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8 节
作者:
恐龙王 更新:2021-02-26 20:57 字数:4782
辈子都不会发觉——他们十个人的颈动脉上,都有一个细微到难以用肉眼发现的针眼。
“我是在做梦么……”有个小pol。ice暗自嘀咕。他们都是彻头彻尾的唯物主义者,不相信超自然,不相信鬼神,连对上帝的信仰,也仅仅是一种生活习惯。
但,那些被富豪们紧紧握在手里的,装满了“珍贵无比”的物件的箱子,就这样在眼皮底下,被席卷一空。关键是,根本没有看清来者何人,用什么方式从万夫当官的场面下,成功干出了这种事。
富豪们的脸色一个比一个难看,很像刚刚从棺材里爬出来的活死人。蒙娜丽莎仍在墙上微笑,他们的脸色越难看,她的笑容越美丽,鲜明的映衬。
安德烈用力地晃了晃脑袋,连声跟自己说,刚刚看到的,可能只是幻觉。可是,当差二十年,他却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矛盾地怀疑着自己的眼睛。这时,电话响了,安德烈稳稳神,掏出手机一看,号码显示是pol。ice总部。
“喂?”他按下接听键,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上去正常些。
“穆野凉?他回总部去了。什么?在医院?”安德烈的音调越来越高,脸色也越来越不对劲,“三天前被人发现?这怎么可能!这几天他一直好好地跟我在一起!”
四周的骚动越来越大,很快淹没了他的声音。
【五】
陆阿藏站在这条绵延弯曲,复杂又精确的地下隧道的尽头,不得不叹服那群连人话都不会说的鼹鼠精,这些低等的小妖仅仅用了不到24小时,便完成了人类在正常情况下起码要一个月才能竣工的浩大工程。
从囚禁她的地方到这里,陆阿藏走了一个钟头,身边还跟着三个人。不,是三只妖怪。
两头长得差不多的野猪精看起来依然那么蠢,穿着相同的T恤,露着獠牙,口水嗒嗒地紧跟着她,左手拿着手电筒,右手上各自捏着一个不起眼的黑色小棍。
陆阿藏当然知道那是改良过的电棍,还是远不止两万伏的那种。她感兴趣的绝不是野猪或电棍,而是一直走在她前头的男人。摇晃不定的光束下,宽大风衣敞开在他瘦而高挑的身体上,一头灰色的发丝泛着幽暗的光泽。模样是看不见的,因为他戴着面具,跟她在墙上看到的那个怪人相同的面具,一张笑脸。直觉告诉她,这男的跟墙上怪人不是同一人。他也是一只妖怪,但物种不明,陆阿藏问到了他的妖气。而且,刚刚被他从那间五星级囚室带出来,坐在电梯直达这条地下通道的起点时,她看见一只健硕的棕毛鼹鼠精,领着一班同类从暗处冒了出来,立起身子在他脚边用妖精语叽叽咕咕。
妖怪无国界,妖精语全国通用,陆阿藏断断续续听到“已经打通”、“出去就能看到”、“报酬呢”之类的话。
男人打了个电话,很快就有几头力大无穷的野猪精扛着数十个木箱走出来,放到鼹鼠们面前。陆阿藏偷偷瞄了一眼,木箱上印的是“某某牌猫粮”。
鼹鼠头头指挥下属们,欢天喜地地扛起木箱离开。
“还是到城里才有饭吃啊!虽然猫粮不如虫子好吃,总比饿肚子强!”
“是啊,老家的野地上全是人类的工厂,连草都不生一根了。幸好跟着老大出来了!”
