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7 节
作者:
不落的滑翔翼 更新:2021-02-26 21:29 字数:475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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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子竖起拇指,“枪法大大的!”
“太君过奖大大的,我还差的远。”李元文得意忘形,看见东岸一队鬼子沿河巡逻,恬不知耻地招招手,“辛苦的干活!”岸上的鬼子没理他,拐下堤坡朝铁道那边去了。
这面西岸上,王警长和老铁率领几名弟兄也在巡视,看见小火轮开来,一字排开敬礼。
李元文看见王警长,他那张臭嘴更不能闲着,“我说王队长,瞧瞧你们这些人的德行,巡逻跟拉了稀似的,打起点精神不行吗?找李三备几条鱼,回头给我送去!”
日寇侵华投入的兵力始终没有超过百万,仰仗的力量主要是汉奸,光是伪军近三百万。历史上中国两次被外族灭亡,都是在危难时刻汉奸出来助纣为虐。这个历史的阴影在抗战时期影响最大,别的不说,单说山海关至北京的长城段,鬼子制造的千里无人区,主要暴行基本都是驱使汉奸实施的。可以这么说,没有汉奸吃里扒外,日本鬼子绝不能占领大半个中国,更不可能盘踞八年之久。汉奸杀害自己同胞的残忍手段不亚于小鬼子,如此背叛自己的祖国、表现出丧失人伦的民族自残现象,在世界史上堪称仅有,这一现象成为历史学家长期研究的课题。
如果哪位学问家研究李元文斯人,肯定会发现汉奸的普遍特征和属性。假若单列斯人,或可通过他的人生履历发掘出他成为汉奸的动因,解读出此汉奸之所以汉奸的诸多根由。
在王警长看来,问题没这么复杂,这种东西压根儿没有天良。别看他表面诈唬,内心比棉花套子还虚。身背命案转而又当汉奸,光天化日回到作案故地,心里面不虚得慌那才怪呢!他越是无法控制的嚣张,越是无法掩盖内心的极度空虚。
望着小火轮远去,弟兄们一顿狂啐:“呸,呸,呸!”
今天是跟德旺见面的日子,王警长不敢耽搁,揈着弟兄们,“啐唾沫没用,动脑子干点正格的,走!”
德旺跟徒弟们正等着王警长,李三捂着大腿踉跄着撞开房门,喊了声“德旺爷——”便跌在地上。
小德子从炕上跳下来扶起李三,“这,这是怎么了?哎呀师父,李三褂彩了!”
德旺招呼徒儿们把李三抬上炕,急赤白脸地问:“这是谁下的黑手?”
李三疼得龇牙咧嘴,“给我报仇啊,德旺爷,李元文王八蛋比小鬼子还……嗳呦!”
德旺撕开李三的裤腿,“别叫唤,赶紧弄盐水来!”徒儿们七手八脚一通忙活,端来一盆盐水。
德旺亲自给李三洗伤口,忍不住骂了起来:“好歹毒的东西,愣给大腿穿透了!还好,看样子没伤着骨头。”不知何时王警长进了屋,德旺刚要开口,王警长止住他,“甭说啦,我早知道是李元文那个王八蛋干的。”
德旺说:“王警长,得想个法子除了这个狗娘养的!”
王警长不理会德旺说嘛,仔细查看李三伤口,“光拿盐水洗不行治不了伤,得弄点红伤药糊上才行。”
德旺也知道拿药治伤,可是哪里还有药哇,“原来我存的云南白药,全让周围几个村的人用光了。”
小德子淘换来一块白布给李三包扎好,知道王警长跟师父合计大事,便说:“我们先把李三弄回家养着,回头再想法子吧。”德旺点点头。
李三哭着求王警长和德旺,“你们可想法子给我报仇哇!”徒儿们背起李三回家了。
几个弟兄留在村子外头溜达,老铁眯在院子暗处放哨,屋里只剩王警长了。德旺关上房门神秘地跟王警长说:“有一个人要见你,告诉你是谁,保准你高兴的找不到北。”
王警长问:“快说,谁?”
德旺庄重说出此人大名:“何、太、厚!”
王警长闻听惊喜万分,“哎呀,那是我拜把子兄弟,入关以后再没见过他,他在哪儿?”德旺附耳告诉他:“他就在河那边队伍上,这阵子干得挺热闹,想跟你约时间见个面,要当面谢谢你送的那些枪支弹药。”
王警长说:“怎么把账记我一个人身上,多半功劳是你跟你的徒弟们,这话留着我自个说。快告诉我,今天夜里见面来得及吗?”
