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5 节
作者:击水三千      更新:2021-02-26 21:43      字数:4831
  默地传递着关切。两个人不说话,又仿佛若无其事,除了慢慢前行的脚步声,就剩下浅而稳的呼吸,神奇般的默契。我有一瞬的悸动,眼底泛起别样涟漪。
  “怎么了?” 程嘉豫慧心地问。
  “程嘉豫,这样的日子,以后,都不会再有了对不对?”我哽咽地说。
  他顿住,犹豫地握紧我的手,释然地笑笑。马上又轻轻放开,温和地说:“其实什么样的日子都不要紧,最重要的是要开心。”
  我和他曾经似有似无的那段情愫,渐起于新洲的大街小巷,轻落在长长的旅途,也曾绚丽过我的生活,或许还曾浸润过我的心田,只是如月华易散。世间哪会样样都遂人愿,况且遂了这个,也许也就负了另一个。浩瀚的月空,点缀着如海的星火,斑驳地跌落在山林间。我回首望着他,似玉树,似琼枝,但还是化作了一缕烟罗。
  程嘉豫眼中映入万点银光,闪过一丝黯然,神色有一刹的凝滞,思绪如同澎湃的海浪,汹涌过一个又一个的潮头,但他很快又恢复澄静,眼中有了神采,他嘴角轻抿,飞金点翠:“江米,我希望你一直都像今天一样开心。”
  我还是有了私心,想越过千万里,寻找清歌如云,在自己倦怠时,觅得恬静宜逸,清音杳冥,白芷芳馨。可,如今这个样子,我们还能有什么资格去奢望一场梦境,其实很多事,没有开始,就已经结束了。有的多半是回忆…………
  第89章 临江会3
  三个人回到宿舍,已经很晚了,伍叔叔居然还没有睡,看到我,竟然有些失魂落魄地说:“可是回来了。江小姐,对不起,真不该让你参与进来,我不知道,你怀孕九周半了。真是,真是……”伍叔叔哆嗦地说。
  顿时,荣享和程嘉豫也变了颜色。我心中暗叫不好。无所不能的叶容宽终于还是把触角伸到这里。
  程嘉豫微微一怔,正色道:“江米,你怎么不同我们说。你这样跑来,太危险了。”
  荣享也愧疚万分:“江米,对不起。”
  伍叔叔继续啰里啰唆:“是叶先生,打电话到医疗队,让我们务必确保你的安全。”
  唉,我这才和程嘉豫交了交心,叶容宽就开始绝地大反击了。
  “他怎么知道我在这里?”我纳闷地问。
  “难道你来都没经过姐夫同意。” 荣享急问,“来了也不给人留条线索。估计姐夫通过中央情报局的路子吧。FBI真不是盖的啊。”
  “不可能,叶容宽怎么可能通敌卖国。”我极力否认。FBI我知道,那是美国的。叶容宽再不济,也不可能如此懦弱。
  “应该查得江小姐手机通话记录吧。先前,有位姓汪的秘书打来电话核实,不久叶先生就来了电话,讲明情况。” 伍叔叔在一边解释。
  “也对啊,姐夫真是博览群书,估计像《手机》这种历史型巨片没少学习。连查手机通话记录这种事也想得出来。佩服。佩服。” 荣享立刻开始不着边际的漫游,完全没有一开始的内疚之色。
  倒是一边的程嘉豫有些着急:“江米,我让同事先替你检查一下,她虽然不是专业的,但是基本的医理还是懂的。”说话间,就急急出门。
  一番简单检查,那位女医生叽里咕噜地一段外语,程嘉豫如释重负,说:“还好,一切正常。”大家悬着的心,慢慢放了下来。
  第二天早上,天色有些暗沉,乌云盖顶。伍叔叔估计被叶容宽的霸道行径吓到,不肯让我们再呆下去,执意尽快赶回去。程嘉豫也点头同意。众人简单地收拾了行李。伍叔叔和司机到十里外的小镇上加油,而荣享跑到村口的小店置备回程的食物。我和程嘉豫在驻地静静等候,有一搭没一搭地说些临行前的话。但很快,我们的声音被屋外的雨声淹没。大雨又如期而至。
  “正好,不用走了。”我自我解脱。
  “今天要不走的话,等这场大雨过后,不知道等交通恢复要到什么时候。” 程嘉豫忧心忡忡。
  正说着,电话响起,是荣享,说车到了,但是大雨淹没了村口的路,问我们能不能徒步到村口上车,程嘉豫看了看我,坚定地说:“我陪你过去。”
  一出门,雨虽有短暂停滞,但我和程嘉豫也不敢走得太急,小心翼翼。村里的小溪已经涨成小河了,水流有些湍急。程嘉豫卷起了裤脚,示意我趴到他背上,他背我过去。我摇头:“我不如自己试试吧。”
  程嘉豫没有同意,他认为我现在是孕妇,不适合做这样危险的事。我只能替他提着鞋子,让他背我过河,河水虽急,但是并不深,很快我们过了河,上了岸,他穿上鞋子。我静静地在他背后等他。
  突然,我眼角扫过一个黑影,抬头一看,是一根巨树枝,顺着河水飞快滑下,速度太快,眼看要扫到程嘉豫,我急急的喊:“小心。”伸手拉他。
  而程嘉豫显然也看到了那根巨枝,他试图要把我推开,我俩一拉一推,脚底一滑,抱在一起,而那个巨木,硬生生把我和程嘉豫刮入了河里,顺着水流,直流而下。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们被冲上某个浅滩,我挣扎地问:“程嘉豫,你还好吗?”
