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6 节
作者:
不言败 更新:2021-02-26 21:02 字数:4867
不管他文艺观点如何,只要主张抗日救国,都可以加入。
末了,夏衍说:“这件事想请你征求鲁迅的意见。”
“那末‘左联’这个名称和组织呢?”茅盾看到过萧三代表共产国际的信,便问夏衍。
“我们也考虑过了,既然要成立新组织,‘左联’就没有存在的必要了。我们认为,它已经完成了历史使命,应该
解散了,不解散,人家以为新组织就是变相的‘左联’,有些人就害怕,不敢来参加,那么统一战线的范围就小了。我
们还准备去报上登个启事,宣布‘左联’解散。不过,这事要征得鲁迅同意。”
茅盾笑笑,问道:“那么你们去问过鲁迅么?”
“没有,鲁迅不肯见。所以想请你把这意思转告鲁迅。”夏衍说了一句,没等茅盾答腔,又问道:“我们这些想法,
不知沈先生你以为如何?”
“这些想法和意见都是很对的,至于具体怎么进行,让我再考虑考虑。同时,我还将与鲁迅商量一下再说。”茅盾
说。
第二天,茅盾去鲁迅家里转达夏衍的意见。鲁迅对中共是十分钦佩的,也十分尊重中共的意见,同时对中共也十分
坦诚。他听了茅盾转达夏衍的意见以后,爽快地说:“他是想组织文艺家抗日统一战线的团体我赞成,‘礼拜六派’参
加进来也无妨,只要他们赞成抗日。如果他们进来以后又反对抗日了,可以把他们再开除出去。”说到这里,停一下,
吸了一口烟,又说:“至于解散‘左联’,我认为没有必要。文艺家的统一战线组织要有人领导,领导这个组织的当然
是我们,是‘左联’。解散了‘左联’这个统一战线组织就没有了核心,这样虽然我们把人家统过来,结果恐怕反要被
人家统了去。”
鲁迅深刻的见解,茅盾向来佩服,鲁迅的担心也不无道理。因此,茅盾在次日又和夏衍在郑振铎家里见面,茅盾把
鲁迅的话告诉了夏衍。夏衍一听,连忙辩解道:“解散‘左联’不会没有核心的,我们这些人,包括鲁迅先生在内,都
在新组织里面,这就是核心。”听到这里,茅盾也替鲁迅说了一句:“鲁迅的意见是有道理的。我可以把你的意见再告
诉鲁迅,我只作个传话人。”于是,夏衍希望茅盾再去鲁迅那里解释一下。
后来,茅盾把夏衍的话原原本本地告诉了鲁迅,鲁迅一听,笑道:“对他们这般人我早已不信任了。”言外之音是,
有周扬他们在新组织里面作核心,这个新组织是搞不好的。茅盾见鲁迅态度十分明朗,不好再说什么,再多说,恐怕会
引起鲁迅误解。于是茅盾便把鲁迅坚持不解散“左联”的意见,托郑振铎转告夏衍,避“说客”之嫌。
后来,鲁迅经徐懋庸的说项,同意解散“左联”了,但提出必须发一个宣言,申明“左联”的解散是为了把无产阶
级文艺运动推向一个新的阶段,而不是自行溃散。当时周扬他们也同意这样做。但结果,“左联”解散了,“宣言”却
没有发。因此,鲁迅大为恼火,认为他们言而无信,同时也迁怒新成立的文艺家协会。茅盾被列为文艺家协会发起人后,
一度与鲁迅的关系十分尴尬。当周扬他们希望茅盾从中调解鲁迅与周扬、夏衍他们之间的关系时,茅盾婉言推掉了,茅
盾觉得自己处在这种境地,已是“没法调解”。
与此同时,当时文坛上还正在热烈讨论国防文学这个口号。当时上海文艺界地下党组织在与中央失去联系的情况下,
根据第三国际刊物上的一些口号,推出了一个“国防文学”的口号,与政治上的抗日统一战线相呼应。但口号推出后,
由于理论上的不成熟,内涵十分模糊,而另外又有人把国防文学这个口号骂得一文不值,说成这个口号是放弃无产阶级
利益向资产阶级投降的口号。而徐懋庸等却没有解释清楚。因而文坛上的讨论还十分混乱,但又十分热烈。据说当时,
鲁迅曾私下对茅盾说:“国防文学这个口号,我们可以用,敌人也可以用。至于周扬他们的口号内容实质到底是什么,
