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7 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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溜溜 更新:2021-02-26 21:22 字数:469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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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三共:这件事说明了:知匪不报固然罪该万死,知匪报了也会大祸临头。
龙 头:你说对了,其实知匪报了也会大祸临头的例子,种类是很多的。大体说来,也算同类。就是检举匪谍以外,检举反动传单、反动标语,对这些传单与标语,国民党鼓励检举,声称检举者有赏,不检举者有罚。于是,小民领命,在地上捡到了传单,或在公厕里看到了粉笔字,就直奔官府去报告。不料国特们收到这些,破案为难,可是不破又不成,于是干脆就地取材,把检举人横加罪名,说发传单者即阁下、在毛房门后写“打倒蒋××”者亦阁下,阁下以检举人始,以谎报人终。他领奖金你坐牢,一幕反共抗俄大戏,最后以鼻表眼肿收场。我举一些实例,给你们见识见识。一个铁路工人,叫卢水旺,是国民党,忠党爱国极了,但他的党国却不鸟他。一次他坐火车从高雄北上,快到台北的时候,他到厕所小便,门一打开,砰就关上了,大喊:“车上有匪谍!任何人不准再上厕所,路警在那?快找路警来!”路警赶到时,看到厕所墙上有人用粉笔歪歪扭扭的写了几个字——“打倒国民党”。这时火车已开到台北站,乘客们纷纷下车,路警本想拦下他们一一侦讯,但车上人太多,拦也拦不住,只好算了。有几名便衣闻讯赶来,亮出派司,询问路警出了什么情况,路警低声附耳,据实以告。特务们也建议拦住旅客逐一核对笔迹,但列车长认为行不通。因为台北车站每天进出的班次甚多,车站里南来的北往的,接客的送客的成千上万,除非将站内的人拦住不准出去,站外的人拦住不准进来,另外还得不让要进站的列车开进,不许待开出的列车开出,否则无法一一核对笔迹。而要如此做,牵涉甚广,除了台北站整个瘫痪外,更会引起全省交通大混乱,滋事体大,谁也负不了责任。何况这段时间,已有不少旅客出了车站,说不定写字的匪谍早已溜了。特务们想了一下,也就不再坚持,于是把卢水旺带到铁路警察局仔细盘问。卢水旺不厌其烦口沬横飞的描述发现反动标语的经过,以及当时马上报案以争取时效的反应。但特务们反追问他的生活背景、工作现况暨交游情形等等。从中午折腾到深夜,问得他身心俱疲,声称自己是报案人,能交代的全交代清楚了,要回家休息了。但是特务们说:“卢先生,在案子没有侦破之前,你不能离开。”卢水旺抗议说:“你们搞清楚了没有?我是报案人,不是嫌疑犯,你们凭什么扣押我?”特务们说:“卢先生,我们不是扣押你,只想了解事实真相。在事实真相没澄清前,你就委屈委屈吧。”结果这一委屈,就是半个月,最后破了案,硬说写标语的不是别人,就是你卢水旺。在解送军法处前,卢水旺整天痛哭流涕。看守骂他说:“哭有个屁用!你是自作自受,自找苦恼。就算字不是你写的,火车上那么多人,别人不报案,你报个什么案?你呀,这叫多事有事,好心变成驴肝肺。”最后,他被判了五年,忠党爱国,爱到牢里去了。
余三共:看这样,只有不认识字不会写字的人可以豁免了?
