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 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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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盖有奖 更新:2021-02-26 21:43 字数:4872
厄:你很喜欢那个城市,为它感到骄傲吗?
俄:是的。
厄:对我来说,为阿耳戈斯这个城市感到骄傲,似乎很荒唐可笑。你说这是为什么呢?
俄:我不知道。
厄:那……科任托斯真有浓荫覆盖的广场?真有傍晚人们可以散步的广场吗?
俄:是真的。
厄:晚上,大家都出来吗?大家都散步吗?
俄:对,大家。
厄:年轻小伙子和姑娘在一起?
俄:年轻小伙子和姑娘在一起。
厄:他们彼此总有话说吗?他们很喜欢呆在一起吗?夜深了,还能听见他们在一起谈笑吗?
俄:是的。
厄:你不是不觉得我很幼稚很可笑?因为我很难想象散步,歌唱、微笑这些事是什么样子。告诉我,科任托斯的姑娘们整天做什么?
俄:她们梳妆打扮,唱歌或弹琴,晚上,她们参加舞会。
厄:她们无忧无虑么?
俄:她们也有小忧小虑。
厄:是吗?是因为爱情吗?
俄:或许吧。
厄:你听我说,科任托斯的人,他们也有悔恨吗?
俄:偶尔也有。不常有。
厄:等等。'稍停'你再告诉我一件事,因为我需要了解,为了一个人……为了一个我等待着的人,我要了解。假设有一个科任托斯的小伙子,就是每天晚上和姑娘们一起谈笑的一个小伙子。有一天,他出门回来,他推开门,发现他的父亲被人谋害了,他的母亲和杀父凶手同床共枕,他的姐姐沦为奴隶。这个科任托斯小伙子,他会忍气吞声吗?他是卑躬屈膝地退出来,到女友身边去寻求安慰呢,还是抽出利剑,向杀人凶手猛砍猛劈,直到他脑袋开花为止呢?你怎么不回答?
俄:我不知道。
厄:你不知道?为什么?
俄:……
(克吕泰涅斯特拉上。)
厄:为什么……
克吕泰涅斯特拉:厄勒克特拉!
俄:怎么了?
厄:嘘!我母亲来了。
(把俄瑞斯忒斯推到神像底座后。)
克:厄勒克特拉,国王命令你穿戴齐整参加今天的亡人节大典。快穿上黑衣戴上首饰。快去!
厄:'低头,但不走'……
克:又来了又来了,垂下眼皮,手足无措的样子……你总在我面前装出这副模样,可一分钟前,我还看见你在一个英俊的年轻人面前手舞足蹈,热情得不得了……现在你敢抬起头来看我一眼吗?恩?
厄:你们难道需要一个脏丫头,为你们的节日增添光彩么?
克:别装蒜了:厄勒克特拉,你是公主。和往年一样,全城百姓在等着你。
厄:我是公主,真的吗?每年也就这么一次,百姓想看看国王的全家福,你们想让百姓接受一回家庭道德教育,于是大家想起还有我这么个公主,美丽的公主,给你们洗碗倒垃圾擦地板的公主。
克:我不喜欢你,这是事实。但你应该知道,我宁愿断去自己的右手,也不愿加害于你。
厄:真感激您的善良。可万一我不服从呢?你的丈夫埃癸斯托斯是不是还会跟去年一样,搂住我的肩膀,络腮胡扎着我的脸,一边向众人微笑一边在我耳边低声威胁呢?
克:他也可以不这样,这就看你了。
厄:难不成还要我表演亲吻埃癸斯托斯的手,管他叫父亲吗?呸!他的手被父亲的血浸泡过呢!
克:厄勒克特拉,我没什么跟你说的。一朝毁了一生的我,又有什么资格规劝你呢?我看得出,你要把你自己毁了,也要把我们毁了。'托起厄的脸端详,喃喃道'看看这张脸……你不能否认你长得象我:我以前也是这样的尖尖的下巴,狡黠的眼睛,焦虑不安的神情。唉,这不会有好下场的。(二人在俄的下一段台词中定格)
俄:'从神像底座后缓缓走出'这两张脸……我曾经千百次地极力想象它们的模样,现在,我终于见到了。克吕泰涅斯特拉我的母亲,脂粉的光泽掩饰不了你的倦怠,然而你的眼睛竟这样呆滞无神,我真没想到。厄勒克特拉我的姐姐,你那么骄傲地扬起年轻的面庞,你的眼睛分明预示着一场狂风暴雨的到来,可我担心有一天,激情会将这张脸烧成灰烬。
克'波澜不惊地':年轻人,你到底出来了。很好。现在你可以回答我了:你是什么人?来这儿干什么?
厄:他是科任托斯人,名叫菲勒勃。他来旅行。
克:菲勒勃?啊!
