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14 节
作者:不落的滑翔翼      更新:2021-02-26 21:30      字数:4724
  赔我,你赔我!”纳敏这一哭闹,惊动了罗氏、彩云、英杰,呼啦拉全都拥进客厅。
  英杰拿过纳敏写满诗文的纸张看看,断断续续几乎每张纸上都有不少方块窟窿,没言声,把字纸撂在桌子上蔫遛出去了,罗氏不依不饶,“孩子好不容易写的,你怎么都给铰了?你不是常说,圣人惜字如命吗?你怎么把命都铰啦!”
  古典诡辩道:“我铰掉的字,都是实在看不过眼的字,我这是让他记着以后别写这样的丑字。以后不铰了还不行吗?以后看见不顺眼的字我罚他写一百遍,你们又该心疼了。”
  彩云生气的抱起纳敏,“他总有理,歪理!走,纳敏,咱以后不给他看了。”
  罗氏说:“你的心思压根就没放在孩子身上,也不知道整天瞎琢磨嘛闲白儿!”说完扭儿扭儿出门,也去哄纳敏去了。
  平地一场风波很快平息了,古典把老刘头召唤进客厅,关上门嘀咕半天老刘头才出来,随后去了小河子哨卡。半道经过悦来酒馆的时候,进门提上一坛子烧酒和一个猪头前脸儿,随后找小四德子去了。
  太阳早晒屁股了,小四德子还没睡醒,黑豹在他旁边卧着。伙房见老刘头送来吃的喝的,特别拿老刘头当人看,给他搬座让他歇着。刘二狗讨好地去叫小四德子,“班长,醒醒,该吃晌午饭了。古典打发人送吃的来了,整整一个猪前脸儿,还有一坛子烧酒,快起吧。”
  小四德子翻个身,没有要起的意思,“行,我知道了。”
  刘二狗接着扒拉他,“班长,人家还有事找你,送这么多东西过来,你不起来不合适呀。”
  小四德子跟他急了,“你找抽哇,我这怪困的!他那破事我知道,已经跟对河说好了,你找根江苇把那封破信扔过去就行了,别再烦我来了。”接着蒙上被子又呼呼睡了。刘二狗还想扒拉他,黑豹不乐意了,直起身子从嗓子眼里发出“吼吼”的声音。
  刘二狗没法儿,只好出来跟老刘头说,“不就是往对河扔封信吗,都说好了,我办一样。”老刘头只好把信掏出来交给刘二狗,交给他不能马上走,他得亲眼看着把信扔过去。
  河里的冰已经酥得快成豆腐渣了,这是小河子风硬没水流,还看着像是结着冰,其实根本不能走人了,运河有的地方都开化了。所以,传递信件只好扔过去。住在河边的人家,寻常传递嘛信息都是用这种方法。比方,求对河某人买件嘛东西,过河不方便,撅棵秫秸秆儿,一头擗开夹上钱,另一头拴块土坷垃,一扔就扔过去了。
  信件是重要物件,或者钱票子面值太大,就得拿江苇代替秫秸秆儿。
  江苇又叫旱地芦苇,看着像苇子,其实硬度和弹性跟竹子一样,学名就叫芦竹,当地人拿着当竹子使唤,可结实了。刘二狗找来一段江苇,用刺刀把两头擗开口儿,先把信封夹在上头,扽下来都费劲。江苇本身就有分量,用不着再拴砖头土坷垃,刘二狗夹好信封朝对河喊了一嗓子,“嘿,多受累吧,这是俺们班长说好的。”胳膊一抡,两三丈的距离,很容易就扔过去了。那几个神头鬼脸的便衣儿,像是抢钱似的抢那封信,有个像是领头的,还客气几句,反倒像求刘二狗一样,“受累啦,哪天有机会咱们聚一块再喝二两。”
  当天这封信到了李元文手里,封面写着“古宅家书”四个字,是古典的墨笔笔迹。内瓤却是小孩写的字体,是单字铰下来,粘在一张窗户纸上拼凑的内容,“翠到独流,要人看望。白蝴蝶。”这份情报,对于李元文来说,并无太大意义。可是,在小岛看来内容非凡,传递的信息非常丰富。
  首先,说明白蝴蝶没有暴露,花筱翠并没有认出白蝴蝶,而且白蝴蝶在死心塌地的潜伏下来了,一旦需要,能够发挥中心开花的作用。这一点,是古典给小岛的假相,情况并非如此,白蝴蝶没有亮明自己的身份,除了考虑老白以外,主要还是没有合适的机会。实际上她永远没有机会了,古典把白蝴蝶的活揽过来,最初出于无奈,现在成了他跟小岛做交易的筹码。
  其次,小岛认为,古典完全掌控在自己手心里边,尤其手中还掌握着英豪的生死命运,他不敢不听指挥。其实他并不知道,大量的医药物资,就是在古典及其胞弟的参与下,流入抗日根据地的。
  最后一点最重要,证据在手,一旦有谁敢于反水,这两分情报一旦公开,用不着自己动手,就会让他们死无葬身之地。关于这点,古典也已考虑到了,纵然公开古典也有说辞。然而,后来的事态发展,古典连准备的说辞也没用上,往后等着瞧吧!