我还要看看他们的口号下卖的是什么货色。”后来一些评论家认为夏衍的《赛金花》是国防文学的“标本”,鲁迅见后
哈哈大笑,对茅盾说:“沈先生,他们的国防文学原来是这样的?”鲁迅是从阶级观点来审视这个国防文学的口号的。
茅盾对此讨论,一开始保持着观望和沉默态度。后来,为了文艺界的团结和廓清理论界的误导,茅盾写了一些匡正
谬误和正面阐述国防文学口号的文章。在《文学》杂志上连续写了三篇短文,即《中国文艺的前途是衰亡么》、《悲观
与乐观》、《论奴隶文学》,匡正了理论界的一些模糊认识。后来茅盾和周扬谈过一次后,茅盾认为应该写文章正面阐
述国防文学这个口号。于是连续写了《需要一个中心点》、《进一解》等文章,正面阐述国防文学,认为“国防文学”
是顺应时代的潮流而产生的,“这是讴歌为祖国而战,鼓励抗战情绪的文学。然而这不是默武的战争文学。”“这是民
族文学,咏赞民族自救的文学。然而这不是狭义的民族主义的文学。”作为茅盾,当时也是凭直觉凭经验来审视国防文
学这个口号,而没有直接受到中共的指示。但茅盾的责任感、使命感驱使他去投入这个口号的讨论。在鲁迅没有同意的
情况下,左翼文化人胡风在《人民大众向文学要求什么》一文中,又提出“民族革命战争的大众文学”的口号。这使本
来趋于缓和的左翼文化人内部矛盾,又趋向白热化。因为胡风这篇文章,只字不提国防文学这个口号,而另外提了一个
口号,这样一件事,原本是鲁迅、茅盾在当时的中央特派员冯雪峰的帮助下共同策划的,为平衡情绪采取的一个措施。
不料,后来背着鲁迅,胡风发了这篇文章,使本来的纠纷,更加复杂了。但作为茅盾仍在为此努力,6 月 7日下午,中
国文艺家协会在上海成立,茅盾被选为常务理事和召集人。冯雪峰经过研究后,认为“国防文学”和“民族革命战争的
大众文学”
两个口号可以并存,这个意见得到鲁迅和茅盾的同意。鲁迅为此还写了文章,并让冯雪峰请茅盾交《文学界》发表,
结果《文学界》没有给予重视,发表时没有放在头条。文学界依然是一片反对声,反对民族革命战争大众文学的口号,
而继续宣扬国防文学的口号,用贬一褒一的做法,使得文学界双方在杂志上争吵不休。对此,作为双方的调解人,茅盾
感到十分为难。于是,茅盾在 7月下旬与冯雪峰谈话,并由其妻舅孔另境帮茅盾整理成文,题目为《关于引起纠纷的两
个口号》,并交徐懋庸在《文学界》上发表。不料,与茅盾的文章同时登出来的还有周扬的一篇反驳文章《与茅盾先生
论国防文学的口号》。茅盾十分纳闷,原来《文学界》收到茅盾的稿子后,先送周扬看了,因而文章没有印出,反驳文
章却写好了,因此茅盾看到出版的《文学界》杂志后,又写了《再说几句——关于目前文学运动的两个问题》,发表在
8 月 23 日的《生活星期刊》上。这篇文章,茅盾直接参与争论,阐述了什么是关门主义和宗派主义等三个问题。笔意
锐利,坦然而又深刻。文章发表后,周扬曾私下托人向茅盾解释。从此,茅盾与周扬他们的论争,也就告一段落。
但是,9 月下旬《今代文艺》上发表《戏改鲁迅茅盾联》后,又惹出一番风波,戏联称是郭沫若写的:“鲁迅将徐
懋庸格杀勿论,弄得怨声载道;茅盾向周起应请求自由,未免呼吁失门。”而提供者金祖同,又别出心裁地说在郭处见
到茅盾写给郭沫若的一封长信。这个《戏改鲁迅茅盾联》发表后,文坛议论纷纷。茅盾也捺耐不住怒火,专门写了《谈
最近的文坛现象》,刊登在 10 月 10 日《大公报》上。茅盾这篇文章发表时,鲁迅正是病情日渐沉重时。茅盾曾和史
沫特莱等朋友为鲁迅的病而奔波过。但都因鲁迅的固执而未能及时治疗。终于在 10 月 19 日逝世。当鲁迅逝世的消息
传来时,茅盾正在故乡乌镇养病和写作,当收到妻子孔德沚从上海发来的“周已故速归”电报时,茅盾的痔疮已发得厉
害,躺在床上不能动弹,茅盾手捧电报,泪水潸然而下。茅盾本想赶往上海,参加鲁迅葬礼,不料疼痛难熬,母亲也劝
