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1 节
作者:向前      更新:2021-02-26 21:42      字数:4805
  “这家夥的神智崩溃了,你带他先走吧……”
  “霍先生!”郑航惊恐地注视著他问“你要做什麽??!汽车已经起火了,如果烧到油箱……!”
  “我知道,”霍松舟告诉他“你先带蒲常一离开,我想办法救小雨……我一定要把这孩子救出去───!”
  看著男人的眼神,如此坚定、不容置疑,郑航才最终点点头说:
  “我知道了……我带蒲先生离开……我们等你……!”
  郑航驾著蒲常一蹒跚地走开,此时发动机的火焰已经愈燃愈烈,车子散发出恐怖的高温金属气味,还有“劈劈啪啪”的烧焦声。
  蒲雨一直安静地坐在车里,他双手手腕早被那副金属手铐磨损得不成样子,鲜血沾染了手掌和衣袖。
  霍松舟拼命搜索驾驶座附近,然而钥匙却一直不见。他额边渗出了汗水,却还在是对蒲雨安抚著说:
  “别急,小雨,我马上救你脱险……”
  蒲雨点点头,乖巧地说:
  “继父,我不害怕。”
  霍松舟听了,心中既喜悦又觉得酸楚,他不懂,小雨这样体贴、善解人意的孩子,为什麽偏偏遭到这样的事。霍松舟吞掉了这样的心酸,没命地翻找救人用具。
  也就在此时,发动机突然爆燃了一次,整个车体都跟著剧烈晃动,霍松舟险些跌进驾驶座,热浪更是从挡风玻璃冲进来,直逼车体。
  “小雨!”霍松舟安慰道“别怕!我马上就找到工具了──!”
  “继父……”蒲雨此时努力保持平稳的声调,说“我相信继父……只是……如果万一来不及,继父就先走吧……你为我做了很多事,只是我们的幸福太短暂……不过我仍然开心极了……自从被爸爸挟持到这里,我就没敢奢望再见到继父……可如今我见到了,心中也就满足了。”
  “别说傻话小雨!我不会让你出事!”
  “并不是每个人都像我一样幸运……”蒲雨执意要说“直到生命的最後一刻都有心爱的人陪在身边……我已经心满意足了……”
  【救赎方舟】27章(伪父子文,慎入)完结倒数
  郑航架著蒲常一向林间公路走去,他觉得这男人虚弱无力,好像脱去了灵魂只剩下躯体一般。转头看到他的脸孔,早已不是正当壮年时意气风发的样子,他头发蓬乱、胡须的硬茬参差在腮边,眼中也泛著血丝。
  “蒲先生……”郑航心中不是滋味,他低声说道“那些都是我害的对吧?如果不是我的出现,你会一直和大海相伴,也不会树立那麽多敌人……既然如此,蒲先生,我想要弥补这一切……你愿意给我这个机会吗?”
  思量了片刻,他微微摇头说:
  “即使你愿意给我这个机会,也还要小雨答应才行,毕竟,他才是最无辜,最困苦的人……”
  刚说到这里,一声巨响便震撼了整座树林。爆炸的热浪,从他们刚刚走过的那处山下涌来,两个人被气流冲得站立不稳。
  郑航将蒲常一安置在一棵树下,他自己惊慌失措地盯著刚刚走过的道路看去。脚下热浪翻滚,植物在烈焰中煎熬、泯灭,那辆汽车的躯壳,在火中显得黑漆漆的,似乎就要被烈焰融化了。
  郑航大声喊道:
  “霍先生──────!”
  可许久也没听到回应,耳边只有烈焰蹂躏下的植被,发出“啪啪”的哀鸣声。郑航头脑中突然被许多不详的猜测笼罩了,他用尽全力张望著,瞳孔在烈焰中刺痛不止,可仍旧看不到霍松舟和蒲雨的影子。
  不知过了多久,郑航害怕起来,他知道───这下子,或许自己补偿不来了。若霍先生和小雨死了……自己无论如何也无法弥补这样的悲剧。
  於是郑航突然哭出来,他大哭著对熊熊烈焰喊道:
  “霍先生────你说过要救那孩子出来────!”
  转而又扑向树下的蒲常一,猛烈摇晃著那个男人:
  “蒲先生────!你都做了些什麽啊!!你看看那些火焰───小雨和霍先生死了────!你儿子死了────!”