厄:你好象害怕他叫别的名字?
克:害怕?如果说我毁了自己还有所收获的话,那就是:我现在什么都不害怕了。你过来,异乡人,欢迎你。多大了?
俄:十八岁。
克:真年轻啊!你父母都还健在吧?
俄:我父亲去世了。
克:那你母亲呢?她大概岁数跟我差不多吧?你怎么不说话?是不是觉得你母亲比我年轻,她还能陪你谈笑歌唱吧!你爱她吗?回答呀!为什么你离开了她?
俄:我要前往斯巴达,去当雇佣军。
克:没有人告诉过你么?过往的游人一般都绕行八十公里,避开我们的城市,他们视我们的悔恨为瘟疫。
俄:我知道。
克:十五年前犯下的一桩不可饶恕的罪过,把我们压得透不过气来。他们告诉你了吗?
俄:告诉我了。
克:说王后克吕泰涅斯特拉罪大恶极,她的名字被万人咒骂,对不对?
俄:对。
克:那你怎么还是来了呢?……年轻的异乡人,我就是王后克吕泰涅斯特拉。
厄:看啊,菲勒勃,好戏就要开始了。尊贵的王后看见了你,年纪轻轻,初来乍到,一无所知,她是多么高兴呀!这可是千载难逢的机遇!于是她装出第一次忏悔的模样,接下来她准要向你苦苦哀求,求你谴责她了。
克:住嘴!任何人都可以朝我脸上啐唾沫,叫我罪犯和娼妓。但是谁都没有权利对我的悔恨说三道四。'转向俄,和蔼地'年轻人,我毫不掩饰地告诉你:我引以为憾的,并不是那个老公羊的死,当我看见他在浴盆里血流如注的时候,我高兴得唱起歌,跳起舞来。直到今天,十五年过去了,每当我回忆起那副情景,仍然有一种快感叫我浑身战栗。但是,我有一个儿子他大概也是你这个岁数。十五年前,国王埃癸斯托斯把他交给雇佣兵的时候,我……
厄:好象你也有一个女儿。你叫她当了最下等的女仆,这个过失却并不使你怎样痛苦。
克:我的女儿,看看你咄咄逼人的样子,还有脸上这张扬的红晕……正像十五年前的我啊。你容许仇恨野马一样在你的血管里横冲直撞。可总有一天,它会让你背上一桩无法弥补的罪行。等着看吧,或许用不了多久,这青春的傲气就会让你自食苦果。
厄:我青春的傲气?一脸沧桑的美人,你追悔你的青春年华,远远甚于你的罪行。你痛恨我的清白无辜,因为它偷走了你脸上的血色。你嫉妒!
克:你错了,在你身上我憎恨的,是我自己,是我自己的青春年华。
厄:我不懂,我只知道我恨的是你,就是你。
克:'瞥见俄瑞斯忒斯,突然迸发出笑声'哈哈哈哈!不害羞吗?我们两人在这儿对骂,就象两个年龄相仿的女人争风吃醋一样。而我是你的母亲呀。'对俄'年轻人,你的到来真是不祥之兆。十五年来,我们母女间一直保持着沉默,只有眼神泄露出我们内心的秘密。你来了,和我们说了几句话,我们就忽然象两只母狗一样狂吠起来。我们的城邦有义务接待你这样的异乡人,可是我坦率地对你说,我很不安,希望你马上走开。'对厄'至于你,我的孩子,听我的话否则你会后悔的。埃癸斯托斯已经下令,强拉也要拉你过去。
厄:强拉我去?……哈哈!强拉我去?太好了!我的好妈妈,请你告诉国王,我这就去装扮一下,一会保证在节日典礼上露露面。菲勒勃,我请你晚一些走吧,参加我们的亡人节大典,看看国王的鬼把戏。答应我。一定要来!(下)
克:'对俄瑞斯忒斯'你还是马上走开吧。我确信你会给我们带来不幸。走开吧!我以你母亲的名义乞求你,走开吧!(下)
俄:以我母亲的名义……
(马蹄声近,朱庇特骑马上。)
朱:哈哈,又见面啦!瞧!我给你找了一匹多么健壮的小母马!这会儿动身的话,我保管你后天日落前就到斯巴达!
俄:我不走了。
朱:不、走、了?'稍停。急切地'那好!我也不离开你,你是我的客人嘛!听我说,找我这么个伴,你是不会后悔的。首先Takulamahaha;gala;gala;呸,呸!我可以帮你摆脱苍蝇,当然这个只是雕虫小技,不提也罢。其次,我这么大年岁的人,有时可以出些好主意:我可以作你的父亲呢!对了,年轻人,你给我讲讲你的身世吧。'见俄心不在焉,想投其所好'那好,先不说这个,既然你不走了,就说说你今天想去什么地方逛逛,我可以导游呢!
