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 节
作者:
辣椒王 更新:2021-02-17 08:27 字数:476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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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妖娆。
血凝了,在青森森的剑身上显得刺眼夺目。
“你在干什么?”身后忽如其来的声音吓着了苏盛锦,手一抖又碰在剑锋上,血一滴滴落在地上。
苏盛锦此时的姿势,一只手握剑柄,另一只手停在空中,看起来就像是要推着树干借力把剑拔出来一样。
奚景恒显然也见到那滴落的血了,立刻带着怒气喊了一声:“放手。”
苏盛锦应声放手将手藏进袖中,思忖着奚景恒问及剑身上的血迹她该如何回答。毕竟那血迹看起来还是有点匪夷所思的。苏盛锦费了九牛二虎之力都没拔出来的剑,奚景恒似乎只是轻轻一用力就做好了,他拿着剑端详,终于抬头看向苏盛锦。
“青泉见血才能开刃,胡闹……”奚景恒没说下去而是拎着那剑迈步向前。
“王上,这剑是御赐之物,放在这里妾身觉得不妥,只是想将它拔出来奉还给您。”苏盛锦跟在他身后解释道。
奚景恒低低哼了一声加快步伐未几便将苏盛锦远远落在后头,见如此,苏盛锦放缓脚步,将受伤的手从袖中探出,一瞧才发现刚才因受惊吓是以割的伤口较深,现在已经满手的血,袖口的几层衣服都被染得斑斑血迹。
苏盛锦攥着伤口回到自己寝宫,宫女们见她此番景象莫不惊慌,好在平日苏盛锦和晏璃管束严格所以虽惊慌倒未失措,换水的换水,传太医的传太医,抬屏风的抬屏风。
太医看过,伤口深可见指骨,敷了药嘱咐诸多退下,正巧晏璃这位内宫提调总管来复命,此时苏盛锦还未更衣,晏璃颤着声问了,苏盛锦说不小心刀割的。
宫女们自在收拾,晏璃缓缓摇头:“不知王后用什么刀竟连自己的颈子也割到了。”拿着白帕小心沾了些温水替她擦掉了,那白帕上一点晕开的红。苏盛锦没说什么晏璃也知分寸的不问了。
今年霍地的雪好像特别多,生怕赶不及似的,一场接着一场,本来病愈的太后开始还有兴致召官宦女眷们陪她赏雪,多了便厌了,宫里又变得沉闷起来。苏盛锦一边忐忑着奚景恒的动向一边担心着自己母亲,偶尔还会想起那把剑,沾染了她鲜血的剑会不会记得她呢?
直到苏盛锦手指上伤口愈合奚景恒也未来探视一下,两人每日大概只在寿安宫见上一面,相敬如宾,日子久了王太后便惆怅起来,对着苏盛锦叹气,苏盛锦自然知道她愁闷什么,但她也无法,年后,待母亲走了,奚景恒不必照顾谁脸面的时候她兴许也就不住王后这座宫了。
快近年关的时候,闵太妃带着闵微云来给老太后请安,老太后虽一向不与闵太妃亲善,但她并不连带讨厌闵微云。看着闵微云与老太后谈笑风生苏盛锦有些羡慕,闵微云活泼开朗的性格,如果自己有她的一半活泼是不是也不至于此?
闵微云,奚景恒,她的子轩哥哥,他的云妹妹,当真是命中注定的缘分么?坐了一会儿老太后有些疲倦,苏盛锦三人便告退出来,闵微云拉着她的手道:“盛锦姐姐,子轩哥哥在宫里么?”
