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0 节
作者:千顷寒      更新:2021-02-17 08:30      字数:4735
  采蓝和茗娟端了热水进来伺候,一面给她梳头一面小声道:“金寨主派了人过来问奴婢一会儿要不要跟着她们去后山,奴婢说不去,她便让人送了几把匕首过来。”
  七娘一怔,缓缓抬起头来,苦笑,“金寨主一番好意,就先收起来吧。不过若真有官兵到了,你们俩也莫要傻乎乎地跟人打起来。”
  采蓝和茗娟不傻,自然晓得她的意思,闻言忙低声应下。
  才洗漱完,外头传来噔噔的脚步声,卢瑞和卢熠在门口低声轻呼,“姐姐——”
  采蓝赶紧过去开了门,笑着招呼他二人进屋。
  “姐姐,王爷还没醒过来。”卢瑞苦着脸,垂头丧气的样子,又抬起头一脸不安地看着七娘,小声问:“王爷他会不会死啊?”
  “别胡说了。”七娘还没回话,一旁的卢熠赶紧出声打断道:“福王爷福大命大,定能逢凶化吉。”他生怕卢瑞没头没脑地又说出什么不吉利的话来,悄悄踢了他一脚。卢瑞被吓了一跳,连连往后退了好几步,瞪大眼睛回头看他。
  “都是自家人,不必如此顾忌。瑞哥儿也是担心福王爷的伤势。”七娘叹了口气,心里头也无计可施。只盼着罗方能早些赶到,不然,若王爷果真——也不至于连最后一面也见不到。
  吃了早饭,山寨里便忙碌起来,金寨主正召集着寨子里的老弱妇孺收拾行李躲到后山去。小小的山寨顿时一片鸡飞狗跳,有人心疼猪栏里刚养了两个月的肥猪,非要赶着一道儿走,还有人赶着鸡,抱着羊,用独轮车装了家里所有的行李……
  金寨主看起来都快疯了,沉着眉头揉着太阳穴,扯着嗓子大声喊道:“都给我停下!我们这是在逃命,不是搬家,荷花婶、小梅嫂子,还有狗蛋儿,通通把手里的东西放下。”
  四周顿时一静,众人面面相觑地看了半晌,尔后有些不自在地放下手里的东西。荷花婶搓了搓手,尴尬地咧嘴笑笑,脸上泛起不自然的潮红,为难地回道:“这……好容易才养了这么大,俺实在是舍不得。这要是走了,回头没饭吃,可要怎么得了。咱们好不容易才攒了这么点家底,又要走……”
  没有人愿意奔波流离,没有人舍得放弃这么多年好不容易经营下来的家业,即使那只是茅屋三两间,贫田四五亩,甚至是破破烂烂用了许多年的旧物事,那都是大家伙儿这么多年来的辛苦积累。
  金寨主重重地呼了口气,沉声道:“我们……我们这不是急着要逃命么,山下的官兵马上就要打上来,大家带着这么多东西,哪里走得动。等他们走了,我们再回来,东西留在这里,去不了别处。那些官兵老爷的眼睛里头可看不上咱们这点家业。”
  “这不是怕他们放火吗。”一旁有人帮腔,“上回咱们在金家屯的时候,不就是被人一把火把整个村子烧了个精光。”
  卢瑞从屋里探出脑袋来瞪大眼睛瞧着那人,不解地问:“人家为啥要放火烧你们村子,你们怎么不去报官呢?若是早去找我姐夫,他定要给你们主持公道。”他的话刚说完,一旁伸出只胳膊来捂住他的嘴,很快把人给托了回去。
  众人哭笑不得。金寨主却是无话可回,默不作声地看着大家,脸色愈发地哀伤。荷花婶捂着脸哭出声来,一旁的小梅嫂子过来拍了拍她的肩膀柔声安慰。哭了一阵,大家伙儿终于还是听话地扔了东西,一个接着一个地沿着小路一直去了后山。
  寨子里很快安静下来,院子里只剩下几只喳喳乱叫的母鸡,卢熠开了门朝外头左右探看,卢瑞也跟着钻出脑袋来,俩孩子你看我一眼,我看你一眼,一齐出了门转去七娘屋里,准备拉了她去福王爷的屋里待着。
  福王爷还是没有醒,脸色比昨日儿瞧着还要灰白些,死气沉沉地躺在床上,胸口裹了厚厚的绑带,却依旧有微微渗出的血迹,屋里浓重的药味与血腥味掺和在一起,让人几乎喘不上气。
  平侍卫和田静一直守在床边,二人的脸色也都十分憔悴,见了七娘他们进来,只是木然地回头看了一眼,尔后又缓缓转过头去。
  七娘踱到田静身边轻轻坐下,柔声道:“二师姐去歇会儿吧,这边有大家守着,若是有什么事,再去叫你也不迟。”
  田静却摇头,“无妨,反正——”她目光一黯,没有再继续往下说。
  “一会儿若是敌人上来了,你们都别动。”彭顺平有些不放心地叮嘱大家,“他们另有所图,不敢胡来。”
  “姐姐早和我们说过了。”卢熠点点头,朗声应道。想了想,又歪着脑袋问:“彭舅舅,我大姐夫他们会赶来救我们的,对吧?”他说这话的时候眼睛亮亮的,满脸期待地看着彭顺平,让人不忍心说出任何打击人的话。所以彭顺平很认真地点头,“是,他一定回来。”