俄:我要去参加亡人节大典。
朱:亡人节大典?这个好玩儿啊!那我就简明扼要地给你介绍一下这个大典的背景啊。'两人边说边下'话说阿耳戈斯的后山上有一个岩洞,没有人找到过岩洞的尽头。有人说它通往地狱,会有亡灵在里面游走。平时有一块大石头把这洞口堵着。每年的亡人节,所有阿耳戈斯人都会来到岩洞前,等着大石头被挪开……
第 四 幕地点:阿耳戈斯的岩洞前。
时间:第二日下午。
(六个市民以同样的姿势呆坐在台前。)
孩子:妈妈,他们是从这个洞里出来吗?
妇人甲:对。
孩子:(呆望两秒,转头)妈妈,爷爷也从这里出来吗?
妇人甲:会的。
孩子:(呆望两秒,转头)妈妈,爷爷还要和我们一起回去吗?
妇人甲:会的。
孩子:(呆望两秒,转头)妈妈,我们还要和爷爷一起吃晚饭吗?
妇人甲:是的。
孩子:(呆望两秒,转头)妈妈,我们还要和爷爷一起睡觉吗?
妇人甲:乖,爸爸和妈妈睡,爷爷睡你的房间。
孩子:可是妈妈……
妇人甲:怎么了?
孩子:我害怕。
妇人甲:我的宝贝;应该害怕,应该怕极了,这样才能成为一个诚实的人。乖点啊,呆会叫你哭的时候,你就和别人一起哭。听见了吗?
孩子:妈妈我现在可以哭吗?
妇人甲:还没到时候呢。不许哭,憋着!
孩子:噢。
男甲:唉——等他们回到洞里,就剩我们留在这儿的时候,我可要爬上去,仔细瞧瞧那块石头。心想:“这回,又能过一年安稳日子了。”
男丙:是吗?就是这样也无法宽慰我的心。从明天开始,我心里又要开始嘀咕,“明年他们会是什么模样呢?”他们一年比一年凶恶了。
男乙:住嘴,该死的!说不定他们已经有人从石头缝里钻出来,在咱们当中游荡了……有些死鬼是提前到的。
(音乐起,响一两个乐句。几人面面相觑,心神不安。)
妇人乙:哪怕马上开始也好啊!我可是觉得这么等着最难受了:大家一起在火辣辣的太阳底下,死死盯着这块黑石头……啊!他们就在那儿呢,石头后面。他们也在等,想着出来怎么祸害我们,心里暗暗高兴呢。
妇人甲:算了吧,你这个臭女人!谁都知道你为什么害怕,你男人今年春上刚死,可你已经叫他当了十年王八。
妇人乙:对对,我承认我是想方设法欺骗他来着。可是我很爱他,我使他生活得愉快。他一点也没起疑,临死的时候还象感恩戴德的狗那样温情脉脉地望了我一眼。可如今他什么都知道了,他恨我恨得要命。过一会儿,他那轻烟一般的身躯就会紧紧贴在我身上,我要把他象皮围领一样绕在脖子上,带回家去。而且今天夜里……今天夜里,他要和我同床。
男甲:对,她说得对。再这么等下去,我受不了啦!这会埃癸斯托斯在做什么?他在想什么?
男丙:随你怎么怨天尤人吧!你以为埃癸斯托斯不象我们这么害怕吗?你愿意象他那样跟阿伽门农面对面呆上二十四小时吗? (俄朱上。朱指引俄坐到男丙旁边。)
俄:请问这个位子有人吗?
男丙:这会没有,一会儿……说不准。
(人群开始不安起来。开始交头接耳,“一会还真的说不准”,“我家的死鬼最可怕了”,小孩喊“妈妈我害怕”。)
俄'环视四周,站起来':……天,这就是阿耳戈斯的公民,阿伽们农王最忠诚的百姓吗?
朱:是啊,脸色不好,眼窝凹陷,被死鬼们吓得筛糠一样地发抖,但是年轻人,暂且收起你的骄傲吧,也许过一阵子你也会象他们一样发臭却浑然不觉,可他们的鼻孔里却是属于自己的臭味,他们更有自知之明呢。
男丙:'呼吸急促一阵后突然跪倒在地' 我臭气冲天!我遗臭万年,我是一个卑鄙无耻之徒!你们看,苍蝇象乌鸦一样落在我身上。复仇的苍蝇!叮吧,抠吧,挖吧,到我的皮肉,直到我污秽下流的心里去找食吃吧。我有罪,我万恶不赦,我、我、我比下水道、比化粪池还肮脏……
朱:真是个老实人!就是性子急了点。
(男丙依然痴痴呆呆,翻着白眼,喘着粗气。)
男乙:这些王宫里的人,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