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 节
作者:津夏      更新:2021-02-26 21:33      字数:4973
  “那是自然!”
  “那你应该跟我贴心才对呀?”
  “小姐!豆苗心里眼中唯有小姐一人!”她赌咒发誓地说。
  我笑了,说:“别人我都不记得了,你我还是记得的,有些事我也还有印像,只是不清楚,你跟我好好说说好吗,这么闷着我迟早会被闷死的!”
  软硬兼施,豆苗终于跟我道了原委。
  原来我生活在一个大家庭里,父亲是满清的官吏,现在做了寓公,家有两房太太,就是母亲和那位姨太太,我上有一兄一姐,姐已出阁,兄也已娶嫂,嫂嫂现正怀着孕,下有姨太太生的一个小弟弟,年方五岁。——至于我怎么从雪儿突然变成她家的三小姐的,我没有问,恐怕问了她也答不出来吧?
  父亲自小儿为我订了一门亲,是一位本家少爷,我自己却看上了哥哥的一位同窗,眼看着要出阁了,我自己突然从自已住的三楼上跳了下来,幸亏掉到了楼下的花坛里,半中间又被佣人们晒苕片用的大取釉谥屑涞擦艘幌拢裨蛘媸遣豢吧柘肓恕!?br />
  “哥哥的那位同窗可是叫作‘千树’的?”我听她说完问道。
  只见豆苗睁大了眼睛,吃惊地望着我问:“小姐,你真的还记得?”
  第二章
  豆苗回来
  好温暖啊!像躺在冬日的暖阳下,又像躺在摇摇晃晃的小船上。
  一个东西轻轻地拂过我的脸,像一阵轻风拂过,又像是一片柔软的羽毛扫了一下。
  我轻轻地睁开眼睛,好熟悉的一张脸啊!
  “千树!”我激动地叫了一声。
  千树笑了,像千百棵树上的鲜花顿时盛开来。
  “雪儿!”他叫道,用手抚摸着我的脸。
  “千树!”我的眼泪一下子就流了出来。
  “雪儿,你终于醒了!”他深情地望着我说,“知道吗?你走了我是不会独活的!”
  “千树!”我想从他的怀抱里挣脱出来,想好好看一看他,但我一动,他就抱得更紧,令我动弹不得。
  突然有水滴到我的脸上来。
  “千树?!”
  “雪儿!”他已是泪流满面了。
  这是真实的泪水,千树的泪水!——我的心一下子就踏实了,我们终于在一起了!
  天空中一片乌云漂浮过来,我们的小船突然一荡,沉浸在爱的喜悦里的两个人还没有反应过来,身子就一下子落进了水里。
  “千树!”我惊慌地大叫。
  “小姐,小姐!”
  我一下睁开了双眼,好半天都反应不过来,眼泪“哗哗”地往下流。
  “小姐,你醒了?做梦了吗?”
  做梦?我刚才不是正跟千树在一起吗?这是哪里呀?
  “小姐,你还好吗?”一个与豆苗穿着差不多的女孩子站在我的面前,俯身关切地望着我。
  还是那间病房!这么说我真的是做梦了!
  我不禁又落下泪来。
  慢慢地,我想起来了:我一听说生命中真的有千树这个人,我一下子竟坐了起来,接着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豆苗呢?”我有气无力地问。
  “小姐,豆苗去老太太那里了。”
  “你是谁?”
  “小姐,我叫豆香,老太太屋里的,你不记得了吗?”
  我突然有个不好的感觉,便着急地说:“豆苗到老太太那里去干什么?快让她回来。”
  “小姐……”
  “小姐,豆香是老太太调教出来的人,比豆苗强哪里去了,以后就让她来扶持你吧?”那个叫李妈的笑着推门进来说道。
  我冷冷地看着她,看得她不自在起来,讪讪地说:“这是老太太的意思。”
  看来,那是这个家中的权威人物了,应该是祖母吧?不过,我还是斩钉截铁地说:“叫豆苗回来!”
  “小姐,我们都是下人啊。”李妈怏怏地道。
  我冷笑着点了点头,对她说道:“你去跟老太太和太太说,唯有豆苗喂的东西我才吃。”说着我就扭过头去了——本姑娘可是二十一世纪的人,还吃那一套?