德旺想了想,“那就后半夜,我打发小德子过河请他去。”
老铁推门进来,“咱的眼线回来了,李元文去了古典那儿,我打发回去盯着孙寡妇去了。”
王警长说:“咱出来一趟不容易,走,咱们到镇上去。干手漂亮活回来也有说辞,咱不能光说不练卖狗皮膏药。德旺,别的事回头再商量,想法子弄药,把李三的腿治好了,这是个用得着的干家子。”
德旺很为难,“穷乡僻壤的,上哪儿淘换红伤药去。”
王警长安慰道:“别急,你啄磨啄磨,我也想想辙。”
王警长和老铁急着去镇上,德旺也不问去干嘛,送到大门口就回来了,他一方面惦记着李三,最重要的今天他要安排好这次重要会见。
很多人都是第一次亲眼得见李元文当汉奸的揍性,其实他已经多次来独流镇了,只是没有小鬼子当护箭牌他不敢公开露面罢了。独流镇的人不在乎他,小火轮靠了岸,人们都远远看着他怎么不要脸。
只见他从小火轮上搬下来自行车,回头撅着屁股冲小火轮鞠躬,“撒尤那拉!”等小火轮开走了,才推着车子朝古宅走去。
谁都见过不要脸的,却没有见过汉奸是这么不要脸,恶心得整条独流街反胃。一时间家家闭户小贩收摊,连小孩子都撒开丫子躲得远远的,活像臭肉生了蛆怕染上瘟疫似的。
待王警长和弟兄们进了独流街,街道上基本看不见人影了。王警长觉得不正常,便四处挲摩,无意中发现胡同口的若素广告挺蹊跷,不由得心生疑窦,“咦,以前怎么没注意呢?”
老铁凑近了问:“你老觉得怎么不顺眼?”
王警长凝着眉头也说不出所以然:“不是顺眼不顺眼,只是觉得这儿特殊。你们看看满大街都画着仁丹,为嘛日本人单单在这儿画块若素呢?”
王警长这么一点拨,弟兄们也觉得不正常,纷纷议论开了:“你们看,每个胡同口都仁丹。”“大概这条胡同特别,所以是若素。”
老铁站在胡同口往里瞅了瞅,“别嚷嚷了,我进去看看不就结啦。”说着提枪钻了进去,工夫不大就出来了,“他妈的,是条死胡同。”
王警长心里明白了,“好刁钻的小鬼子,原来暗地设的路标哇!往后再遇到画若素的地方,都留心钻进去看看是不是死胡同。”
老铁拔出刺刀要刮墙上的广告,“我说小鬼子为嘛费劲到处乱画呢,原来没安好心留暗号呀!”弟兄们又是一阵七嘴八舌:“没错,城里有好几条死胡同也画着若素,跟这个一模一样。”“对,对,对,我也见过,凡是活胡同画的都是仁丹。”
王警长压低声音嘱咐弟兄们:“要是这样,这可是日本人的头等机密,绝不能声张。谁声张了,谁的脑袋就得搬家。可是,话又说回来,要真是这么回事,给咱也帮大忙了。”
老铁也觉得这事非同小可,附和道:“对,今后都留心察看着,千万别声张。”
无意中有这么一个重大发现,王警长颇为高兴,招呼弟兄们:“天大的事先放着,咱先填饱肚子再干活,走,老地方,我请客。”
本来到了饭口,王警长一说请客,全都觉得饿了,抖擞精神奔悦来酒馆而去。
正文 十七回红颜倾心叙隐情;恶魂出壳走游丝 中
悦来酒馆的老板,从过去的客栈混到今天这般情景,生意一天不如一天,但是他很知足。怎么呢?这年景树大招风,能维持一家老小吃喝就算不简单。老板从年轻干到现而今,多半辈子靠着乡亲们养活着,他知道报恩,知道谁是好赖人。所以,他的口碑不错。小鬼子一来,他的买卖更不好做了,他恨小鬼子。今天他看见李元文了,一见那德行不由想起多年以前那混蛋住店的情景,早知这样当初就应该把他除掉,顶大臭块地。进而他从心里埋怨古典,当初不应该救他,结果养痈成患。唉,简直缺大德了!
酒馆老板胳膊肘撑着柜台正胡思乱想,王警长带着他的弟兄进来了。
老板知道,王警长总照顾他的生意,也是有意拿他当耳目,只是心照不宣没有把话挑明。“哟,弟兄们来了,王警长里面请。”老板出了柜台招呼这些特殊的主顾。
酒馆里有两三个酒客,看见进来一帮伪军,慌忙放下酒盅躬身而出。王警长不理会这些,找了个正座坐下了。
老板单独给王警长上了壶高末,“你老看,给几位吃点嘛?”
