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 节
作者:不言败      更新:2021-02-26 21:02      字数:4816
  ”,
  胡适问了茅盾的一些工作情况后,就改革后的《小说月报》上提倡“新浪漫主义”、“表象主义”等问题,发表意见,
  他告诉茅盾:“创作不是空泛的滥作,须有经验作底子。”并劝告茅盾“不可滥唱什么‘新浪漫主义’”,指出“西洋
  的新浪漫主义的文学所以能立脚,全靠经过一番写实主义的洗礼。”向来说话办事谨慎的茅盾一边回答胡适的一些询问,
  一边静静地听胡适发表自己的看法,并不表示什么。
  不料,在商务印书馆呆了一个多月后,胡适向商务当局表示自己不干了,却把自己当年在中国公学读书时的老师王
  云五推荐给商务,说自己是个书呆子,不善于应付人事关系,而王云五则有学问,也有办事能力,比他强。因为是胡适
  推荐,商务当局不敢怠慢,高梦旦带了郑贞文一起去请王云五“出山”,担任编译所长。1922年 1月王云五正式取代高
  梦旦任编译所所长。王云五其人,当时商务印书馆的新文学人士,称其为官僚与市侩的混合物。因此,王云五的上台,
  给茅盾等新文学倡导者们,添了不少意想不到的麻烦。
  1922年 7月,也就是王云五上台半年时,茅盾针对鸳鸯蝴蝶派一年多来对《小说月报》的攻击以及他们的许多荒谬
  的论点,发表了《自然主义与中国现代小说》一文,从鸳鸯蝴蝶派,礼拜六派的文学思想、创作思想、方法及社会效果,
  给予义正词严的评论和批判。此文没有他们攻击茅盾、攻击《小说月报》时所用的谩骂的方法,引起许多读者的关注,
  因此礼拜六派通过各种关系,向商务当局施加压力。王云五等商务保守派认为这是个时机,这样可以教训教训茅盾等新
  文学战士了。当时,王云五派了一个姓李的人专门去找茅盾:“沈先生,《小说月报》销路很好,影响也大,这次第七
  期上您的大作《自然主义与中国现代小说》反响也大,尤其是《礼拜六》听说他们准备提起诉讼,告《小说月报》破坏
  它的名誉。”说到这里,李某停了停,看看茅盾没有答腔,又说:“这件事,云五先生也担心,弄得不好,我们要吃亏,
  名声也不好,从商务利益考虑,是否请沈先生再写一篇短文,表示对《礼拜六》道歉如何?”
  年轻的茅盾一听,气不打一处来,断然拒绝写文章道歉的要求,对来人严正地说:“李先生,你也应该知道,不是
  我破坏它们的名誉,而是礼拜六派先骂《小说月报》和我个人,足足有半年之久,你们不吭一声;如今,我才从文艺思
  想的角度批评了礼拜六派,你们就那么‘重视’?如果说要打官司,倒是商务印书馆早就应该控告他们了!况且文艺思
  想问题,北洋军阀还不敢来干涉,礼拜六派是什么东西?敢做北洋军阀还不敢做的事情?”来人阴险地一笑,“沈先生
  言重了,言重了,我也是替沈先生着想。”茅盾一听,更气了,连瞧都不瞧来人一眼,气愤地说:“我要把这件事原原
  本本,包括商务的态度,用公开信的形式,登在《新青年》以及上海、北京四大副刊上,唤起全国的舆论,看‘礼拜六
  ’还敢不敢打官司?”
