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7 节
作者:恐龙王      更新:2021-02-26 20:57      字数:479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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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无人密室,烛火轻摇,器宇不凡的华服老者向她叩首言谢,谢她救了他今生至爱之人。一整箱旷世珍宝,摆在她脚下,璀璨光影,富贵逼人。
  可她一言不发,像个木头人。因为她什么也看不见,什么也听不见,只知道面前向她真诚道谢的老头,是一朝天子。报酬,在这个时候显得不那么重要了。重要的是,陆阿藏认定自己走上了最正确的一条路。之前付出的一切,都是值得的。
  她是史上,最完美的替身,能替代的不止外貌,包括每寸血肉,每条血脉,乃至DNA。破绽全无,十全十美。
  身为妖怪之中的“无相”,陆阿藏能变身为世界上任何一个人类,在契约期内,代替对方完成一切任务,包括死亡。这就是她的“生意”。
  多年来,她“扮演”了无数角色,从古代到现代,从帝国元首到草根百姓,她用自己的身躯替雇主们达成一个又一个目的,并在这个过程中享受雇主们的身份为她自己带来的一切。这样的生活,如鱼得水。
  这一次,她代替那个叫夏洛特?贝鲁尔的法国姑娘,被绑架了。契约期是一个月。这不是她第一次替雇主当人质,除了绑架她的绑匪跟之前有所不同—从生日宴会上绑走她的,不是人类。她闻到对方身上浓烈的妖气,从那一团混沌如黑雾却疾速似闪电的影子里,看到了一只青光凛冽、尖端锐利的弯角,以及不属于任何人类的森白兽牙。
  陆阿藏的物理知识很贫乏,只听说过根据爱因斯坦的相对论,物体的运动速度与光速持平的话,时间便会静止。当这个奇特的绑匪从众目睽睽下带走自己时,她似乎见到四周的一切景象都是静止的。
  她从未见过能达到这般速度的妖怪,连号称以速度傲视群雄的吸血鬼们也没有这样的身手。
  可是,绑走她的,只是一只普通的、甚至看上去还有些愚蠢的野猪精,虽然它以一个男人的形态出现,并且穿着不太合身的丁恤,却连人形都化不完整,额头上还支着一只弯弯的角,厚厚的嘴唇下,两颗撩牙露在外头,涎水时不时顺着这两颗牙流出来。
  陆阿藏不知道自己被带到了一个什么地方,这只野猪的速度太快,等到她的视线与意识回归正常之后,她已然身在一个四壁银白、以某种特殊合金铸成的房间里,里头装修极尽奢侈,墙壁上还挂着毕加索的画作,墙角的大冰箱里,一半是美食,一半是Saint Geron矿泉水。肖邦的《夜曲》,从音质绝佳的音响里舒缓溢出。除了没有门没有窗,这个房间足以媲美任何一间五星酒店的套房。
  把她扔在这里之后,野猪精转身就走,穿墙而出,它的身体与这种合金完全相融。
  陆阿藏走到墙边,敲了敲,咚咚作响,实打实的金属固体,以现在这个人类的身体,根本不可能突破。给人质这么好待遇的绑匪,陆阿藏头回遇到。
  “欢迎你,亲爱的夏洛特小姐。”优美的《夜曲》突然停止,她对面的墙壁闪动起水波般的光纹,一阵轻微的电流声后,亮起了一块两米见方的矩形区域,一个戴着张笑脸面具的人出现在区域正中,西装笔挺地坐着,镜头拉得很近,一块老式的怀表,突兀地挂在这人胸前。
  房间里,回荡着一个苍老低沉的声音。按照以往的经验,陆阿藏装作面露恐惧的样子,对着墙壁喊经典台词:“你是谁,这是哪里?”
  “别怕,这里比任何地方都安全,都美好。”墙上的人发出怪异的笑声,“在我拿到想要的东西之前,夏洛特小姐就安心留在这里吧。三天后,有人会带你去一个地方,你只要按照他给你的指示做事就好。”
  “放我出去!”陆阿藏很有专业精神地扑上去,对着那块墙壁狠捶,“你要多少赎金爸爸会给你,放我出去!”