龙 头:也未必。有个农夫,叫钟金木,六十出头,不认识字。一天在田里看到一叠红色的纸张,他捡回去,跟两个孩子一起把红纸摺成飞机,在马路上互相飞着,看谁摺得快、摺得多。摺呀摺的,一架飞机飞到警察头上了,警察看到上面有密密麻麻的简体字,马上奔回警察局,不一会儿,大群治安人员包围了这所农宅,大事搜索,并抓走了钟金木。判决书下来的时候,最后一段说:“姑念被告钟金木没受过教育,又不识字,不知传单内容,故予最轻惩处。”所谓最轻惩处,是判了七年,理由是“为匪宣传”。农夫钟金木一辈子不知道匪字怎么认怎么写,结果飞来横匪,还是匪到牢里去了。
余三共:这种传单应该都是我们共产党空投过来的。
龙 头:哈哈,空投过来害中国农民的。
老 黄:看来还是手写的省事,如真的抓到手写的人,也不冤枉好人。
龙 头:不冤枉吗?我再来一段给你们听。当年发生了有名的“孙案”,就是整肃孙立人将军的案子,由于孙将军做过新一军军长、税警团团长、第四军官训练班主任,国防部特别成立一个“一○四”专案,“一”是新一军,“○”是税警团,“四”是第四军官训练班,凡上述三个单位出身又无其他可靠背景的军官,概不得担任主官。有个少校叫陈洪玲的,具有“一”“四”双重背景,马上由连长调为兵器教官。当军人干不上主官,自无前途可言。不过陈洪玲素性恬淡,兼之教官工作轻松,他也心甘情愿的熬着,希望能熬到退役。有一天,士官学校厕所的门板上,发现了两行粉笔字,写的是“蒋介石带我们来台湾,那年那月才带我们回大陆”。于是上面下来严格命令,非要破案子不可,好歹也得抓个替死鬼来顶罪。于是有人建议从人事背景不良者着手,把全校官兵的资料一再过滤,结果认定陈少校嫌疑最大。理由是他是“一○四”系统的人。于是将他抓起来,日夜拷问。陈少校晓都不晓得这件事,教他如何招认呢?但上面既然认定是他,不招认也不行,最后以“为匪宣传”的罪名判他十五年。调查时,侦讯人员骗他说:“你不认,案子就结不了,那你就得无限期的关押,接受调查。这样,彼此都没好处,你不如承认字是你写的,写几个字也没什么了不起的罪名,最多记一过了事,你不是想早点退役吗?记了过,对你申请退役大有帮助。”陈少校为了想退役,便糊里糊涂的招了。那知一判下来,竟是十五年!他不服上诉,改判下来,竟是无期徒刑,这时候,发生了一件事。一姓钟的士官,在闲谈中告诉同事:“陈少校太冤枉了,字根本不是他写的。”别人问:“不是他写的又是谁写的呢?”姓钟的支吾以对。但言者无意,听者有心。小报告打上去了,姓钟的被保防官约谈。几经折腾,他坦承“字是自己写的,与陈少校无关”。当姓钟的被送到看守所,并将实情告诉陈少校后,陈少校认为这下子应该平反了,于是连夜写诉讼状,申请再审。状子送上去两三个月,仍无下文。他每天焦急的等着,三个月后的某一天,一位上校到了看守所,把陈少校喊到办公室,先客气的和他闲聊,盛赞陈少校是爱国的好军官,接着谈到主题。上校说:“身为军人,就该有牺牲奉献的高贵情操。这件案子,不错,你是受了很大的冤屈,但已经二审定谳,没法子改了。如果硬要改,你知道,上自政战主任,下至保防人员,都会受到惩处,为了你一个人,而连累大批干部,我们不能这样做。在国家危难的时期,总有一部分人会牺牲的。所以我劝你,不必再申请再审了。以后有机会,我们一定设法放你出去,至于你的冤屈,我只能说一声抱歉。”陈少校刚想站起说话,那位上校立即抬手制止道:“我明瞭你的心境和痛苦,我再说声抱歉。卫兵,把他带回去。”三天后,他被送到泰源感训监狱,又过了不久,姓钟的也被送至泰源,被判了八年。陈少校的案子自然无法平反,破案奖金早被有功人士朋分用掉了,事后抓到姓钟的,大伙又可以重领一次奖金。一案双破,一鱼两吃了。
余三共:听了龙头讲的这些检举匪谍、检举反动传单、检举反动口号的故事,都是扯到了别人反动才出事的,有没有扯到自己反动的?
龙 头:怎么没有?傅积宽傅胖子喊自己“万岁案”,就是最有趣的。傅胖子在一公家机关做事,双十节的上午,被派公差到总统府前面做庆祝代表。当天烈日高照,大家站得不耐烦,同事天玩笑说:“老傅,等一下蒋总统出来,喊万岁时,你敢不敢不喊‘蒋总统万岁’,而改喊‘傅积宽万岁’?”傅胖子开玩笑说:“有什么不敢?等一下喊给你看。”他说话算话,等一下真在众口一声喊时喊了自己万岁,结果被比老百姓还多的治安人员发现,抓到牢里,判了五年。
老 黄:人不能喊自己万岁?
龙 头:可以喊,但是要自己一个人光着屁股在关起门窗的厕所喊。
老 黄:(笑)万岁,万岁,这两个字是专门为喊“蒋总统万岁”用的吧?