他,等病稍好些再去上海。于是,茅盾过了两三天后,急速赶赴上海,与夫人孔德沚和女作家陈学昭等去墓地寄托哀思。
茅盾原打算在乌镇写长篇小说《先驱者》的计划,也中断了。茅盾连续写了《写于悲痛中》等三篇文章,纪念悼念鲁迅。
在两个口号文章论争期间,邹韬奋发起、茅盾主编《中国的一日》,这本仿苏联高尔基的《世界的一日》而成的书,
以 1936 年 5月 21 日这一天所发生的事作为全国征文的内容。这本书于同年 9月由生活书店出版。
在抗战前,茅盾在论战纷呈,风云多变的时代里,他依然勤奋创作,写了《大鼻子的故事》、《儿子开会去了》等
儿童文学,以及《烟云》、《送考》、《官舱里》等小说。值得一提的是茅盾为日本《改造》杂志写的小说《水藻行》,
这是茅盾以故乡为背景的,反映人性觉醒的一个短篇小说,也是茅盾一个唯一先在国外发表的小说。写这个小说的目的,
“就是想塑造一个真正的中国农民形象,他健康、乐观、正直、善良、勇敢,他热爱劳动,他蔑视恶势力,他也不受封
建伦常的束缚,他是中国大地上真正的主人。”
同时,茅盾还写了不少散文、评论和译文,同时他也系统地总结自己的创作体会,写了 3万字的一本书:《创作的
准备》。这是他第一次系统地总结自己的创作经验。
此时,抗日战争的风暴即将来临。
蒋介石健忘,通缉令未取消,邀请电已到。文章代枪炮;虽失文章本色,却是时代使然。远走他乡,妻子灯下抱猫
苦等——只缘烽火连天。
第十七章连天烽火
1937年是个烽火连天的年份!
上一年 12 月发生的西安事变,经过中国共产党的努力,终于和平解决。蒋介石同意抗日了!蒋介石在张学良的陪
奉下回到南京。消息像一二八时商务印书馆的纸灰一样满天飞的时候,茅盾他们一些在上海的左翼进步文化人,面对各
种各样的传闻,真真假假、扑朔迷离的消息,惘然了。圣诞节的夜晚,茅盾被街上的鞭炮声所惊醒。孔德沚上街一打听,
原来是上海的党政警宪奉命庆祝蒋介石被放回南京,一些不明真相的小市民,也跟在后面起哄。
茅盾关上门,拧亮电灯,在灯下写了一篇散文:《鞭炮声中》。把蒋介石被放回南京时的那个圣诞节晚上上海小市
民的面相刻划得入木三分,留下了一个令人捧腹的片断。
1937年 6月底,江南在酷暑笼罩下,热得似乎比以前更早!从西安回来的蒋介石,似乎比以前更活跃了,并且装出
一副开明君子的样子,他以领袖身份,邀请全国各党各派各方知名人士上庐山“共商国是”。一天,郑振铎送来国民党
中央政治委员会秘书处寄来给茅盾的邀请信,邀请茅盾参加庐山第三期谈话会。茅盾捏着这封邀请信,向郑振铎苦笑道
:“他们给我的通缉令还没有撤销,怎么又来邀请信?”郑振铎也笑了起来,问道:“你准备去不去呢?”
“我想想再讲。”茅盾把信朝桌子上一扔,说道。
“我看可以去听听老蒋说些什么。”郑振铎认真地说:“这比报纸上的新闻可靠。”
茅盾敛起笑容,点点头说:“这倒也是,如果他真能抗日,总也是好事,何况也可乘机摸一摸蒋介石抗战的决心究
竟有几分。”于是茅盾写了一封表示愿意出席庐山谈话会的回信,仍托郑振铎转寄。
不料,七七芦沟桥事变发生后,茅盾收到“鉴三期谈话会因时局关系暂缓举行特此奉闻。”的一纸电报,原先上庐
山的打算也就此告吹。
此时,全国烽火蔓延,全国人民的抗日情绪十分高涨,平津告急,时局十分危急。民族矛盾已经上升为主要矛盾,
中华民族已经到了最危急的时刻!
7 月 30 日,北平、天津沦为敌手,日军从山海关外源源不断地向华北增兵。
8 月 7日,日本的川越大使到了上海,日军陆战队和海军集中在上海,9 日,日本海军武官士兵强闯虹桥机场,枪
击士兵,被中国士兵还击毙命。8 月 13 日,日军以此为借口挑起事端,在上海发动大规模侵略进攻,英勇的上海军民
奋起抗战,上海街头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