  程嘉豫死死地抱着我,微弱地说:“我还好,你呢?”
  我嗯了一声,瘫软在他的怀里,两个人昏沉沉,失去了意识。
  冥冥中被一种魔力湮没,紧紧箍着我,仿佛要把我抽空,森冷刺骨的寒风,密得令我窒息。我向无尽的虚空中坠去,如同没有依靠的棉絮,飞舞在空中,无穷无尽。每一次呼吸都隐隐作痛,痛得椎心刺骨,濒临绝境。很浓的血腥,体内的温度,随着汩汩流动而慢慢失去。又有片刻的嘈杂声,而马上恢复寂静。我好像看到了我那个还没有出生的孩子,看到了叶容宽悲恸的眼神和自己撕心裂肺的心……
  我在某个傍晚时苏醒,太阳的余辉从窗子照射进来,静静的房间,只闻头顶上中央空调徐徐给着清润的凉风。我身上盖着厚厚的被子,身体柔软酸痛得没有一丝力气。我一动不动地躺着,感觉腹中空空,心一下子沉到谷底,该来得还是来了。我茫然地转过头,看到妈妈正斜靠在不远处的沙发上,精疲力竭地昏睡着。我静静注视着我妈,愧疚无可比拟。都怪自己太鲁莽任性,好好的一个家,被我毁了,没了孩子,我和叶容宽的关系也该画上个句号。叶容宽再包容,再大度,估计他也不能够接受我这么草率的流产吧。不过我也的确活该,我模模糊糊地轻叫:“妈。”
  声音不高,但立时我妈就醒了。
  “小米,感觉怎么样?”我妈关切地问。
  “浑身痛。”我低低呻吟。
  “我让护士给你看看。”说着我妈摁了床边的铃。不多时,一位女护士进来,替我测了体温,换了点滴,温和地笑笑:“总算醒了。恢复得不错。好好休息。”说完,走了出去。
  我茫然地看着我妈,看到她满脸痛惜,出声安慰:“妈,你别难过了。是我不好,我会向叶容宽赔罪的。是我太马虎了,让自己流产,我活该受罪。”
  “你的确活该,好好的,东跑西跑,你不知道为了找你和那位程医生,都出动了军用飞机。我怎么生了你这么一个害人精。”我妈深恶痛绝地呵斥我。
  我咬咬嘴,又重复:“妈,对不起。我活该流产。”
  第90章 凤还巢1
  “谁说你流产了。”我妈大叫。
  “啊,我怎么会没流产。”我也跟着大叫。
  我妈恶狠狠地盯着我看,差不多要把我生吞:“有你这么诅咒自己家的孩子的妈吗?”