“要是咱们不是鼹鼠是人类就好了!”陆阿藏听到其中两只这么说着。
隧道尽头,是一堵被破出一个大洞的钢制墙壁,墙壁后是一个约二十平米的房间。说房间好像不不准确,这个“房间”更像个用玻璃制成的大立方体,除了立方体中心位置中有一束约一米高的晶簇状容器外,空无一物。
男人小心翼翼从怀里掏出了一个试管状的密封透明容器,一头是金属压嘴,里面,浅浅一层血红色液体,随着管体的倾斜缓慢流动。
他看向这个玩意儿的眼神,有一种是在的重量,仿若手中不是个玻璃管,而是一条命脉。
“夏洛特小姐,这边请!”男人把她领到了立方体正面,将试管对准玻璃中心处一块四方形区域,用力一压。
试管里的粘稠液体从压嘴处均匀喷出,变成了一团红色的雾,附着在厚厚的玻璃上。奇特的嘶嘶声后,血雾完全渗进了玻璃,一个蓝光暗闪的六芒星印记浮现出来。
“麻烦先把右手放上去,然后再放左手。”他客气地吩咐,指着六芒星。
陆阿藏乖乖照做,她是人质,要尽本分,何况背后还有两只举着电棍的野猪精看着。
一排闪烁着绿光的数字在六芒星里呈立体状逐渐显现。
“麻烦把左眼凑到离六芒星最近的位置,然后再左眼。”男人继续吩咐,陆阿藏继续照做。
一个拇指大小的红色圆圈从六芒星中间浮现。男人不知从哪里掏出一枚细针,往陆阿藏的左手食指上一扎,再把这冒出血珠的手指朝红色圆圈上摁了下去。
陆阿藏只觉空气里一阵微颤,一道白色的细线从六芒星的正中延伸而出,将面前这扇“玻璃墙”一分为二,并朝左右打开了来。
“把晶簇上那个蓝色的菱形块拿出来。”男人说着,没有要跟她一道走近立方体的打算,递给她一个金色的四方小匣子,“放到这里头。”
“哦……”陆阿藏装作怯怯地点头。
当她的手指触到那块悬浮在晶簇上的蓝色菱形块时,她感觉到了彻底的冬天,从皮肉深入到血脉。虽然只是刹那,却深得让人害怕。她定睛一看。这蓝色的晶体里,包裹着一滴眼泪状的白色絮状物,仿佛还在缓慢流动,像宇宙里的星云,看得久了,令人眩晕,她赶紧将菱形块放进金匣子,走了出来。
头顶,突然传来一阵移动。陆阿藏鬼使神差地问男人:“上面是哪里?”
“卢浮宫。”男人从她手里小心接过金匣子。
【六】
男人在前,野猪精在后,陆阿藏夹在中间。
回去的路上,野猪精们明显比来时兴奋了很多,叽里呱啦嘀咕着。男人埋头赶路。一言不发,紧紧抱着那个金匣子。陆阿藏注意到,他们拐进去的岔道,不是来时的那条。
直到一层清凉月色洒落微烫的面颊,陆阿藏才发觉,地道的另一个出口,不是通往她待过的五星级囚室,而是一片玫瑰园,满地的杂草里,零星开着几朵红玫瑰,别的都枯萎了。园子的背后,是一座普通的白色三层小楼,颜色已经不干净了,爬满了尘土与腐蚀的痕迹,连窗户都是残缺不全的。这里似乎是个长期无人居住的废屋。
男人的脚步踩过玫瑰园,碎叶枯枝咔咔作响。走出园子,他突然停住,若有所思片刻,朝两只野猪精挥挥手。野猪精们小跑着上来,男人将金匣子朝前一送,说:“这个东西,你们俩替我带回去交给他。我还有别的事要办,晚一点回去碰头。”其中一只野猪精,像接过世界上最神圣的东西一样,咽着口水,把金匣子紧紧抱在怀里。
“去吧,最近的路就是绕过这房子,穿过那块山地。以他放在你们体内的东西,你们应该很容易就能到达了吧?他还在等着你们的好消息呢!”男人如是说道。
野猪精们互望一眼,乐不可支地点点头。
“嗯!”野猪精们居然还能说好一口地道的人类语言,拍着胸口道,“我们办事,你放心!”