  正文 四十三回青帮折戟运柴路;群英大战杨柳青一
  小岛折腾了好几年的谍报战,别说一点成就没有,情报还是大大的。不过,大多是水中月雾中花,实质的东西似有若无。
  大日本皇军的战局如何,他比谁都清楚。可是,中国这块地面太好了,要是抢不到手站不住脚,大日本帝国实在是不甘心啊!眼下他在做两手准备。首先,不论他多忙,都要挤出时间亲自教授小岛健雄的汉学。这些年的体验使他认识到,不把中国老祖宗研究透,要想征服中国,那是没门儿。皇军原定三个月灭亡中国的计划,卢沟桥事件以前那些年不算,至今也进入第八个年头了,中国不但没亡,倒把皇军折腾得顾脑袋顾不上屁股。当然啦,皇军说话,里面总是有些水分,只是这里的水灌的太多了!
  错啦,小鬼子不是故意这么说话没谱,当初他们就是这么想的。特别是,蒋公指挥抗战无方,让倭寇跟揈羊似的把国军揈到了犄角旮旯,更增加了小鬼的错觉。结果八年了,国军倒是看不见了,冒出来遍地的八爷,更闹心、更让人寝食不安。八爷这套玩意儿,小岛从任何中国古籍里边没见过,越是没见过的东西越想研究。
  后来他明白了,皇军还是没把中国研究透,包括八爷的那套玩意儿,也没脱离老祖宗那一套。因此,他每天逼着他的儿子健雄背诵《孙子兵法》,这工夫又背上了:“兵者,诡道也。故能而示之不能,用而示之不用,近而示之不远,远而示之不近,利而诱之,乱而取之,实而备之,强而避之,怒而挠之,卑而骄之,佚而劳之,亲而离之,攻其不备,出其不意。此兵家之胜,不可先传也。”
  这叫瞎耽误工夫,在这儿,值得采用总统级的国骂卷这帮小鬼子,娘希皮的也不想想,老祖宗留给后辈儿孙的防身之道,土匪强盗使唤起来能灵吗?把《孙子兵法》念叨的倒背如流也不顶事呀!管他呢,让小鬼子混蛋一辈传一辈吧。
  小岛见儿子背的这么顺溜,心里很高兴,“很好,用兵作战是一种诡诈的行为。所以,你有攻守能力时,要装成没有能力的样子;当你要采取行动的时候,要装作休息;你本想打此处,却要装出打彼处的样子;敌人贪利,你就施之小利;敌人混乱要使他乱上加乱,乘机攻取。对于强大的敌军,避开锋芒;敌人易怒,要设法挑逗;敌人谨小慎微,要使他骄傲自大;敌人若想休整,你要使他疲劳;敌人内部团结,要设法使他内部分化。这些都是军事家取胜的妙算!譬如,你要想成为阴谋家,就要使人相信你是个顽童。”
  健雄对爹很信服,必恭必敬的躬身弯腰,“哈依!”
  儿子好学,这个日本爹更是诲儿不倦,信口言道:“另外,光靠自己的聪明还不够。荀子《劝学篇》说道,登高而招,臂非加长也,而见者远;登高而呼,声非加疾也,而闻者彰……君子生非异也,善假于物也。在中国人看来,但凡举大事、立大业者,必须善于启用天下贤士。所以,三国时期的大英雄曹操,有周公吐哺天下归心的感慨。不通此道,难以成就伟业,通晓此道,还要善于辨贤、选贤、揽贤、用贤。在这方面,我的心得大大的,你要切忌因个人好恶而选贤,要以实用而为之。”
  小岛一郎说得赛那么回事,瞧他手底下招的那帮杂碎,还贤士呢?烂咸菜帮子吧!