  蒲常一仍旧迷离地盯著虚空,这幅躯壳早已找不回灵魂,他灰暗的双眼勉强透出一丝生气───他那颗扭曲的心灵正因良知的复苏而震撼,在他胸中翻天覆地的变故之下,这男人彻底崩溃了……
  郑航看著他失魂落魄的样子,虽然躯体健硕,此时却是个需要保护的弱者。郑航虽然心急如焚,却也无法对这样的人发作,只能无助地跪倒在地摇头说道:
  “我们害死了霍先生和小雨……”
  然而就在此时,另一个声音回应道:
  “不要随便说‘死’啊‘死’的……那是诅咒别人短命……”
  郑航立刻转回头去,直盯著声音来源处───没错,是霍松舟───郑航顿时止住哭声,他张大眼睛看著对面。
  ───霍松舟从小山坡下缓缓走上来,怀中抱著蒲雨,他们好像浴火而出一般,逆著火光对郑航说道:
  “差一点点……只差一点点就送命了……!”
  “霍先生────!”
  郑航站起身冲到面前,看见蒲雨合著双眼满脸脏兮兮的,霍松舟更是涂蹋不堪,外套甚至全扯碎了,俨然是逃脱爆炸时,被强劲、炙热的冲击波推了出去。
  “你流血了,霍先生……!”郑航看到霍松舟一侧手臂上全是伤口。
  霍松舟笑笑说:
  “这点小伤,算是很幸运了。还好小雨没事,这就够了。”
  “继父……”此时蒲雨也张开眼睛,看著眼前凌乱肮脏的面孔,他便伸手抚摸,在霍松舟脸上留下染血的指痕。
  “小雨也受伤了……”郑航关切道。
  “是手铐伤了他的手腕,”霍松舟怜爱地看著怀中的少年,说“如果不是发现了蒲常一那支猎枪,枪口上还插著我射的一箭,大概我们就危险了。”
  “你是说……”郑航猜测道“你是用那支箭……?”
  霍松舟点点头说:
  “我的箭又轻又坚固,用它翘断了手铐的接缝处……”
  郑航点点头:
  “你们没事就好,现在先让小雨休息一下吧……!”
  他带著蒲雨,和失魂落魄的蒲常一在原地休息,霍松舟则徒步走出树林找车子。
  直到傍晚时分,他才弄来一辆小车,将几个人一同载回城市中去。
  蒲雨累坏了,他昏昏沈沈睡了过去,再次苏醒时,发现自己正躺在自己房间的小床上,手臂上还扎著吊针。他只觉得好像做梦一样,似乎这些日子以来的一切都不真实。
  就在此时,房门一开,霍松舟出现在门口,手中还端著一大盘食物──那男人手臂上、脸上都是绷带,嘴里拼命咀嚼著一大块食物,显然是因为迫不及待而偷吃了。
  见到蒲雨张著眼睛注视著自己,霍松舟愣住了,转而便绽开笑容,放下盘子几步扑到面前。
  “小雨────!”霍松舟把他抱在怀中。
  “继父……”蒲雨也露出难得的笑容。
  两人在洒满阳光的房间中相拥了半晌,霍松舟便在少年口便亲吻下来,久违了爱人的亲吻,蒲雨闭上双眼羞涩而热情地接受了爱意,四唇缓缓分离,蒲雨红著脸说:
  “你吃了草莓派……全是草莓香味……”
  【救赎方舟】28章(伪父子文,慎入)完结倒数
  霍松舟一只手臂掉在肩上,另一只手臂握著蒲雨的手掌说:
  “你睡了好几天,小雨你饿了吗?我准备了很多食物!”
  蒲雨抓抓头发说:
  “真的很饿……”
  霍松舟便将满盘的食物堆在他面前说:
  “吃吧,小雨消瘦了不少,增加些营养才行。”
  蒲雨却还有心事,他问霍松舟:
  “我爸爸他……怎麽样了……”
  “蒲常一啊……他也在疗养。”霍松舟看看蒲雨的脸色,一提到那男人,蒲雨便会露出苦涩、凄凉的神色。
  於是他将少年拢在身边解释道:
  “那天救了你之後,郑航就带著他去疗养了───他说航运公司有疗养院,蒲常一有资格享受福利。”
  “郑航到底是什麽人?”
  霍松舟便对小雨讲述了郑航的来历。
  听过之後,蒲雨点点头说:
  “原来如此,他是爸爸的爱人,难怪对爸爸如此体贴……郑航是好人,只是他出现得太晚,如果他早点来的话……”
  说到这里,蒲雨有些哽咽,霍松舟从他眼中看到了无法愈合的创伤───是的,若郑航早些出现,这孩子便不会吃那麽多苦头……
  随後蒲雨又问:
  “我们能去看看爸爸吗?”
  “什麽??你还要去看他?他那样对待你!”