  可一出门他就把几个侍卫召集了过来,低声吩咐道:“鹰嘴口人少,定是挡不住,只怕这会儿他们已经上来了。大家守在院子门口,来一个杀一个。我们可不是女人小孩,毫无反抗束手就擒。”
  侍卫们自有一股血性,闻言立刻应和。
  才将将站好,就听到院子外头传来一阵杂乱无章的脚步声,一点点由远而近,众侍卫顿时把心提到了嗓子眼儿,手也慢慢移到刀柄上,只待有人一进来就要动手。
  “人呢,人呢——”外头有人扯着嗓子大喊,“格老子的,爷爷我费了这么大力气冲上来,怎么一个人影都没瞧见。”说着话,那人已狠狠地推开了院子大门。
  说时迟那时快,两柄大刀闪点一般当头朝那人砸了过来。那人怪叫一声,顺势往地上一倒,尔后又机灵地朝后头打了几个滚,总算躲开了那致命的一击。
  那人滚了几圈,被路边的槐树挡住了去路,跃身一跳,脚上却一滑,一骨碌又跌倒在地上。眼看着俩侍卫的长刀就要落在脖子上,远处嗖地一声响,竟有支利箭破风二来,狠狠地拨开侍卫的长刀,擦着侍卫的胳膊钉在了墙上。
  “住手——”远处一声高喝,隐隐约约竟有些耳熟。侍卫们仿佛做梦一般猛地抬起头,却瞧见马背上的邵仲正不急不慢地收着弓箭,朗声朝他们喝道:“是自己人!”
  来的竟然不是敌人!
  众人这才如梦初醒!俩侍卫眼泪都快飙出来了,若不是外头人多,只怕这会儿都要冲上前来抱住邵仲的马腿狠狠哭一场。
  “你奶奶的熊,敢打老子,活得不耐烦了!”方才被他们追得险些丢了性命的那人总算扶着槐树站起身来,叉腰怒骂。侍卫们这才看清他竟是个头发花白的老爷子,满脸的络腮胡子也就罢了,偏偏还根根直立,一看就是脾气很不好的样子。
  那老爷子一边骂,一边气势汹汹地冲了过来,指着面前的俩侍卫道:“看什么看,骂的就是你们。老子千里迢迢里跑过来救人,人还没瞧见就险些丢了性命,今儿若不好好教训教训你们,老子这肚子气没处发……”他一边骂一边从腰间解下长鞭朝俩侍卫追过来,侍卫起先还不敢动,瞥见邵仲使劲儿朝他俩使眼色,这才反应过来,赶紧往院子里躲。
  那老爷子拎着鞭子就往里追,一时间鸡飞狗跳,好不热闹。
  屋里众人早已听到了动静,卢熠拉着卢瑞小心翼翼地探出脑袋来查看究竟,瞧见邵仲,顿时喜出望外,高兴得连话都不会说了。只是再瞧见他身后的罗方,兄弟俩的笑容又顿时一僵。
  罗方这会儿却是半点也不急着进屋,虽说先前徐员外言之灼灼地说福王爷受了重伤,可每回罗方问起,他不是语焉不详,就是顾左右而言他,罗方起先还只是一时心急受了蒙蔽,没多久便瞧出了异样,尔后便一直沉默不语,而今到了山上也依旧稳稳地端坐马上,连动一下的意思也没有。
  邵仲却是极敏感的,见俩孩子脸色不对头,只当是七娘出了意外,心口顿时一滞,险些没从马上掉下来。摇晃了几下后,他才扶着马背勉强走到院子门口,提着心沉声问:“你姐姐……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啊?”俩孩子傻乎乎地瞪着邵仲,一副莫名其妙的表情。
  “阿仲——”七娘提着裙子从屋里奔出来,柔声唤了他一句。
  邵仲的眼睛顿时瞪得老大,不敢置信地看着七娘上上下下地打量了好一番,又左左右右地仔细查看,罢了,才总算回过神来,又惊又喜地握住她的手,想把她抱进怀里,又怕被院子里正追得鸡飞狗跳的“外人”们瞧见,忍了半天,才牵着她随手推开走廊边的门,二人闪进屋里,紧紧抱在一起。
  也不知过了多久,七娘觉得胳膊都有些酸了,这才轻轻推了推他,双眼含泪地小声道:“王爷出事了。”
  邵仲:“……”
  作者有话要说:哇哈哈,下雪了,估计明天就是一片雪白了。可是,大冷天的还得去参加同事婚礼呢。
  95公侯之家
  九十五
  罗方自进屋后就一直没有说话;坐在床边两只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盯着床上人事不省的福王爷。大家不敢去看他的脸;相互使了个眼色后;一个接着一个地相继出了门。
  才将将关上房门;屋里隐隐传来低沉而压抑的哭声,仿佛从心底的最深处倾泻而出,却又生生地把那份痛苦强压着;让门外的众人听着也忍不眼睛酸涩;心情沉重。
  邵仲陡见七娘的欣喜也被冲淡了不少,牵着她的手去了自己屋里。
  “王爷他——”七娘张了张嘴,才开了口,就被邵仲的食指压住了唇。他眉目间有淡淡的倦意;一向精神奕奕的双眼显得有些晦暗;眼睑下方是淡淡的烟青,脸颊上甚至还有两道细细的伤口。
  他累了。七娘心疼地抚了抚邵仲的脸,柔声道:“你先睡会儿,啊?”