  今天,他有更重要的事情,这件事情关系重大,是他根据古典的那分情报做出的决定。情报中说,有重要人物看望了花筱翠,他根据这些年的种种迹象断定,这个重要人物不会是别人,肯定是王警长,他决心事不宜迟,现在就解决掉这个心腹之患。他打发健雄出去玩,而后抄起电话,直接要通猪饭四十八,“猪饭君,你不要再犹豫,今天一定动手,李元文的,配合你的行动。”
  猪饭必须执行命令,只听话筒里面,“哈依,哈依!”看来王警长今天难逃一劫。
  一望无垠的大平原上,狂风卷着残雪,这应该是小日本在中国地面上,能够见到的最后残雪。往后他们永远没机会,欣赏“飞起玉龙三百万,搅得周天寒彻”的壮观美景啦。
  狂风过后,大地露出条条黑色的龙脊,那是尚未开化解冻的田埂。一支武器精良的队伍,大踏步地走来,强子扛着机枪,勇冠三军的样子走在何太厚身边。
  这支队伍要去执行一项重要的任务,抗战的困难时期已经过去,为了更有力的震慑敌人,武装斗争尽量靠近天津市区展开。这次行动准备打掉韩家墅的土围子,那里盘踞着一个中队的鬼子,还有二百多人的伪军。这是一场硬仗,马队长的回民支队如今发展到三百多人,现在可了不得啦!他们的活动范围竟然到了任邱、文安、静海、武清等地,这次行动,回民支队也参战,目前已经逼近韩家墅,正等着与他们会合呢。
  这支队伍带队的不是别人,正是霸州大个子吴易公,他现在身兼数职,既是霸县的县长兼敌工部长,还是冀中军区第五军分区挺进支队的支队长。这次他执行挺进大天津的任务,还要负责把何太厚安全护送到子牙河畔。那里有人接应,再负责送过河去,老何干嘛去他不管,过了河就没他的事了。
  可是在他们行进路上,要经过大清河上的苑家口大桥,这里是通往天津的要冲,上至新镇、下至胜芳必经此路。苑家口大桥由两股伪军把守,桥南是柴恩波部,桥北是黄喜标部,这两部分伪军驻扎在大清河两岸,总人数一度达到四千人,一旦交火就粘在这儿了。黄喜标是霸县黄庄人,明里暗里跟八爷还有些关系。只要告诉他,是吴易公带队经过,他不会出来阻拦。
  关键是桥南头的柴恩波,这家伙行伍出身,也是有奶便是娘的主儿。尽管两家伪军关系不合,一旦他动了手,即便过了桥,黄喜标也不好眼见着放他们过去了。
  远远看见柴恩波的炮楼了,吴易公把队伍委托给老何隐蔽在村里,自己找老乡借了个挑子,伪装成卖五香豆腐丝的,带着他的手枪班就上去了。顶多半小时,手枪班长跑回来报告,“老何同志整队过桥吧,全都解决了。”
  队伍上桥的时候,伪军全都关进岗楼里边去了,唯一的出口,门鼻子挂着一把大锁,还顶着一棵圆木。手枪班正在岗楼外头清理剪断的电线。缴获的手枪他们都掖在腰上了,二十多条大枪和子弹没法带,全归随后赶来的民兵了。一枪未发,跑过桥面到了桥北头,人家黄喜标够意思,早把手下招呼到岗楼里面,关上楼门假装不知道。队伍经过的时候,岗楼的每个射击孔伸出好几只手,摇晃着还打招呼呢!
  强子简直都看傻了,都说八爷厉害,这回算开眼了。强子问:“这么多人守着,怎么连动静没有就解决了,怎么解决的?”
  老何乐啦,“你自己问问吴县长吧,我不知道。”
  手枪班长接话,“你没看见,支队长装成卖豆腐丝的?俺们装成买豆腐丝的,到了跟前不就简单了。”
  强子问:“那个姓柴的呢,他没反抗?”
  手枪班长说:“反抗了,不反抗手枪怎么会到了我的手里?”
  强子逗话:“他怎么不开抢呢?”
  手枪班长也逗他,“他想开枪,不是手指头不听使唤吗?”
  强子刨根问底儿,“怎么呢?”
  班长说:“还怎么呢,手腕子让咱们支队长捏碎了,手指头还能听使唤呀!”队伍发出哄笑。
  何太厚问强子:“跟着队伍扛枪带劲不带劲?”
  强子说:“一天到晚乐哈哈的,谁说不带劲?”
  队伍中有人搭话,“强子扛枪,带着吃奶的劲。”众人又是一阵哄笑。
  何太厚说:“行了,过过瘾就行了,快把枪还给人家扛吧,咱爷俩该去享清福去了。”强子把机枪还给后边的机枪手,与何太厚站到队伍外头,队伍继续前进。
  吴易公握着何太厚的手,“今晚我们在老军营宿营,这一带都是咱们控制,河边有人接应,一路平安。”说罢,大踏步赶到队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