  “嘘!”那人伸出戴着黑色手套的右手,作了个嗓声的动作,“夏洛特小姐,每个人的用途是不同的,别的人质是用来要赎金,但你不是。”
  墙上的图像迅速缩成一条线,消失。
  这回的生意,似乎满有趣。陆阿藏这么想着,靠着墙壁坐下来,继续扮可怜羔羊状。一个不要赎金的绑匪,三天以后,他要她干什么呢,她居然有点期待。
  【三】
  连喝的咖啡里都充斥着钞票的味道——DGSE里有人这么戏称道。
  当十个手握全球经济命脉的大人物们齐聚在DGSE里最秘密最坚固的地下会议室里时,那一双双疲惫与焦虑的眼睛,彻底抹掉了各自身上曾经不可一世的耀眼光芒,现在的他们,只不过是丢失了孩子的父母,跟任何一个普通人都没有不同。
  所有人,包括安德烈与穆野凉在内,大概从没想过自己会有如此“荣幸”,能与这些人物同聚一室,并在一种绝对平等的气氛下。
  所有被绑架的父母,均在24小时前收到了一份特快专递,里头有一个U盘以及一封信。信上内容只有寥寥数语——请于24小时之内抵达法国墨蒂埃兵营。若迟到,请将所附视频小心收藏,那会是诸位的心肝宝贝在世上的最后痕迹。谢谢。
  视频里的人质们,坐在一堵银白色的墙壁前,手里举着一份当天的报纸,镜头清晰地拍出报纸上的日期。每个人看起来都很健康,不像吃过苦头的样子。
  24小时之内,父母们从世界各地空降到巴黎。DGSE的小型机场上,一天之内接到了数十家豪华直升机。整个DGSE处于高度戒备状态,连只苍蝇都不允许随意出入。
  十封信,整整齐齐摆放在会议室的桌子上。信上的内容是相同的,但是用不同语种手写而成,不论英文中文俄文还是阿拉伯文,字迹均是潇洒熟练。
  相关部门已火速查询了快递来源,并把每封信用高科技检验手段检测了无数次,从纸质道墨水成分道附着纤维,甚至还找到了笔迹专家分析写信者的心理状态,却还是没有找到任何有用的信息,笔迹专家在最后说了一句:“这些信都是出自同一人手笔。智慧,沉稳,甚至……天才。”
  一室沉默。穆野凉凑上去看了看那封用中文写成的信,的确字字遒劲,有大家风范,不禁嘀咕一句:“看了是个有文化的绑匪啊。”
  “各位预备这么办?”富豪之一站起身,冷着脸问,“不会把时间花在陪我们喝下午茶上把?”
  “如果纳税人的钱被浪费掉,他们恐怕不会太高兴。”富豪之二又圆又白的胖脸被焦虑与强压的怒气憋得又红又紫,当看到面前一帮人依然只知道说“我们已在努力侦查,请镇惊”时,他的拳头月攥越紧,如果给他一个酒瓶,恐怕下一秒就会砸到安全部长或者***长的头上。
  身为一个资深pol。ice,安德烈从没觉得有如此丢脸过,“我们深切理解各位现在的心情,有案件一定有破绽,各位稍安勿躁。相信我们警方……”
  安德烈的话还没有说完,他的衣领已经被那个突然跳起来的俄罗斯人揪住了,一串愤怒且不太标准的英文响彻房间:“相信?我儿子已经失踪十天了!你们这群没用的东西,十天都破不了案子!还有颜面要求我们的信任?”
  俄罗斯人的拳头被穆野凉捏住,他冲对方一笑,用流利的英文道:“先生,不要动不动就说别人没用。如果**没用,那当初你们替子女安排的所谓顶级保镖们,岂不是更没用?说气话除了让彼此更加不高兴外还能有什么?难道你们不愿意坐下来,大家冷静点,好好研究一下绑匪为什么仅仅要你们聚集到这里,却丝毫不提别的要求?”
  望着穆野凉不卑不亢的脸俄罗斯人放下了拳头。这个中国人的眼睛里,透着一般埋在真诚下之下的压迫感。金融界里身经百战的俄罗斯人阅人无数,这种感觉,只在他在面对真正强劲对手时,才会有。
  安德烈落下俄罗斯人的手,没用发火,只说了一句:“我也有个女儿!”
  室内的气氛,有了些许缓和。那些级别远远高过穆野凉的高官们,略略松了口气,心头默默感谢这个一直淹没在人堆里,之前丝毫没有引起他们重视的中国**。
  这时,音调各异的手机短信铃声几乎在同一时间响起来,各位富豪们不约而同掏出了手机。一条群发短信——“DGSE的咖啡还不错吧,各位不妨再多留48小时,然后请爸爸妈妈们准备你们认为最珍贵的东西,到罗浮宫里最漂亮的蒙娜丽莎面前等候。也欢迎无关紧要者同行。”
  而最近的那位被绑架者,夏洛特?贝鲁尓的父亲,在这条群发短信之外,还额外收到了另一条短信——“贝鲁尔先生,您的衬衣扣子是否要重新扣一下?”