  那个姓李的人一听,吓坏了,他知道此时的茅盾完全能做到这一点,知道年纪不大的茅盾在全国文学界的影响,因
  而连连说:“沈先生,此事不可闹开,不可闹大。”说完便灰溜溜地走了。由于茅盾态度坚决,王云五等人也只好变换
  手法,通过内部审查的方式,控制《小说月报》。这件事被茅盾发觉后,十分气愤。正式向王云五提出抗议,指出当初
  接编《小说月报》时,曾有条件是馆方不干涉我的编辑方针,现在你们既然背约,只有两个办法,一是馆方取消内部检
  查,二是我辞职。茅盾的这个“抗议”,对新上任的保守派王云五来说,这真是求之不得的好事。于是,商务当局研究
  后,同意茅盾辞去《小说月报》的编辑工作,但又考虑《小说月报》的销路,决定由郑振铎继任。同时,商务当局又坚
  决挽留茅盾在编译所工作,因为商务当局怕茅盾走出商务另办刊物,影响商务利益。茅盾将商务印书馆情况向中央党组
  织汇报后,共产党中央觉得如果茅盾离开商务印书馆,一时难以再找一个合适的中共中央交通员,陈独秀也劝茅盾留在
  商务,以便更好地为中央工作。当茅盾知道商务当局同意他从十四卷(即 1923 年)起辞职后,又向商务当局提出,在
  主编十三卷内任何一期内容,馆方不能干涉,不得用“内部审查的方式抽去或删改任何一篇,否则,我仍将在上海与北
  京的四大报纸副刊上用公开信揭发商务当局的背信弃义,及其反对新文学的顽固态度。”王云五听了,沉吟一会儿,表
  示同意。
  茅盾在主编最后几期《小说月报》过程中,对礼拜六派的反击,更加猛烈。在《小说月报》十三卷十一号的社评栏
  里,发表了《真有代表旧文学旧文艺的作品么》的短评,借北京《晨报》的文章,抨击礼拜六派。文章说:“北京《晨
  报》副刊登着子严君的一段《杂感》说:这些《礼拜六》以下的出版物所代表的并不是什么旧文化旧文学,只是现代的
  恶趣味——污毁一切的玩世与纵欲的人生观,这是从各方面来看,都是很重大而且可怕的事。”
  “‘礼拜六’(包括上海所有定期通俗读物)对于中国国民的毒害,是趣味的恶化。”“‘礼拜六派’的文人把人
  生当作游戏,玩弄,笑谑;他们并不想享乐人生,只把它百般揉搓使它污损以为快,??这样下去,中国国民的生活不
  但将由人类的而入于完全动物的状态,且将更下而入于非生物的状态去了。”“英人戈斯德在《善种与教育》上称英国
  的坏人为‘猿猴之不肖子’。”
  “我们为要防止中国人都变为‘猿猴之不肖子’??,有反抗‘礼拜六派’运动之必要;至于为文学前途计,倒还
  在其次。因为他们的运动在本质上不能够损及新文学发达的分毫。”茅盾把这激烈的话写进自己的文章里,商务当局也
  无可奈何。另外还有题为《反动?》也是批评“礼拜六”的,也登在同一期《小说月报》上。茅盾自己认为,“同一期
  的《小说月报》连载两篇《社评》都正面抨击‘礼拜六派’,可以说是我在离职前对王云五及商务当权者中间的顽固派
  一份最后的‘礼物’。”在茅盾及其他新文学战友和商务当局顽固派及鸳鸯蝴蝶派、礼拜六派等开展激烈斗争之时,侧
  面又受到友军郭沫若,郁达夫,成仿吾等人主持的创造社突然袭击。创造社也是五四新文学运动中创立起的新文学团体,
  稍晚于文学研究会成立,主要成员有郭沫若、郁达夫、成仿吾、张资平等一批作家诗人组成,1922年办《创造》季刊,
  接着又出《创造周报》、《创造日》、《洪水》、《创造月刊》等刊物,艺术主张中有为艺术而艺术的倾向,倡导积极
  浪漫主义。同时,又表现出浓厚的对旧社会的反叛精神。1922年 5月 1日《创造季刊》上发表了郁达夫的《艺术私见》
  和郭沫若的《海外归鸿》,公开批评文学研究会茅盾、郑振铎等人“党同伐异”和压制“天才”。其实当时茅盾对郭沫
  若等人还是十分钦佩的,认为郭沫若诗集中公然说自己“愿意成个共产主义者”,“在当时还没第二人。”《女神》中
  作者的热情奔放,昂首天外的气魄,“在当时也是第一人”,并称《女神之再生》为空谷足音“,因此,茅盾和郑振铎
  一见这两篇文章,大吃一惊,感到十分委屈,于是愤而起来答辩,写了《”创造“给我的印象》,一场持续 3年的两个
  新文学团体的论争,拉开了帷幕。
  这场论争,双方都是年青气盛的青年理论家,青年作家,青年诗人。因此,激烈程度也非常,但平心而论,这场论
  争,对促进新文学的繁荣,历史地来看,也不无积极意义。但如果仔细考查,这种论争,实际上是这两家代表五四时期