“自然。”苏盛锦道。
“正巧我要去谢谢子轩哥哥,要不是他,微妍姐姐就被屈家冤死了,盛锦姐姐,你陪我去好不好?”闵微云笑着说道。
苏盛锦立刻便看向闵太妃,果然,她脸上满是得色还带着些挑衅。
“年关近了,宫里大事小情忙得很,况且你又不是不认识王上,我就不陪你去了。”苏盛锦轻声说道,她去了只会让他心烦,何必呢。
年,年年过年年烦,好在今年她只打理好内宫就可以。看着晏璃有井有条的一样样吩咐下去,苏盛锦忽然觉得其实这宫里没有她也一样的,只要霍王在,后宫是个人就能管好,女人们只需认真争宠即可。
“盛锦姐姐?你走路怎么还发呆?呵呵。”
苏盛锦一抬头,对面站着奚景恒和闵微云,闵微云今日穿了一身湖绿的衣裙,在沉闷颜色的宫殿中显得生气勃勃。
“没什么。哦,吴王妃送我的几套新衣服昨天到了,我看你穿着倒合适,可巧你进宫来我就不用派人专门给你送去了。”苏盛锦说道。
闵微云立时绽开笑容,非要马上去瞧一番,还不忘回手拉住奚景恒——就像他们小时候。
奚景恒立刻挣扎开了,看向苏盛锦时脸上带了一丝尴尬,苏盛锦却已垂下眼帘迈步向前,有些事虽然看得多了心里仍旧像针扎了一样。
在临华殿里,苏盛锦和奚景恒端坐着,看闵微云不停在卧房和大殿之间像只蝴蝶一样翩翩穿梭,余光瞥见奚景恒惊艳留恋的目光,苏盛锦心里发酸。
闵微云穿着一套银红的衣裙高兴地拉着她的手说话。
“咦,盛锦姐姐,你的手上怎么好几道伤口?”闵微云忽然问道,用两只手捧着苏盛锦的,她掌心一道淡淡的白色凸起,显见是旧伤了:“怎么连手指都伤了,盛锦姐姐你不会是舞刀弄枪了吧?子轩哥哥,你来瞧啊……”
奚景恒自然不会来瞧,苏盛锦抽回手答闵微云:“不小心割到,无碍。你若无事便常进宫来陪我说说话,给我讲讲京城的趣事。”
“好啊,好几年没见盛锦姐姐,不知道我多想你呢。”闵微云笑得甜甜的。
☆、第五章
奚景恒终于还是召她到承明殿去了。承明殿大门洞开,奚景恒就站在殿门处回身跟她说:“苏盛锦,你真是胆大包天,敢卖官鬻爵。”
苏盛锦不语,她大概明白他为何不火冒三丈了,她应该算是托了闵家的福,闵微妍平安无虞她也可全身而退,回头她也许该去给闵家的宗祠烧一炷香。
“怎么不言语了?当日不还一口咬定没做过么?苏盛锦,孤王饶你这一次,以后行事你自己注意些分寸,孤王不是每次都有这样的仁慈之心。”奚景恒又道,声音里有含了些怒气。
苏盛锦抬起头,迎着光她看不清奚景恒的神情,但大概他可以看清她的。
“若闵氏杀两人而致三命都能是被人冤屈,王上何以就认定妾身不是被冤枉的?”苏盛锦的声音不卑不亢,如果她也姓闵,是不是就不用受他这样劈头盖脸的指责?
不卖官鬻爵如何在那几十年一遇的荒年有钱粮去赈灾、去养活几万护卫和上千宫人?这些到了嘴边的话苏盛锦将之咽下。此时说来倒像是邀功,何必。
奚景恒确实看得清苏盛锦的脸,平和的、端庄的神情,恰到好处的笑,似乎在挑衅他:只要我捏着闵家的把柄你便不敢将我如何。
于是,奚景恒更气,大步走到苏盛锦面前将她笼罩在自己的影子里,然后一字一顿说道:“苏盛锦,你知道那证据是属实的,为了两个贱妾的命搭上自己的后位你觉得值么?孤王都觉得丢脸。”
“谢王上提点,妾身明白了。”苏盛锦说道,嘴唇紧紧抿起,仿佛这样就能将愤怒咽下去。
若真没有私心,拉近百年望族屈氏削弱闵氏才是上上之选,本就不屑她这个王后,正好也一并除去岂不一举两得?在她看来,如此才是上位者所为。
奚景恒不说话了,苏盛锦也不言语,两人面对面立在殿中像两尊石像。
“敛敛你的杀气,端正平和些,否则会令人笑苏太傅。”奚景恒说道。他仍旧有些纳闷,以前那一直温吞少言的苏二小姐为何竟变得如此血腥杀人如草芥?除却华宣夫人、那宫女,他又听闻当年校场上她一次便令斩了一十二人,只因他们延迟发放了几日军饷,三年前大旱之时她又打着驱除旱魃的旗号残忍地烧死许多巫士。
奚景恒想不明白,忽然想到,也许,苏盛锦是中了什么邪恶的巫术才变得如此。
苏盛锦又客气谢过,心里的某一个角落开始结冰,化不开的冰。
两人又一次不欢而散。
走出承明殿的路上,苏盛锦做了个决定。闵微云守寡四年,不偏不倚今年和奚景恒一起回来,若说没有别的打算她是不信的,那么,不如就送他们这个顺水人情吧。
反正她的幸福美满就像那木簪一样已经化成灰烬,那就好好守着、稳固她的后位吧,就算为了苏家也为了自己下半辈子不至于在尼庵中了却残生。
望着血红的夕阳,苏盛锦想,宫里果然不是好地方,能把任何一副好心肠变成心怀不轨,如果当年进了那个宫,心肠是不是早已烂掉?
