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0 节
作者:
不落的滑翔翼 更新:2021-02-26 21:30 字数:4743
老铁给何太厚敬重的行了礼,转身离去。老何继续说道:“花筱翠为这条运输线立了大功,不能这么眼瞅着叫日本人抓进去不管,咱得想法子救出来。就算救不出来,也得让她知道,咱们在惦记着她,没有忘了她,至少要给她精神上的支持和关怀。”
英杰无不担忧的说:“她不会把咱供出来吧。”
玛丽不相信花小翠是个软骨头,“她是很有民族气节的人,并且她具备女人的坚韧,我不相信她会出卖谁。再说,咱这头关系,她只知道我和英豪,我俩无所畏惧。”
何太厚说:“小心无大错,英杰的忧虑不无道理,但是也不能轻易放弃对同胞的信任。”
眼见天将上冻,古典对今年没能搞到布匹而内疚,“何先生,我愧对何先生对我的信任,至今一寸布条也没弄来。我准备亲自下卫去趟天津,天津的染厂或许给我古某面子,我一定把布匹的买卖做成。”
何太厚安慰他,“谋事在人成事在天,布匹的问题比较复杂,关节也多,我们共同想办法吧。好在今年,山东的同胞舍命搞到几大车布匹,加上根据地自己生产的土布,这个冬天差不多能够对付过去。好啦,我得去二十一里堡看看那里的乡亲啦。”
何太厚抄小路赶到二十一里堡,天色已晚,径直来到煎饼秃家。德旺等人见老何来了,赶紧让赵老疙瘩从剃头挑子里,将药品一件件取出。随后,德旺指挥着用黄色桐油布包,小心翼翼的同着老何包裹起来。小德子傻笑着,“这回,何先生该放心了。”
德旺拍着赵老疙瘩的肩膀,“赵老疙瘩,这回,得让何先生给你记头一名功臣。”
赵老疙瘩美滋滋的憨笑着,“今天的剃头挑子好沉呀,就跟挑着一座山!”
何太厚说:“你就是一座山,压不垮的一座山!乡亲们人人都是头一号的大功臣。”
李三进屋来了,“船都准备好了,对河的人也到齐了,赶紧把东西搬出来吧!”
德旺抄起打好包的药品扛上肩,“走,我一个人就行,我亲自送过去。走吧,何先生!”
正文 三十一回阎王未留烈性女;魔掌伸向白蝴蝶一
李元文风风火火赶到天津,宪兵队死活不让他进去见花筱翠,说是小岛一郎让来的也不行。一时他晕头转向,闹不清几步道的工夫,究竟发生了什么变故。还是小岛拿他糟改,根本没有找到花筱翠这码事。大冷的天,一时性急,他又开始沥拉尿,这毛病已经不局限恐惧,着急上火也犯病。
从杨柳青来一趟天津不容易,他不甘心白跑一趟,四处找小岛一郎,他想当面问问到底怎么回事。找了好几天,小岛一郎总是搪塞着不见他,最后只好满心狐疑的回到杨柳青。
这下麻烦了,一回来就害上相思病,不对,他是单相思,应该说,他患得的是“想死病”。躺在臭被窝里,整天整天不起床,一连几个月吃嘛嘛不香,嘛活也不干。消息传到天津,小岛一郎得悉派来个军医,打针吃药满不解决问题。
大概过了年出了正月吧,好事来啦,并且是双喜临门。
先说第一件好事,津西侦缉队升格为天津皇协军侦缉队总部,全班人马到天津安营扎寨,李元文还担任大队长,可是大队长跟大队长不一样,这回叫总部成衙门了。更让李元文想不到的,总部设在当年吴胖子的私宅吴家大院,真正是鸟枪换炮抖起来了。
就这一件好事,都比打针吃药管用,相思病不治也不相思了。一纸调令胜似吗啡,几天的工夫,把吴家大院收拾停当,带着他的那群没人样的就搬进来了。吴家大院门口,还郑重其事的挂上了“天津协皇军侦缉大队总部”的牌子,门口放上站岗的。李元文觉得一人得道鸡狗升天,这回可以真正插上大门作皇上了。
关于吴家大院,花筱翠似乎隐隐约约跟他提起过,但是不曾留下具体印象。安顿下来,他得以皇上视察金銮殿相仿佛,前前后后围着院子转了一圈。他看明白了:整座院落恰是个“日”字,真乃天意,活该归日本人所有,他首先得出的是这么个结论。