王警长掏出烟袋伸进荷包捻着旱烟,“还是老样子,每人一大碗烩饼,二两烧酒。”
老板划着洋火给王警长点上烟,“每人一碟老虎豆下酒,奉送啦。”扭头朝厨房喝,“烩饼五大碗,外加小酥鱼一大盘——”小酥鱼是另外给王警长下酒的。
老板一喊小酥鱼,王警长萌生一个想法,便问:“喂,有没有大点的鱼?”
老板诧异,“怎么,今天你老想大破费?还有几条,汆汤还是熬着?”
王警长漫不经心的说:“都不用,等会儿临走捎着。”
没听说提着鱼巡逻的,老板更不明白了,“你老这是……,要不要给你老拾掇好了?”
王警长扯住老板:“都用不着,你给我说说那个混蛋。”
老板关上街门俯耳说:“我今天才亲眼得见那混蛋的德行,听喝酒的客人说,这混蛋跟南头的孙寡妇粘糊得分不开了,就是没人见他过夜,不论多晚也骑上车子回县城。”
王警长不再问别的,告诉老板:“挑几条大点的鱼给我串好,再打一瓶老酒备着,该多少钱算多少钱。”老板知道有用场,亲自进厨房准备去了。
店小二给每人端来烩饼、老虎豆、烧酒,弟兄们狼吞虎咽举盅慢饮。王警长一旁扯过老铁耳语,老铁起身接过老板栓好的几条鱼和一瓶酒,先行离开酒馆。
镇子南头的孙寡妇是个外来户,自己一个女光棍住着独门独院,正对着镜子描眉打脸儿,门外传来老铁的声音:“嫂子在家吗?”
在孙寡妇看来,凡是城里穿二尺半的,都是李元文的手下。听到老铁叫门尖着嗓门答应:“哟,哪位大兄弟呀,快进来。”趿拉着鞋开了街门。
老铁随随便便进了屋,把活蹦乱跳的鲫鱼举得高高的给她看,“嫂子,这是我们队长给李先生预备的,麻烦你自己拾掇一下吧,这瓶酒正好给嫂子暖和肚子。”
孙寡妇浪声浪气,“大兄弟真会疼人,赶明儿让李先生好好提拔你。”
老铁也跟她嬉皮笑脸,“心里要是真有兄弟,就靠嫂子美言了。”
孙寡妇心里美滋滋的,“我的话有那么值钱吗?”
老铁给她灌迷魂汤:“那就看嫂子能不能让李先生喝好了,这男的只要喝美了,耳朵根子准软,再加上嫂子你这天仙般的脸蛋,赛蜜罐儿的小嘴,还怕李先生不听你的。”
孙寡妇一晕乎废话特别多:“我笨嘴拙腮的,可没煎饼秃小娘子那狐狸精的本事,生生让李先生闹出人命来。”
老铁不想多呆,撤身要走,“嫂子,咱别那壶不开提那壶行不行?得,我走了,你别把我的鸟食罐砸了吧。”
望着老铁的背影孙寡妇美美一笑,“这个缺德鬼!”关上门忙着点火熬鱼去了。
李元文亮明了身份,古典不但没有被他镇唬住,反而更加鄙视的不拿正眼夹他。
整整下半晌费了不少唾沫,古典就是不买他的账,到最后李元文都不知道自己干嘛来的了。“就算我认贼作父不行吗,那我问问你,你不是也跟日本人眉来眼去吗?”说着走到帽筒前,取下小岛送的礼帽拍打着,“小岛送的帽子吧,你不也是供着吗?还有,这位贝勒爷,王宫贵族,大内里的人,哪个不跟日本人勾勾搭搭?”
说不动古典,李元文转向英杰下家伙,“满洲国里给日本人称臣的是你亲爹吧?你们这些正人君子,全是扁着肚子讨食吃的主儿,一个个愣冲大尾巴鹰,骂我忘了祖宗?我看你们才是不惨假的忘了祖宗,宣统爷在新京需要精忠报国的,你躲在这儿算是赶哪辆大马车的?”
英杰气得满脸通红,也不跟他论理“嗖”地抽出宝剑,“你个王八蛋竟敢教训老子,我先把你阉了!”
李元文浑身一激灵手枪拔出来了,“你敢,你敢动我一根汗毛,日本人就把这片宅子扒成平地。”
古典担心事情弄得不可收拾,站起身拦住英杰,“别跟他一般见识,咱是嘛人,他又算嘛东西。君子动口不动手,把家伙收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