龙 头:这可说来话长。“万岁”本来是中国老百姓喊自己的。老百姓说应酬话,有一些用“万”开头的字,像“万福”“万幸”等,“万岁”也是其中之一,多在喝酒庆祝时候用。后来这两个字,太好了,被统治者皇上看中了,于是,在后汉的时候,就有人出面把“万岁皇家化”了,他们就不许老百姓用了。到了七世纪的六九六年,武则天甚至用“万岁登封”、“万岁通天”做年号了。到了唐朝末年,根本没人再敢自己用了。演变的结果,万岁就是皇上、皇上就是万岁,也就是万岁爷。皇后也借光,称万岁娘娘或万岁爷娘娘。正因为被喊“万岁”喊得这么爽、这么风光,所以皇上身边掌权弄权的人,也就不得不享受近似待遇,其中最有名的是明朝宦官魏忠贤。他被喊作九千岁、九千九百岁,从九千岁到九千九百岁,已经直逼“万岁”了。但是九千岁也好,九千九百岁也罢,究竟还不是“万岁”,还是不过瘾。记录上就有过像国民党那样的知识分子拍魏忠贤马屁,魏忠贤走过来的时候,大家磕头,大喊“九千岁”,魏忠贤还理都不理。魏忠贤不理的原因之一,可能觉得九千岁不过瘾。九千岁不过瘾,在太平天国就发生过。太平天国对天王洪秀全喊“万岁”,对东王杨秀清等喊九千岁。东王杨秀清不过瘾,要人喊他“万岁”。天王洪秀全质问他说喊你“万岁”,我这“万岁”该怎么说?杨秀清说喊你“万万岁”吧!后来太平天国内讧,杨秀清被杀,追究起来,争的就是这一千岁。虽然事实上,两个小子,加在一起,也只活了一百多岁。
胡牧师:呀,老黄,你看龙头多有学问,你碰他一下,谈到“万岁”两个字,他的学问就冒出一大串。
龙 头:就像你们基督教中的保罗,他学问太大,使自己发疯了。不过,我究竟还和保罗不同,我学问太大,但我自己不发疯,我使别人发疯。刚才老黄谈到喊“蒋总统万岁”,使我想起一件事。国民党的秘书长谷凤翔到美国访问,美国人问他说你们的蒋总统慢慢老了,现在他专制,一切一把抓,等他死了,会不会乱?你猜谷凤翔怎么回答?他瞪着眼睛说:“我们的蒋总统是不死的。”可见他真的相信老王八蛋是万岁的吧?“千年王八万年龟”,真是王八蛋才能活那么久啊!
余三共:这样看来,喊“老王八万岁”应该不犯法了。
龙 头:(握拳举起右手)老王八万岁!
余三共:(握拳举起右手)老王八万岁!万岁!万万岁!
(大家笑起来。)
龙 头:三共,你是共产党,你不“毛主席万岁”一下吗?
余三共:我们共产党不搞个人崇拜。
龙 头:我讲个“毛主席万岁”的故事给你听。陆军一等兵王印,台中后里人,农家子弟出身。他家中人口众多,单靠种几分水田,入不敷出。在不得已的情况下,初中还没毕业,就改行学木工了。后来到了兵役年龄,被拨交到一个步兵师。部队长根据人事资料,晓得他会木匠手艺,于是不叫他出操打野外,叫他替师部各级官长家庭服役。师长家的门窗坏了,他去修补;参谋长家的沙发旧了,他去换装。由于经常和少将、上校级的高级军官接触,王印眼界大开,对于连上的排长、指导员、干事之流的低层军官,渐渐不放在眼里,结果惹出祸来了。有一天,师长集合全师官兵训话。训完话,循例高喊呼口号。刚喊完“蒋总统万岁”,一位年轻的保防官匆匆跑上司令台,对站在台上的政战部主任低声说了几句话。主任脸色一沉,立即把总值星官叫上台来交代一番。师长走后,总值星官下令各部队带回,却蹊跷的把排尾一角约二三十名士兵留下,这一动作颇为反常。等部队走完,政战部主任、保防官,还有“反情报”队的干员走到这二三十人面前。保防官表情严肃态度愤怒的说:刚才喊口号的时候,有人喊“毛主席万岁”,声音来自这一角落,希望喊的人坦白站出来。众士兵你看我我看你,吓成一团。保防官突然一伸手从人丛中把王印揪了出来,高声问道:“王印,是不是你喊的?照实说!”王印吓得直抖,摇头否认。但保防官不理会这些,吩咐:“把他带走”。反情报队人员立即遵命将王印押上吉普车,其他人随后也被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