大门开在“日”字的最下一横,迎面是座麒麟浮雕的影壁,影壁两则延伸开来,是环绕整座院落的回廊,沿着回廊可以到达所有房间。中间一横,本来是连三间的正房,吴胖子为了睡觉清静,把右面这间隔了出去,冲着右回廊开了个门,当年花筱翠就是从这间卧室跳窗逃出去的。剩余的堂屋和套间保持原样,吴胖子第一次接见花筱翠就在这间堂屋,现如今李元文把这两间房,做他的卧室和客厅。隔出去的那间,准备养个勤务兵,顺便照看他的私人物品。
后院的十几间房子,原本属于吴胖子姨太太们的天下,现在住进去的,全是胡大头、胡大头之类。门房用作当值哨兵休息的地方,不再开辟值班室。另外,在前院专门留出一间房,就在吴胖子关押花筱翠厢房的隔壁,安排住进去十多个像点人样的,充当警戒人员。从这点看,李元文这家伙考虑的还是很周到。挨着这间就是伙房了,其余房子分作杂用便不再分别介绍。
因为吴家大院与花筱翠存在某种联系之故,李元文身置其间,不免赌物思人。难得这家伙,还保存着离散时花筱翠丢掉的一只绣花鞋。当他绕着院子转了一圈之后,从随身行李中找出那只绣花鞋,搁在手中不住的掂量唏嘘,“唉,到底她在哪呢?”
李元文在自己屋里没着没落浑身皱巴的时候,胡大头愣拉呱叽的进来了,“我到处转着找你,原来你在……”
不等胡大头把话说完,李元文把他揈了出去,“滚出去,喊报告再进来!”
讨了没趣的胡他大头,只好退出去喊“报告”。李元文收好绣花鞋,没好气地吼了声,“滚进来吧,现在这是衙门了,以后都要讲个规矩。一会出去,告诉每个混蛋王八蛋,谁再进门不喊报告,我迎面就是一枪,记住了吗?”
胡大头诚惶诚恐的回答:“报告,记住了!”
李元文哭笑不得,“记住了,报告个屁!说,嘛事?”
让李元文一顿数落,胡大头忘了来干嘛了,“对呀,我要跟你说嘛事来着?”
李元文抬腿把他踢了出去,“想好了再进来!”
胡大头很快想起来了,一个踉跄进来,旋即又退了出去,“报告!”
“别他妈的费事进来了,站在外面说吧。”李元文进套间躺下了。
胡大头果然站在外头说:“是这么回事,宪兵队来电话,让你赶紧去一趟!”
李元文一个鲤鱼打挺坐了起来。心想莫非真的双喜临门,又来好事了?急急可可的喊叫:“滚进来说,多晚打来的电话,说没说找我嘛事?”
胡大头再次喊完“报告”跌跌撞撞来到里屋,“电话来了好一阵子了,没说找你嘛事,只是让你马上去一趟。”
李元文肚子都要气炸了,真是一群耽误事的废物点心!不再跟胡大头废话,赶紧换上衣服,直奔宪兵队。
来到中原公司后面的小花园,站岗的一通报,马上让他进去了。接待他的是宪兵队两个部门的鬼子,一个特高课的小胡子,一个经济课的光头。
小胡子和光头在审讯室接待的他,李元文的心一下子凉了,不由得心里犯嘀咕:“怎么跟审犯人似的,让我坐原木桩子……”原木桩子不容易拿起来,这是为了防止被审的犯人反抗,特意设计的坐位。李元文见铺着绿呢子的桌子后头,只有两把椅子,小胡子和光头各占一把,只好委屈的坐在圆柱体上了。
小胡子和光头各自问了两个问题。
小胡子先问:“李桑,你的实话的讲。”
莫名其妙的李元文点点头,“是,你问吧,我肯定实话的讲。”
小胡子问:“欧阳亮的,你的认识?”
李元文摇摇头,“谁是欧阳亮?不知道。”
小胡子又问:“香港,你的朋友大大的有?”
李元文还是摇头,“香港在哪儿我都不知道,哪来的朋友。”
小胡子做好记录,让李元文近前看看记得是否有误,然后让他签上名字按手印。李元文照着做了,回来又坐下接着回答光头的提问。
光头阴着脸问第一个问题,这个问题两问:“李桑,你的妻子叫什么名字?分手的时候你给了她多少财产?”
