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4 节
作者:天马行空      更新:2021-02-26 21:28      字数:5180
  “您是指安德烈?”
  “不,他的父亲,巴陀米奥。”
  “阁下,我现在只剩下一个问题了。 凭人格、人道和宗教名义,要求您坦白地回答我的问题。”
  “您请问,阁下。”
  “您知不知道基督山先生在欧特伊买房子出于什么目的?”
  “当然,他跟我说过。”
  “什么目的,阁下?”
  “他准备建一所精神病院,象庇沙尼男爵在巴勒莫办的那所一样。 您知不知道那所精神病院?”
  “听说过那地方。”
  “那是一种很了不起的事情。”说完了这句话,神甫就鞠了一躬,表示他要继续做他的研究了。 来客不知是明白了神甫的意思,还是再没有别的问题要问了,他站起身来。 神甫送他到了门口。“您是一位大慈善家,”
  来客说,“尽管人们都说您很有钱,但我还是愿意冒昧地捐献一些东西,请您代我施舍给穷人。您愿意接受我的捐款吗?”
  “谢谢您,阁下,但是在世上我只把一件事情看得特别重,就是,我所施舍的必须完全来自我自己的经济来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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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是……”
  “我的决心是不会更改的,但您只要愿意去找,总是找得到的,唉!您可以施舍的对象太多啦。”神甫一面开门,一面又鞠了一躬,来客也鞠躬告辞。 那马车出发了,这一次,它驶到至。 乔琪街,停在五号门前,也就是威玛勋爵所住的地方。来客曾写信给威玛勋爵,约定在十点钟的时候来拜访。警察总监的使者到的时候是十点差十分,仆人告诉他说,威玛勋爵还没回家,但他极为守时,十点钟一定会回来的。来客在客厅等着,客厅里布置得象其他一切连家具出租的客厅一样,没有特别的地方。 一只壁炉,上面放着两只新式的瓷花瓶;一架挂钟,挂钟顶上立着一具张弓待发的丘比特像;一面两边都刻花的屏风,一边刻的是荷马盲行图,另一边刻的是贝利赛行乞图;灰色的糊壁纸;还有黑色饰边的红色窗帘。 这就是威玛勋爵的客厅。 房间里点着几盏灯,但毛玻璃的灯罩使光线看起来很暗弱,像是考虑到警察总监的密使受不了强烈的光线而故意安排的。 十分钟以后,挂钟开始敲十点钟,刚敲到第五下时,门开了,威玛勋爵出现在门口。 他的个子略高,脸上有暗红色的稀疏的髭须,脸色很白,金黄色的头发已有些灰白。 他的衣服完全是英国式的——就是:一件一八一一年式的高领蓝色上装,钉着镀金的纽扣;一件羊毛背心;一条紫花布的裤子,裤脚管比一般的要短三寸,但有吊带扣在鞋底上,所以也不会滑到膝头上去。他一进来,就用英语说:“阁下,您知道我不说法语的。”
  “我知道您不喜欢我国的语言。”密使回答。“但您可以说法语,”威玛勋爵答道,“因为我虽然不讲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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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种语言,但我能听得懂。“
  “而我,”来客改用英语回答,“我也可以用英语谈话。 您不必感觉不便。”
  “噢!”威玛勋爵用他的那种只有地道的大不列颠人才能懂得的腔调说。密使拿出他的介绍信后,威玛勋爵带着英国人那种特有的冷淡的态度把它看了一遍,看完之后,他仍用英语说,“我明白,我完全明白您的来意。”
  于是就开始提问。 那些问题和问布沙尼神甫的问题差不多。 但因为威玛勋爵是伯爵的仇人,所以他的答案不象神甫那样谨慎,显得随便而坦率。他谈了基督山青年时代的情况,他说伯爵在二十岁的时候就在印度一个小王国的军队里服役,与英国人作战;威玛就是在那儿第一次和他相见并第一次和他发生争斗。 柴康在那场战争里,成了俘虏,被押解到英国,关在一艘囚犯船里,在途中他潜水逃走了。 此后他就开始四处旅行,到处决斗,到处闹桃色事件。 希腊内乱的时候,他还曾在军队里服役。 那次服役期间,他在塞萨利山上发现了一个银矿,但他的口很紧,把这件事瞒过了每一个人。纳瓦里诺战役结束之后,希腊政府局面稳定,他向国王奥图要求在那里开矿,国王就给了他。 他因此而成了巨富。 据威玛勋爵的意见,他每年的收入达一两百万之多,但那种财产是不稳定的,因为一旦银矿枯竭,他的财运也就到头了。“那么,”来客说,“您知道他到法国来的目的吗?”