  邵仲没有拒绝,手却依旧紧紧地牵着七娘,怎么也不肯放。“你陪我——”他像寻常一般腻着嗓子和他说话,可声音却比平日里要低柔小心得多,仿佛生怕吓到了她,一不留神,就又弄丢了人。
  七娘的心也柔软成一汪水,二人相依相靠地上了床。邵仲钻进她的怀里亲了亲她的脖子,手臂环过她的腰,脑袋抵在她的胸口,安安静静地闭上了眼睛。
  才将将躺好,他就已经进入了梦乡,呼吸均匀,神态安详,仿佛婴孩。七娘的手指在他的眉眼处轻轻抚摩,低头亲了亲他的脸颊,心里愈发地平静。很快便有睡意上来,她打了个哈欠,眯了眯眼睛,把下巴抵在邵仲的头顶上,闭上眼,很快睡去。
  再醒来的时候怕已是中午,七娘只觉得胃里头空空的,肚子也咕咕地打着鼓。邵仲早醒了,侧着身子,一只手托着脑袋温柔地看着她,也不知道到底看了多久,见她睁开眼,咧嘴朝她笑。
  七娘这才发现他的另一只手搭在自己的小腹上,正温柔地在她小腹处打着圈儿,一会儿又顺势而上,精准无比地覆上了她的柔软。“别闹——”七娘的身体微微颤栗,声音听起来有明显的力不从心。
  他们分开了好几日,已经有阵子不曾欢好过,只是轻轻的抚摩就足以让二人情/欲高涨。
  “唔——”邵仲撑着胳膊凑过来,嘴唇沿着七娘额头一路滑下,眉梢眼角,桃红脸颊,还有柔软的双唇。他灵巧的舌尖很快撬开七娘的唇,长驱直入,不给她任何逃脱的机会,在她的口腔中肆意游移,狠狠吸吮,又强迫七娘吸吮自己……两只手在她柔软滑腻的身上游走,轻柔的抚摩与揉搓,手掌间仿佛有一把火,把七娘的身体一点点地点燃。
  不行!现在不行!
  眼看着就要被吃干抹净,七娘的脑子里忽地有一个声音敲醒了她,她匆匆推开邵仲,脸颊娇红,气喘吁吁,咬咬唇,努力地想把浑身的燥意压下去,“阿仲——”她的声音低低的,有些恼,又有些说不出来的为难和审视,“我……我有喜了。”
  他说过不想太早要孩子,可是,可是——七娘抬头看他,眼睛里有复杂的情绪。她有些摸不准邵仲的想法,如果这个时候他稍稍有一丝一毫的不悦,七娘都会觉得难以接受。这个孩子来得突然,甚至可以说很不是时候,逃亡的路上,她吃尽了苦头,又是呕吐,又是疼痛,有好几次她甚至怀疑这个孩子是不是保得住。
  虽说只有短短的几日,可七娘却好像经历了许多年。那种又惊又怕的恐惧,生怕保不住孩子的惶恐,仿佛梦魇一般纠缠着她,让她这几天来未曾有一日安眠。
  “傻阿碧,”邵仲爱怜地低头亲了亲她的眼睛,伸长胳膊把她牢牢地锁在怀里,罢了忽又觉得不大好,微微松了松胳膊,柔声问:“有没有弄到肚子,我怕你弄伤了你。”他埋在她的秀发间深深吸了口气,声音里满满的全是欣喜和情意,“我们有孩子呢,是我不好,在你最需要的时候竟不曾守在身边。”他的手轻轻在七娘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