李元文一听问到这儿,与他猜测的对上簧了,马上来了精神,“我媳妇叫花筱翠,不是大小的小,是这个‘筱’……”他用手指在空中写了个看不见的“筱”字。“至于财产……没有财产。”
光头突然翻脸,“八格,你的撒谎大大的!”
李元文赶紧解释,“别急,你先别急,让我想想……大概给了她十几块现大洋,对了,那还是小岛一郎先生,小岛一郎你们认识吗?小岛一郎是我干爹,那些大洋还是他给我的。总共……可能是二百快现大洋,其中一百破开买了两张船票,剩下的零头给她了,具体多少记不清了。”
光头看看小胡子,接着又问:“你的妻子商人的干活,以前做过那些生意?”
李元文弄不懂这是嘛意思,花筱翠怎么成商人了?他怕再次惹翻光头,没有直接否认,便说:“对对,她是商人的干活,小买卖,煎饼果子的手艺大大的好。煎饼果子懂嘛?天津人米西的一种……卷果子油条的……寿司,对,天津寿司。”奶奶的,他真会给天津小吃取外号。
光头问完了,也让他看记录、签上名字按手印。然后站起来,跟小胡子各自带走记录,把他一个人扔下出去了。
好长时间没人理他,他也不敢自己做主离开,就在圆柱体上干坐着。
大约过了半个小时,李元文觉得像是过了半年,终于听到脚步声,接着门就开了。回头一看,惊喜得李元文“唰”眼泪就下来了,“干爹呀,我终于见到你啦……”说着就要下跪,小岛把他调教的已经没有膝盖骨了。
小胡子和光头也跟了进来,小岛说:“为了核实你妻子的身份,他们二位花费了几个月的时间。现已查明,你的妻子与你分别后,被中国军人囚禁,天津陷落后,被一名叫做欧阳亮的中国军人胁迫到香港。欧阳亮企图利用你的妻子,走私医药器材,阴谋未能得逞,花筱翠于去年冬季脱险。皇军根据线报,在花筱翠乘坐太子号到达天津的当天,被及时拘捕,并对她的住所进行了严格搜查,并未发现任何违禁品。与此同时,欧阳亮从香港潜逃,现已下落不明。经侦察,此间未发现有任何人与花筱翠联系的迹象,初步判断花筱翠属于良民。今天特来通知你,现在可以把她接回去了,祝贺你们夫妻团圆。”
真是喜从天降,李元文差点昏厥过去,这回说嘛也站不住了,跪下抱着小岛一郎的大腿,光剩喊爹了。
正文 三十一回阎王未留烈性女;魔掌伸向白蝴蝶二
可怜的花筱翠,凭着宪兵查抄的那几件单薄衣服,在宪兵队整整度过一个寒冷的冬天,唯一可以帮她御寒的,就是墙角那堆发霉的稻草。不管她受尽哪样的罪吧,好歹她算熬过来了,没死。
自从被抓进来,居然没有提审一次,每天有人送两次吃的,再没其他人干扰她。最初她很孤寂、很恐惧,她想命该如此,这回无论如何小命应该到头了。她拿定一个主意,反正到了这个地步,该死活不了,是杀是剐决不牵连别人。主意拿定反而心里塌实了,每天想着盼着过热堂,却始终没人搭理她,这反而给她提供了审视自己的空闲时间。
关于万一落入敌手的问题,花筱翠早有心理准备,欧阳亮也告诉过她应对的说辞。让花筱翠意想不到,抓起来并没有任何审问,慢慢她心里明白了。抓她的那天,领头的鬼子进门关注的不是人,而是翻东西,结果只是带走她随身的那只箱子,且已归还了自己。至今不审问她的原因,看来是没有任何违禁的凭据,甚至连间接证据也没有,想到这从内心感谢玛丽当时的决断。
她越来越乐观的认为,查无实证,只要自己照着欧阳亮教给的话说,不日即可得到释放。她却万万没有想到,抓她的初衷,乃是因为李元文的关系,怀疑她走私医药,则是后来驻香港日特机关提供的线索。
前些日子,终于有人问她话了,不是在审讯室,就在这间囚室里问的。问题跟问李元文的一摸一样。只是在问欧阳亮那一问时,花筱翠是这样回答的,欧阳亮如何负伤养伤都是实话实说,养好伤去香港则是胁迫的,其余全都不知道,从香港回来她是瞅机会自己跑回来的。
几个月时间就问过这一次,问过之后,看守似乎对她有些变化,伙食甚至见了腥荤,橡子面的窝头也换成棒子面的了。隔三差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