  大多数新作家共同主要气质的两个互相关联的方面,这是一种自我与社会互相交织的人本主义的气质,但经常以强烈的
  感情主义的方式表现出来。在文学研究会方面,这种人本主义气质较多地从社会和人道主义的方面表现出来,而创造社
  方面则集中于自我倾向,所以事后,茅盾和郭沫若都非常宽容地回忆这场论争。茅盾说:“文学研究会与创造社论战的
  原因,主要是对文学与社会的关系有不同的看法。换言之,我们所争的是:作品是作家主观思想意识的表现呢,还是社
  会生活的反映?创作是无目的无功利的,还是要为人生为社会服务?”茅盾还认为,“文学研究会和创造社是一条路上
  走的人,应当互相扶持,互相容忍,??。”郭沫若也说:“我们当时主张,在现在看起来自然是错误,但在当时的雁
  冰和振铎也不见得有正确的认识。文学研究会和创造社并没有什么根本不同,??所以在我们现在看来,那时候的无聊
  的对立只是在封建社会中培养成的旧式的文人相轻,??。”
  文学研究会和创造社的论战,一直持续了 3年,直到 1924 年 7月 20 日,茅盾和郑振铎首先挂起“免战牌”,表
  示“本刊同人与笔墨周旋,素限于学理范围以内,凡涉于事实方面,同人皆不愿置辩,待第三者自取证于事实”。
  今后“郭君及成君等如以学理相质,我们自当执笔周旋,但若仍旧差无左证谩骂快意,我们敬谢不敏,不再回答。”
  在与创造社论战的同时,茅盾和郑振铎、鲁迅、叶圣陶、沈泽民等人,还要和南京《学衡》杂志的论战。刀来枪抵,
  十分激烈。“学衡派”是南京东南大学的胡先啸、梅光迪、吴宓等教授,以出版《学衡杂志》而得名,这些留过洋的教
  授,在五四以后,来反对新文学,提倡复古,标榜“国粹”,攻击白话文和新文化运动。他们在《学衡》杂志上发表文
  章,反对文学进化论,白话不能代替文言,言文不应合一,主张摹仿古人等。由于南京“学衡派”的倒行逆施,当时出
  现一股“四面八方的反对白话声”的逆流。针对这股逆流,茅盾奋起抨击,先后写了《评梅光迪之所评》等七、八篇文
  章,给予复古势力有力的抨击。其时,茅盾的胞弟沈泽民 1921 年回国后,加入中国共产党,投身新文学运动。在反对
  学衡派复古的斗争中,他和胞兄并肩战斗,撰写了大量笔意锐利的论文,反击学衡的复古。在其中一篇《文言白话之争
  底根本问题及其美丑》文章中,深刻而又明了地阐述了白话代替文言、言文合一的必要性和必然性。指出“因为文字是
  传达国民思想情感的工具,所以必须包具几个要点:一、是与日常生活最密切的;因而二、是容易普及,容易为全体国
  民所了解的;因而三、是最适宜表出现代的思想和情感的。就这三点看来,文字就有采用日常用语之必要。所以我们主
  张废止文言改用白话。”茅盾昆仲共同为营造新文学大厦所作的努力功不可没。
  在反击“学衡派”的过程中,鲁迅也挥枪上阵,撰写《估学衡》,深刻地揭露了学衡派们的浅薄与无知,他说:
  “学衡派”自己还没有弄通古文,却自谓肩负捍卫古文的重任来教训新文学者,这是不知羞耻。还说“夫所谓《学衡》
  者,据我看来,实不过聚在‘聚宝之门’左近的几个假古董所放的假毫光;虽然自称为‘衡’,而本身的称星尚且未曾
  钉好,更何论于他所衡的轻重的是非。所以,决用不着较准,只要估一估就明白了。”与此同时,郑振铎也和茅盾、鲁
  迅等联袂,对“学衡派”进行驳斥和批判。不久,“学衡派”在新文学者的批判下,便败下阵去,成为中国现代文学史
  上的一个插曲。
  茅盾在与创造社论争,反击学衡派的斗争过程中,仍在百忙中为《小说月报》写稿,编海外文坛消息,同时,大量
  中国共产党内部党务工作,又亟待茅盾去处理。此时的茅盾,工作几乎是连轴转。但是,纷繁的事务,复杂的斗争,茅
  盾仍没有忘记译介国外弱小民族和被损害民族的作品。
  还在 1921 年时,茅盾在编《小说月报》过程中,发现中国在倡导新文学过程中,亟待引进国外民族作品,以作为
  中国文学发展的借鉴。于是,他发起组稿编辑两期专号,一期“被损害民族的文学”专号,专门介绍欧洲等少数民族国
  家的文学作品,吸纳不少新文学作家翻译家共同关注这种新文学奠基工作,茅盾自己则写了《(被损害民族的文学专号)
  引言》、《被损害民族的文学背景的缩图》两文,刊于专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