  着装一贯谨慎的吕克?贝鲁尔,衬衫上第二颗扣子系在了第三个扣眼上,而他路上都没有发觉,当然,别人也没有留意到这个小细节,这个时候,谁还会把心思放在这种小事上。但,如果第一条短信是一个炸弹,那么第二条短信,就是一颗原子弹。连身边人都未曾发觉的事情居然被绑匪看得一清二楚,还是在连苍蝇都飞不进来的DGSE秘密会议室里。所有官员们的脸色统一变白。安德烈跟穆野凉也难掩心中惊讶,面面相觑……
  作为绑匪短信里的“无关紧要者”,两个钟头后,几乎半个巴黎的警力朝卢浮宫进发,以先遣部队之名。
  “卢浮宫很快就会变成一个罐头了吧?被**塞满。”穆野凉看着在前头排成了一条长龙的警车,闪烁的警灯投射在灰色的公路上,慌张而缭乱。
  安德烈狠狠吸了口烟,加大油门:“从来没遇到过这样的对手。这混蛋应该被拆成零件扔进塞纳河!”
  穆野凉笑着转过头,看似无聊地望着车窗外飞速退后的风景,一抹幽寂浮在眼底,如遮住满月的雾气。
  【四】
  从踏进卢浮宫的金字塔入口开始,十位富豪的脸上比任何时候都紧张。
  现在的卢浮宫不再是供人欣赏与膜拜的世界博物馆了,而是一座等待生死判决的法庭。从收到绑匪短信的两小时后,卢浮宫便非常闭馆了。
  先遣部队们在宫内宫外都做了地毯式搜查,没有任何异常。富豪们焦躁地在德农馆里来回踱步,防弹玻璃里的蒙娜丽莎一如既往地微笑。不过,也许是心病作祟,画中那双充满魔力的眼睛,无论从哪个角度看上去都有那么点讥诮的意思,让富豪们颇不自然。
  他们每人手中,都提着一款式样各不相同,但又相同低调的深色皮箱。里头的东西,足以让任何一个普通人咋舌。有世上最大,品质最顶级的钻石“非洲之星”,有来自遥远东方,千年历史的夜明珠,也有新一期中东某国石油开采权的合约书,甚至还有金额过百亿的银行本票。按绑匪的要求,他们带来了自己认为的,最珍贵的东西。
  时间过得比任何时候都要慢,除了馆内此时此起彼伏的粗重呼吸,以及交错纵横的警惕视线之外,在没有别的动静。一直到日暮,绑匪不再有任何信息传来。全副武装的**与探员们,围绕在富豪四周,握枪的手已经渗出了汗,心脏保持着高频跳动。
  当最后一缕阳光从城市的边缘彻底消失后,馆内的温度开始了某种奇怪的下降。安德烈看见自己呼出的气,变成了冬天才会有的白雾……现在是七月啊!
  一个小时前,穆野凉接到中国国际**总部的电话没要他即刻赶回巴黎安/全总部,有新任务。如果现在他也在的话,安德烈猜测这个像鹦鹉一样多嘴的小子一定会大呼小叫,然后就这种奇怪的 气温变化发表荒唐的言论。
  就在安德烈分神的刹那,光滑的地面下突然窜出了一道灰影,对,的确是从厚厚的地底一冲而出,然后呈漩涡轮状飞速运动,眨眼间便在富豪们与pol。ice们之间“划分”出了一条河一般的灰黑“隔离带”。
  呼啸的气流扑面而来,给皮肤带来撕裂般的疼痛。安德烈只觉双眼像被一双冰硬而粗暴的手死死捂住,视觉在这种莫名的痛楚下瞬时丧失。彻骨的冰冻感,从眼皮急速扩散到全身,整个人如同被凝在了顽固的冰块里。
  这样的感觉,仅仅持续了不到三秒,但是,所有人都感觉自己花去了一百年时间,从地狱返回人间。
  当然,片刻的失神后,众人第一个想到的,就是那些尽在咫尺的富豪们。庆幸的是,他们四肢健全,一个没少,均茫然地站在原地,面面相觑。但,不幸的是,他们手里皮箱统统失踪。还有一个细节,连他们自己都未曾发觉,也许一辈子都不会发觉——他们十个人的颈动脉上,都有一个细微到难以用肉眼发现的针眼。
  “我是在做梦么…?