  张妈和豆香叽咕了几句,就退出去了。
  那豆香也悄悄地退到了一边。
  四周一片静寂,窗帘拉得紧紧的,看来该是夜里了。
  我叹了一口气,真的感觉到腹中空空如也。这时候,如果我退却了,我可能就永远无缘与豆苗相处了,虽然见面不过短短的一瞬,但我对她已有了一种特殊的感觉——我一定要坚持住!
  撑到第二天中午,我已经饿得前胸贴了后背,满脑子都是肯得基和必胜客的香味儿!我敢打赌,现在我能吃下三份套餐外带一个12寸的大比萨,天哪!一想到这些,我的哈喇子都流下来了!
  身边围了许多人,她们轮番地拿着各式各样的好东西劝我享用,我嗓子眼里都快长出小手来了,但是,我别无选择,我一定要见到豆苗。
  相持到下午,大夫来了,说我的身体正在恢复,一定要好好地进补。那位慈爱的母亲听了,立即双泪齐落,一个大肚少妇过来解劝。母亲吩咐了几句,便抹着眼泪走了。
  那位大肚少妇便过来劝我。我知道她是少奶奶,应该是我的嫂嫂了。说实在的,我不讨厌她,她说话柔柔的,未曾开言先是笑,一双眼睛十分清亮,是我喜欢的那种人。但可惜,我现在还不能听她的话,我一定要见到豆苗!
  天近黄昏时,我已经饿得头昏眼花,有点神智不清了。
  “小姐!”突然一声喊立即让我睁开了双眼——是豆苗!
  “小姐!”她跑到我的床前,我拉住了她的手,两人都面对面哽咽得说不出话来!
  “你的手怎么了?”我发现她手腕上有一道道的红印。
  “没,没什么!”她说着直往后藏。
  我点点头,眼中落下泪来道:“你为我受苦了!”
  “小姐!”豆苗也忍不住抽泣起来。
  “我饿了!”好半天,我才对她说道。
  她忙点头擦去了眼泪,有人递过来了一只小盖碗。
  “换大的!”我叫道。
  屋里的人都笑了。
  我敢说你从来没有见过一位大家闺秀这样吃饭的!豆苗一边不停地喂一边不停地说:“小姐慢点,多着呢!”
  可惜,我的肚子不争气,不多久,就将吃进去的东西又全部给吐了出来,吐完了,人才舒服了。
  豆苗一个劲地抹眼泪,我拍着她的手背说:“你放心,这下我们再也不会分开了!”——怎么觉得自己说话有点像宝二爷呢?说实在的,来这里才不多久,我已经有点厌倦了,我觉得自己不适合在这样的环境里生活,幸亏有豆苗,还有那个没见着的千树。——什么时候才能见着他呢?
  第二章
  这一世的家
  车在一处大宅子前停下了?——这就是我这一世的家吗?
  大石条门里有两扇漆黑的大门,现正大开着,一乘软轿迎了出来 ,豆苗扶我坐了上去。
  一进门,两边厢房里就有人跑出来,“三小姐回来了!“
  “三小姐回来了!”这声音一路地传下去 。
  一个大天井横在面前,轿子从天井旁绕了过去,我看见天井里养有绿毛的乌龟,天井那头还有一个楼梯通到上头——不知那楼上是个什么所在。
  两旁全是一进进的小院子,院门口站着许多的丫环和老妈子,有的手上还抱着孩子。透过她们的头顶,我能看见那院子里的天井。轿子过了一重重的门,忽然转向东去,一个花红柳绿的大园子就呈现在了我眼前!
  这园子真大,中有一个池塘,塘里正亭亭玉立地站着田田的荷叶,后面还有一座假山,挡住了我前去的视线。
  轿子沿着回廊转向北去,一会儿就停在了一个朱红的大门前。豆苗扶我下了轿。
  我望着那高高的山墙,一群鸟正从墙顶上飞过。我叹息一声,由豆苗扶着进去了。
  里面也是一进一进的院子,我们七扭八拐,总算停住了脚。
  “三小姐回来了!”身旁的李妈通报了一声。
  门里就立即迎出人来,“老太太早就叫我在这里等着呢!”那个大丫头笑着说道。
  我们进了这座院子,一路地有丫环和老妈子上来迎着,转了几转,豁然开朗,眼前也是一处大天井,只是这天井旁种满了各色的植物,还有几个大鱼缸,里面色彩斑斓的金鱼正游得起劲。
  正对天井的大门里,坐着一位威严的老太太——那一定是祖母了!