安稳了两天,苏盛锦和奚景恒只在太后宫里见了两面,相敬如冰,太后脸上都愈发沉郁起来,晚上,晏璃会在她耳边提醒:王上今日去了安美人那儿。苏盛锦无动于衷,仿若未闻。
今日,苏盛锦正拿小锡壶自斟自饮,晏璃在她耳边说:禀王后,已故文学博士程大人的夫人来给您请安。
苏盛锦瞪她一眼,晏璃面有不服之色低头下去。
闵微云进来了,略有些酡红的脸,一汪水似的双眸直直地注视她,终于鼓足了勇气似的问了她一句:“盛锦姐姐,我可以喜欢子轩哥哥么?”
苏盛锦正倒酒,险些烫在手上,好在她心神稳的快酒只溢出一个点在檀木桌上然后平平说道:“当然可以。”
当然可以,天下间谁喜欢奚景恒都可以。
闵微云高高兴兴走了,苏盛锦滋滋润润地喝自己的小酒,这也是姐姐吴王妃命人千里迢迢送来的,清酒,有淡淡的甜味,不像霍地的这样辛辣能呛出人的眼泪来。
苏盛锦想这件事会由谁提出来,想来想去,不是奚景恒便是她,虽说堂堂一个龙子皇孙的诸侯王想要娶个妃子没什么大不了,但奚景恒那个人脸皮薄啊,所以,她还有在她面前做好人“挽救”的机会。
“别喝了,这酒后劲大,喝多了除了自己遭罪又折腾奴婢我,还有谁……知道?”晏璃端下锡壶倒了一杯热热的茶来。
进了十二月宫里就忙起来了,苏盛锦百忙之中还吩咐晏璃派人去收拾花承阁,惊得晏璃掉了手里的官窑陶瓷杯子,好在地上铺了厚厚的地毯杯子只是滚了两滚滚到苏盛锦脚下,苏盛锦弯腰拾起放到晏璃手上说道:“去吧,人多手杂,小心着点。”
晏璃看着她,眼神复杂。
收拾了花承阁显然惊动了一些人,比如太后,苏盛锦去请安,太后问她为何要收拾了那里,苏盛锦说,久不住人房子会荒废,住了人好,有生气,热闹。
出了太后宫里,碰见闵太妃也来请安,看着她,满脸得意的笑,显然也是有所猜想的。
惊动了一些人,奇怪的是却没惊动奚景恒,初时苏盛锦奇怪,一想又释然,奚景恒这是默许了,装作不知道呢。嘴角不自觉就勾出一个冷笑。
奚景恒没有任何动静,倒是苏母启程回京的事他提及了,又加派了许多护卫随行。苏母离京那天闵微云也来了,自城外回来眼睛还一直红通通的,看几次苏盛锦也是欲言又止的样子。苏盛锦以为是“京城”两个字让她想起了出嫁在京的那段新婚燕尔的日子,想必是幸福和美的,否则也不至于哭红了眼。
谁成想,事情和苏盛锦所想南辕北辙。闵微云委屈地和她说:“盛锦姐姐,是不是我这个身份让子轩哥哥嫌弃?他都不肯见我,三番五次躲着我。”
一瞬间,苏盛锦心思转了几个弯然后明白了闵微云的用意。
霍城才多大的地方,这个王宫里的事那些想要瞒着人的尚且有人知道,她收拾花承阁也没藏着掖着恐怕此时城东那些府邸都知道了,再说,就算闵微云想不到,闵家呢?闵太妃不是满脸得色么?恐怕是闵家让闵微云来试探了吧?
真是心急啊!
闵微云见苏盛锦不语就可怜巴巴的看着她,苏盛锦拉起闵微云的手道:“妹妹不曾听过一句话么,来日方长。”
果然,闵微云的脸微微泛红。
闵微云来过的当晚承明殿的太监来传旨,说晚上王上过宫与王后娘娘一同用晚膳,这个消息让临华殿的宫女太监们瞬间重新活过了一样,只有晏璃冷着脸对着苏盛锦,苏盛锦就笑:“王上驾临,这是天大的荣幸。去准备吧。”
按照规矩,苏盛锦郑重其事的沐浴了,重新挽起头发,簪了精致的发饰,甚至换上了许久不穿的熏香衣裙,站在镜前,苏盛锦朝镜中人笑了笑,苏盛锦啊苏盛锦,你这个王后真不幸,想让丈夫来自己宫里吃个饭还得要为他纳一房妾,这个代价实在太大。
霍王不来晚膳不传,苏盛锦原本还有些期待的心渐渐冷却,看一眼铜漏,已经是安寝的时候了,晏璃走到她身边,也不言语,苏盛锦吩咐将她的宵夜传来,吃一些就要睡了。
宵夜是一碗熬成了粉红色的玫瑰花粥,几朵小小的花蕾摆在粥中,很是漂亮,苏盛锦细细的喝完,虽然没人欣赏,但女人总是希望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