  “他是来作铁路投机的,”威玛勋爵说,“他不仅是个老练的药物学家,同样也是一个出色的物理学家,他发明一种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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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的电报技术,他正在寻找门路,想推广他这个新发明哩。“
  “他的年支出有多少?”总监的密使问。“不过五六十万法郎,”威玛勋爵说,“他是守财奴。”
  英国人之所以这么说显然是出于仇恨,因为他在别的方面指责不了伯爵,就骂他是吝啬鬼。“您知不知道他在欧特伊买了所房子?”
  “当然。”
  “您还知道些别的吗?”
  “您是想知道他为什么买那所房子吗?”
  “想知道。”
  “伯爵是一个投机家,他将来一定会因为那些乌托邦式的实验搞得自己倾家荡产。 他认为在他那座房子附近,有一个像巴尼里斯、罗春和卡德斯那样的温泉。 他想把他的房子改成德国人所说的那种‘寄宿疗养院’。
  他已经把整个花园挖了两三遍,想找到温泉的泉源,但没有成功,所以他马上把邻近的房子都买下来。 我憎恶他,我希望他的铁路、他的电报技术、他的所谓温泉会弄得他倾家荡产,我正在等着看他惨败,用不了多久他一定会失败的。“
  “你为什么这么恨他?”
  “他在英国的时候,勾搭我一个朋友的太太。”
  “您为什么不找他报仇呢?”
  “和他决斗三次了,”英国人说,“第一次用手枪,第二次用剑,第三次用双长剑。”
  “结果又如何?
  “第一次,他打断了我的胳膊。 第二次,他刺伤了我的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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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膛。 第三次,他给我留下了这个伤疤。“英国人翻开他的衬衫领子,露出一处鲜红的伤疤,说明这是一个新伤。”所以我跟他有不共戴天之仇,总有一天他一定会死在我的手里。“
  “可是,”那位密使说,“您似乎不能杀死他呀。”
  “啊!”英国人说,“我天天都在练习打靶,每隔一天,格里塞要到我家里来一次。”
  来客想打听的事情已完了,或者更确切些,那个英国人所知道的事情似乎尽止于此了。警察总监的使者站起身告退,向威玛勋爵鞠了一躬,威玛勋爵也按英国人的礼数硬梆梆地还了一礼。 当他听到大门关上的时候,他就回到卧室里,一把扯掉他那浅黄色的头发、他那暗红色的髭须、他的假下巴和他的假伤疤,重新露出基督山伯爵乌黑的头发和洁白的牙齿。 至于回到维尔福先生家里去的那人,也并不是警察总监的密使,而是维尔福先生本人。 检察官虽然没有打听到真正令他满意的消息,但他已放心不少,自从去欧特伊赴宴至今,他第一次安安稳稳地睡了一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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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七十章 舞  会
  这几天恰恰是七月里最炎热的日子,马尔塞夫伯爵在星期六如期举行了舞会。 晚上十点钟。 在伯爵府的花园里,高大的树木衬托着缀满金色星星的天空。 今天像要下暴雨的样子,空中现在还飘浮着一层薄雾。 楼下的大厅里传出华尔兹和极乐舞的乐曲,百叶窗的窗缝里透出明亮的灯光。这时,花园里有十来个仆人在那儿准备晚餐,他们刚刚接到主妇的命令,因为天气好转,已决定在草坪上的天幕下举行晚餐舞会。那缀满星星的美丽的夜空已使草坪占了决定的优势。 花园里挂满了彩色的灯笼,这是按照意大利的习俗布置的,席面上摆满了蜡烛和鲜花,这种排场在世界各国豪华的席面上处处都一样,不必赘述。马尔塞夫伯爵夫人吩咐过仆人后,又回到屋里去。 这时宾客们陆陆续续到来,吸引他们的多半不是伯爵的地位显赫,而是伯爵夫人的优雅的风度。 因为由于美塞苔丝的高雅的情趣,他们一定可以在她的宴会上找到一些值得称道,甚至值得模仿的布置方法。 腾格拉尔夫人本来不想到马尔塞夫夫人那儿去,因为前面说过的那几件事使她心神不安,但那天早晨,她的马车碰巧和维尔福先生的马车在路上相遇。 两部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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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车很自然地靠近来,他说:“马尔塞夫夫人家的舞会您去不去?”
