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7 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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抵制日货 更新:2021-02-26 21:39 字数:5044
这二人只管说笑,没注意一旁司徒宏走近,对曾与他讲话的男子道:“这位哥哥,
我今儿只想要蝶环。“
蝶环这才抬眼迅速打量宏,然后微微笑道:“这位小爷是找我有事吧?或是寻人?”
司徒宏听着不禁一惊。
三十八、蝶环
司徒宏随那名为蝶环的男子上楼,进了一房内。宏四处打量,这房间陈设甚是单调,却丝毫不觉简陋,床榻桌椅全是上好的雕花红木制成,雪白罗帐以金丝彩线勾画出百只各具形态彩蝶,桌上一套茶具虽色彩素静质朴,却可看出工艺考究。屋内也未有浓重的熏香气味,倒是清香袭人,宏想大概是一旁架子上那盆兰花的味气。
墙上悬副墨迹,虽不是上好的,却也笔力不俗。司徒宏细看,上面抄得是首七律:
相见时难别亦难,东风无力百花残,春蚕到死丝方尽,蜡炬或辉泪始干。晓镜但愁云鬓改,夜吟应觉月光寒。蓬山此去无多路,青鸟殷勤为探看。
蝶环边为宏让座斟茶,边微微笑道:“蝶环胡乱写着玩儿的。”
司徒宏一惊,问:“没想到你识字,为何选这首抄来?”
“喜欢,难得那样缠绵之思、不渝之情的美句。”蝶环笑笑又说:“洪公子看着不
象鲁封人士,是初来此地?“
司徒宏虽只绷着脸点头,心里暗暗诧异:原想一个卖身的娈童该是形态扭捏,举止俗气,即便学得有些模样,进了房间也该露出淫荡本色,忙着为自己宽衣解带。可眼下看,此人通晓诗律,谦谦有理,还有说不出的温婉和顺,反倒自己显得局促。
蝶环似全然不见司徒宏的面色,依旧微笑,款款说道:“今后若公子在鲁封有什么
难处,尽可以来找我。蝶环虽没大本事,好在对鲁封还熟悉,也识得几个人。“
见宏仍未答腔,蝶环又道:“洪公子先品一品这茶可对口味,这乃是一个皇家商贾
所赠,说是西域那边的贡品,鲁封集市上可是买不到的。我看公子虽衣着无华,但
形容举止却是大家风范,身配宝剑,既有侠义之气又暗藏儒雅之态,恐怕一般的粗
茶俗食配不上公子。“
宏望着蝶环,一时竟不知该如何讲话。宏本毫无找此人取乐的心思,只好奇看看张澍青心爱之人到底是怎样,或许再轻贱那人几句,寻些快意。看那蝶环,一派落落大方君子风度,赞美言辞也说的无奉迎之感,不要说折辱,就是想有些轻浮的举止也不好去做,更不要讲那自始至终柔顺姿态,由不得令人心生好感,只想疼他。
宏只得低头品茶,然后抬头道:“好茶。”
蝶环听之静静而笑。
仔细端详,这人虽无绝色相貌,笑容却好生柔媚,竟令司徒宏不觉面呈绯色。司徒
宏稍稍定了定神,开口问道:“你怎知我找你是有事或是寻人,可现在你又不问了。”
“公子并非相中蝶环,更不是那种慕名而来寻欢的,却一口咬定要蝶环,还能有何
缘由。你若有事,自会问我,你若不说,我又何必强人所难。“
见司徒宏在那里张口结舌,蝶环笑道:“想必公子也是头次进这种地方,若你不喜
欢其他的,今晚蝶环就陪你饮酒,讲话,或是给您抚上一曲。“
“我向你打听一人。”
蝶环似了然一笑,轻声道:“公子请讲。”
“张澍青,想你该认得。”
蝶环微微一惊,但很快答道:“你是说阿青吧。在长春院里无人不知阿青,张澍青
这名字却只有我知晓。公子想打听些什么?“
“他可是这里的常客?”
蝶环神情依旧,微笑作答:“曾经是。”
“现在不来了?”
“近两年来得少,不过他一个月前还来过。”
“来与你云雨快活?”
蝶环低下头,一双白皙长手扶住茶杯,轻轻把转,复抬头道:“阿青是来饮酒的,
他只叫我陪他,直吃到天明才走。“
司徒宏听着冷冷一笑,又不禁黯然,缄口不语。
蝶环望着宏开口问:“你这番情义阿青可知晓?”