  “继父,”蒲雨说“我们必须亲口告诉他,我们是相爱的,并告诉他,从今往後,我们两个生活在一起……”
  霍松舟点点头:
  “说的也是,凡事都要有个收尾才行……但现在你的任务还是修养,等身体恢复了,我就带你去见蒲常一。”
  一个月过去了,霍松舟带著蒲雨一同来到郑航所说的疗养院。这里三面环山,风景如画,疗养院就坐落在绿树丛中。
  他们按照医护人员的指点,来到一座幽静的湖边。
  湖面碧绿而宽阔,远远地,便看到湖边的两个人───郑航推著轮椅,一个男人靠坐在上面,长久地、安静地注视著湖面。
  “他把它当作大海了吗?”霍松舟带著蒲雨走近他们,轻声问道。
  此时郑航才转过头来,并露出了惊喜的表情。
  “霍先生……!”
  “蒲常一怎麽样?”霍松舟问。
  “蒲先生的精神状况还算稳定,只是什麽也不做,更不说话,好像灵魂已经不在了。”
  霍松舟边看看身後那男人───蒲常一穿著病人的著装,像听不到有人到访一样,仍旧看著远处。
  “医生说,”郑航又解释道“蒲先生有常年酗酒的毛病,酒精已经严重损害了他的神经和身体,经历了那次的追逐之後,他已经吃不消了。而且似乎是我的到来,给他带来了很大震动,已经崩溃了。来到这里之後,他每天只是一直坐著,直到我发现了这座湖,带他来这里游玩之後,蒲先生就每天都要来,一待就是一整天。”
  无论霍松舟对这男人有多大的怨愤,看到他变成一个萎靡的弱者,也还是心生同情。他问郑航:
  “那你呢?每天陪在蒲常一身边,工作怎麽办?”
  “我是海员,”郑航说“我也申请了疗养,打算在这里照护蒲先生,直到他情况好些为止。”
  随後郑航看向蒲雨,他微笑著说:
  “小雨,你已经恢复健康了。”
  蒲雨颇有些腼腆,红著脸点点头。
  郑航又问:
  “想见你爸爸吗?”
  随後他拉著蒲雨走到蒲常一面前。蒲雨费了好大力气才抬起眼神,发现眼前的男人比印象中的父亲白皙些,也微胖些。那男人似乎查不觉不到有人接近,眼神仍旧停留在远处。
  蒲雨这才对他说道:
  “爸爸,我来想要告诉你───我和继父是相爱的,我麽要一起生活下去。不管你接受与否,我们都要永远在一起。”
  随後蒲雨看向霍松舟,霍松舟也走了过来,牵著他的手对那男人说:
  “如果可以,希望你再也不要妨碍我们。”
  蒲常一许久都没反应,郑航便对他们说:
  “蒲先生很少有神智,他大概听不到你们说话。不过……”
  郑航欲言又止,霍松舟便问:
  “你想说什麽?”
  郑航才说:
  “你们刚才说,不想要蒲先生打扰……我想问,如果今後的日子都把他交给我,你们是否愿意呢?我会养活他、照顾他,毕竟,那都是我欠蒲先生的,我愿意用一生时间弥补。只是……不知道小雨和霍先生是否同意……”
  听了这话,霍松舟与蒲雨对视了一眼,看到那孩子露出难以名状的表情,於是霍松舟代替他说:
  “谢谢你,郑航,你帮了我们大忙。如果你真这样打算,对我们其实是一种解脱。既拯救了蒲常一,也拯救了我和蒲雨。只是我们希望,你在有困难的时候,不要顾虑地向我们求救,小雨和我,都会愿意帮助你和他的生父,对吗小雨?”
  蒲雨点点头,郑航也十分感激地点点头,随後三人寒暄了片刻,便告别了。
  郑航返回蒲常一的身边对他说:
  “蒲先生,小雨走了,你也要努力恢复健康哦……”
  这个始终只有躯壳的男人,竟在此时微微点头,说了句:
  “是的……”
  “蒲先生??!”郑航张大眼睛注视著他问道“你说话了?!你听到我的声音吗??”
  随即蒲常一又安静下来,好像从未说出过那两字一样,远远看著面前的“大海”,就在郑航要放弃的时候,蒲常一才又说:
  “小雨……对不起……”
  【救赎方舟】29章(伪父子文,慎入)最终章!!!
  不久之後,蒲雨收到了一封信件。
  他和霍松舟并排坐在沙发上好奇地端详著,打开信封,便看到其中端正的字体,写著:
  “蒲雨你好,我是郑航……”
  “郑航……?”霍松舟与蒲雨对视了一眼。
  信中写道:
  “你与霍先生来探望蒲先生,已经过去一个月时间了。我再三犹豫,还是决定给你写信,因为蒲先生对我说了许多事情……
  “是的,蒲先生似乎从深深地自我世界中清醒了些,虽然他多数时间仍旧像幅躯壳般呆坐著,但他还是用短暂的清醒时间,给我讲述些故事。
  “他讲的,都是小雨小时候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