  “不想去,”腾格拉尔夫人回答,“我不太舒服。”
  “您错了,”
  维尔福意味深长地回答,“您应该在那儿出现,这是很重要的。”
  “那么我去。”于是两部马车就分道而驶了。所以腾格拉尔夫人这会儿也来了。 她不但长得美,而且全身上下打扮得珠光宝气。 她从一扇门走进客厅,正好美塞苔丝也从另一扇门出现在客厅,伯爵夫人立即派阿尔贝去迎接腾格拉尔夫人。 他迎上前去,对男爵夫人的打扮说了几句恰如其分的恭维话,然后让她挽住他的胳膊并引她入座。 阿尔贝向四下里张望。“您在找我的女儿,是吗?”男爵夫人含笑说。“我承认是的,”阿尔贝回答,“您难道竟忍心没有带她来吗?”
  “别着急。她碰到了维尔福小姐,她们两个就走在一起了。瞧,她们来了,两个都穿着白衣服,一个捧着山茶花,一个捧着一束毋忘我花。 哎,怎么……”
  “您也找谁吗?”
  “基督山伯爵晚上来吗?”
  “第十七个了!”阿尔贝答道。“什么意思?”
  “我是说,伯爵似乎是一团烈火。”子爵微笑着回答,“您是第十七个询问我这个问题的人了。 伯爵真走运,……我可一定要祝贺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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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您对每一个人都是像对我这样回答的吗?”
  “啊!我真不应该,我还没有回答您。 请放心,您能看到这位大人物。 我们的运气够不错的。”
  “昨天晚上去歌剧院了吗?”
  “没有。”
  “他也在。”
  “啊,真的!那位怪人有没有什么惊世之举?”
  “他能没有惊世之举吗?昨天演的是《瘸腿魔鬼》,伊丽莎跳舞的时候,那个希腊公主看得出了神。 伊丽莎跳完舞以后,他把一只珍贵的戒指系在一束花球上,抛给那个可爱的舞星,而她为了表示珍重这件礼物,在第三幕的时候,就把它戴在手指上出场,并向伯爵致意。 那位希腊公主呢?她来不来?”
  “不来,可能使您失望了,她在伯爵家里的地位没人知道。”
  “行了,让我留在这儿吧,去陪维尔福夫人吧,看来她很想跟您谈话呢。”
  阿尔贝对腾格拉尔夫人鞠了一躬,就走向维尔福夫人。当他走近的时候,她张开嘴巴刚要说话。“我敢跟您打赌,”阿尔贝打断她说,“我知道您将要说的是什么事。”
  “是吗?”
  “如果我猜对了,您承认吗?”
  “当然。”
  “用人格担保?”
  “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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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您要问我基督山伯爵到了没有,或会不会来。”
  “完全错了。他不是我现在想的。我要问您有没有接到弗兰兹先生的什么消息?”
  “有的,昨天收到了他的一封信。”
  “他说了什么?”“他发这封信时正启程回来。”
  “好,现在,告诉我伯爵会不会到舞会上来。”
  “伯爵会来的,不会让您失望。”
  “他除了基督山以外还有其他名字,您知道吗?”
  “不,我不知道。”
  “基督山只是一个岛,他有一个族姓。”
  “我从来没听说过。”
  “那么,好,我比您消息灵通了,他姓柴康。”
  “有可能。”
  “他是位马耳他人。”
  “也是可能的。”
  “他父亲是个船主。”
  “真的,您应该把这些事情大声宣布出来,那么您就可以大出风头了。”
  “他在印度服过兵役,在塞萨利发现了一个银矿,他想在巴黎的欧特伊村创立一所温泉疗养院。”
  “哦!”马尔塞夫说,“我敢断言,这实在是大新闻!允许我讲给别人吗?”
  “可以,但不要一下子捅出去,每次只讲一件事情,并且别说是我告诉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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