宏猛得抬头:“我……哪有什么情义。”
蝶环神态似比先前正色了些:“你为何不去寻他?他在风杨寨。”
“……”
“他不愿与你相好?”
司徒宏听罢猛得站了起来,却不知该说些什么,只得皱起眉头道:“我告辞了。”说完转身就要走。
只听身后蝶环淡然道:“阿青决非那种流连于胭花巷的轻薄男子,这个你可放心。”
司徒宏回头,望定蝶环问:“我倒想知道,张澍青曾要带你到山寨,到底是你不去
还是他改了心思?“
“说来话长。”
“愿闻其详。”
蝶环站起身,绕到宏身后,伸手搭住宏的双肩,柔声道:“先坐下,咱们温上一壶
酒,哥哥给你慢慢道来。“
不大一会儿功夫,有个十三四岁的男童提进来个匣子,将几样小菜,酒壶酒盅一一码放 好,这才对蝶环笑笑,蝶环给了他两个铜钱,又嘱咐他几句早些歇息的话,才让那孩子退下。
“你们这里还有这般小的?”宏问。
“他哪里算小,不过是少些聪颖罢了。我刚来时七岁,每日就是做这些个粗活,可
到了他这个年纪在鲁封已经小有名气。“
宏面带惊异,问道:“那么小的,又……”
见宏没有说下去,蝶环接道:“又不够美俊,怎样有人喜欢?”他说着款款一笑:
“光一副好皮囊又能怎样,我们这里哪个不美,再美的,看多了也就腻了。哥哥我是十八般武艺样样精通,就如你们习武的。“蝶环一派说笑的模样。
“十八般武艺……你是指那……云雨之事?”
蝶环一怔,然后笑道:“公子果真有趣,这番话换别人会心里想也不会问出口的。
云雨欢爱虽有奇妙之处,但能有多大差别,更何况那等事是做生不做熟,起初最有
趣,以后少了新鲜劲儿还有多少妙处呢。我说的是举止言谈,琴棋书画。能来长春
院寻欢的,至少都是家私丰厚的爷,自不比那些市井小民。有喜好吟诗作赋的,有
酷爱谈古论今的,更有那等怀才不遇,常抒发情怀的。“
见宏听得认真,蝶环又道:“人与人一起,最妙的便是心有所感,惺惺相惜,能得
一知己方可长久,若再不能终成眷属,此情绵长不绝……“蝶环说着低头抿酒。_
“你这话何意?”
蝶环只摇头一笑。
宏又问:“你们这里有专教音律书画的师傅?”
蝶环笑道:“哪里有!若那样这就不是长春院了,改做学堂算了。要自己留心、用
功才得来的。那时我跟阿青讲这些个事,阿青说他的武功也是自小偷偷的,被其他
人骂着笑着学来的。“
见宏猛地抬头,面露一丝哀怨,蝶环和悦着柔声道:“阿青确是有些不同。在咱们
翎川,哪里有叫阿什么的,初闻还以为是南蛮,后来他对我讲是一位好友总这么称
呼他。“
“那人名字可叫萧风?”
“我就知道你与阿青熟络。”蝶环又笑道:“阿青刚来长春院时好一阵热闹,大伙
儿都笑说亏得他是来花银子取乐的主儿,要是他也做了这个,我们还有的混啊,钻
了地缝算了。可阿青却古怪,不苟言笑,来了只是找人喝花酒,弹曲儿给他听,时
间一长,又 见他衣着简陋,便以为他是放不下脸儿又没钱的穷鬼。这里可是认银
子不认人的地方,众人渐渐冷了脸,少理会他,也就我还总给他面子,此后他就只
找我一人。“
“他不可能没有银子,他是风杨寨寨主。”司徒宏插话。
“自然不是因为银子,是为那萧风。到底是怎样的过节阿青不爱多说,我也不去多问。后来他竟每日来找我。这些喜好龙阳的爷里,若知道疼人、心思细腻的十有八九不免阴柔、小性儿多事,或是酸得可以,若碰上个爽快的爷们又是那等自命清高的,或只图自己享乐,不懂怜惜人的,阿青确实与众不同……“蝶环说到这里似是片刻神往。
司徒宏听到这里,也不想知道澍青如何对这娈童怜香惜玉,只问道:“看你也对他
有意,他又打算将你赎了,接到山寨中,为何没成?不会是象他那样对你用心的人
太多?“
蝶环收了神,也不介意宏的冷言冷语,静静答道:“为蝶环一掷千金,甚至倾家荡
产乃至丢了性命的都有,且不止一个。却是深思熟虑、用心谋划,恳请我与他厮守
一生的仅阿青一个……“蝶环顿了片刻:“……只是我无福消受。”
“此话怎讲?”