  我被众人扶着上前去行礼,老太太道:“你可好些了?”
  “好些了,多谢老太太惦记。”我答道。
  “你小姐随身的东西就搁在外头吧,不用拿回来了。”她对我身旁的人说。
  “都扔在医院里了,我吩咐他们都周济了穷人算了。”李妈抢着说。
  “很好。”老太太点了点头,让她们搀扶我在下面的扶手椅上坐下。
  丫环们刚给我上了茶,我那母亲一行就走了进来。
  “我正要让她去你那里呢,你倒这样急!”老太太不乐地说。
  母亲笑道:“我是过来看老太太的,谁是为她这个小人儿了?我天天去医院里守着,比不得老太太在家里干急。”
  老太太也笑了,吩咐众人给太太看座。
  老太太回头问身边的丫环道:“豆琴,给你小姐的房子收拾好了吗?”
  那豆琴笑道:“早收拾好了,知道小姐今天回来,哪里敢耽误?”
  太太笑道:“老太太倒不用麻烦了,我看就在我院子里的楼上好了,她这身子还没完全好利索呢,请医问药的也方便。”
  老太太点头道:“这样也好,我是怕你们年轻的人压不住。”
  我不等母亲回答就忙抢着说道:“奶奶,还是让我住自己的屋子吧!”——想到每天要从父母的眼皮子底下过来过去的,我就浑身不自在。
  老太太将茶碗重重地往桌上一顿,显然是生气了。
  太太忙道:“妈不用生气,雪儿还不懂呢!”,又对我训斥道:“还不跟你奶奶陪不是,奶奶可都是为了你好啊,不懂事的东西!”
  我的倔劲上来了,硬着头皮说:“我就要住自己的屋子,不行我就住在这天井里!”
  这句话倒把老太太给逗乐了,笑道:“经了这么大一场事,还是这样犟,一点都没变!”
  一屋子的人都笑了。
  老太太又回头对身边的一个妈子说:“豆神嫂,那张道士还没走吧?”
  那妈子躬身道:“回老太太,还没呢!”
  老太太点头道:“那让他明日里再去你小姐的楼上一趟,那屋子也该干净了。”
  豆神嫂忙答应着出去了。
  母亲向我笑道:“还不谢过你奶奶?她终归是最疼你的。”
  我这才上前去曲膝道谢。
  第二章
  下个世纪的人
  我终于回到了自己的屋子里。
  这是一座三层的小洋楼,样式与这家中的任何一栋楼都截然不同,一楼据说是出阁的姐姐住过的,现在空着,只有西厢房里住着一个佣人带着一条狗和两只猫。
  走上二楼,就有一股子重重的庙香味扑鼻而来,我发现这里的窗帘和布幔都是新的,到处都一尘不染,干净得有点过分,唯有地上留着几个圆圆的大印子,像是放过花盆鱼缸什么的——这屋里可连一枝花也无,一片绿叶都没有,没有任何有生命的东西。
  墙上的日历上写着:民国二十六年七月十五日
  我叹息道:“想不到倒过了七月七了!”
  豆苗笑道:“小姐,不管是什么日子都不碍事了,我们这屋子现在可干净着呢!”
  我笑而不语,直上了三楼。
  三楼是卧房,帐幔也都是新的,但我的目光立即被挂在墙上的一幅画给吸引住了——那是一幅“仕女图”,装裱的纸都发黄了,画上的女子正抚着琴,目光中有一丝哀怨的神色。这可是才发现的!是那一幅临摹得不细致?
  “可算回来了!”豆苗大发感叹地说。
  我笑了一笑,说:“回是回来了,可此人却非彼人也!豆苗,你可知道站在你面前的人是谁吗?”
  豆苗睁着迷惑的大眼睛说:“小姐,豆苗不懂这话。”
  我又笑了一笑:“我可只跟你一个人说:豆苗,站在这里的可不再是你以前熟悉的小姐了,我也叫雪儿,是下个世纪的人!”
  她惊骇地退后了一步。
  我怕吓着她,忙解释说:“你放心,我是一样地疼你,我们的缘分重着呢,就算到了下辈子,我们也还是好朋友!”
  “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