愿意赌一赌。”
  韩婷叼着烟手指头在她头发上轻轻一按，“小丫头片子，婷姐的事儿啊你还真帮不上忙，没事儿，以后婷姐要是心情不好了你陪婷姐吃个饭就行。”
  李茶兮回到家就给王哲打电话，想帮韩婷争取一下，王哲说男人之间这种事儿不好多说，但他会帮忙说几句好话，看能不能改变高远对她的印象，实在不行，也只能让韩婷退出，对一个没有心的人付出感情，受伤的只能是自己。
  李茶兮骂他混蛋，男人没一个好东西，“笨蛋，连人家是不是真心实意都看不出来，眼睛糊眼屎的败家玩意儿！”
  “茶姑娘，你非要让我跟着躺枪么？”
  “所以让你咔嚓一刀嘛！”
  作者有话要说：
  ☆、17、威风凛凛张夫人
  礼拜六李茶兮跟张晓宇去了医院，病床上的老人比上次来更瘦，李茶兮甚至觉得她身上已经没有肉了，只剩下一副骨架一张皮。
  如果不能为老人尽孝，起码让她不受罪地走也好，为什么他们什么都不能做，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一天天被苦痛折磨呢？
  “奶奶，我是茶茶。”
  老人一天清醒不了多久，不过这也好，清醒只能让她更难受而已，现在意识虽然模糊了，疼痛感也跟着模糊起来。
  老太太出乎意料地睁开了眼，有预知似的笑眯眯看着李茶兮，她插着呼吸管说话都没力气，可她的眼睛却流露出特别多的情绪，让李茶兮觉得她肯定有话想告诉她。
  李茶兮忽然想起奶奶去世之前的那年春节，她有时候会想说什么，但那时候家里都觉得她已经老年痴呆前期，没有人认真听她说话。包括李茶兮。死亡告诉她，那是她唯一一次听奶奶说话的机会，可是她没有珍惜，她不知道那是“最后”，她到最后都没能认真听奶奶说哪怕一个字，老太太以前有什么愿望，有什么想法，老太太是不是哪里不舒服了，是不是想念她们这些孙女了，李茶兮一个字都没能听。
  所以现在只是一个眼神，她就知道张晓宇的姥姥有多么想开口说话，有多么想把自己仅存不多的想法告诉她们所有人，可是老太太虚弱得没有办法表达，睁着眼睛心里着急。
  “奶奶您慢慢说，我听着呢。”
  老太太的眼泪下来了，骷髅一样的手指紧紧拽着李茶兮的手，李茶兮觉得特别疼，手上疼，心里也疼。
  “奶奶，我知道您有特别多的话想跟我说的，可是让我先说好不好？您听说了吧，我跟张晓宇要结婚了，以前我们俩一直没告诉你们，是怕你们不喜欢我进你们家门儿，奶奶，以后我就跟张晓宇叫您姥姥了，您高兴么？”
  老太太轻轻地点头，眼睛一直眨。
  “好孩子，高……兴……”
  “那我现在就改口了，姥姥。”
  “好……特别好……姥姥给你……嫁妆……”
  李茶兮怕自己哭得让老太太难受，忍得嗓子都疼，眼睛像充了血肿得疼。
  “姥姥，那您可要赶紧好起来，我跟张晓宇很快很快就要孩子，您就能帮我们带孩子了，好不好？”
  老太太微微笑，点头，说不出话来了。
  李茶兮出了病房就趴在张晓宇身上哭，张晓宇拍着她的后背，自己也说不出话来。
  俩人在附近小餐馆吃饭，李茶兮吃着吃着又想起她们家以前的老太太，要是那时候她能多看她一眼，哪怕一眼，或许就能看到她眼里的期盼呢？她特别怕老太太怪她，特别害怕，她觉得自己对不起老太太打小儿对她的宠爱，当老太太没有心灵依靠的时候，她贪玩儿，她粗心，她没有陪着老太太。
  “李茶兮谢谢你，我姥姥现在就算走了，肯定也没什么遗憾了，起码能让她到那边放心地生活。”
  李茶兮捏着勺子低着头，眼泪掉到碗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