男人示意他们快走。就在野猪精们转身离开的刹那,男人从怀里掏出了一支看似普通的签字笔,按了两下笔头,一道小而耀眼的花火从笔尖处刷一下闪过。
几乎在千分之一秒内,他的笔尖先后戳在了野猪精的脊背上。扑通两声闷响,两头野猪精倒地不起。
男人用脚踹了踹他们,没动静,收起那支笔,摘下了面具。面具下,是穆野凉的脸。
陆阿藏望着那张在夜色下也鲜明的年轻面孔,本能地装出恐惧不已的模样,朝后退着步子,心下却寻思,长得这么好,哪行不好做,偏偏跑去做绑匪,可惜可惜。这世界真是越发疯狂了。
“行了,别做戏了,陆阿藏。”穆野凉冲她摇了摇手。
除了跟她签下契约的人,不可能有谁知道她的名字。少许的诧异之后,她撇撇嘴走到他面前,一改富豪女儿的柔弱恐惧,微笑着问:“先生就是跟我签契约的那个……”
“对,我是你的雇主。”他爽快承认,俯身从野猪精旁边拾起金匣子,打开,然后从身上摸出一个跟烟盒差不多大小的白色盒子,从里头抖落出一块蓝光幽幽,跟之前陆阿藏胡来的那块菱形体几乎一模一样的玩意儿,将它跟晋小子里的菱形体对调过来。
办妥这一切后,他将金匣子放回野猪精身边,将装着真正的菱形体的烟盒小心收回自己身上。
“这个模样还不错吧。”他指指自己的脸,“我照着一个中国**的模样变的。”陆阿藏笑笑,不置可否。
“我知道,在一只无相面前夸赞自己的变身术实在是班门弄斧。”他自嘲地说,“你可以尽情的笑话我。”
“嘲笑你不在你我的契约范围之内。”陆阿藏耸耸肩,看看像死猪一样瘫在地上的两个大家伙,“你要搞出怎样的卵子,都与我无关。我只照契约规定办事。而且,我得提醒你,我们的契约还有三天就到期了。届时你眼前的这个夏洛特将不复存在。”
“三天……已经足够了。”他的眼里燃起了烛火般的希望,但转眼便被一种更深重的难过熄灭掉。
“总之,契约未满,你依然是夏洛特,记住这点就好。”他走到房间那排已经看不出颜色的木梯前,坐下,拍拍身边的位置,“坐坐吧,我们得等那两个家伙醒过来,我才好向人交差。”
陆阿藏坐到他身边,看看天空,没有星月的踪迹,像块呆滞的黑板,微凉的夜风从玫瑰园上飞过,发出不动听的沙沙声,前头那两只野猪精,似乎陷入了某种深度酣睡,还打起了呼噜,嘴边的口水都要流成河了。
真是不美丽,真是不浪漫。陆阿藏以为自己不是在巴黎,而是在某个肮脏无序的普通小镇子。
“这片住宅区,其实离市区也不算太远。”他洞悉了陆阿藏的心思,看着栅栏外头被荡平出来的空地,说,“这里的居民全部被驱逐了。夏洛特的父亲,计划要在这里建一座顶级设施的医院。顶多一周之后,我们现在坐的地方,包括两旁所有还没有被拆除的房屋,将全部夷为平地。有个老头死都不愿意搬离住了一辈子的家,后来这老头就失踪了。”
陆阿藏不以为然,冷笑:“这种事不少见吧?强者牺牲弱者来达到自己的欲望,是否符合达尔文的进化论?”
“哈哈,比起进化论,我还是更喜欢相对论。”他的笑声渐渐消失,目光变得辽远,“任何存在都是相对的,没有绝对的强者,也没有绝对的弱者。我们只有自己。”
“不懂,我跟爱因斯坦不熟。你说的有点深奥了。”陆阿藏老实地说,她历来都是个头脑简单,不愿意去想太深的家伙。世界,以及人类对她的意义,只有一个——扮演。她从各式各样的“扮演”中,获取利益,获取尊重,或许一切她从前渴望得到但总是不可及的东西。她满足这样的生活,起码她现在是这么认为的。
“我们现在所处的房子,就是那个失踪老头的家。”她回头看着身后那扇破朽的木门,邪邪道,“你说,那个老头会不会被谋杀了,尸体就藏在这个屋子里的某个地方?”
“如果你无聊,可以去干点别的,但不要吓唬我。”陆阿藏白了他一眼。话音刚落,一阵异于之前的大风突然扑来,身后的门窗吱嘎作响,屋子里,似有什么东西落下地,发出砰一声响。
陆阿藏只觉得背脊一寒,从木梯上跳了起来,紧张地望着那扇大门,好像马上有什么东西就要从那扇门里冲出来一样。果然,那扇门慢慢地,慢慢地,打开了一条缝。
就在这时,与屋子相邻的小路上,传来吱嘎一声响,一辆自行车停在了屋外,一个十一二岁的小男孩,戴着棒球帽,提这个鼓鼓囊囊的纸袋,从车上跳下来,匆匆忙忙地朝他们这边跑来。
一个毛茸茸的小玩意儿,从那鬼屋入口般的门缝里,探出了头。
只是……一只普通的,像个毛球一样的,小狗。
男孩从陆阿藏他们身边穿过,好像他们根本不存在,那双黑亮的眼睛分外专注,只注视着那只胖乎乎的小狗。他温柔地地将它抱起,数落似的轻点着它的鼻子,嘴里依依呀呀说着陆阿藏听不懂的音节。这男孩是个哑巴。
“你来这里干什么?你是住在这附近的孩子么?”陆阿藏熟练地比划着手语,问这个冒出来的小男孩。
小男孩这才警觉地看向她,然后摇头,用手语问:“你们是来抓走它们的么?”
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