  “那我为什么觉得腹内空空,浑身乏力。”我糊涂地问。
  “那是饿的。你昏迷五天五夜了,没吃过东西,只打点滴,不饿才怪呢。”我妈没好气地说。
  “这么说我还有救。”我欣喜,福大命大啊。
  “我江家的种,有这么容易牺牲吗。”我妈自命不凡地吹嘘江氏革命史。
  趁着我喝小米粥的间隙,我妈向我演绎了一番我和程嘉豫的炼狱史。果然是新一版的《尖峰时刻》。
  “还好你老公人脉丰富,不然怎么可能惊动军方的力量。”我妈一开头就给我震撼。当她讲完原委以后,我觉得完全是因为我自己创下的功勋。原来范思有小朋友的爸爸身居某空军团长之职,正在附近灾区协助当地部队抢险救灾,我和程嘉豫也算是他们空中救援部队急救的对象之一,当然为了找我们也颇费周折,当时气候恶劣,视线很差,临近傍晚时,他们才沿着水道,找到抱作一团的我们。
  “程嘉豫还好吧。”我担心地问。
  我妈微瞪我:“还好,他背部有大面积擦伤,现在快康复了。”
  我放心地点点头,还好没事,看来我是属于伤势最厉害的了。
  确实如此,在部队找到我们时,我已经出现了先兆流产迹象,不过好在抢救及时,挽回了江家的血脉。
  我面带喜色地摸着依旧平坦的小腹,嘿嘿地笑:“这么说来,叶容宽不会和我离婚了。”
  “你还怕离婚。”我妈讽刺道,“都不知道你在干什么,好好地跑到穷乡僻壤。人家叶容宽工作忙成那样,还要跑来守着你,等你稳定了才离开。真不知道,他上辈子是不是欠得你。”
  我依然呵呵地笑,虽然没有在第一时间看到叶容宽,但按照我妈的描述,叶容宽还是很努力地在改过自新,浪子回头。
  “荣享呢?”我又问。
  “你说那小姑娘,被一位姓厉的领走了。”我妈说。
  “妈,你该见见她,乔以婉觉得她和我很象,没定是你流落民间的私生女呢。”我又恢复本性。
  我妈狠狠掐了我一把,说:“有你这么诋毁自己妈妈的名声的吗?话说回来,那小姑娘可比你聪明。”我妈看看我不解的目光,又说:“她和那个姓厉的谈判,死活不愿意回去,最后好说歹说谈成一套房子,才勉强去了。临走她让我和你说,你的房子和她的房子将来一起装修,姓厉的会负责一切开销。”
  我目瞪口呆地听着,最佳辩手荣享当之无愧啊。正如她所计划的,还真的能诈到房子,附带我的福利也算上了。有这么一个生财有道的朋友,夫复何求啊!
  “也不知道她在美国过得怎么样了?”我妈自言自语。
  “啊,荣享被拐到美国去了。”我大惊,那我房子还何年何月完成装修!
  “是啊,要不是她,你们能出那么多乱子吗。那姓厉的先生都亲自和我道歉好几回了。虽然他中文不利落,但是我还是能看出他的诚意,你以后让小叶别为难他。”我妈大度地说。
  “我哪敢为难他,他是我公司的大老板。”我哭笑不得。
  “哦,难怪我觉得他气质不俗,不然一套房子和两家的装修费怎么着也要付上好几年的贷款。”我妈恍然大悟的总结。
  真是有其女必有其母。我当初也是眼拙,没有意识到厉秉年的身份,才有那场乌龙。
  “坏了,江米,妈妈我好像说错话了。”我妈欲言又止。
  “什么。”
  “我当时看他艰难地同那小姑娘谈判,我还安慰他,说:‘小伙子,没有那个实力不要硬撑。’难怪他当时表情很难堪。”我妈不好意思地说。
  “啊,妈,你别担心,你的徽派普通话,可能姓厉的不一定能听懂。”我假意安慰。心想,才怪。
  我妈嗯了一声,也就不放在心上了。晚上,见到了程嘉豫,两个人唏嘘不已,我千恩万谢,他客气地推辞,也简单地和我道了别。这一别,真不知道何年何月才能见到他了。
  过了几天,我妈又回去上班了。而花蝴蝶被派来接我回家,见到我,他一直唉声叹气,久久不能言语。
  “大嫂,你这手艺到底哪里学的?” 花蝴蝶还是忍不住问。
  我讪讪地没敢吭气。
  “不过有可能是天赋。你真是翻云覆雨手,玩转乾坤第一人。” 花蝴蝶由衷地说。
  我依旧没敢说话。心里想,我再怎么着,也应该是第二往后吧,远在美国被关禁闭的荣享才是真正的高手。
  “你该看看大哥知道你可能流产时的表情,有这么折磨人的吗?为此我妈把我训了好几回了,若是你们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