“他那时固然宠我,疼我,可若真随他出去了,谁又能料今后如何。”
“你怕张澍青变心?你倒是精明。”
蝶环眼中似有一丝嘲讽,却很快掩饰,只道:“你虽爱慕阿青,却不懂他。阿青绝
非那种心血来潮的善变之人,他是一诺千金的爷们儿。只是……龙阳之情不同那男
欢女爱,有了媒说之言,再有个儿孙满堂,两人纵然坷坷绊绊也相守一生。咱们这
样全仗二人情义,共度余生岁月漫长,总不免有心生烦躁的一天,到那时他只因当
初二人间的承诺而厮守,又怎能快活,他不快活我岂不是讨得无趣。“
“明明相互倾心的人,怎会心生厌烦!”
“一定会,却是看二人如何化解这厌烦,化解得好则更心心相映,化解得不好……”
蝶环说着又是莞尔:“如先前一位哥哥所讲,好比一赌,全凭天命。这样不牢靠的
事我不能去做。“
“一生住在长春院才牢靠、稳妥?”
蝶环笑道:“不瞒小爷,蝶环现已赎身,连用这屋子也是要给妈妈银子的。我在外
面有些薄地,两处寒舍,还有几个使唤的下人,才又买了个过去给人当粗使丫
头的,小儿也快一岁了。蝶环自小被人拐卖,好歹等病老归西之日也能得个善终。“
司徒宏听着不禁倒吸口凉气,想想又问:“澍青可知道这些缘故?”
“我对他并不隐瞒。”
“他不恨你?”
蝶环凝视宏片刻,正色道:“洪公子对阿青一往深情,但一定与阿青结交不多时。
若他记恨我,便不是阿青,与其他那些俗人有何不同。那日晌午阿青从长春院走后,
有人曾见他在出城不远的玉石桥下呆坐,那时已是次日凌晨……之后他一年多没来
这里,可再来时竟与我坦然讲话,朋友相待。“
二人沉默一阵。已是二更天,侧耳倾听,似有雨滴轻打树梢之声,如人低语。宏开
口问道:“你我初次相识,为何与我讲这许多?”
蝶环摆弄着杯盏悠悠道:“爷使了银子不就为了听这些嘛。”他说着似轻蔑一笑,
然后正视宏,又道:“其实我总想有个真心对阿青的敬他宠他,我……才可心安。
所以对洪公子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司徒宏再次将杯中酒一引而进,觉头略略发热,不禁冷笑道:“我自然是真心对他,
却是他不真心待我。我与他永无可能。“
蝶环微微蹙起秀眉,沉吟片刻,才道:“果真那样,便是天命,不可强求。”他说着见宏用手顶住额头,有不适之态,又道:“公子可是饮酒饮得急了?来,我帮你揉一揉。“他说完起身,站在宏面前,伸手放在宏两鬓处轻轻按摩。
司徒宏只觉那双手细嫩、温热而厚重,再有蝶环身上洋溢的淡淡气息,宏已是心神慌乱,头晕目眩,蝶环双手滑至宏肩头,然后缓缓伸进宏的衣内摩挲。司徒宏望着蝶环跪下身子,以唇触碰自己火热时,竟不觉将那人揽入怀中。
宏醒来时天已大亮,他连忙往身边去找,却是连人影也没有。司徒宏用锦被将赤裸身躯果得严些,仰望绡帐不禁发怔。记得昨夜欢爱,蝶环呢哝耳语全是赞美之辞,他或是依顺得柔若无骨,凭自己任意摆弄,或是风骚得放荡形骸,令宏咋舌,或是强健勇猛,胯下之物更见硕大,宏眼见自己被那娈童玩弄于掌中却是不可自拔,沉迷其中,销魂蚀骨。
宏正想着,见昨晚那小童提着匣子进来,将些食物摆放在桌上,屋内顿时飘出莲子糯米的清香。男童又转过身,凑到床边,跪在地上,一副卑微之态,低声问道:
“大爷可要小的为您更衣?”
“不必!”宏连忙起身回答。
男童站起来,也不见笑容,木呆呆的行了礼就要走,司徒宏叫道:“你可知蝶环去
了哪里?“
“环哥哥回去了,他通常要晚上才过来,若没人等,有时也不过来了。”小童说着
又要走,似想起什么,转回身又道:“对了,他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